第145章(1 / 2)

楚淮山怒气冲冲地跑过来,直接一把将她拽到身后。

楚若颜捂额,晏铮拱手道:“岳……”

“岳什么岳,安宁侯,你已经和小女和离了,这里可没有你的岳丈大人!”

晏铮欲言又止:“楚国公。”

楚淮山这才哼了声,感觉掌心温热,低头一看:“你又受伤了?!”

他声音高得方圆几里都能听见,楚若颜赶忙道:“与安宁侯无关,是我自己……”

“是我。”

晏铮开口打断她的话,“方才是我不小心伤到令爱。”

楚若颜额角狠狠一抽,这晏铮什么毛病,这时候这么实诚了?

果不其然楚淮山横眉竖目,就差没将他从轮椅上拎起来了:“晏三,你到底跟小女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她一碰上你不是挨打就是受伤呢?”

“是我的错。”

晏铮认得十分爽快,倒让他一腔火气不便发作了。

楚淮山压下怒意环顾四周:“若兰呢?你不是说带小女来寻她妹妹的吗?怎么人不见了?”

楚若颜刚要开口,就被老父横了一眼:“你闭嘴,我没问你。”

他审视着晏铮,仿佛在打量一个图谋不轨的登徒子……

旁边徐老憋笑够了,收到公子一记冷眼赶忙道:“哎呀老国公,您莫误会,方才这些歹人欲对二位姑娘不利,多亏我们公子奋不顾身,这才救下她们,那三姑娘先前不慎崴伤脚,已经先由西城兵马司的人护送她下山去了。”

楚淮山这才发现遍地的尸体,有贼人的,有士兵的……

他眉头一皱:“既如此,那本国公也不便久留,告辞。”

说完拉着女儿便走,楚若颜话都没留下一句就被他拽走了。

影子皱眉,比了个“这老头好不讲道理”的手势。

徐老咳嗽道:“楚国公这也是担心爱女安危,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不过公子,有这么座泰山横在这儿,您与楚大姑娘要想破镜重圆,可不容易啊~”

这话听上去是在担心他,可怎么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晏铮剑眉一扬:“看来徐老最近闲的很,那去茶肆讲半个月书吧。”

徐老忙道:“说笑、说笑,公子别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楚若颜跟着父亲回到寺庙,里面一片狼藉。

尤其是佛堂外面,果脯、食蔬丢得满地都是,险些连脚都下不去地。

“若颜!”

楚静在里面唤了一声,楚若颜连忙走进去。

还好,难民没有攻进佛堂,姑母她们只是容色疲惫,并没受到什么损伤。

“姑母、表姐,谢妹妹,你们都没事吧?”

三女纷纷摇头,楚静道:“多亏按你走时说的,我们将吃食全扔出去,那些难民看见了只顾争抢才没冲进来,随后兄长就和秦王殿下赶到了。”

“秦王?”

她面上一诧,接着听见一个不羁的声音:“正是本王,楚大姑娘,久仰大名。”

楚若颜回头,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见一个身着紫衣、眉眼与皇帝有五分相似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就是当今天子最小的弟弟,秦王慕容缙。

也是梦中和二妹妹纠缠不清,害得她被扣上秽乱后宫罪名的元凶……

楚若颜不动声色施了一礼:“见过秦王殿下,殿下过誉了。”

慕容缙盯她片刻,嘴角扯出抹笑:“本王从不过誉,你敲登闻鼓替晏家鸣冤的事情本王早就听说了,而且你还将本王的母后气得至今躺在床上——”

楚若颜心中一凛,这秦王是来发难了?

哪知下一刻话锋突转:“干得好!”

楚若颜愕然,慕容缙笑道:“本王早就同皇兄说过,平靖侯这个表兄该收拾了,奈何母后总护着不让,你这小丫头倒是替本王解决了一桩难事。”

他说得不似作伪,随后一展衣袖扬长而去。

楚若颜望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想不到这皇室还有正常人……

突然手腕一痛,却是小江氏扑了过来:“若兰呢?我的若兰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不待她开口,旁边楚淮山看见立刻将人拉开:“夫人莫要着急,若兰没事,只崴了脚,已先由官府中人送回京去医治了。”

小江氏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靠在夫君怀里,痛哭出声。

这一夜的煎熬终于到此划下句号。

回京的马车上,玉露看见她手上新伤直掉眼泪:“姑娘,奴婢才离开您一会,您怎么又受伤了……”

周嬷嬷也道:“这安宁侯也是,堂堂一个男子,居然连个姑娘也护不住!”

眼瞅这话又要扯到晏铮头上,楚若颜忙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时车帘外一声重咳,玉露和周嬷嬷赶紧福身:“见过国公爷。”

楚淮山弯身进来:“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同你们姑娘说。”

二人忙不迭退下,楚淮山在她对面坐下道:“其实你那嬷嬷说得不错,晏三一个男人,自己毫发无伤,倒让你遭了这罪……”

楚若颜捂额,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楚淮山道:“好好好,不说就是了……不过颜儿,为父有一件事必须要问问你,你对那晏三郎,是不是还贼心不死?”

楚若颜一脸问号。

贼心不死?哪有这么说自家闺女的?

“爹爹,您怎么不说是余情未了呢?”

楚淮山顿时怒道:“好啊,我就知道你对他还存着心思!颜儿,不是为父不成全你,可你看看,自你嫁过去以后,伤了多少回,上次差点连命都丢了!”

“听爹爹一句话,这小子克你,日后还是断了念头,别再跟他纠缠了!”

楚若颜无奈扶额,不过听到克你这话,倒是想起了空之前的批语。

“爹爹,您和裴皇后……是旧相识吗?”

了空那和尚非说她娘有凤命,凤命指的是皇后,除非她娘是裴皇后。

但楚淮山一脸懵:“你说些什么胡话,为父连裴皇后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何来旧相识?”

“那会不会是,裴皇后生产之时偷龙转凤,然后将小公主送到您府上……哎呀!”

楚若颜话没说完就挨了重重一记暴栗:“你当真是话本子看多了!皇后生产之时,多少宫人、太监、内侍,还有太医院的人盯着,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偷龙转凤?”

楚若颜长嘘口气。

这了空和尚果然是看错了相。

她若不是裴皇后的女儿,那前朝云宁帝膝下更无一个子女,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母亲凤命的说法!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眼神有一闪而逝的慌乱。

楚淮山重重咳嗽两声:“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依为父看你就是闲的厉害,这样吧,等回京去,也是时候把相看之事提上日程了!”

“相看?”

楚若颜睁大眼睛,但见父亲一本正经道:“不错,前几日你姑母就在替你表姐张罗此事,为父觉得为防那晏三再来纠缠,此事甚有必要,过两天你就同你表姐一道去看看,京中哪个儿郎合你眼缘,就算不出嫁,让他入赘也是成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淮山说到做到,回京第三天,就和姑母抱了一大堆画卷过来。

“这都是别家府上未婚的郎君,快过来看看!”

楚若颜看着那小山高的画卷,头如斗大:“爹爹、姑母……若颜今日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才该来看看,用你表姐的话说,多看几个俊俏郎君百病全消!”楚静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书案前,楚若颜匆匆扫了眼,温润的、英武的、冷峻的……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给她选面首呢!

楚静一脸殷切地望着她:“怎么样,可有看上眼的?”

楚若颜摇了摇头。

旁边的楚淮山皱起眉,直接拿起一幅:“兵部仆射严修安?太老。”

又拿起一幅:“顾相的幼子顾秉之?人倒是端正,可惜酸儒气太重。”

“勇毅少将军霍凌?怎么又是个当兵的?”

“这怎么还有个鳏夫混进来了!”

楚淮山一巴掌把画卷拍在桌上,看上去很不满意。

楚静尴尬地想解释,他忽然看中其中一张:“新科探花郎谢知舟?这倒是不错,谢家门第低了些,不过南平伯是个有分寸的,南平伯夫人也常年卧病不怎么理事,嫁过去也不用看婆母脸色……”

楚若颜眉心一跳,这不是那天去护国寺路上碰见的,谢瑶芝的哥哥吗?

她正想跟父亲说,小江氏有意把楚若兰许给他,楚静猛地将画卷收回去:“兄长!这人不行,他已和翎儿相看过了,就等着上门提亲呢。”

“嗯?”

楚家父女两眼齐望过来,楚静解释道:“前两日我们宿在护国寺,他家母亲也来上香,当时说起这事来一拍即合,正巧这孩子当晚也路经此地,同翎儿远远见了一面,就答应了,说是等着回去禀告婆母,请她带官媒上门提亲。”

楚若颜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怪不得当时谢知舟会从护国寺的方向来,原来还有这段经历。

不过也是,表姐同他妹妹谢瑶芝是闺中密友,两人只怕是早见过无数次了……

“爹爹您看,这就是天意啊!”

她刚想说要不就此作罢,便被楚淮山一眼横了回去。

老父捋捋胡须:“既是翎丫头看上的,那也不错,左右都是我们楚家的女婿。只不过他那祖母……”欲言又止,还是没继续这个话题。

“颜儿,你表姐都有着落了,你总不能还这么下去。你觉得,平靖侯之子如何?”

平靖侯之子苏廷筠?

楚若颜一怔。

自宫门一别,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

楚淮山道:“平靖侯大殿伏法,家中上下俱已被抄,唯独将这孩子摘出。皇上念着不知者不罪,也没免了他顺天府治中的差事,如今还是孤身一人。为父觉得此子端方守礼,你若是愿意,可以将他招进国公府……”

“爹爹不可!”楚若颜急忙打断,“且不提晏家和平靖侯的恩怨,光是女儿大殿上指认,证死了平靖侯,这可是杀父之仇,您招他入赘那不是折辱他吗?”

楚淮山一听也是,叹口气道:“可惜了,京中好儿郎就那么多,你去晏家耽搁这一遭,如今连个像样人选也没有。”

楚静在旁边道:“没有就没有吧,兄长也不必太担心,实在不成学学那清平郡主,养几个面首,日子也能过得恣意自在。”

楚若颜嘴角一抽。

那清平郡主养的可不是几个面首,而是几十个!

但凡京城里有点姿色的哪个没被她弄进府去,偏皇帝又怜惜这个表妹年轻守寡,睁只眼闭只眼,可以说是最遭全京城男子记恨、女子艳羡的对象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本以为父亲会训诫姑母一番,哪知楚淮山忧心忡忡打量她一阵,叹气道:“若是不成,也只有如此了,但得低调行事……”

楚若颜:“……”

好在这时楚忠来报,说朝廷有要务,楚淮山只能先离开。

楚若颜看着楚静:“姑母,谢公子和表姐的事情,您怕是得先跟小江氏打个招呼。”

楚静一愕,她便将去护国寺路上,小江氏有意跟谢知舟结亲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静肃容:“不错,是得先跟她说一声!”

话刚落,门外便传来小江氏的声音。

“不必说了,我都听到了。”

小江氏带着月桃和几个管事婆子过来,楚静心头一跳,只恐这位向来不怎么对付的嫂嫂发难,谁知她道,“小姑放心,既是你看上的人,我也不会同你争。”

楚静瞪大眼,楚若颜也微挑眉头。

似乎从护国寺回来,这位继母开始转性了?

小江氏说罢,又让月桃取来账簿和对牌:“这是府上这些年的账本还有库房钥匙,我命人取了一些,剩下的明日给你送来。依着先前所说,这国公府的管家之权我交给你,至于江家收成,待到年底我会一并给你结清。”

月桃直接送到玉露手上,玉露还不敢相信,那厢小江氏又将人叫了进来。

“孔婆子,管内院的,苗妈妈,负责日常采买,还有……”

眼看她要滔滔不绝地介绍下去,楚若颜忙道:“等一下!”

小江氏看着她,楚若颜道:“我从没学过管家之事,这一时半刻怕也应付不来,不如请母亲先担待着,容我日后慢慢学?”

这是试探。

若是从前的小江氏,肯定会说一大堆漂亮话,然后借机把管家之权夺回来。

可这次小江氏只点头:“好,大姑娘要学多久?”

楚若颜和楚静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两次风波,是真让小江氏长了记性。

楚若颜道:“这怕是没有个定数,这样吧,就请母亲继续受累,年底若颜看看账本就成。”

小江氏看她一会儿,缓缓道:“大姑娘,你这是把我当伙计使了?”

一年到头的辛苦活全干了,年底账本一交,白白给她打工?

楚若颜微笑道:“母亲这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伙计不伙计的,而且二妹妹、三妹妹都还没出嫁呢,您不得替她们准备准备嫁妆?”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条件了,只要小江氏继续管家,她就同意拿一部分出来做嫁妆。

小江氏沉默许久,才自嘲一句:“你这话说得,根本让人拒绝不了,我从前是怎么想的,居然觉得能拿捏你?”

楚若颜只笑不语。

小江氏甩下个好字带人走了,楚静问:“你不怕她在账本上做手脚?”

“她不会,楚家一年进项多少,大差不差都在那个数上,她没必要自取其辱。”

楚静点了点头,小江氏肯安分下来,那再好不过。

突然门房急急忙忙跑进来:“大姑娘,有位昌禄伯府的夫人,说是要见您!”

昌禄伯府?

晏姝?

楚若颜对这个要杀害自己亲哥哥的女人,半点好感都欠奉。

“不见。”

门房躬身行礼后出去回话。

楚静倒是想起什么:“昌禄伯府?我昨儿个倒是听说,大理寺上门把昌禄伯还有他兄弟都给抓了,曹大人亲自去的,好像还被他家老人抓伤了眼睛……”

楚若颜一惊:“曹大人受伤了?”

“嗯,不过伤得不算严重,曹老夫人专门派人过来传话,说不必担心……”楚静自然而然地说着,好像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眨眨眼睛:“姑母,您觉得曹大人这个人,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楚静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鬼丫头,都打趣到你姑母头上了?”

楚若颜忙笑:“不敢,不过说真的姑母,曹老夫人那么喜欢您,您如今又和薛家义绝了,其实可以……”

“不成。”楚静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虽说是义绝,可也是薛家弃妇,这样的身份,又怎么高攀得上曹家?何况还有翎儿……所以我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再嫁了。”

“可曹家或许并不——”

话音未落,那先前离开的门房又折返回来,满脸惊慌:“大姑娘,那昌禄伯夫人说您不肯见她,她就跪死在我们门口,此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楚若颜怒而起身,楚静抢先道:“好了,先让她进来!”

偏厅中。

楚若颜一脸冷漠地看着晏姝。

不到二十的年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哪知是个蛇蝎心肠!

晏姝行礼后迫不及待道:“求楚大姑娘出手,救救我家夫君!”

楚若颜淡淡道:“刘夫人求错地方了吧?抓你夫君的是大理寺,苦主是将军府,你要求,也该去这两处地方求。”

“可我知道是你!”晏姝急得扬声,“那天晚上在护国寺,是你陪在三哥哥身边的对吧?也是你劝他留下莫中成的命,否则以我三哥哥的性情,定是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的!”

楚若颜面色大变:“那个香囊是你故意留下的?”

晏姝没有否认。

“你好狠毒!”楚若颜几乎压制不住怒气,“你算准晏铮知道是你下的毒手,他会崩溃,会发疯,所以你故意把香囊给了姓莫的,哪怕行刺不成,晏铮也会大受刺激杀掉在场所有人,间接替你灭口……你,这是要逼疯他!”

每一步,都是来自至亲的算计。

别说晏铮,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心惊肉跳到难以接受!

晏姝抿紧嘴唇,半晌,惨然一笑:“我也是没办法,你不知道我那三哥哥,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可大哥死了,我知道他就算瘸着腿、只剩半条命都一定会爬回来,替他报仇……”

“所以你为了你的夫君,就要你三哥性命?你还是不是人!”

楚若颜握紧拳头,第一次恨不得想杀一个人。

可晏姝恶狠狠道:“不是人又怎么样?我只知这世上只有刘郎是真心待我的!那晏家,哈,人前说我是晏家四姑娘,实则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养女放在眼里!结亲之时我说想入宫,那虚伪的谢氏非说什么宫中复杂,我进去之后不会幸福,转头就把我下嫁给一个伯府。”

“楚若颜,你自己想想,大哥娶得是荣太傅长女,三哥娶得是楚国公嫡女,就连五弟,和我一样是被收养的,也能娶到虎威将军的嫡次女!可我呢,伯府,连侯爵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都不是,她们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

楚若颜听得直冷笑。

这段事她早有耳闻,晏家四姑娘心高气傲,早前相的几家国公侯府,都同人家说要进宫。事情传进宫里皇帝还派人来问,谢夫人不得已才匆匆寻到昌禄伯府!

“那看来刘夫人是很不满意这桩亲事了?怎地如今又来求我救你夫君?”

晏姝语塞,嘴硬道:“刘郎是刘郎,和晏家没有半点关系!而且这次兵器的事情,他也只是个从犯,以往那么多次都没出事,只是这一次就……”

“一次?将士在前面浴血奋战,你们换了他们搏命的兵器,也好意思叫一次?”

楚若颜简直大开眼界。

晏家这养女,当真比白眼狼还不如!

她已经一个字都不想浪费在她身上了,不料晏姝沉声道:“我知道你深爱我三哥哥,也恨我做出这种事情,可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可能为了死去的晏家人,再失去我的夫君。楚大姑娘,你今日若不肯帮我,我就只有——”

她话音刚落,就拔下金簪对准自己咽喉。

玉露和周嬷嬷都忍不住叫出声。

楚若颜冷冷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晏姝握紧簪子:“你不帮我,我就只能死在你们国公府上,让你也不安生!”

果然!

狼心狗肺之人,是不可能行正常事的。

楚若颜盯了片刻:“周嬷嬷。”

周嬷嬷躬身,只听她道:“既然刘夫人要寻死,那就让她走得体体面面,去义庄,给她定副棺材。”

晏姝大惊:“你!你不怕我真的动手?”

“我就怕你不动手。”楚若颜漠然道,“要死就尽快,我也好通知大理寺验尸,放心,你前脚刚走,你那好夫君后脚就来了,你们到地下还能做一对恩爱夫妻,岂不美哉?”

晏姝握着金簪的手开始发抖。

她来的时候算准了这大家闺秀胆小怯懦,不敢看着她自尽。

可没想到她不仅敢,还催着她动手,这当真是外面传得那个木讷文静的楚家嫡女?

晏姝的槽牙咬了又咬,终是慢慢放下手:“你要怎样才肯帮我?只是一句话的事,我三哥哥肯定会听你的!”

“不帮。”

楚若颜眸子里没一分波澜,“不仅不帮,刘夫人,我还想看着你们怎么死。”

晏姝后背上终于泛起寒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楚若颜,还是把最后的杀手锏抬了出来:“楚大姑娘,你不肯帮我,那你表姐和谢家的亲事也别想成了,那谢老夫人正是我家夫君的姑祖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明白了。

这晏姝来找她之前已经去过南平伯府,说不定拿亲事要挟,还是那谢老夫人的主意。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

“刘夫人,你能找的人,怕是已经找遍了吧?”

晏姝目露惊诧。

她怎么知道?

就在昨日刘郎被抓,她带着银子四处拜访,最后只有谢家让她进了门。

那姑祖母说,平靖侯在大殿被晏铮一剑削首的事情,京中勋贵谁人不知,他连太后内侄都敢杀,谁还敢得罪他?

最后还是老人给她支招,说不妨从楚家这位大姑娘下手,毕竟她曾有恩于他……

楚若颜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唇角一掀:“既是如此,那我便是你们最后的希望了,刘夫人,我可以冒这个风险,毕竟最坏也不过是丢件亲事,可你呢?”

“昌禄伯私换兵器,贪墨军饷,无论哪条都是诛九族的死罪,你,敢和我赌吗?”

晏姝浑身一颤,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

她忙不迭跪下:“是我错了、我不该威胁你,楚大姑娘,求你大人有大量,帮我这一次吧!”

砰砰砰。

额头上不一会儿就磕出了血。

楚若颜视若无睹:“玉露、周嬷嬷,送客。”

二人立刻进来拉起她。

晏姝挣扎着叫道:“楚大姑娘、楚大姑娘!我是他四妹妹,刘郎是他四妹夫!你难道要他担上杀害妹夫的罪名吗?你不能这样!”

周嬷嬷听不下去了,冷冷道:“昌禄伯夫人这是什么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昌禄伯私换兵器,罪该万死,旁人知道了只会赞侯爷一句大义灭亲,又怎会怪他?夫人想必是魔怔了,我们姑娘疲乏,听不得这样的疯言疯语,快请出去吧!”

说完和玉露一左一右,直接把她架了出去。

楚若颜揉了揉额角,楚静从厅后面走出来。

“姑母……”

她要起身,楚静将她摁回椅中:“别说了,此事姑母赞成你,倘若他谢家真以此事要挟,那这门亲不结也罢!”

楚若颜点点头,楚静见她脸色不好,问:“怎么了,还在为这事儿心烦?”

楚若颜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晏家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这样,那晏老太君为了一两句算命之言,就能恨死亲孙,这晏姝更是离谱,为了男人连父母兄弟都不要了,晏铮在这些人身边长大,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楚静拍拍她的肩膀:“安宁侯确实可惜了,若是那双腿没瘸,即便不能上战场,走一走文官路子也还是有希望的,哎。”

楚若颜心中一动。

梦里,他好像就是弃武从文,短短三年就爬到了首辅高位。

不过梦里他一直蛰伏,可不像这次大殿逼君,皇帝会不会因此就……

一念未毕,玉露忽然惊喜跑进来:“姑娘!百晓阁的老神医给您看病来了!”

菩提院里。

老神医给她诊完脉,顿时叹气。

众人心下一紧,但听他咕哝:“这好得也太快了吧,一点意思都没有……”

大伙长舒了口气,周嬷嬷连忙问:“老神医的意思,是我们姑娘全好了?旧疾也不碍事了?”

老神医瞪眼:“你看我像神仙?”

周嬷嬷愣愣摇头,他哼道:“那就对喽,这小丫头沉疴入骨,没死都得多亏温小子那药,虽说我老头子是比他要高明那么一点,但也还不至于半个月就能把人捞回来。”

楚若颜心下微讶。

那温神医在张院判嘴里已是杏林国手,这老神医却一口一个温小子的叫着,到底是什么来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还有那公子琅,瞧着也才二十几岁,从哪儿网罗这样的能人?

“行了,这儿有我老头子给你炼的安息活络丸,药效嘛和温小子的差不多,只是去了几分毒性,添了几味补药,你先吃一个月我看看药效。”

老头说完,又看见她手上的伤,“你这小妮子怎么老惹事儿?算了算了,为防琅小子念叨,这‘玉颜膏’你也拿去擦擦吧。”

他随手就抛下一个瓷瓶,周嬷嬷赶忙接住,两只手还有些抖:“这、这真是玉颜膏?!”

要知道这可是时下京中贵人们的最爱,不仅可以美面白肤,还能祛痕除疤,拇指大的一盒就能卖上百金!

这一个瓷瓶里装的,那就价值上万金啊!

老头听见周嬷嬷的话很不高兴:“这不是玉颜膏是什么,炼这玩意儿又不费劲,我那药房里还一大堆呢,你不信我明儿个拉一车来送你?”

周嬷嬷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楚若颜抬手压压眉梢,想不到这玉颜膏居然是他炼出来的。

不过也是,虽然此膏药效神奇,但要想卖到一盒百金,也脱不开百晓阁的运作。

“多谢老神医赠药,不过拉一车就不必了,玉露,去取诊金——”

她话还没说完,老头就挥手:“不要不要,那金子沉得很,我老头子可拿不动,你要真想谢我嘛……”他眼珠子一转,忽压低声,“下次就伤得再重点,最好是快要死那种,我老头子分文不收保管给你医好!”

他说起来两眼放光,楚若颜难得噎了下,才将这老人家哄走。

这时玉露打开瓷瓶闻了下:“姑娘!真的是玉颜膏!之前夫人托人买了一小盒,奴婢在旁边闻到过,就是这味道!”

周嬷嬷看直眼:“乖乖,这哪里是老神医,分明是财神爷啊……”

这一倒手卖出去,至少几年不愁银子了!

楚若颜却道:“先将药膏收好,另外分出一小盒来,给三姑娘送去,她这次在护国寺也受了伤,让她用用。”

玉露有点不情愿,周嬷嬷隐晦道:“姑娘,您和夫人的关系虽然缓和了,可您别忘了从前……”

她在提醒她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但此事楚若颜另有打算,而且还非楚若兰不可。

“去吧,我有分寸。”

药给那边送过去,楚若兰大喜:“娘,我就说嘛,只要咱们不和她作对,有的是好处!”

小江氏看着那玉颜膏,狐疑道:“你们姑娘真没从账上支银子?”

一盒百金,那换算出来就是一万两白银。

若兰虽然受了点皮外伤,可也用不到这么好的药啊!

玉露绷着脸摇头,生怕自己笑出来。

小江氏见此也没再说什么,只让楚若兰省着些用,以防将来还有需要的时候。

结果前脚刚走,后脚楚若兰就把丫鬟叫来:“快、你把这玉颜膏送到顾姐姐那儿去,我听说她用了两小盒,恢复得不错,可惜再没有了……”

玉颜膏很快送到顾家。

顾飞燕正躲在房间里发脾气,听到脚步声就骂:“滚!别来烦我!”

她左脸上一道狭长伤口,虽已结痂,可御医说伤得太深,就算治好也要留疤。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就这样毁了脸,日后还怎么嫁人啊?

“飞燕,是娘亲,你先把门打开……”

“不开!我的脸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顾夫人大惊,连忙让下人把门撞开。

好在顾飞燕只是说气话,看到母亲,立刻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娘,我不想活了,我的脸好不了了,呜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顾夫人赶紧安抚,随后让丫鬟把玉颜膏拿上来:“你看,这是什么?”

顾飞燕泪眼婆娑地一看:“玉颜膏?!祖父和爹爹不是说,已经买不到了吗?”

这玉颜膏只有百晓阁售卖,且只在初一十五,每人一份,绝不多销。

御医说她的脸好不了时,她娘就想到了这药膏,涂抹两次,周围的疤痕果然淡了不少。

可那张院判说,要完全恢复至少要整整一瓶!

这些天家里到处奔走,找人托关系,也才凑了两小盒,所以顾飞燕都绝望了!

“你放心,这是你的好姐妹楚三姑娘给你送来的,为娘已经替你问过了,说是她大姐姐给她的,而且她大姐姐那儿还有……”

“楚若颜?”顾飞燕一滞,面上有些迟疑,“可、可我之前得罪过她,还有康河嫂嫂的事,她会不会……”

“放心吧,大不了多出些银子,实在不行还有你祖父在呢,她总不会不卖当朝丞相的面子吧?”

结果一语成谶。

顾府书房里。

向来沉稳的顾相拧紧眉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夫人垂着头:“公爹,儿媳派人去找那楚大姑娘求药,她银子也不要,礼也不肯收,只说、只说要见您一面……”

旁边的顾老夫人劝道:“见就见吧,飞燕那张脸,可实在拖不得了。”

顾相斥道:“你懂什么,她千方百计地要见本相,摆明是有所图谋!”

“可她一个闺阁女子,又能图什么呢?”

“妇人之见!”顾相想起大殿上那个敢对上太后的女子,面色一沉,“我只怕她图的和晏家有关……不行,此女我不能见!”

顾夫人急道:“公爹,那飞燕她——”

“不是已经送了一小盒玉颜膏吗?先让飞燕用着吧,万一就好了呢?”

顾相一锤定音。

消息传回菩提院里,楚若颜悠闲地抿了口新茶:“不错。”

“还不错呢!姑娘,您白白损失了一盒玉颜膏,那可是一百金啊!”玉露痛心疾首,她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楚若颜却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放心吧,顾相迟早会来的。”

她记得梦里,顾相对这个孙女可谓宠爱之极,她嫁给兵部仆射严修安之后,因婆媳不和,失手弄瞎了婆母一只眼睛,在大夏这是要被问罪义绝的,顾相却不顾非议,直接将严修安提到兵部侍郎的位置,这才平息严母怒火。

但也正因如此,后来严修安这个孙女婿出事,才让顾相这个一朝宰辅被迫辞官。

这时周嬷嬷进来道:“姑娘,南平伯府上门提亲来了。”

南平伯府谢家,提的应该是谢知舟和表姐的亲事。

楚若颜想到晏姝先前的威胁,问:“谢家来的什么人?”

“是谢家老夫人,带着京里有名的官媒宿娘子,还有活雁一对、金银首饰等等,姑娘放心,瞧着不像来闹事的。”

楚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颜心中定了定:“走吧,咱们也到厅外去瞧一瞧。”

正厅外面,出乎意料地碰上楚若兰。

只见她单着只脚,趴在柱子上往里张望,楚若颜问:“你脚好了?”

楚若兰头也不回:“没有啊。”

“那你还到这儿来?”

“看热闹嘛,谁不——啊!是你啊!”楚若兰看见她吓一跳,耗子见了猫似的扭头就想跑,可正好碰上谢家下人抬东西进来,只能乖乖回来哭丧着脸道,“大、大姐姐……”

楚若颜摇摇头,走到门边。

正厅中,姑母和那谢老夫人聊得正欢,小江氏也作陪,眼看这一桩亲事就要定下。

“如果南平伯府没有异议,那问吉一事就定在后日,我会将翎儿的生辰八字准备好……”

话音未落,那谢老夫人忽道:“楚娘子是不是误会了?老身可没说要和令千金结亲。”

楚静一愣,小江氏忙道:“谢老夫人,方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楚国公府和你们南平伯府玉成好事……”

“是啊,所以老身来求的,是你们楚国公府的三姑娘,楚若兰。”

这话一出,小江氏呆住,楚静的脸色瞬间一白。

楚若兰指着自己鼻子道:“我?”

楚若颜蹙眉,果然,这谢老夫人还是来挑事儿的!

只听她又道:“楚娘子,可能老身刚刚说得不太清楚,这国公府里的几位姑娘,任是下嫁哪一位都是我们高攀,不过令千金嘛,虽说姓薛,可已经离开薛家,不是承恩侯嫡女了,所以和我们知舟不算般配。”

不算般配。

这几个字几乎在狠狠抽楚静的脸。

在告诉她,是你义绝,连累了你家姑娘!

楚静身子一晃跌回椅内,小江氏连忙扶住她。

楚若颜咬牙便要进去,哪知身边的楚若兰一瘸一拐先跳进去:“你说什么鬼话呢?那是我表姐!只有你们配不上她的,哪有她配不上你们的?”

谢老夫人一呆:“这位是……”

楚若兰翻了个白眼,压根儿不搭理她:“娘,先说好啊,我可不嫁,一个伯府,连给爹爹提鞋都不配,还有脸到我们家挑三拣四来了,我呸!”

楚若颜一乐,这刁蛮也还是有刁蛮的好处。

小江氏也缓过神来,淡淡道:“谢老夫人,您怕是误会了,今日本就是为我那外甥女来议亲的,您若是没有这个打算,那就走好不送。”

谢老夫人一愣,瑶芝的消息不对啊,不是说这小江氏也看上知舟了吗?

但她反应也快,立刻道:“楚夫人,话可不是这样说得,我们知舟如今高中探花,前程似锦,又刚在淮水县的案子上立了大功,那加官晋爵指日可待,您不能光看着眼下啊!”

这殷勤的嘴脸,和方才那轻描淡写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楚静只觉胸口一阵刺痛,接着就听见另一个霹雳般的声音传来:“夫人、夫人不好了!那承恩侯母子闯进来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那话刚落,厅门外就传来薛贵的声音。

小江氏在薛家可是见识过他的无耻,包括他那尖刻老娘,都不是好易与的。

当即道:“谢老夫人,府上旧亲过来,不如您先……”

她是想让她先走,毕竟这种丑事叫外人看了只会闹笑话。

哪知谢老夫人道:“老身不急,楚夫人您先忙吧,等您忙完了我们再谈儿女亲事……”

这摆明了是要留下来看热闹!

可惜也顾不上她了,那厢薛贵大步闯进来,边走边骂:“都滚一边儿去,一群下贱奴才,也敢拦本侯?”

小江氏迎上去:“薛侯止步!”

薛贵对这个曾经的嫂嫂还有两分敬畏,薛老夫人却不管了,再不把孙儿找回来,她们薛家就要绝后了!

一对老眼在厅中一扫:“人在那儿!”

薛贵立刻越过小江氏朝楚静走去:“毒妇!你把映红母子藏哪儿去了?我们翻遍了京城也没找到她们娘俩,你是不是害死了她?”

厅外。

楚若颜立刻让玉露把伺候薛翎的人找来:“表姐在哪里?”

那下人道:“今日南平伯府的谢姑娘过来,邀表姑娘游湖,一大早她便带着小婵出去了。”

楚若颜松口气。

还好没在府上,要不然看见双亲对峙,指不定多伤心呢。

她思忖片刻,对周嬷嬷道:“嬷嬷,劳驾您马上去一趟曹家,找到曹阳曹大人,问他三句话。”

“其一,薛贵牵涉兵器贪墨,为何不归案?”

“其二,薛贵现在楚家闹事,他管是不管?”

周嬷嬷认真记下:“那第三句呢?”

“第三句嘛……”楚若颜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他若不管,那我们也只好去求曹老夫人做主了。”

而此刻,正厅内。

楚静发现自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这一生只做错过一件事,就是当初眼瞎嫁给薛贵!

所以如今的一切都是报应,哪怕义绝,这人也和粪坑里的蟑螂一样甩都甩不掉!

“薛侯爷,人,当初是你同意送的,如今你想找回来,那是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

“另外这里是楚国公府,还望你谨记义绝之条,互不往来。”

薛贵一噎,想到楚淮山这个前舅兄还有些发怵。

他母亲看到谢老夫人,还有她身边的官媒宿娘子,顿时明白了什么:“我说今日怎么闭门不见客,原来是与人说亲啊——”

她拉长了声调,那宿娘子忙道:“薛老夫人莫要误会,今日谢家是替知舟公子向楚国公府提亲的,只是好像楚娘子误会了什么……”

“哈哈!”薛老夫人畅快笑出声,“楚静啊楚静,你看看你,离开我们薛家,如今连南平伯府这样的……”

约莫是顾及谢老夫人在场,她说到这儿就住了口。

但后话谁听不出来,那便是明晃晃在嘲笑她,连这样低的门第也看不上她家姑娘!

楚静身子一晃显然要到忍耐的极限了。

小江氏怕她冲动暗暗握住她的手:“小姑,今日官媒也在……”

这要是闹出事来,宿娘子上下嘴皮子一碰传扬出去,那薛翎的亲事就更加艰难了!

楚静痛苦地闭上眼,忍了又忍,才逼出一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薛老夫人哼道:“简单,你把映红母子交出来,再把当日砸薛府的银钱补上,老身可以看在你生了翎丫头的面子上,让你回来。”

薛贵也跟着点头:“不错,前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话没说完,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从厅外传进来:“薛侯爷可以既往不咎,但我姑母怕是不成,毕竟您和您的门生嘛……风月一场,已非清白之身。”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噗!”

楚若兰没忍住笑出声。

谢老夫人等人亦不由偏过头。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承恩侯府的事情早在坊间流传,连当日一场折辱,也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变成了一段缠绵悱恻的“师徒情”。

这在场的只怕没几个不知道的,薛贵脸色瞬间涨得和猪肝一样。

薛老夫人怒斥:“你满嘴胡诌些什么?那小畜生早被大理寺关押了,我儿是苦主!”

楚若颜理解地点点头:“不错,薛侯确实冤枉,但……也非清白之身。”

薛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扭头问小江氏:“楚夫人,这就是你们国公府的教养吗?一个和离了的妇人,开口闭口都是别人私事!”

小江氏故意板着脸道:“薛老夫人说得不错,大姑娘,尽管你所言句句属实,但到底是别人家的私事,怎好揭人短处?”

楚若颜温顺低头:“母亲教训得是。”

“你、你们!”

薛老夫人两眼圆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薛贵赶紧扶住她:“母亲!”

他气愤难当地看着她们:“好啊、好啊,你们楚家是打定主意要护短了是吧?楚静,你就不顾及翎儿的亲事吗?她是你唯一的女儿啊!”

楚静迎上小江氏和楚若颜担心的目光,忽然也就想明白了。

她的委曲求全,换来不是薛家人的良心,而是他们得寸进尺!

即便为了翎儿忍气吞声,只要薛贵在,她们母女也不可能清净!

“嫂子和若颜说得没错,薛贵,你算计在前,出事在后,当日我兄长说得明明白白,你我两家义绝,再无往来!今日你登门闹事,算准了我兄长不在才来府上欺负我们一干女流,来人,报官,我也想问上一句义绝之夫回妻家闹事,该论以何罪!”

“你敢!”

薛贵瞪眼,指着旁边的谢老夫人和宿娘子道,“今日这官媒也在,你只要和我闹到大堂上去,那明天我们两家就会变成全京城的笑话!楚静,你觉得到时候,薛翎还有人要吗?”

声方落,一道清朗的声音蓦然响起。

“为何没有?”

众人朝门边望去,只见谢知舟锦衣玉面、长身屹立在大厅门口。他身后跟着的薛翎,脸色虽白,但仍步步沉稳地走了进来。

“见过舅母、母亲,见过……祖母、父亲。”

她语声晦涩,薛贵也没想到拿来谈条件的女儿会突然回来,一时哑了声。

而谢老夫人看见谢知舟,猛地起身:“知舟,你怎么过来了?还和她在一起?”

谢知舟坦然道:“小妹约薛姑娘游湖,不料身子不适先回了府,她请我将薛姑娘送回来,这才听到方才之言——”

他回头看了一眼薛翎,少女轻垂眼帘、嘴唇微微颤抖。

这是在害怕。

是啊,怎能不怕?

生父以她为挟,威逼生母,甚至不惜拿她的闺誉名声做赌注。

原本只是想着小妹与她交好,日后两家结亲,姑嫂和睦、孝顺母亲……

可如今。

他定了定神,对着谢老夫人跪了下来:“祖母,孙儿想求薛家姑娘为妻,望祖母恩允!”

原还在看笑话的谢老夫人,登时怒目:“你说什么?”

谢知舟道:“日前孙儿和母亲已在护国寺同薛姑娘相看,如今又因小妹之故,和薛姑娘多有来往,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被外男频见不利闺誉,所以孙儿恳请祖母,准求薛女为妻。”

厅上众人都说不出话了。

楚若颜也颇为惊讶,想不到谢瑶芝这个兄长,倒是如此有担当!

而且听听这说得什么话,被外男频见不利闺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还直接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了!

谢老夫人听得目瞪口呆,只能伸长手指指着他:“你、你是不是疯了?你一个新科探花,马上就要进御史台的人,大好前程,你就娶一个弃妇之女?”

“祖母慎言!”

谢知舟扬声打断,“薛姑娘的母亲是与承恩侯义绝,我朝律法,义绝不为弃!何况此中是非曲折,大家心知肚明,祖母怎可一叶障目?”

“放肆!”

谢老夫人气急,也顾不得这是在别家府上,直接冲下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谢公子!”

薛翎惊呼一声,谢知舟摆摆手示意无事。

他跪得笔直,目光更是清正:“祖母,孙儿心意已决,此生非薛女不娶!”

谢老夫人刚才还在阴阳楚静,扭头就被这亲孙儿下了脸面,一时间挂不住面子,拂袖冷哼。

薛贵见此也动了心思。

这谢知舟可不只是个探花,淮水坝决堤,多亏了他的消息,才没让一场天灾引发民怨!

皇上眼下可喜欢着他呢,点他进御史台,那就是在铺路,未来肯定是要入六部的。

有这么个女婿在,那楚淮山这个靠山倒了就倒了呗!

一念及此,他马上过去热切道:“好好好,谢探花年轻有为,那眼光也是相当得好,小女才情容貌,与你正是般配,快起来吧我的好女婿!”

他这变脸似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打的什么心思。

楚若颜轻蔑笑笑,扭头望了望门外。

怎么还不来?

难不成周嬷嬷没找到人?

谢老夫人突然惊喜问道:“薛侯爷的意思,是承认这个女儿了?”

她原本不同意这桩亲事,就是因为楚静一个弃妇,带着个姑娘,没名没份配不上她孙。

但若是承恩侯肯认这个女儿,那薛翎就还是薛家嫡女,身份自然也就上来了。

薛贵捋了捋胡须,故作姿态道:“这个嘛,本侯虽与楚氏义绝,但可没说过不认这个闺女,这一切还得看翎儿的态度……”

他把难题抛给了薛翎。

让薛翎自己选,是要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母亲,还是有权有势的父亲。

谢知舟也没有再出声。

这是她的家事,他能帮的,也只能到这儿了。

薛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楚静虽然心痛如绞,但还是忍不住出声:“翎儿,你随他去吧!那毕竟是——”

“娘,您等等。”

薛翎抬目看向父亲:“爹爹,女儿想问您一句,当日,您把女儿许给张吉,是看中了他的人品才华吗?”

张吉能有什么人品才华,一个小小七品吏,京城一片树叶子掉下来砸到的官儿都比他大。

把女儿嫁他,无非是为了兵器的事儿封他嘴。

见薛贵答不上来,薛翎凄然一笑,却已没了伤心之色:“那便是了,当日,您把我许给张吉,只不过是他对您有用处,今日,您肯认我回薛家,也只是看在谢公子的面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在您心里,我从来都不是您的女儿,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哪日没用了便可随意丢弃。”

“但在我娘这里,我却是珠宝,是唯一。”

话到此处已不必再说,薛老夫人冷笑了句“不识抬举”。

薛翎充耳不闻,只对着谢知舟柔柔福身:“多谢公子抬爱,薛翎不识时务,辜负了你的厚爱。”

她选母亲,也就相当于绝了谢家这门亲。

谢知舟肃然道:“宁随寒母,不攀高父,此等气节,是知舟配不上你!”

谢老夫人气得肝疼,这不在变相骂她势利吗?

可这些年轻小辈们怎么会懂,朝中有人助力,那是何等的重要!

虽说这薛翎的母亲也姓楚,可到底是外嫁过的,楚国公又怎会对她的女儿尽心尽力?

气节?气节又能值几个子儿?

谢老夫人冷冷道:“既然今日亲事是结不成了,知舟,那我们走吧!”

薛贵闹了一场,外室母子没找到,女儿也没要回来,立时一腔火气全朝着楚静撒去:“这下你满意了?就因你善妒,才白白损失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楚静,你这蛇蝎毒妇,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最后一字刚落,大厅外,曹阳那个再耳熟不过的混账声音就飘了过来。

“楚娘子会不会孤独终老本官不知,不过薛侯爷,大理寺要请你去喝一杯茶水。”

刚走到厅门口的谢家祖孙顿住脚步。

只见厅外,大理寺官差分列两旁,曹阳身着官服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薛贵头疼:“怎么哪都有你?”

上次薛家开祠他就来了,今儿怎么又跟到楚国公府来了?

曹阳闻言冷笑了一声,眼神狠狠瞪向楚若颜:“是啊,怎么哪儿都有本官呢?”

楚若颜挤出一抹笑:”那自然是因为曹大人公正廉明、能者多劳啊!”

呵呵。

拿他老娘威胁出来的能者多劳!

曹阳收回目光正色道:“闲话休提,薛侯爷,张吉指证你与兵器贪墨一案有关,本官特请你去大理寺,配合调查。”

薛贵一愣:“可那事皇上不是已经说不……”

话到半截住了口。

楚若颜也还是听出来了,皇帝又插手了。

也是,薛贵,薛贵妃的亲哥哥。

而且这贪墨一案牵扯巨深,随便找一两个替罪羊出来也能把薛贵保了,难怪以曹阳的能耐,这么久了还能让薛贵在外面蹦跶!

曹阳淡淡道:“皇上确有密谕,所以本官也只是请薛侯配合,并没有说缉拿问罪。”

薛贵这下无话可说了。

突然,薛老夫人跳起来,手差点指到曹阳鼻子上:“姓曹的,你不要以为老身看不出来你想要什么,你三番两次假公济私,不就是看上那楚静了吗?我告诉你,她不能生育,你就算娶了她又怎么样,她也给你生不出儿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听了便笑。

这些人怎么总爱羞辱朝廷重臣?

不出所料曹阳眯起眼:“本官没听清楚,薛老夫人再说一遍?”

那薛老夫人当真还要再说,楚静忽道:“够了!”

她走到二人中间:“这是你我两家的事,与曹大人无关。薛老夫人,你能不顾颜面将私隐之事大肆宣扬,我也不必给你留脸了,入你侯府之后,我用的什么汤药,你自己心里清楚!”

薛老夫人眼神一闪,薛贵忙问:“娘,什么汤药?”

薛老夫人没吱声,楚静身边的丫鬟忍不住道:“夫人用了十副黄芪汤、十五副高丽参汤,还有那什么生子秘药足足几十副!”

厅上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男人们或许还不太清楚,可后宅妇人焉有不知,这黄芪汤、高丽参汤都是出了名的生子药,可连下几十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难怪当时楚静难产,好不容易生下薛翎,身子也再难有孕。

这分明就是被药物所伤!

薛贵还不敢相信地看着母亲:“娘,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薛老夫人梗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还不是她肚子不争气,为娘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你娶个国公妹妹供着,也不能多收几房妾室开枝散叶!”

薛翎忍无可忍:“若是如此,那梅姨娘她们是怎么来的?当时我娘还在病中,你就给爹爹张罗了四房姨娘,我娘可曾说过一句话?”

这话听得宿娘子等人都大皱眉头。

同为女子,自能体谅生产艰辛,选在这个时候给儿子纳妾,那分明就是在打媳妇的脸!

薛老夫人撇撇嘴还想再嚷,薛贵拉了她一下:“好了娘,少说两句。”

他是听妹妹说皇帝今日宣楚淮山进宫才敢过来的,再闹腾下去,这人也该回来了。

正要带着母亲离开,楚静喝道:“站住!”

他下意识停下,听她道:“你就这么走了,不要映红母子的下落了?”

薛贵狂喜道:“你肯说了?”

他自被张吉侮辱后,就再没办法行房了,可以说映红给他生的儿子已是唯一指望!

楚静淡淡点头:“不过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你们日后不得再来国公府闹事。”

“这个自然!”

薛贵满口答应,其实楚淮山在,他也不敢来啊!

“第二个条件,把翎儿的玉牒交出来。”

薛贵一惊,这玉牒可是身份象征,一旦交出,那薛翎日后就跟承恩侯府再没半点关系!

“你拿走玉牒,是想方便她日后议亲?”薛老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怨毒,“想得美!这白眼狼不识抬举,给了她回侯府的机会不要,偏要跟着你,既然如此,那老身也绝不可能放她的玉牒出来,将来就算死,她也得死在薛家!”

薛翎腿脚一软几乎站不住。

这是她的亲祖母能说出来的话吗?当真比仇人还不如!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静攥紧拳:“那你不想知道你的宝贝孙子在哪儿了?”

薛老夫人闭口不语。

薛贵劝道:“娘,要不算了吧?反正那丫头也跟咱们离了心……”

薛老夫人不知想到什么,蓦然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她生是薛家人,死也是薛家的鬼!贵儿,听为娘的话,她楚静不敢把映红母子怎么样的,咱们再慢慢找就是了!”

她递了个眼神给薛贵,薛贵瞬间领会。

只要不放薛翎走,楚静就有一个天大的软肋捏在他们手上。

日后为了女儿亲事,她早晚得回来求他们,到时候磕头认错,还不任凭他们处置?

母子俩一拍即合,小江氏见状道:“薛老夫人,这件事……”

后者冷冷道:“这是我们薛家的事,楚夫人,你们外人就不必多嘴了吧?”

一句话,把所有要说情的都堵回去。

楚若颜抬眼看向曹阳,这位曹大人看戏看得也太久了吧?

后者收到她的目光,缓缓开口:“依本朝律法,若父母义绝,子女可随其中一方申改玉牒……”

“不错,但本朝可没有随母的先例!”薛贵早把这事儿弄清楚了,趾高气昂道,“何况楚静义绝之后没有再嫁,既无夫家,那翎儿的玉牒上到哪儿去,难不成上回楚国公府,跟她娘姓楚吗?”

这在大夏是绝不容许的,哪怕闹到皇帝那儿也会支持薛家!

楚静沉声道:“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翎儿?”

薛老夫人得意道:“这贱丫头不是不喜欢张吉吗,嫌他门第太低,那就找个高的,你觉得宝亲王怎么样?”

宝亲王?!

那是皇帝的伯父,京城出了名的淫虫!

他的三任王妃都死得离奇,如今六十好几的人了,还在往后院里一车一车的拉女人。

但那些女人也都活不长,最多三个月,最短两三天,无一不是被凌虐至死,所以京中高门但凡疼女儿的没一个不躲着他走,可也有像薛老夫人这种卖女求荣的!

薛翎死死咬住嘴唇:“若是如此我宁可去死!”

楚静目光一戾,慢慢说了两个好字。

她边说边从主位上下来,走向薛老夫人,那木然的眼神逼得这个向来凶恶的婆母也觉瘆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你、你要干什么?”

楚静没有回答,只一步步朝着老人逼近,在经过曹阳时,后者蓦然伸手,一把抓住她手腕。

“放开!”

曹阳没动,声音有些怜悯:“楚娘子,何至于此?”

他缓缓扬起楚静的右手,那手心之中,赫然是一根珠钗,钗头甚至已将她的手割出血!

“娘!您这是……”

薛翎哽咽,眼泪顷刻泉涌。

薛老夫人大骇,指人尖叫:“这疯妇要杀人!快、快把她抓起来!”

“住口!”曹阳冷喝,看向楚静的目光愈发柔和,“楚娘子,杀人偿命,他们犯不着你如此。”

“是吗?”楚静看也不看他一眼,脸上满是决绝,“曹大人方才不是听见了,他们要送翎儿去宝亲王府,既然不给活路,那索性大伙一块儿死,正好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话音一落,她猛翻手腕。

楚家女子都习过拳脚,这猝不及防之下,曹阳只能被迫松手。

那珠钗直勾勾冲着薛老夫人扎去,千钧一发时——

啪!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枚小石子飞射进来,刚好打在薛老夫人膝窝处。

那老太太右脚一软跪了下来,珠钗落空,刚好从她耳边擦过,削落一缕头发!

“啊——!!”

薛老夫人死里逃生尖叫如鸣。

薛贵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冲上去扶住老娘:“曹阳!!你身为大理寺主官,有人在你眼前行凶,你居然置之不理?!”

厅上众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那谢老夫人摸摸脖子,想到方才得罪了她,还好她没给自己来上一钗!

这时曹阳也松口气,还好没真杀了人铸成大错,顺着石子飞过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楚若颜站在那儿,手里还掂着几枚小石子。

不禁一愣。

这楚国公家的姑娘还真不走寻常路,一个两个的,都有些功夫。

“曹阳!!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薛贵嘶声大吼,他这才回过神:“承恩侯方才说什么来着?”

看他这副模样,摆明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薛贵气得目眦欲裂:“楚静刺杀我母,众目睽睽,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没看见!”

曹阳淡淡道:“承恩侯说笑了,令堂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吗,身上也没个什么伤处,何来刺杀一说?”

他说罢,还转头看向小江氏她们:“本官是没看见,不知楚夫人看见了吗?”

小江氏会意:“想是薛侯误会了,妾身也没看见,谢老夫人,您说呢?”

谢老夫人还没开口,谢知舟已抢先道:“确实没看见,知舟可以作证!”

有了孙儿这话,谢家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宿娘子本就是受谢家所邀,更不可能主动找麻烦。

一时间厅上众人,竟无一个替薛家说话!

“你、你们……”

薛贵怒极,却无能为力。

薛老夫人摸摸被削掉的头发,恨意滔天:“好好好,你们指鹿为马,人多欺负人少,老身斗不过你们!但是薛翎,你给我记着,要么你绞了头发当一辈子老姑婆,要么就嫁到宝亲王府当他的第四任王妃,只要老身活着一日,就绝不允许你另嫁他——”

“够了!”

话没说完就被曹阳厉声打断。

他望着楚静,后者一脸麻木,显然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年。

其实早在母亲相中她之前,他就已经见过她了。

那是在青雀街上,他坐在轿子里正往兰台去,就遇上一个穿着红衫策马而来的少女。

当时街道两侧摆满了摊贩,留下的过道只能容一匹马或一顶轿子通行,二人就这么对上。

他的书童让她让道,少女不肯,就骑在马背上拿着鞭子,戏谑地问他:“什么官儿呀,说来听听?”

书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是、是新上任的兰台寺大夫!”

“原来是兰台寺大夫……真是好大好大的官儿呢,大得只有七品!”少女拿腔作调,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姑娘今天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心情好,就让你啦,七品大的小官儿,多勤勉吧~”

轿子过后,他忍不住掀开轿帘望了眼。

只有少女烈烈如火的红裙在身后飘扬……

所以后来,母亲同他说,为他相看了一个姑娘时,他便想七品官儿太小,总得再往上走走,才不委屈人家姑娘。

可去了南方不久,他就听说那姑娘成亲了,对方是侯府门第,应是配得上她。

于是一心扑在公务上,七品、六品……直至从一品。

他整日忙得头脚倒悬,根本没心思去想成家的事,所以二弟尚了公主,三弟、四弟也逐一成亲,最后就剩他一个人留在府上。

而如今,当初的姑娘已为人妇,却再没了那时的灵动洒脱。

这后宅阴私,到底能把一个人蹉磨成什么样?

曹阳抬起头,再看向楚静时目中已有决断:“楚娘子,令爱不能迁出玉牒,无非是娘子未有依靠,不知娘子可考虑过再嫁?”

楚静一怔,薛贵哈哈大笑:“再嫁?曹阳你也不看看,一个三十好几的妇人,也不能生育,还想再嫁?简直痴人说梦!”

曹阳却不理他,目光温和地看着楚静:“如若不弃,楚娘子觉得,本官如何?”

哗!!

全场一寂。

就连早先一直觉得他们有龃龉的薛老夫人,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开什么玩笑,曹阳虽过四十,但身为户部尚书,又代管着大理寺,京中多少人家想把十五六岁的女儿送给他作妻。

偏偏这曹阳跟木头似的,来者全拒,问就是身已许国不敢耽误人家。

如今居然看上楚静,还是他薛家不要的女人!

“曹、曹大人……”

楚静也全懵了,呆呆望着他,“我是薛家弃妇……”

“是义绝,义绝不为弃。”

“可我已不能生育——”

“曹某若不娶妻,不也一样不能生育?”

“但、但是……”楚静张了张口,但个半天也没但出下文。

曹阳温声道:“楚娘子不必紧张,你若点头,薛姑娘就记在我名下,日后当以曹府嫡女规格为她送嫁。至于我娘,你也知道,她老人家喜爱极了你,曹家人口简单,庶务也不多,你日后就陪她老人家打打马吊、听听戏本,日子不敢说比你在楚国公府自在,但也绝不叫你委屈受累。”

楚静眼底一涩,有水雾升腾。

她当日同薛贵成亲,他从未对她说过这种话,只一味告诫她要相夫教子、孝顺婆母、打理好侯府……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曹阳似乎也看出这份顾虑,转身道:“官媒何在?”

宿娘子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忙不迭上前。

曹阳朗声道:“官媒既在,那么还劳驾国公府请出楚老夫人,曹某好代母当面提亲!”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江氏是聪明人,立刻吩咐月桃去后院请老夫人。

楚老夫人近来身子不适,加上之前听到女儿义绝,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这会儿听说有人上门求亲,一骨碌跑过来。

结果进门就看见薛家母子……

“薛老夫人、承恩侯,你们这是回心转意了?”

她满脸惊喜,还以为是薛家上门求复合,立马扭头训楚静:“静儿,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向你婆母夫君道歉?京城哪家儿郎不是三妻四妾,承恩侯不过是收了一房外室,你一个做主母的岂可如此小肚鸡肠?”

楚若颜掀了掀眼皮。

这位祖母还是一贯的爱名声胜过一切,宁肯女儿跳火坑,也不愿她下堂。

楚静垂头一动不动。

老太太正要发怒,小江氏忙道:“母亲!今日来求娶小姑的是曹府的曹大人!”

“什么曹大人,一个小官怎比得上承恩侯——等等,哪位曹大人?”楚老夫人脑子一过,京城里姓曹的好像就那么两家……

小江氏还未开口,曹阳上前拱手道:“楚老夫人,下官曹阳,听闻府中贵女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特登门诚聘为妇,愿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楚老夫人呆住了。

他说他是谁?

曹阳?

曹家那个户部尚书、从一品的大员?

宿娘子见状连忙凑笑:“楚老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曹大人与令郎国公爷同殿为臣,如今又娶了令千金,那可是喜上加喜啊!虽说今日没来得及备礼,但改日肯定会补上的,您说是吧曹大人?”

曹阳点头,略微思忖,又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

通体乳白,玉润荧光,右下角还刻着一个曹字,宿娘子忍不住叫出声:“是羊脂白玉!”

这是皇帝当年点曹阳进户部时的赏赐,整个大夏一共也才五块。

另外四块都赏给了亲王,宿娘子有幸,就在秦王身上见到过一次!

“今日来得匆忙,便先以此玉为凭,楚老夫人,您意下如何。”

他将那玉交到嬷嬷手上,嬷嬷转交给楚老夫人,老太太接着的双手都在发抖。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楚静一个二嫁妇,又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到底拜了哪家神仙的庙,能求到这么好的郎君?

那薛母终于确定他不是开玩笑后,也不由叫道:“你想清楚了?娶这么一个破鞋回去,你整个曹家都得跟着蒙羞!”

曹阳皱眉,淡淡扫她一眼。

这薛家果然一脉相传,脑子多少都有点问题。

“薛老夫人慎言,楚家娘子品貌端庄,能求娶到她是曹某的荣幸,何来蒙羞?再者说,老夫人难道不知我娘爱极了她?”

薛老夫人一噎,顿时想到那天开祠他娘说的话——

今日义绝,明日过门!

还真是!

“好哇,奸夫淫妇,你们……唔、唔唔!”她话没说完就被自家儿子捂住嘴。

薛贵急道:“娘,别再说了!”

这曹家当真要和楚家结亲,那一个户部尚书,一个当朝国公,岂是他一个小小三品司务得罪得起的?

这楚静当真是撞大运了,曹阳看上谁不好,看上她!

那厢楚老夫人也被这从天而降的大喜事砸晕了脑袋,开玩笑啊,那是曹家!

尚公主的曹驸马权且不提,就他曹阳,一步一个脚印,从七品兰台寺大夫坐到今天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是多少人眼红巴结的对象!

幸好眼神不好,看上她家二嫁女!

“咳咳,曹大人,这礼送了,官媒也来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求之不得,岂敢食言。”

这八个字直接将这门亲事定下!

薛家母子蹑手蹑脚要走,曹阳道:“承恩侯留步。”

薛贵浑身一个激灵,但听他道:“薛姑娘的玉牒,还请薛侯明日派人送到户部,不知可否?”

“当然当然!我、咳咳,本侯一定派人送!一定!”

说完拉着老母灰溜溜走了。

薛翎喜极而泣,对着曹阳便拜了下来:“多谢曹大人!”

楚若颜打趣道:“表姐,还叫‘曹大人’啊?”

薛翎瞬间红了脸,这时楚静上前,满眼感激地想开口。

只见刚才还游刃有余的曹阳耳根一热,不自在地先开了口:“道谢之言不必再提,本官突然想起户部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先告辞了。”

楚静忙道:“公务为重,大人先去吧。”

这时在旁边看完全场的谢家祖孙也走过来。

谢老夫人满脸堆笑,那眼睛几乎快笑没了缝:“恭喜楚娘子、贺喜楚娘子,和曹大人玉结良缘,那真是大喜事啊!”

这前后两副嘴脸,谢知舟都有些看不下去:“祖母,我们还是先……”

“闭嘴!”谢老夫人横他一眼,又热切地看向楚静,“楚娘子,先前是老身多有得罪,但如今您和曹家定亲,那薛姑娘日后就是曹府嫡女了,您看她同我孙儿知舟情投意合,不如就成全他们吧?”

这话说得,仿佛忘了自己片刻前才说过他俩不算般配。

楚静碍着脸面没有应声,楚若兰却不惯着,凉凉道:“刚刚不是有人才说要来求娶我的吗?怎么一转头又要娶表姐了?姑母,您可要擦亮眼睛,那谢家公子又不是什么皇子皇孙,搁这儿选妃呢?”

谢老夫人脸色一僵,谢知舟无地自容:“是我配不上令姐,也不敢再肖想这门亲事,楚老夫人、诸位长辈,谢家先告辞了!”

他说完拽着祖母离开,那谢老夫人还不情愿呢,毕竟不管是楚若兰还是薛翎,那都是攀高枝的一门亲事。

更何况楚、曹两家还结了亲,谁当他们女婿,有两位朝廷大臣提携,那都是青云直上的路啊!

可惜不管谢老夫人再怎么眼热,还是被谢知舟给拽走了。

薛翎启唇唤了一个“谢”字,被楚若颜拦下,摇了摇头。

谢知舟是个良配,可若是南平伯府由他祖母做主,那嫁过去日子不会安生的。

毕竟楚若颜还记得,这老太太先前指点晏姝来她这儿,耍尽手段想逼她去帮昌禄伯,可如今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绝口不提那侄孙子的事。

这等工于心计,绝非易与之辈!

忽然刚才离去的曹阳大步折返回来,他似是听到什么消息,面色凝重,看见楚若颜时目光顿了顿:“楚大姑娘,劳你随我出来一趟!”

厅门外。

曹阳两道眉毛几乎拧在一块儿。

楚若颜很少见这人如此严肃,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曹阳看了眼曹易,曹易道:“回姑娘话,是昌禄伯出事了!刚收到消息,他在从大理寺提往刑部的路上,打伤官差逃了出来,却误闯入斗兽场。”

“斗兽场?!”

那是前朝留下来的地方,豢养一堆猛兽争斗,专为权贵取乐!

昌禄伯跑进那地方只怕是……

果然曹易叹了口气:“他不知怎么逃进一间铁笼,那笼里养的吊颈白额虎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于是……”

楚若颜后背泛起一阵寒意。

人入虎口,只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那曹大人是怀疑,此事有人故意而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大理寺押解何等严密,而且昌禄伯所涉又是要案,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他逃了出去。

曹阳沉默片刻,徐徐道:“原先,本官也怀疑有人要灭口,但派去现场的人说,当时斗兽场中,还有一个人。”

“谁?”

“昌禄伯夫人,晏家四姑娘,晏姝。”

楚若颜瞪大眼睛,曹易补充道:“据当时在场的人说,那昌禄伯夫人状若癫狂,眼睁睁看着老虎将夫君撕成碎片,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她脊梁骨窜起一阵寒意,猛然想起梦里昌禄伯府的下场……

一场大火,阖府一百二十八口人无一幸免。

那凶手也是这般,站在大门外,听尽了他们的哀嚎惨叫。

“而且还在铁笼里发现了这个。”曹易从怀里取出一块布,那布里包裹着小半截兵器,像是断刀!

楚若颜一眼就认出来:“是次品!”

那刀的断口凹凸不平,刀身上也有裂纹,像极了那日晏铮和盘托出时拿给她看的那一口!

楚若颜顷刻陷入沉默,曹阳看出来什么,缓缓道:“果然是他……”

“昌禄伯贪墨军饷,偷换武器,让晏家军拿着次品和敌军交战,所以他就同等手法,将昌禄伯诱进斗兽场,与猛兽同笼,也只给了他一把残次的武器!”

楚若颜抿紧唇。

还不止如此。

晏姝策反他的心腹,派莫中成去刺杀他,他便也将这个四妹妹诱到现场,让她亲眼目睹了至爱被活生生咬碎的惨状……

杀人诛心,晏铮从来都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曹大人,若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语声淡漠,曹阳听出来了言外之意,冷笑一声:“你倒是心大,前任夫君如此狠毒的手段,你也半点不害怕?”

“为何害怕,昌禄伯本就该死,至于他那四妹妹……”想到护国寺后山上的所作所为,楚若颜目中也露出两分戾气,“人在这世上,终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曹大人,您若是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活着回来的,您也怪不了他。”

曹阳一怔,也没再说下去。

半晌叹了一声:“凡事太绝,缘分势必早尽,你私下也还是劝劝他,错已做成,何苦再将自己也搭进去?”

说罢带着曹易离开,显然也是不再追究这件事。

也是,晏铮行事,何曾会留下什么把柄,这位曹大人虽然有了猜测,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到她这儿来诡诈了一番,想看看是否如他所想。

还好,曹阳也不是迂腐之人,没揪着不放。

“多谢姑父!”

楚若颜盈盈福了福身。

曹阳背影一震,又撂下一句:“贪墨一案,皇上有意定昌禄伯为罪魁祸首,如今人死,你让他早做打算!”

楚若颜恍然。

怪不得这姑父不追究了,原来是皇帝又要弹压此案!

目前已知的薛贵、昌禄伯、兵部员外郎都牵涉其中,背后还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知道有多少勋贵,所以皇帝才挑了一个最没什么背景的昌禄伯,当替罪羊把一切都顶了。

结果没想到晏铮会雷霆出手,阴差阳错地破了皇帝计划……

等等,真是阴差阳错吗?

楚若颜再抬头时,曹阳已经走了。

这未来姑父也真是,话都不说清楚,就让她当传声筒!

不过念归念,她还是第一时间给晏家去了帖子,邀他明日过府一叙。

“姑娘,真到府上来呀,您就不怕国公爷……”

楚若颜一愣,想到父亲对他咬牙切齿的样,又赶紧改了地方:“那就去天一酒楼,不行,那是公子琅的地方,去望霜楼更不成,只怕会勾起伤心往事……”

京城里有名的酒楼就那么几家,她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去国子监!正好还能接文景下学!”

到了那日,她同小江氏说要出门一趟。

小江氏忙着给楚静张罗亲事,也没工夫管她,只说句早去早回就把马车安排给她。

楚若颜带着玉露跳上马车,到了国子监,还没等来晏铮,却先来了另一个人。

“楚妹妹!你可让我好找啊!”

楚若颜回头一看,红衣劲装,大马金刀,不是小国舅裴卓还能是谁?

她被那“楚妹妹”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要钻进马车里躲。

裴卓忙道:“诶,你别走啊!我刚才去国公府找你,听你家下人说来了这边又赶紧过来,你怎么躲着不见我啊?是不是生我气了?”

这小霸王冲过来就要进马车,被玉露挡住:“裴小国舅,请自重!”

裴卓剜了她一眼,想到是楚若颜的丫鬟又忍了下来,好声好气道:“楚妹妹,我也是刚才听说你在护国寺受了伤……都怪我二姐,不让府上下人告诉我,还有我这条破腿也不争气,上次摔伤了这会儿才好,要不我也不能拖到现在才来探看你啊!”

“你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我给你带了上好的金创药,要是不行我再去猎些虎骨熊胆回来,保管给你养好伤!”

楚若颜头如斗大,正想怎么脱身呢,忽然车外传来一个清冷寒凉的声音:“虎骨熊胆怕是不成,她要得,是人心!”

“你要把心挖给她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声落,孟扬就推着晏铮过来。

他今儿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肩披白裘,衬得整个人如谪仙一般。

偏嘴里句句是刺,戳得裴卓跳脚不已:“晏三郎?你怎么来了?我和我楚家妹妹说话,干你什么事?”

晏铮凤眸一挑:“你姓裴她姓楚,算哪门子亲戚,这声妹妹也叫得出口?”

“你!”裴卓瞪眼片刻,忽醒过神来,“我知道了,你这是后悔和离了是吧?姓晏的,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要有种就躲远些,别再来纠缠她!”

楚若颜听得心惊胆战。

这裴小国舅怎么敢得的啊?

虽说他在渝州也是个小霸王,但碰上晏铮这尊阎君,那也只有被碾为飞灰的份儿啊!

正要出去劝架,便听晏铮好整以暇来了句。

“没种又如何。”

楚若颜:“……”

裴卓呆住,完全没想到这众皆称赞的安宁侯会不要脸。

就在这时,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

“爹爹、叔叔,你们在说什么呀?”

顺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眉眼轮廓与晏铮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着国子监学服,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又无辜地望着他……

裴卓五雷轰顶,艰难道:“你……方才叫他什么?”

他手指着晏铮,小男孩理所当然道:“爹爹啊!”

爹、爹爹……

据他所知晏三就成过一次亲,那这小娃娃的娘岂不是——

念头刚落,就看见楚若颜从马车中钻出来。

那小男孩看见她欢呼一声扑过去:“娘亲!”

楚若颜连忙接住他:“小心些!”

这表面训斥实则宠溺的口吻,直叫裴卓天都塌了,一脸哭丧道:“他、他真是你们俩的儿子?”

楚若颜嘴角一抽,就听见晏文景奶声奶气道:“叔叔你在说什么呀?我当然是我爹娘的儿子呀!”

他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悦,裴卓下意识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晏三一个瘸子也能生孩子?”

话落就反应过来,这娃娃都这么大了,肯定不是现在生的。

裴卓跺跺脚,脸上满是纠结:“楚……你、你反正考虑清楚,他晏三都废了双腿,以后肯定都‘站’不起来!”

楚若颜只觉莫名,瘸子站不起来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岂料身后杀意骤起,晏铮寒着张脸道:“本侯站不站得起来,也轮不到你过问!”

眼瞅着人要暴怒了,楚若颜忙道:“裴小国舅,今日实在不赶巧,您先走吧。”

裴卓点点头,又看了眼晏文景,边走边咕哝:“怎么就有孩子了呢?”

听着甚是痛心。

楚若颜眼看他走远,才松口气:“侯爷,您与他置什么气,京中皆知裴小国舅生在渝州,粗野肆意,您就算不看在裴皇后的份儿上,也得想想他身后的裴氏一族吧?”

那可是一方世家,皇权更替也影响不了他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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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原还有些恼怒她替他说话,可一听这言下之意,似是在担心自己。

于是那口气顿时就顺了:“嗯,你说得极是。”

楚若颜:“?”

这阎君脑子没坏吧,今日这么好说话了?

训完大的,扭过头又来看小的:“文景,你也是,骗人也该找个有信服力的说辞,我如今才及笄一年,怎会有你这么大的孩子?也就那裴小国舅单纯不设防,才被你给蒙了去。”

晏文景“哦”了一声,乖乖受教。

晏铮忽道:“不错,他脑子蠢笨,连这都看不出来,你日后还是少与他接触。”

楚若颜扶额,今儿这晏三怎么跟呛火药似的,处处就跟裴卓过不去了?

她随便敷衍两句,问:“文景,饿不饿?”

晏文景下学之前就吃过了,而且今天的饭菜还是他最喜欢的东坡肉,小肚子早吃得鼓鼓的,但还是一个劲儿点头:“饿了饿了,三婶婶,我们去吃东西吧!”

楚若颜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便问:“侯爷有什么忌口的吗?”

晏铮摇头,她道:“那就去吉祥酒楼吧,我记得他那儿的东坡肉堪称一绝,是文景最喜欢吃的。”

“啊?又吃——”晏文景蹦了几个字就赶紧捂住嘴巴。

他可怜兮兮地看向晏铮,晏铮淡定道:“我今日晌午吃的东坡肉,换一个吧。”

“哦,那就吃古董锅吧,清淡一点。”

吉祥酒楼。

晏文景没吃上两口就说要去背论语,晏铮让孟扬陪他去了隔壁,淡淡道:“文景近来读书很用功。”

“用功是好事,文景这孩子心思重,能沉下心来多念念书,对他有好处。”楚若颜说罢,又提起正事,“对了,今日曹大人过府,说宫里那位有意让昌禄伯顶罪,将贪墨一案全认下来,你知道吗?”

晏铮目光一凝:“知道。”

楚若颜释然,她猜的果然没错:“所以你才买通人,将他放出来造成逃亡的假象,横竖人一死,宫里就没办法全栽他头上了……”

晏铮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怕吗?”

“怕什么?”

楚若颜抬头,看见他眼里难得有两分不安,忽然就明白过来,“侯爷是说昌禄伯?为何要怕,他贪墨军饷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日,至于四姑娘,侯爷不也没动她吗?”

晏铮悬着的心彻底落地。

他行事之前也曾想过,这般狠辣,会不会吓到她?

可终究血仇在前,忍不住下手。

好在她到底没有怪他……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查到底吗?”

晏铮嗯了声:“不过顾远那边有些麻烦,此事牵扯到他的门生兵部员外郎宫贺,若是这老家伙不肯出面,只怕很难逼那人就范。”

那人指的当然是皇帝,楚若颜沉吟道:“顾相吗?我倒有一个法子……”

晏铮扬了扬眉,但见她微微一笑,“这样吧,此事交给我,但有个条件。”

“你说。”

楚若颜斟酌着言辞道:“今日曹大人那番话,若颜以为也有些道理,凡事太绝,缘分势必早尽,如今晏家的血仇一一得报,那侯爷日后,可以少沾些血吗?”

古董锅沸腾,升起一阵白雾。

雾后女子的眼神清明如水,晏铮不由恍了下神,点头。

下一刻就见那双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多谢侯爷!”

他只觉心里也像这沸锅一样,暖意盎然,忽而想到什么沉了声:“曹阳怎么去了你的府上?他是去找麻烦的?”

这也难怪,他掌管大理寺,一般除了刑狱诉讼很少会登门。

楚若颜赶紧将白天发生的事解释一遍。

晏铮才舒开眉头:“原来如此。”他指尖点着桌面,“他既要成你姑父,又提点贪墨一案,礼尚往来,我也送他一份礼吧——你回去告诉他,成亲之日,务必躲开清平郡主。”

楚若颜诧异:“清平郡主?”

那不是皇帝寡居的表妹吗?她没有再嫁,而是在府上养了几十个面首,成日里寻欢作乐,先前姑母还让她学她呢!

晏铮瞧她发愣的模样,唇边牵起一抹笑:“曹阳人虽板正了点,但位高权重,你以为京中就没人盯上他?”

楚若颜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清平郡主也看上他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也字用得不准,应该说,是早就看上了。”晏铮见她唇边沾着点油渍,极自然地拿帕替她拭去。

楚若颜满脑子都是清平郡主,只催促道:“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要知道这清平郡主可不同于旁人,虽名义上是皇帝表妹,可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逾兄妹,当初给她送嫁的时候,那可是十里红妆、大宴办了三日三夜,比公主的规格都高。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郡马是个短命鬼,短短几天就撒手人寰,当时皇帝本想直接废了这门亲事,是清平郡主自己说嫁谁不是嫁,死个男人嘛再养一群便是,所以皇帝才作罢。

若真被她瞧上,那曹阳危矣!

“这就得从他刚接手大理寺说起了,当时清平郡主养了一堆面首,其中有个最受宠的突然暴毙,大理寺介入,也就是你这位姑父去查的案。”

“也怪他太能耐,一个时辰就揪出真凶,是郡主府另一个面首嫉妒投毒所致。如此一来就入了清平郡主的眼,当天下午,这位郡主就入宫求那人指婚,说要招他为郡马。”

楚若颜脱口道:“皇帝没同意?”

“当然没有,阿颜,你是关心则乱。”晏铮自然而然地说道。

楚若颜听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此刻也顾不上那些,略作思索道:“不错,若是尚了公主或者郡主,都不可能再留朝任职,所以一般都是闲散的宗室子弟,或者商贾之家为谋荣华送出儿子。”

晏铮微微点头:“曹阳能从一个七品兰台寺大夫做到大理寺,其人能力可见一斑,那人又怎么舍得放他去当郡马,故而以曹家二子已尚公主为由,回绝了清平,还说只要不是朝中要臣,其余任她选。”

楚若颜松了口气,旋又蹙眉:“那清平郡主肯罢休?”

“不肯,所以回去第二天就去了曹家,要求曹阳辞官致仕,做她的郡马。”

楚若颜嘴角微抽:“我猜曹大人肯定没有答应……”

晏铮目中流露两分赞许:“何止没答应,听闻他那老母亲直接将人轰出来,说皇家嚯嚯她一个儿子也就罢了,居然连老大也不放过,还说指望曹阳将来生个儿子继承家业,郡主养那么多面首在身边,只怕早亏空了身子,难续香火……”

楚若颜“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倒是曹老夫人说得出来的话,就她那彪悍劲儿,别说对郡主,只怕是公主也一样。

“清平郡主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当下撂话,曹阳一日不娶,她就等他一日,十年不娶,她就等他十年,就是百年之后,他的尸骨也得埋在她身边。”

楚若颜听得一阵厌烦。

皇室总喜欢以权迫人,这清平郡主未必有多喜欢曹阳,无非是求而不得,又舍不下面子,就非要闹到双方都难堪的地步。

“此事我却没听过,是不是顾及皇室颜面,又给压下来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晏铮微笑:“阿颜聪慧。”

阿颜?

楚若颜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见对方神色自若,还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罢了,阿颜就阿颜吧,反正就是一个称呼。

她颇不自在地移开眼:“那这些年,清平郡主怕是也不安分吧?”

“不错,这些年但凡与曹阳议亲的,无一例外都会退却,唯有那么两三家坚持的,不过你那姑父一心扑在朝政上,也婉拒了人家姑娘。”

楚若颜愣了下,唇边漾开一抹笑:“这么说我倒要谢谢她了,若不是清平郡主在那边搞风弄雨,这么好的一桩亲事,怕是也轮不到我姑母。”

晏铮失笑:“你倒想得开,怎不想想她得知你姑母这门亲,会不会一气之下过激行事?”

楚若颜叹口气:“若真如此,还不是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不过。”她狐疑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侯爷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些也算是宫廷秘辛了,连她父亲都没听过。

晏铮偏头咳嗽一声:“我有我的渠道,只是眼下……”

“放心,我只随口一问,侯爷不用解释。”楚若颜怕他误会自己想刺探什么,转移话题,“这古董锅侯爷还吃吗?”

晏铮看了眼清汤寡水的锅底,摇头。

他其实喜欢吃得辛辣一些。

楚若颜扭头道:“店家,请拿个攒盒过来,再将我们锅中没食完的打捞进去。”

“你要带外食?”晏铮一听立刻道,“不必拿了,重新做一份给楚国公府送过去!”

店家巴不得多卖一份,高声应好,楚若颜连忙摆手:“不必不必,一个攒盒就成!”又赶紧跟晏铮低声解释,“不是外食,是先前收留的一条狗儿,叫福宝……”

晏铮难得噎了下。

叫停店家,才回头问:“你……很喜欢它?”

“还行吧,乖巧温顺,挺通人性的。”

说话间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楚若颜屈了屈膝:“清平郡主的事,今日多谢侯爷,顾相那边也请放心,一有消息会立刻派人通知你的。”

语毕带着玉露离开,晏铮的脸色顷刻沉了下来。

孟扬过来看见吓一跳:“公子,出什么事了吗?”

不应该啊,和楚大姑娘一道用饭,公子应该很欢喜才是。

今早换了好几身衣裳才出的门……

晏铮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沉沉:“都这么久了,她为何还这么客气?”

客气?

有吗?

孟扬愣愣:“或许楚大姑娘对谁都这么客气……不不,属下的意思是楚大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所以……”

话没说完,一声轻笑传来。

“所以你在她心中也没什么两样。”

晏铮眉梢一扬倏地抬手。

袖中短剑飞出,锵得一声堪堪架住柄金丝折扇。

对方冷哼一声,收扇回身,但见白发飘飘,红衣旋落,不是公子琅还能是谁?

孟扬立刻冲上去挡在晏铮前面:“公子琅,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晓阁主并不理会,径自走到一张方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水。

孟扬这才发现吉祥酒楼内的客人早已走光,就连先前还在的掌柜,此时也全无踪影。

公子琅饮下茶水,缓缓开口:“当日你求我出手救她,我答应你,条件是从此之后你不得再见她——”

话声倏止,杀机毕现。

“晏三,你食言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又如何。”

晏铮长眉一挑,倒转剑柄递给他,“当日你要我心头血,如今大可自己来取,唯独不见她这一条,恕我办不到!”

能把毁约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公子琅还是头回见到。

他冷哼一声接过剑。

“公子!”

孟扬急得挡在他前面。

晏铮沉声:“退开。”

“不行公子,您不能——”

“退开!”

音色骤冷,多年来习惯听命的孟扬本能让开,下一刻就见寒芒一闪,世子赠的那柄剑顷刻刺到心口前。

孟扬浑身发软几乎要瘫软下去,却见晏铮分毫未动,一双眉眼冷冷直视着公子琅。

后者冷笑一声:“有胆色!”

咔!

剑尖陡然转向,直直插入晏铮身前方桌,透木三分!

孟扬长吐口气,就听那公子琅道:“晏三啊晏三,你明知我要染指军中势力,就离不开你这个晏家少主,怎么,是算准了我不敢杀你,才敢递剑的?”

晏铮淡淡道:“你是聪明人,不会因一时好恶影响决断。”

“这话听起来倒是顺耳,不过……”公子琅看着他拿出一方白帕,开始擦拭他方才拿过的地方,狠狠拧了下眉毛,“你什么意思?”

“洁癖,嫌脏。”

公子琅眉眼一阴,眼看要发作,孟扬忙不迭上前:“误会、都是误会!琅阁主,您瞧啊,您需要我们公子给您打通军中关卡,我们公子也需要您给的消息,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嘛,何必为一时意气伤了和气呢?”

公子琅哼了一声:“你们还有脸说?本阁主给你们曹阳和清平的消息,就是让你晏三拿去做人情的?”

这消息本是宫中秘辛,他也颇费一番周折才弄到手。

告诉晏铮,本是想叫他暗中帮忙,助清平成事后,将曹阳调离户部大理寺,废了皇帝一条左膀右臂。

结果倒好,他一听曹阳要当那小瞎子姑父,就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送上了!

晏铮擦净短剑,才慢悠悠道:“本侯以为,你那手段不甚光明。”

公子琅听了几乎气笑:“你跟我谈光明?晏三,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什么德行?”

把自己妹子骗去斗兽场,眼睁睁看着夫君被啃噬殆尽的人。

也有脸跟他谈光明?

苦了孟扬赶紧陪笑:“阁主息怒,其实我们公子这样做也有好处不是?起码曹、楚两家联姻,日后对峙时,说不定曹家会看在楚大姑娘面上不与为难,何况就算清平郡主得手,以当今那位对曹阳的看重,也未必真会放他去当什么郡马,您说是吧?”

公子琅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正想警告他不要再感情用事,哪知晏铮先开了口:“你我合作,各取所需,但一切的前提,是不牵涉她。”

公子琅桃花眼一扬:“何谓牵涉?”

“她,她的家人,她看重的一切,都谓牵涉。”晏铮沉声,素来淡漠的眼底掠过刀锋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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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四字,掷地有声。

公子琅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良久,笑了一笑:“奉天殿上,护国寺后山,晏铮,你有没有想过,每次把她牵进风雨的人,是你。”

晏铮目光骤寒!

“我不让你见她,便是不想那小瞎子有朝一日为你所累,晏三,咱们都走在悬崖边上,说不定哪天就万劫不复了,而那小瞎子的路还长,你若当真在意她,就该离得远些,剑有双刃,你总有一日会伤到她!”

晏铮危险地眯起眼:“云琅,你不会也在打她的主意吧?”

公子琅,本名云琅,前朝皇室中人。

公子琅瞬间寒了面:“你查我?”

“查的不多,也就刚好知道那么一点。”晏铮摩挲着手里的短剑,一字字道,“你要造反,要复国,我统统都可以不管,唯独她,你最好不要动半点心思。”

公子琅面无表情。

楼内气氛冷凝,就在孟扬以为他们会大打一场时,公子琅冷冷甩下一句“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就走了。

而此时,楚国公府。

楚若颜回去先把东西喂了福宝,接着赶紧找到姑母,告诉了她清平郡主的事。

楚静沉默,薛翎道:“娘,要不将婚期拖一拖,等哪日清平郡主不在再……”

“不成。”

婚期就定在十天后,因曹老夫人急着迎她过门,直接逼着钦天监那边卜了个下月初八的良辰吉日。

且不说改期之难,光是等这郡主离京,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若颜,依你之见,不给清平郡主下帖,并在成亲那日全用自己人以防生乱,躲得开吗?”

楚若颜思索片刻,摇头:“姑母,就算不下帖子,那清平郡主皇室之尊,她要来,也不可能真的拒之门外。至于用人也不好说,成亲那日人多眼杂,随便混进一两个什么人来,也有可能生乱子。”

楚静皱起眉头,若是如此,到时丢的就不只是她,还有曹家的脸面了。

几人都有些犯难,正好楚若兰在旁边听见,打着哈欠道:“既然防不住,那就让她来呗,再找个镇得住她的人不就行喽……”

她被小江氏派来清点嫁妆,天不亮就过来,到这会儿眼皮子都撑不开了。

结果突然被薛翎一把抱住:“三表妹,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那清平郡主固然难对付,可一物降一物,皇家里总有人镇得住她!

实在不行,请几个长辈过来,她也不敢把场面闹得太僵!

楚若颜欲言又止。

其实这点她早已想到了,奈何因着晏家,从太后到豫王都恨死了她,不可能帮忙,否则以曹阳的官职,想请一个皇室中人主婚,那也是易如反掌。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苍老爽朗的声音传进来:“不用担心,那惹人嫌的郡主老身已经安排好了,她未出阁时最怕的就是我那二儿媳安盛,成亲当日,我已和老二说了,要他与长公主务必到场,届时静儿你风风光光出嫁,不必担心其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静听到未来婆母的声音赶紧迎上前:“曹老夫人!”

老太太嗔怪地戳了下她脑门:“还叫曹老夫人?”

楚静脸上微红:“母亲。”

“不错不错,千等万等,可算是等到这一声了!”曹老夫人一脸欣慰道,“静儿,等你过门以后咱们娘俩就单日打马吊、双日听戏曲儿,张记铺子的梅花糕也得安排一日,哦还有翎丫头的亲事也得提上日程……到时候啊再也不会觉得冷清了!”

曹驸马和安盛公主成亲之后就搬去了公主府,曹三爷、曹四爷都各自分府别住。

所以偌大的家里就剩她们娘俩,有时候曹老夫人都感觉在跟空气说话。

楚静认真握住她的手道:“您放心,日后肯定热热闹闹的,只怕您会嫌耳朵吵……”

众人又叙了一会儿话,门房传话说二姑娘回来了。

楚若音自从定了要入宫选秀,就被小江氏送进宫里学规矩,已经两月未曾归家了。

因此楚若兰立刻跑到前厅去,结果吓一跳:“二姐姐,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楚若颜几人随后入内,只见楚若音眼窝凹陷、脸色憔悴,尤其那身子瘦得几乎只剩骨头了,均是大吃一惊。

她身边的丫鬟忿忿道:“那宫里的教习嬷嬷简直不是人,大太阳的时候罚我们姑娘站着不许吃东西,下雨天儿又叫我们姑娘凫水,明明仪态规矩我们姑娘都是学得最好的,她就是针对我们姑娘!”

楚若兰一听就气炸了,扭头要找母亲做主。

楚若颜拦下她:“那教习嬷嬷原是在哪个宫里伺候的,知道吗?”

“知道啊,瑶光……”

“好了碧螺,别说了。”楚若音打断,众人却已听出来了。

瑶光殿,是薛贵妃的寝殿。

楚静脸色唰地一变:“若音,是姑母对不住你。”

那薛贵妃必是因着兄长之事记恨,才让那教习嬷嬷处处刁难她。

楚若音轻轻摇头:“姑母言重了,您有好个归宿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宫中那边,最多再待上一月便要选秀,那嬷嬷也为难不了多久。”

楚静还是不放心,楚若兰道:“选什么秀嘛,又不是选太子妃,何必受这罪?二姐姐,走,我替你跟母亲说去,让她叫你别进宫了……”

话刚落,小江氏的声音就传进来。

“整日胡说什么,你二姐姐进宫是大事,你这个当妹妹的应该帮衬着她,怎能让她先泄气?”

楚家几女同时福身。

小江氏又淡淡看了眼楚若音:“遭些罪没什么,等你日后进了宫,得到皇上宠爱,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楚若兰嘀咕:“什么好日子,那皇帝年纪比爹都大……”

“若兰!”小江氏提了声。

楚若兰撇撇嘴也不敢再说。

楚静看不下去道:“嫂子,以若音的条件,其实完全可以不……”

没说完就被小江氏截住:“小姑,我知道你心疼孩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子,可若音毕竟是我的女儿,我是不会害她的。”

如此一来楚静也不好再说什么。

楚若颜瞧得有趣。

这两个女儿明明都是小江氏所生,可对她们的态度天差地别。

对楚若兰那是掏心掏肺含在嘴里怕化了,对楚若音却冷淡至极可有可无。

若说是芥蒂早年间楚若音和她走得近,那眼下双方达成共识,她也不该再对这个女儿这样。

这时楚若音屈了屈膝:“谨遵母命。”

她这一说,旁人也就更不好开口。

时间飞逝,一转眼就到了成亲那天。

曹家和楚家联姻,这是轰动京城的大事,除了承恩侯府和豫王府,以及晏家有热孝在身,京中高门几乎都来齐了。

皇帝虽未亲至,但也派秦王代自己送了重礼。

后院中,各家女眷齐聚。

不由自主地就聊起了今日这门亲事。

“曹大人单至四十,我家相公还以为他要终生不娶,想不到竟看上了楚家娘子!”

“最难得的是还愿意接纳她的孩子,这等心胸,当真是比某些高攀了国公府还偷摸养外室的人不知宽广到哪里去了!”

“你别说,那位大抵是失心疯了,放着高门贵女不要,偏去宠爱个丫鬟,也不想想就算生了儿子,那也是最低贱的庶子,怎么能继承家业。”

“是啊,而且还想偷龙转凤,哄骗着将那庶子记在嫡母名下,这等毒计,要在我们家那是要活活打死的!”

“不对不对,你们都说得不对,我听说他倾心的是自己门生,什么丫鬟外室都是托辞,只是想给侯府留后罢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直将薛贵一家的鞭笞了个遍。

那些与薛家有亲的人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地缝里,生怕被人看见了耻笑一番。

这时大门口传来一声:“安盛长公主和曹驸马到——!”

声音落时,后院门口,安盛长公主一身华丽的宫装,眉心处点着朵牡丹,雍容华贵,她身边的曹驸马相貌上与曹阳有几分相似,可不同于长兄的威肃,更多了几分阴柔之气。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长公主:“公主小心,门槛有些高,莫崴了脚。”

那全心全意恨不得伏到地上去给她当垫脚石的模样,让在场许多人都移开眼。

驸马不好当啊……

安盛长公主若无其事地迈过去:“好了,后院都是女眷,你去前面等着吧。”

曹驸马应是,目光恋恋不舍地才从她身上移开。

曹老夫人率先迎了上去:“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女眷们跟着行礼。

安盛长公主急忙上前扶起曹老夫人:“婆母快请起。”

随后又对众女道:“各位也起来吧,今日是曹家的喜事,安盛也是曹家的儿媳,就无需多礼了。”

“多谢长公主。”

众女起来后又是一番交口称赞。

皇室这么多人里面,也就这位安盛长公主的口碑最好。

不拿架子,待人和善,时不时还在京中开设粥棚,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孩子。

楚若颜听见这话瞳孔微缩。

安盛长公主没有孩子,那是因为救了晏铮滑胎难孕。

曹驸马因为这事儿迁怒晏家,之前还派人去晏家要账为难他。

不过就今日这一见,这驸马爷当真是对长公主爱到了骨子里,有此行径也不为过……

正琢磨着,忽然看见一个丫鬟呈着放果浆的托盘,快步朝长公主走去——

“小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可惜场中太过嘈杂,安盛长公主并没有听见。

那丫鬟快步冲到长公主身边,哗得声,托盘倾翻,一整盘果浆尽数洒在了她的衣裙上。

“长公主!”

随侍女使惊呼出声,安盛长公主也立刻站起来。

她华丽的宫装上,泼上了大片果浆,殷红的液体染上金华服,难看狼狈之极!

“贱婢,你怎么做事的?”女使厉声斥骂。

那丫鬟连忙跪下道歉:“长公主恕罪、长公主恕罪!”

安盛长公主眼底阴云密布,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好了松儿,她也不是有意的。”随后转身向曹老夫人道,“婆母,出了这样的意外,安盛怕是得先回公主府更衣浣洗了。”

世人皆知长公主喜净,有洁癖,这样的脏污在她身上肯定是极难忍受的。

曹老夫人只得答应:“都是我府上的人手脚粗笨,哎,折腾你了。”

安盛长公主匆匆点头便朝院外去了。

丫鬟眼底精光一闪,突然间,一双葱白细腻的手按上了她的脖颈。

“谁派你来的?”

曹老夫人疑惑:“楚丫头?”

楚若颜目凉如水:“老夫人怕是忘了,今日请长公主过来,还有一层用意。”

曹老夫人顿时反应过来,是了,只有安盛在才镇得住清平郡主,那如今她走了……

念头刚过,门外便传来一声:“清平郡主到!”

众女纷纷惊愕。

清平郡主怎么来了?

要知道她在京中风评甚差,仗着皇帝宠爱不知荼毒多少人家儿郎,曹家怎会邀她来观礼?

事实上她们没有猜错,曹家确实没给她下帖子,这位郡主是不告而来。

但见她一袭水蓝色长裙,斜披朱红薄纱,风情万种,身边还跟着十几个面首,唇红齿白,妖冶生姿,直看得在场女眷面红耳赤,纷纷抬袖遮掩。

楚若颜蹙眉,侧头吩咐玉露:“去前院,请曹大人过来!”

“是。”

此时曹老夫人起身,满面警惕。

清平郡主扑哧一笑:“曹老夫人别紧张嘛,本郡主听闻令郎成亲,天大的喜事,怎么也不通知清平一声呢?”

她说着挥了挥手,一个面首捧上一个方木盒子。

“不知新娘子在哪里啊,本郡主准备了一份厚礼,打算亲自送给她呢!”

曹老夫人寒声道:“不必!”

清平郡主冷笑一声,猛地掀开盒盖。

霎时间血腥冲出,只见那箱中放着一节小拇指,鲜血未干,像是才被人割下来的!

“天啊!”

“有血!”

人群发出惊呼,这些官家女眷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骇然变色。

曹老夫人狂怒:“清平!!你这是在挑事!!”

清平郡主挑了挑眉毛:“是又如何,曹老夫人,你怎么不问问,这是谁的手指呢?”

曹老夫人怒发冲冠,已气得要叫人将她马上拖出去。

突然一道从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映红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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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夫人回头,只见楚静身着喜服站在那里。

“静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楚静摇了摇头。

这郡主明摆着冲她来的,她不出面,今天这场喜宴会被闹得天翻地覆。

那清平郡主扬起头,居高临下扫视了两遍:“我当是什么绝世美人呢,原来不过如此,曹阳是瞎了眼吗,放着本郡主这样的珍珠不要,偏选你这鱼目!”

后院哗然。

听这意思,清平郡主和曹大人之间还有一段旧情?

楚静并没被激怒,淡然道:“曹大人选谁是他的自由,郡主再是美玉珍珠,可终不是他入眼的那颗,又有何用。”

“你!”清平暴怒,“一个二嫁妇人,也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

楚静未语,曹老夫人拂袖道:“老身看放肆的是你!清平郡主,我曹家娶亲,一没给你下帖,二没邀你观礼,你不告而来也就罢了,还送来这等血腥之物,是存心要毁了我曹家亲事——走,马上给我走!”

顾及皇室颜面,才强忍着没让人把这郡主给架出去。

清平冷笑道:“本郡主不走又如何,你还能让人把我赶出去不成?”

场中一寂。

所有人都知道,这清平再如何跋扈放肆,背后都有皇帝撑腰!

要真把她赶出去,那便要顾及帝王怒火!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正的声音入耳——

“我能!”

众女回头,但见同样一身喜服、面色沉冷的曹阳走了进来。

清平郡主一看见他瞬间失神:“曹郎……”

曹阳眼底闪过厌恶,沉声道:“郡主自重,曹某今娶新妇,为免她误会,还请郡主将话收回。”

清平郡主愣了一愣:“你、你当真要娶她?”

“不错。”

清平急促问道:“她有我貌美?”

“郡主曾是京城第一美人。”

“那她身份及得上我尊贵?”

“不及半分。”

清平胸口剧烈起伏:“那你为何要选她?才情诗画本郡主自问也不比她差,而且同样嫁过人,但本郡主可不像她一样生过孩子!”

曹阳看着已近乎疯癫的女人,徐徐道:“郡主,即便你样样远胜她,曹某的选择也依然是她。”他说着回过头,一脸郑重地看向楚静,“昔年青雀街上,曹阳遇一少女,得三两句勉励,随后数年未敢懈怠,今幸上天垂怜,再次相逢,自当余生相守,不敢有二心。”

楚静愣住,遥远的记忆潮水一样涌来。

她想起那时一顶官轿,还有那个结巴说我家大人的书童,唇角微微一松,笑意蔓上时又多添两分感慨:“原来里面的人……是你啊。”

那个轿子里的七品官,竟然做到了从一品。

世事奇妙,莫过于此。

清平郡主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嫉妒狂怒几乎要把她胸口碾碎!

凭什么?

一个二嫁妇,凭什么比得过她皇室郡主?!

她猛地扬声:“把‘生死牌’给我抬上来!”

全场皆惊。

生死牌是清平郡主自己发明的,顾名思义,两张木牌一张生牌一张死牌,放入箱中各取其一。

选到生牌无妨,选到死牌立刻就亡,这些年陪她玩过这个的人全都死绝了,所以人人闻之色变。

“曹阳,我不为难你,你叫楚静出来选一块儿,选到生牌本郡主即刻就走,决不食言!但选到死牌嘛,哼,我也不要她的命,但你们这门亲得马上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场中沉寂。

众人都为楚静捏了把汗。

这清平郡主十分霸道,但凡她想做得没做成,事后就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

“好,我选!”

楚静开口,清平喜道:“不可反悔!”

曹阳欲说什么,楚静打断道:“大人先前已多番相助,这次就当是妾身还给您的吧。”说毕转身,一双眼睛直视清平,“郡主,今日无论抽到生牌死牌,还请郡主答应,日后不再打搅曹府。”

清平本也就争那口气,道:“好!”

她身边的一个面首将木箱送过去,楚静闭眼,正要伸手。

“等一下。”

楚若颜上前抓住她的手,“姑母忘了吗,郡主的‘生死牌’可从没输过。”

楚静目光微变,众人也想到什么。

不错,这些年但凡和清平赌这个的全死了,不可能所有人的运气都那么差。

除非这箱子根本没有生牌,全是死牌!

清平郡主目光阴狠:“怎么,你要食言吗?”

楚静脸色泛白,薛翎冲口道:“我们要验牌!”

“验牌?”清平郡主早有预料般嗤笑了声,“你们这是在质疑本郡主作假,不过本郡主大人有大量,也容你们验,但若箱中装的是对牌,就算你们输,如何?”

这是两难之选。

验,不知她是不是放的一对牌。

不验,若是两张死牌怎么都输。

这清平郡主能在京城横行数十年,自有她的本事。

楚静回头看了曹阳一眼,想不到他们的缘分这么浅。

她咬咬牙:“不必验了,我选便是。”

“静儿!”曹老夫人一脸痛心。

就在这时,楚若颜轻笑了一声:“姑母,若颜的话还没说完呢,您今日运气不怎么好,不如换个人来选吧。”

楚静知道这个侄女极有主意,便看向清平郡主。

后者冷笑:“随便你们谁来,总之抽到死牌,立即解除婚约!”

楚若颜微微一笑:“那就请郡主身边的……这位公子,代为选上一块吧。”

被点名的面首呆住,清平斜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我也想看看她们能耍什么花样!”

那面首犹犹豫豫地走过去,伸手捞起一块。

只见清平嘴角慢慢上扬,楚若颜喝道:“慢着!”

清平顿道:“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楚若颜道:“不敢反悔,只是若颜方才忘记说了,这位公子选上来的这块,是我们不要的牌。”

清平郡主蓦然变色。

可曹阳已先她一步,抓住面首手腕翻开了牌面!

——死牌!

人群耸动,楚静等人都松了口气。

楚若颜微垂眼帘:“既然不要的这块是死牌,那想必另外一块是生牌了,郡主,看来您的人运气不差。”

那拿着死牌的面首双腿发软直跪下来,清平郡主满眼怨毒。

她不可能说另外一块也是死牌,哪怕众人心知肚明,那也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

她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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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阳冷声道:“郡主,说话算话,请你立即离开!”

清平郡主死死盯着楚若颜,突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晏家那个和离妇……有意思,你居然会帮曹家?”

楚若颜目光一动,这话什么意思?

可清平郡主已甩袖离去。

后院里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下来,曹阳拱手道:“让诸位受惊了,请继续饮宴,稍后曹府会备上薄礼给诸位压惊。”

女眷们连忙道谢。

这场横生的风波就此打住,鼓乐声起,拜堂礼成。

楚若颜听见有下人来问薛翎:“翎姑娘,那清平郡主送来的手指该如何处置?”

薛翎赶紧说丢了,她忙道:“别丢,给承恩侯府送去吧!”

薛翎一怔,不由笑出声:“好法子,我那父亲不是正到处找人吗?既然映红在清平郡主手里,他就去找她要人啊!”

这清平疯癫,薛贵无耻,到时候两人对上狗咬狗一嘴毛!

这时楚静的丫鬟找过来,说要让薛翎过去敬酒。

楚若颜冲她点点头,随即也到院外去打算换换气。

突然一个三十左右的美貌妇人走过来:“请问是楚大姑娘吗?”

楚若颜道:“你是?”

“妾身是顾相的大儿媳,方才见姑娘在席上巧对郡主,机敏聪慧,特想请大姑娘府外一叙,未知可否?”

顾相?

楚若颜唇角一弯,看来顾飞燕的玉颜膏用完了。

她点了点头,转头吩咐:“玉露,你留下,待会儿同姑母说一声,我有事先回府了。”

玉露急道:“姑娘,您怎么能一个人去?还是奴婢跟您一起吧!”

楚若颜笑着道:“放心吧,我是跟着顾相家里人走的,不会有事。”

离开曹家,顾府的马车已在外面候着。

楚若颜弯身进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家书斋前。

“兰亭轩?”

她抬头望着那匾额上的大字,轻笑道,“想不到这是顾家的产业。”

兰亭轩在京中极为有名,可以说有点名气的读书人,莫不以进书斋为荣。

可谁又能想到,这是当朝丞相开办的。

每一届考生在入仕之前,都会先上他的名单,而那些状元、榜眼之才,自然也就先人一步收归在他的门下……

那妇人矜持一笑:“楚大姑娘,相爷就在里面,请。”

楚若颜随她进去,兰亭轩后堂,只见一个满头灰发、身材精瘦的小老头儿站在那儿。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你们都先下去。”

那妇人带着堂中下人离开。

顾相看着楚若颜好一阵,徐徐道:“楚家丫头,你先是得罪薛贵妃,如今又得罪清平郡主,当真是嫌命太长了吗?”

楚若颜挑眉,这顾相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曹家喜宴上的事儿了。

她不作声,想看看他要做什么,果见这老头儿捋着胡须道:“四面树敌,就算有楚淮山也未必护得住你,这样吧,你将玉颜膏交出来,薛贵妃和清平郡主那边,本相可以代你去说情——”

他话音未落,就听女子清脆带着苦恼的声音响了起来。

“相爷说少了一位,若颜得罪的还有太后娘娘,不知相爷是否也能帮着说说情?”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顾相的脸色瞬间一僵。

这薛贵妃和清平郡主他还有法子,但太后?那不是为难他吗?

楚若颜含笑抬目:“相爷好意,若颜心领了,不过玉颜膏既在若颜手中,那么谈什么条件,也该由若颜来提,您以为呢?”

顾相眼睛一眯。

他小看这丫头了!

轻飘飘两句话就把他的话堵死,甚至还能反客为主要了主导权!

楚淮山这个闺女,难对付啊!

“那你想要什么?”

“简单,想请相爷帮两个小忙。”

顾相失笑:“小忙?还两个?楚家丫头,你一个玉颜膏就想要本相出两次手,是不是太贪心了?”

楚若颜垂眸道:“相爷您想,飞燕妹妹的脸何等重要,若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又怎能显出飞燕妹妹的价值,还有您对她的宠爱呢?”

顾相听得一愣,笑骂道:“这样说来,本相还得谢谢你让本相帮你的忙了?”

楚若颜忙说不敢。

顾相摇摇头:“罢了,你先说来听听吧。”

楚若颜道:“是,第一个小忙,是关于昌禄伯贪墨一事……”

她起了个头便看向老人,顾相皱起眉:“你是想让本相向皇上奏请,彻查此案?”

“是。”

“那你可知牵涉其中的兵部员外郎,是本相的得意门生?”

楚若颜颔首:“知道,但若颜以为,门生毕竟不及孙女重要。”

顾相眼底冷光一慑,她浑若未觉,依然坦荡地望着他。

“好胆色,本相允了,那第二个条件呢?”

楚若颜道:“第二个条件是关于安宁侯……此次贪墨一案,牵涉巨广,若能查个水落石出,必是大功一件,若首功归安宁侯,那可否入朝为官?”

“!!!”

顾相猛地睁大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朝祖规,残疾之人不得入仕!”

“知道,所以才想请相爷向皇上提议,以功求赏,破格任用。”

女子缓缓说来,深思熟虑,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顾相震惊地看着她,心下却也清楚,这并非不可能。

一来是大功理应换大赏,二来因兵器有损导致战场大败,是朝廷对不起晏家,皇上为了弥补他,也很有可能破例准他入仕……

只这等成算,能从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嘴里说出,委实令人心惊。

顾相看了她好一阵才道:“此事并非不可为……”

楚若颜眼睛一亮,却听他道:“不过你可知道,如此一来,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受贪墨案牵连的官员,都会视他如死敌!”

楚若颜想起那道清冷孤绝的身影,唇角轻扬:“他不会在意。”

众矢之的又如何。

他是一个能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人,些许矛矢,无关痛痒。

顾相深吸口气:“好,你为他所谋深远,本相可以答应,不过除了玉颜膏,本相也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这老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量她一番后,咧嘴笑道:“你这丫头心思深、脑子活,本相甚是喜欢,本相幼子秉之还未婚配,所以……”

楚若颜吓得一个激灵忙道:“相爷!若颜是和离之身!”

“本相知道,你放心,本相也不是强人所难之辈,你与安宁侯和离,有太后在,你们就断无复合可能,所以本相想叫你先见见秉之,接触接触,你若是愿意,那本相也会如曹家一样八抬大轿,迎你过——”

声音未落,一道清寒冷厉的声音猛地打断!

“她不愿意!”

楚若颜一怔,接着就看见晏铮摇着轮椅闯进来。

他一把抓住她手腕,直接将人拽到身后:“顾相,晏某能不能入朝那是晏某的机遇,你愿不愿意出手那是你的事,无关旁人,更无涉她!”

男人双眉紧拧,眼底似压着狂戾之气,逼得顾相都开不了口。

楚若颜却思忖着问:“相爷,您只说是见见,若是不成是不是也……”

“成与不成都不必见!”

晏铮狠狠打断,攥着她的手腕几乎青筋暴起。

楚若颜“嘶”了一声,他才僵硬地松开两分力道:“弄疼你了?”

“没……侯爷,其实……”

她话没说完就被晏铮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眼看这阎君周身皆是戾气,也只好道:“好吧,那就请相爷先行第一个条件,玉颜膏稍后我就让人送到贵府。”

晏铮脸色这才和缓。

顾相到底年长阅历深,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捋捋胡须:“君子不夺人所好,安宁侯放心,你为官一事本相也会酌情上奏……”

“那就多谢相爷了,告辞!”

晏铮说罢,直接拉着人离开。

兰亭轩外。

孟扬正伸长脖子往里望。

眼看公子拉着大姑娘出来,满面不虞一个劲儿往前走,他马上低头,连楚若颜递过来让他打圆场的眼神也只当没看见。

开玩笑呢,谁敢去触盛怒中公子的霉头!

楚若颜无奈,只能自己道:“侯爷、侯爷您等等!”

晏铮身形一顿还真停了。

她刚要松口气,就听这男人咬牙切齿、忍无可忍一般道:“你为何还叫我侯爷?”

“嗯?”

女子眨眨眼,“不叫侯爷叫什么?”

“我早说过,唤名字,或者晏三都行!”

“既然都可以,那叫侯爷又有什么分别?”

话音刚落,晏铮的目光就阴郁下来。

楚若颜忙唤:“三爷!”

他家中行三,又成过亲,唤一声爷总是没错的。

晏铮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楚若颜舒口气,这阎君喜怒无常,当真是难伺候。

忽然腕上一沉,她整个人被他拉到怀里,抬眸正好对上那双幽如深潭的眼——

“阿颜,你当初说倾慕于我,莫不是哄骗我的话?”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一个激灵。

她都快忘了早前为接近他编过这瞎话。

如今晏铮目冷如霜、大有她敢说一个不字就摧山坼地的架势,连忙道:“不、没敢哄骗您……”

这话一出晏铮的眸光才松了松。

不是他按耐不住,实在是她这些日子的桃花太旺了些!

先有个没脑子的裴小国舅整日缠着,现在又来个顾老匹夫看上她想让她当儿媳,更别说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公子琅,嘴上说没什么,可谁知他心里怎么想的?

群狼环伺,容不得他不紧张!

“是不敢,还是真的没有?”晏铮再次确认。

楚若颜讪笑:“自然是不敢……啊不,是真的没有!”她说着心虚地偏开脑袋,不知何时起,她好像没办法对着他面不改色地扯谎了。

哪知下颚一凉,男人冰冷的手指掰过她的脸:“阿颜,无论真假,你亲口说过的话,你要负责。”

楚若颜被迫对上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却燃着两簇熠熠火苗,像黑空里的夜星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她下意识道:“那不负责会怎样?”

晏铮眸光骤寒,抓住肩上白裘猛地一扬。

雪裘翻飞自她头顶掠过,男人低头,薄凉唇瓣蜻蜓点水般拂过她的额心……

“!!!”

楚若颜瞪大眼睛,只觉被他碰到的地方火烧火燎般,全身血液都涌向那里!

白裘飘然落地。

晏铮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悠然说道:“就会这样。”

死寂。

哪怕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一小方天地也像被隔绝一般,寂静无声。

孟扬识趣地早早躲到一边。

楚若颜完全僵住了,这阎君什么意思,她不负责他就亲她……

难道要亲到负责为止?

不对不对,重点应该是他为什么要亲她才是吧?

可怜她对男女之事全无经验,此刻越想脑子越乱。

晏铮望着她因白裘垂落的几缕发丝,伸手想替她捋顺,却不料那丫头像受惊猫儿似的乍往后跳。

他皱了皱眉头。

看来还是太着急了,把人吓着了……

正要安抚,影子突然现身,和孟扬说了几句后孟扬突然跑上来:“公子,荣太傅那边找您……”

“让他等着!”晏铮沉声语气不快。

孟扬硬着头皮道:“十万火急的事,说是武库清吏司长刘昌平在牢中自尽了……”

那刘昌平是昌禄伯的兄弟,也是这次贪墨案里至关重要的中间人。

他这一死等于上下线同时断掉!

晏铮咬牙,深呼吸几口才平复下心情:“影子跟我走,孟扬你送大姑娘回府。”

“是。”

他说罢,又深深看了眼楚若颜,那丫头还跟丢了魂似的,也只能下次再说了!

等人走后,孟扬牵来马车。

楚若颜迷迷瞪瞪钻进去,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孟侍卫,你家公子他……没事吧?”

外面赶车的孟扬愣了下:“啊?楚大姑娘是问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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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面面!”

楚若颜捧着脸颊,只觉这会儿还烫得厉害,“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抑或是又有人背叛他了?”要不怎么会跑她这儿来非要负什么责?

孟扬笑道:“姑娘说笑了,背叛咱们公子的都死完了,就算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也在死的路上了,公子没受什么刺激。”

楚若颜脊骨一阵颤栗。

见多了这阎君和颜悦色的一面,差点忘了他睚眦必报的本性。

那先前编排的瞎话可万万不能露馅,他眼下瞧着是当了真,万一知道是假的,只怕会把她生吞活剥了……

“孟侍卫,我还想再请教一下,你家公子他……从前可有心仪女子?”

听到这话孟扬差点指天发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荣太傅家的二姑娘……”

“公子和荣二姑娘绝对没什么,就见过几次面而已!大姑娘您一定要相信,除了世子夫人,我家公子都没跟几个女人说过话,院子里更是连一只母蚊子都没养过!”

楚若颜闻言呛咳了一声。

很好,还是个跟她一样从未涉过情爱的。

姑母曾说她们这样的人,一旦遭遇背叛,更容易走极端因爱生恨。

她这是玩火自焚了!

马车到了楚国公府,周嬷嬷正好撞见,奇怪道:“姑娘不是去曹府喝喜酒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若颜无力地看了她一眼。

还喝喜酒呢,她这招惹了一尊阎罗,应对不当就要喝丧酒了!

回到菩提院里,整个人都蔫了提不起精神。

直到晚上小江氏带着楚若音和楚若兰回来,说姑母让她们转达,今日清平郡主一事多谢她的时候,她才猛地想起来,那清平郡主走之前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是晏家那个和离妇……有意思,你居然会帮曹家?

这话说得,好像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怨?

可不应该啊,就算曹驸马因为安盛长公主的事记恨晏铮,派人去晏家要账使绊子,也达不到深仇的地步,除非还有别的什么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其实最好的法子是直接问晏铮。

但现在别说问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就这么在床上辗转了一夜,第二日,出去采买回来的玉露喜笑颜开:“姑娘,有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关于承恩侯的,一个是关于安宁侯的,您想先听哪一个?”

楚若颜一听到晏铮的名字就紧张:“先说第一个吧。”

“哈哈,奴婢也这么想的,昨儿小婵姐姐不是把映红的手指送到承恩侯府了吗?薛老夫人看见,当场就呕了血,要薛侯爷赶紧把乖孙找回来!于是薛侯爷马不停蹄地找到清平郡主府上,两人大吵了一架,薛侯爷指着郡主的鼻子骂她豢养面首不讲妇道,那清平郡主也反击,嘲他一个跟门生不清不楚的断袖也敢来指责她,还说她府上这么多男人他看上哪一个都可以随便带走,就是不可能带走女人和孩子!”

楚若颜笑着摇摇头。

意料之中的事,薛贵无耻有余,清平郡主更是霸道,他俩见面不吵起来才怪。

“那晏……他的好消息呢?”

玉露笑着道:“那不叫好消息,那叫天大的好消息!外面都在传,说今日一上朝,顾相爷、荣太傅还有咱们姑爷在内,都请皇上让安宁侯彻查什么兵器贪墨案,皇上答应了,还封他一个代大理寺少卿的官儿,说是如果他能查清楚,就把代字去掉!”

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官!

而且还是对一个身有残疾之人,当真是破格至极了!

楚若颜呼吸微微一紧,梦里,他重入朝堂好像也是这个官儿。

冥冥之中,难道真有注定?

这时小江氏身边的月桃过来了:“大姑娘,宫里来人了,夫人请您马上去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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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氏、二房的柳氏,还有楚若音、楚若兰都在,连常年不怎么露面的楚老夫人也被搀扶着来了。

满屋子黑压压的一群人。

楚若音悄悄来到她身边:“大姐姐,听说了吗?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皇后?裴皇后?

楚若颜柳眉微凝,想起上次进宫她要楚家帮二皇子的事。

念头刚过,皇后身边的女官已举着懿旨进来,高声宣道:“钦奉大夏中宫皇后懿旨,三日后京郊马场举办马球盛会,皇室宗亲、各府公卿女眷皆可参加,钦此!”

声一落,楚若兰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马球会诶!

是她最拿手的打马球!

众人跪拜谢恩后,小江氏代楚老夫人接过懿旨,那女官又道:“楚国公夫人,娘娘还有口谕,令你府上四位姑娘,尤其是大姑娘楚若颜定要前往,她已有一阵子没见过她了,甚为挂念。”

小江氏听得眼皮一跳,这大姑娘真是神通广大,连皇后娘娘都搭上了!

身后的楚老夫人却直接嗤出了声:“是不是弄错了?那野丫……老身是说她哪里配让皇后娘娘记挂?”

这话让在场众人都皱了眉。

大家都知道这位老太太因为江氏的缘故不喜楚若颜,可没想到会不顾场合地表露出来!

那女官沉下脸:“楚老夫人这是怀疑下官传错了旨意?要不进宫请皇后娘娘亲口说给您听听?”

楚老夫人被怼得老脸一红,小江氏连忙道:“大人息怒,我家母亲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又塞了好几个银锭才把人哄走,回过头,只见楚老夫人挂不住脸,直接甩袖:“老身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刁钻的老太太一走,堂中气氛也松快下来。

柳氏一脸笑意地走过来:“恭喜啊大姑娘,想不到你和离之后另有机缘,居然能得了皇后娘娘青眼!”

楚若颜是有苦说不出。

这皇后点了名要她去,那是明摆着还要拉楚家站队呢。

她没接话,淡淡瞅了眼楚若兰:“三妹妹精通马球,此次马球会上定能出尽风头。”

楚若兰本也在幻想着马球会上技惊四座的场面,闻言高高挺起胸膛:“不错!母亲婶婶们请放心,若兰一定夺魁,不丢了咱们楚国公府的脸面!”

小江氏立刻皱眉道:“别胡说,这次不是让你去出风头的!”

“啊?”楚若兰傻眼。

旁边的楚若音柔声道:“三妹妹,这次皇后娘娘的懿旨说得很明确,皇室宗亲、公卿女眷皆可参加,那便是说,那些公主、郡主们都要去。”

楚若兰顿时叫道:“那嘉慧公主也会去!”

这嘉慧公主是淑妃的女儿,淑妃本人不受宠,这个小公主却极得帝王宠爱。

嘉慧喜欢骑射,皇帝甚至在宫里专门给她开辟了一块跑马场,专门让她可以打马球、玩射箭。

所以京城里论起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马球的技艺,也就只有她称得上是楚若兰的劲敌!

“应该不止嘉慧公主,听说豫王妃永扬郡主也极善马球术,还有与三妹妹你们交好的邹家妹妹也……”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的头都大了!”

楚若兰打断,郁闷地捧着脑袋。

照她们这说法,京城里这么多贵女都去了,尤其还有嘉慧公主在,那岂不就没她的份了?

小江氏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此时不说清楚,她三日后去了肯定惹祸。

于是冷声道:“永扬郡主是嘉慧公主的婶母,自然不会同她争什么,至于其他人的身份再尊贵也越不过她去,所以这场马球会说是邀京中贵女参加,实则不过是给嘉慧公主一个人的台子,你别犯糊涂,去惹了不该惹的人,听清楚了吗?”

楚若兰闷闷应了声,打个马球,也得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她都不想去了!

楚若颜见小江氏叮嘱地差不多了,便也回房准备。

玉露听说要去马球场,满脸期待,周嬷嬷却望着她叹口气:“其实姑娘的马球术也很厉害,只可惜……”

小的时候楚淮山为了让她练身体,不仅请过武师,还亲自教过她打马球。

奈何年岁越长寒疾越深,连马背都很少上了。

楚若颜道:“我这身子,也受不住马儿颠簸,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嬷嬷,骑装也不必准备了,我们就去凑个热闹,不会上场。”

周嬷嬷暗叹一声去了,还把那老神医给的药丸多备了几颗。

三日后。

马车从楚国公府出发。

半日的脚程,就到了京郊的跑马场。

此刻马场外围已停满了马车,公主府的、郡主府的、王府的……相比起这些,那什么相府国公府都有些不够看。

毕竟君臣有别,皇室始终是皇室。

楚若颜她们一行人下了马车,在引路女使的带领下前往看台。

楚若兰看见那绿油油的草地便眼冒精光,小江氏低斥了一句,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看台上,裴皇后还未到,代她迎客的是兄嫂裴侯夫人。

她今日得了皇后叮嘱,笑着迎上前:“原来是楚国公夫人到了,哪位是楚大姑娘呀?”

楚若颜上前福身,裴侯夫人一愣,明眸皓齿,肤白胜雪,还真不像是和离过的人。

她笑着道:“果真是钟灵毓秀,娘娘说了,楚大姑娘若是到了,就先去后面的马场逛逛,看看有没有瞧得上眼的,娘娘要送您一匹好马。”

这话叫众人都有些意动。

皇后送的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好马。

可除此之外,驸马、郡马都是马,这位娘娘难不成还想干预她的亲事?

楚若颜倒是神色自若,屈膝道:“多谢娘娘恩典,不过臣女的几个妹妹……”

裴侯夫人会意:“几个姑娘都去吧,孩子们都在那儿呢,也能玩儿到一块去,楚国公夫人、楚二夫人,我们还是先到看台上听听曲儿吧。”

小江氏只得答应,又看向楚若兰。

楚若兰举手投降:“娘,我马球杆都没带呢!”

小江氏这才放下心,对楚若颜道:“大姑娘,妹妹们就劳你照看了。”

楚若颜颔首,带着她们往后面的马场走去。

一路上,不停地有世家贵女照面,等到了地方,人还没进去,忽然一杆球杆横住了去路。

“你们谁是楚若兰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问话的是一个穿着金丝织锦蝴蝶裙的少女,她骑在一匹浑身雪白的马背上,神色倨傲,那些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笑的贵女听见,纷纷停下朝这边望来。

楚若兰下意识要上前,却被楚若颜拦下:“嘉慧公主,我三妹妹今日身子不适,所以只来观礼,不会上场。”

“不会上场?”嘉慧公主撇撇嘴,显出一副甚没意思的表情,随后又盯着她问,“你认得本公主?”

楚若颜淡淡道:“公主深得帝心,臣女即便不认得您,也不能不认得您座下这匹皇上赏赐的‘照夜玉狮子’。”

这马是北戎进贡的战马,京中只此一匹,因小公主喜爱,皇帝就赠给了她。

嘉慧公主对此很是得意,因而听到楚若颜这般说,顿时高高抬起下巴:“算你会说话,既然楚若兰不上场,那本宫也懒得找她,驾!”

少女扬鞭,照夜玉狮子嗖地窜出去。

险些撞翻几个正在牵马的马奴!

宫中下人训斥他们一顿忙不迭追过去,楚若兮小声道:“这公主好霸道……”

楚若颜想起太后还有清平郡主,这宫里的女人,有哪个是不霸道的。

楚若音担忧道:“还好大姐姐将人劝走了,这嘉慧公主明显是冲着三妹妹来的。”

“来就来,我又不怕她!”

楚若兰很不服气,谢瑶芝和蒋怡走了过来。

“楚姐姐,你们得小心些,方才你们没来之前,那嘉慧公主就四处找人比试,喏,石御史家的二姑娘,就和她比试时‘不小心’崴了脚,被迫离场去了。”

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那石家二姑娘已躺在担架上,小脸苍白敢怒不敢言。

楚若颜心中有数,这是在排除异己,待会儿的马球会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楚若兰忿忿道:“她们就这么忍了?”

谢瑶芝叹道:“不忍又如何?你们没听说吗,过两个月嘉慧公主便要选伴读了。”

众女恍然,这公主选伴读,那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若是今日马球场上得罪了她,她一道谕令,直接将人招进宫去当伴读,那日日相对岂不被折磨疯?

怪不得今儿个来的甚少有穿骑装的……

这时皇后宫里的嬷嬷走过来:“楚大姑娘,娘娘在屋里等您,请您随老奴来。”

楚若颜心头微凛,看了眼楚若音。

后者会意道:“大姐姐放心,我会照看好妹妹们的。”

马场屋中,空无一人。

裴皇后身着宫装坐在里面,见她进来微笑道:“楚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楚若颜福身欲拜,却被她拦下:“不必多礼,如何,可有看上眼的马儿,和本宫说便是。”

楚若颜不动声色道:“多谢娘娘,但臣女自幼体弱,不精骑射,只能辜负娘娘的厚爱了。”

裴皇后脸色顷刻冷了下来:“你还是不肯帮本宫?”

楚若颜屈膝跪下:“娘娘,不是不肯,是臣女实在没有这个能耐……”

“楚若颜!”

裴皇后蓦然扬声,身边嬷嬷连忙唤了声娘娘。

她似想起什么强忍下怒气,可脸色依然很难看:“本宫明人不说暗话,你若肯帮本宫,这京城里的世家公子,除了本宫的十弟,任你挑选!”

按理这对一个和离妇人来说,是天大的恩典。

但下面跪着的女子依然面不改色。

裴皇后只觉心头愈发得焦躁:“你不为你自己考虑,那你的家人总要考虑一二吧?你三妹妹不是也要相看了吗?小国公爷、侯府世子,你但凡说一个名字本宫为她保媒!还有你那二妹妹,不是说有意入宫选秀?你若肯答应,那本宫允你,至少保她一个贵嫔,如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心头一动。

梦里二妹妹就是入宫才撞上那秦王,跟他纠缠不清落得个秽乱后宫的下场。

若是皇后肯出面……

她沉吟着道:“娘娘,臣女不能许诺楚国公府如何,臣女的许诺,只能是臣女自己。”

这话并未让裴皇后有任何不满,反倒是愈发得欣赏起来。

毕竟夺嫡之争,牵扯的不是一两个人,她若真的满口应下来能让楚国公府如何如何,她反而要怀疑她的能耐。

“好!你当日能助晏家洗雪沉冤,本宫相信你一定也能助二皇子!”裴皇后递了个眼色,屋子里最后留下来伺候的嬷嬷也退了出去。

她走到楚若颜面前,亲手扶起她:“好孩子,快起来,你先说说有什么法子可以挽回帝心?这两日皇上愈发频繁地召见薛侯等人,就连昨天清平入宫,说薛侯跑到她府上大闹一场,皇上也只是安抚她两句,并未真的惩处,你可知道,这信号十分不利!”

确实不利。

薛贵是薛贵妃的亲哥哥,也是五皇子一党的中坚人物!

皇帝这样的态度,明摆着是要扶五皇子上位,难怪裴皇后会这么着急了。

楚若颜思忖片刻:“娘娘可有想过,若是能扳倒薛侯……”

“如何没想过?”裴皇后苦笑一声,“可你知道吗,他和他那门生干出那等混账事,皇上都没顾着皇室脸面收拾了他,这份恩宠,你让本宫拿什么去对抗?”

楚若颜唇边浮起一抹笑:“晏家。”

“晏家?安宁侯?”

裴皇后一愣,但听她说道,“臣女听闻,晏家军战死一案另有蹊跷,其中涉及兵器贪墨一案,好像承恩侯也参与其中……”

裴皇后脸色大变,双目中射出精光:“若是真的!那他薛家死期到了!”

楚若颜温顺垂目,裴皇后看向她的目光已愈发和缓:“你放心,但凡事成,你两位的妹妹的事包在本宫身上!”

楚若颜忙道:“多谢娘娘,不过我二妹妹她……”

话音未落,外面的宫人忽然走进来,附耳同裴皇后说了什么。

裴皇后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二妹妹找过来了,说是要见你。”

楚若颜脸色一变。

楚若音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明知道她在见皇后,还能这么不管不顾地找过来,只怕是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出了屋子,楚若音小脸霎白:“大姐姐!三妹妹和嘉慧公主比试起来了!”

楚若颜立刻和楚若音赶过去。

马球场上,人山人海。

她们好不容易挤到看台最前面,只见楚若兰一身红色骑装,胯下枣红马,与嘉慧公主的银色骑装和照夜玉狮子遥相对应!

“她不是没带骑装和马球杆吗?”

“是邹家姑娘给的!”楚若音说起也是气苦,“方才大姐姐走后,那嘉慧公主不知怎么就找到邹家姑娘,说要与她比试,那邹家姑娘不敢,就跑来找三妹妹,三妹妹也是性急,见那嘉慧公主咄咄逼人,就满口答应下来,然后那邹家姑娘就把骑装马匹球杆全借给了三妹妹!”

“邹玥?”

楚若颜神色一变,扭头望去。

看台最右侧,邹玥就站在她姑母永扬郡主旁边,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好似胜券在握!

楚若颜顿时冷笑一声:“傻子,被人算计了还上赶着帮人出头呢!”

“啊?”楚若音茫然道。

楚若颜握紧手指:“这邹玥的姑母是永扬郡主,而永扬郡主又是那嘉慧公主的婶母,她们两人就算不熟稔,也不可能为一场马球会争强好胜,这明摆着是作局,要激楚若兰下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至于为何要如此,针对的多半也不是楚若兰,而是她!

这永扬郡主还是豫王的王妃,当初因着文景,她得罪了她们的女儿康河县主,后来晏铮也收拾过豫王,想必这永扬郡主是把账全算到她头上了!

“那可怎么是好?三妹妹她能赢吗?”

楚若音吓得花容失色,与她一样的还有看台另一边的小江氏。

她本和柳氏在与裴侯夫人闲聊,刚刚才说她家三姑娘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一转头就看见楚若兰骑在马背上,高举着球杖的样子,差点没气吐血!

“这、三姑娘怎么上场了?”柳氏也一脸莫名。

旁边的裴侯夫人蹙眉道:“好像是同嘉慧公主较量……这只怕是……”

嘉慧那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脾气,京里谁人不知道。

今儿个楚若兰输了还好,要是赢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闲聊间,那嘉慧公主已率先击球,朝着楚若兰身后的门网狂奔而去。

她的骑术确实十分了得,带球而行,丝毫不费力气,引得四下一片叫好。

“嘉慧公主这球技都不逊于几位皇子了吧?”

“一个女子能有这种控球术,当真是极为难得!”

这时嘉慧公主已奔至门网前,傲然一笑:“楚若兰,一球定输赢,你输定了!”

她说罢高扬球杆,砰地一下要击打在球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楚若兰策马而行,便在那球杖击落前的一刹猛地一勾。

唰——

嘉慧公主击空,那马球已变戏法似的落到了楚若兰的球杖下。

场中一寂,楚若兰朝她挑挑眉,转身携球朝她门网冲去。

嘉慧公主大怒,狂拍马臀追上去!

那照夜玉狮子确是好马,后发先至,很快就与楚若兰并肩而行。

二人交锋数下,那楚若兰也不知如何使得球杆,硬是让她抢不过来。

眼看着要到门网前,嘉慧公主猛一咬牙,对着楚若兰的脑袋狠狠抡杆——

“小心!!”

四下一片惊呼,小江氏看得两眼一翻几乎晕过去。

就在这时楚若兰猛地弯身,贴伏在马背之上躲过了这一击。

但她也因此错过了最佳击球位置,便在所有人都以为要打和收场时!

“吁——”

楚若兰狠提缰绳,马儿被勒得前蹄高扬,她整个人往后滑落的一瞬间。

扬杆,击球。

啪!

球落入网,全场死寂无声!

这一幕简直惊住了所有人,连素来以马球术自傲的永扬郡主都瞪圆眼,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四五岁少女能打出来的马球!

直到枣红马前蹄落地,发出哒哒声响,场中才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好、好啊!”

“球技不俗,马术更是绝伦!”

“谁家的姑娘?今日这场马球赛非她莫属!”

“简直精彩极了!”

赞叹声此起彼伏,看台上的各家命妇纷纷打听起门户婚配,更有甚者已朝着小江氏她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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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江氏惨白的脸色终于因着有惊无险缓了过来,裴侯夫人由衷道:“令千金这手马球术,就是皇上看了也要赞赏!”

“不敢当、不敢当……”

就在楚若兰高高扬起下巴,接受众人追捧时,嘉慧公主愣愣站在那儿。

不应该啊……

不对啊……

明明赢的人应该是她,赢的人一直都是她,为何会变成楚若兰?

她回头望去,看台之上,婶母永扬郡主沉着脸色,似乎很是不满。

嘉慧公主的心犹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她凭什么不满,凭什么?

环顾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楚若兰身上,仿佛她才是天之骄女,受尽万千宠爱……

一瞬间恶从心起。

“驾!”

她忽催动马,朝着楚若兰的方向跑去。

看台上的楚若颜神色一变:“留心身后!”

可惜太过吵闹,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嘉慧公主已跑到楚若兰身后,抡起球杆狠狠打在了她胯下的枣红马臀上。

马儿长嘶,瞬间扬蹄。

楚若兰一个不备险些被掀下来,好歹骑术惊人,本能地拽住缰绳才没成那蹄下泥。

可马儿也还是受了惊,登时发疯一般全场狂奔。

“天!小心!”

“别摔下来,摔下来要命的!”

“抓住缰绳!”

谁也没料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那场边的驯马师想要靠近,可枣红马凶烈无比,根本无法接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喜之后又大悲的小江氏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万分危急时,一抹素影忽然掠出,如穿花蝴蝶般落在了马球场内。

“姑娘!您不能——”周嬷嬷骇然变色,可已经迟了。

楚若颜足尖轻点,在枣红马横冲接近的一瞬间翻身,不踩马蹬,直接上马。

全场哗然。

便见那整日病怏怏的楚大姑娘骑到楚若兰身后,双手抓住缰绳,沉声说道:“放松!”

楚若兰早已被这一出惊得满头大汗,她都以为自己死定了,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几乎哭出来:“大姐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一语未发,只点勒缰绳,试图让马停下来。

可嘉慧公主那一击实在太重了,这往日奏效的法子也不管用。

楚若兰哭道:“别管我了!你快走!”

楚若颜置若罔闻,只在她耳边低说了一句:“抱马!”

楚若兰下意识俯身抱住马颈,接着就感觉身后一空。

楚若颜竟在疾驰的惊马背上站了起来,也不知如何维系的平衡,双手拽住缰绳,左右回拉——

“她这是……”

“搓缰!!”

有高明的驯马师忍不住叫出声。

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遏制惊马的法子,对于他们这些老手而言轻而易举,但要像她一样立于马背之上、还能如此精准地操控,自问都办不到!

看台上的楚若音已经急疯了。

她下意识地往台前跑去,突然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当心!”

一道磁性的嗓音响起,她腰后被柄弯刀架住才没仰摔下去。

好不容易立定,也没工夫去看那人,匆匆道声多谢便又往前面去了。

“秦……九爷,您在看什么?”

那人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去查查,她是哪家的姑娘。”

“是,九爷。”

另一边马场内。

搓缰果真有奇效,原本狂奔的惊马因吃不住疼痛,当真渐渐停缓了下来。

众人只见那马儿奔速渐慢,楚若颜也顺势坐回楚若兰身后,眼瞅着一场危机化险为夷。

突然,那枣红马朝着嘉慧公主的方向疾驰而去!

永扬郡主陡然变色,大内跟来的太监更是尖叫出声:“公主!快躲开!”

可已经来不及了!

枣红马势如闪电,顷刻间就奔到她面前。

嘉慧公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们真敢带马来撞自己,就在千钧一发时——

“吁!”

枣红马人立而起,堪堪停在了她的照夜玉狮子面前。

楚家姐妹安然无恙,可照夜玉狮子却受了惊吓,猛尥蹶子将她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天!!”

“公主!!”

大内太监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只见照夜玉狮子扬蹄猛落,两脚踩在了公主耳边。

但凡再偏上那么一分,她就会被踩成肉泥……

嘉慧公主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好在驯马师冲出来拽住缰绳,才没让照夜玉狮子继续发狂。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先前那位九爷眯起眼睛:“好厉害的控马术!”

旁人或许云里雾里,他却看得分明,那楚大姑娘已将惊马制服,却故意偏向朝着嘉慧撞去,跟着又以毫厘不差的分寸将马勒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场意外……

这无非就是在报复嘉慧先前惊了她妹妹的马。

同等手段,睚眦必报,和那晏三还真是天生一对!

看台上的勋贵们已纷纷下了场,永扬郡主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太医、太医呢?”

今日太后不舒服,胡院判被召去了坤宁宫,所以来的是一个姓杜的太医。

他赶忙上前替嘉慧公主看诊:“公主昏过去了,不过就脉象来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永扬郡主闻言大怒:“什么叫没有大碍?公主金枝玉叶,从马背上摔下来众所皆见,你也敢说没有大碍?”

那杜太医一愣,摔下来的确不轻,可看脉象又没伤到脏腑,而且那照夜玉狮子也没踩到她,确实没什么大碍啊……

旁边的邹家夫人道:“杜太医,或许你医术尚浅,看不出究竟,公主都昏迷了,可见伤势之重,还是先送回宫里吧?”

杜太医听得更是气闷。

他医术尚浅,怎么这一个个内宅妇人倒是比他更懂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各个都是有身份的他也得罪不起,只唔了一声便没说话。

这时楚若颜和楚若兰下了马,那永扬郡主沉声道:“楚家姑娘,你们姐妹当众行凶,谋害嘉慧公主!来人,把她们拿下!”

刚走过来的柳氏听到这话腿一软,连忙上前:“郡主,是误会!她们哪里有这个胆子……”

永扬郡主冷哼一声截断道:“大家都看见了,是她们姐妹纵马行凶,惊了嘉慧公主的马,才让公主昏迷!”

这话一出马场气氛都有些微妙。

大家都是有眼睛的,方才若不是嘉慧公主输不起,先打了楚若兰的马,楚若颜也不必为了救妹妹下场,最后反而冲撞了嘉慧公主。

这换在平日里只怕还得说一句因果报应,可惜涉及皇室,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楚若兰咬咬牙:“是我……”

话没说完就被楚若颜的声音盖了过去:“是吗?郡主只怕是看错了,我们的马受了惊吓,冲撞嘉慧公主,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何能说是纵马行凶?”

永扬郡主早就因为女儿的事情恨透了此女,眼下大好时机怎会放过?

“楚大姑娘,素闻你巧舌如簧,可你今日伤的是嘉慧公主,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你以为还能像平日一般巧言脱身吗?”

众人都有些同情地望着她们。

惹上谁不好,惹上皇家……

谢瑶芝开口想帮忙,被谢老夫人捂嘴直接拖到了一边!

眼见侍卫都已围了上来,楚若颜似笑非笑道:“郡主这是打定主意要颠倒是非了?”

永扬郡主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众目睽睽,你惊了公主的马,别说是故意而为,哪怕是无意,你也死罪难逃!”

声刚落,一道温厚的声音蓦然传来——

“是吗?”

众人回头,但见宫女嬷嬷们簇拥着裴皇后走过来。

她面容端庄,眉带隐怒,永扬郡主看见她的一瞬就知道不好,果然裴皇后冷声道:“永扬郡主,你是豫王的王妃,怎么,他没教过你什么叫是非黑白,什么叫仗势欺人吗?”

永扬郡主腿一软跪了下来。

众人纷纷跪拜:“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皇后虚一抬手:“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随后目光一转,又落到邹家夫人头上,“这位是邹国公的夫人吧?你代夫前来,正好也回去替本宫问问邹国公,他的妹妹永扬郡主如此跋扈,可是出自他们邹家的教养?”

邹家夫人也被这话问得一个激灵。

噗通跪在地上。

众人皆知,这位裴皇后出自渝州裴氏,世家贵女,嫉恶如仇。

方才永扬郡主和邹家的行径,显然已经触怒到她了。

可邹玥尤不知死,大声道:“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那楚家二女害得公主坠马,我姑母只是替公主鸣不平……”

邹家夫人赶紧拉了她一把示意别说了。

裴皇后扬了扬眉毛:“替嘉慧鸣不平,嘉慧有什么可不平的,她输球在先,伤马在后,落得这么个下场,不是因果报应吗?”

众人闻言脸色都很有些精彩。

这话他们刚才只敢憋在肚子里腹诽,没想到皇后娘娘直接说了出来。

邹玥不可置信,这皇后是有病吗?放着公主不护,居然去偏袒两个外人?

她又怎知,这嘉慧公主一来不是裴皇后所生,二来仗着皇帝宠爱,有时连这个正宫嫡母也不放在眼里。

何况裴皇后眼下有求于楚若颜,区区一个公主罢了,就是闹到皇帝那儿去她也自有法子应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大伙儿见皇后有了态度,也纷纷跟着开口。

“方才我等看得分明,确实是嘉慧公主不小心坠马,与楚家姑娘无关。”

“不错,若不是楚家姑娘及时制服疯马,只怕还要伤到公主。”

“嘉慧公主实是应该向楚大姑娘道谢才是……”

你一言我一语,气得邹玥几欲吐血。

她好不容易才激楚若兰下场,又逼得楚若颜得罪了嘉慧公主,眼看着一切都要按预想发展,怎么就杀出一个裴皇后来,还如此偏袒她?

就在这时裴皇后又道:“邹家姑娘既看不明黑白,那便先回府去,抄默女戒三千遍吧。”

邹玥眼前一黑,三千遍?!

邹家夫人和永扬郡主也变了脸色。

“皇后娘娘,小女不懂事,求娘娘大人有大量饶她一次……”

“不懂事就该知事,本宫这是在教她吧,去吧。”

被当朝皇后罚抄女戒,这件事明天就能传遍京城。

邹玥的闺誉算是毁了,这以后的亲事只能是低嫁!

这时楚若音赶到她们身边,看见楚若颜掌心里的鲜红讶了一声:“大姐姐!你流血了!”

那双葱白如玉的手掌,因着先前反复拉拽缰绳,此刻已磨伤了手。

楚若兰咬紧嘴唇:“都怪我!乱下场和她比什么比!”

楚若颜却恍如未觉道:“不碍事,一点小伤。”

裴皇后立刻道:“杜太医!”

杜太医忙不迭上前,仔细看了看:“这手掌都磨出了血,还是请楚大姑娘先随老夫到屋内上药吧?”

楚若音劝道:“是啊大姐姐,先上药吧!”

楚若颜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正要随着往屋内去,忽然一道凌厉贪婪的目光刺来。

她本能回头,只见看台边缘处站着一个老者,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可惜隔得太远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那眼神非常不善。

她扭头低声道:“周嬷嬷,去问问,今日马球会都请了什么爷?”

周嬷嬷领命离开。

看台上。

那老者身后的人道:“王爷,您看上了楚家哪位姑娘?”

老者眯起眼睛,凹陷下去的目中露出精光:“这楚三太嫩,没甚意思,楚家嫡女倒是不错,瞧着柔弱,实则坚韧,若是能玩弄一番,肯定别有风情。”

那人迟疑道:“可毕竟是楚国公的女儿,而且楚国公还对她很是看重……”

“那又如何?本王的前三任王妃不都已经死了吗,正好想娶第四任,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他楚淮山敢不把女儿嫁给本王?”

失了贞洁的女子,除非嫁人,要不就是死路一条。

那下人凛然应是,老者哼道:“做漂亮些,本王今晚就要洞房!”

马场客屋。

杜太医给她上药以后,又叮嘱了换药的事宜后才走。

楚若兰格外上心,专程拿纸笔记了下来。

楚若颜失笑:“你倒认真,不过下场之后,可去拜见你母亲了?”

楚若兰一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呀得拍了下自己脑袋:“我给忘了!那我先去看我娘!”

她说完火烧屁股似的跑了,楚若音轻声道:“大姐姐放心,母亲没有事,只是受激过度昏了过去,二婶婶正在那边照顾她。”

楚若颜倒是不担心小江氏,只不过寻个借口把楚若兰打发走。

她看着楚若音,将今日和裴皇后见面说过的话,隐去皇子一节不谈,随后道:“二妹妹,我也要问下你的意思,你是想进宫,还是留在府上,如今有皇后娘娘做主,你尽管说。”

楚若音眸子里焕出光彩,可只是一瞬又化作苦笑:“大姐姐,我不进宫又能如何,母亲待我,始终不如三妹妹亲厚。”

自小楚若兰要什么,小江氏就给她什么。

她喜欢打马球,小江氏便不惜财力为她铺路,才有了今日这一场技惊四场。

可她呢?

被逼着学琴棋书画、吟诗作赋,却不曾问过她的意愿,更不知她其实更喜欢算学。

日子久了,渐渐也更没了自己的想法,随波逐流被推到哪儿算哪儿……

“二妹妹,你有没有想过和你母亲明说?我知你答应进宫,是想逃离她,但这终非长久之计,她是你娘,你逃不了她一辈子的。”

楚若音一怔,陷入沉思。

这时周嬷嬷敲门进来,神色凝重道:“姑娘,问清楚了,今日到场的爷除了秦王,还有宝亲王!”

“宝亲王?”

楚若颜微微变色。

那是皇帝的伯父,京城出了名的淫虫,六十好几的人了还在到处祸害少女!

先前薛老夫人威胁要把薛翎嫁给他,薛翎宁死也不从,想不到他也来了!

她想到方才那道贪婪的眼神,断然道:“走!马上走!”

可柳氏已从房门外走了进来:“大姑娘,走怕是走不成了,方才皇后娘娘起驾回宫,临行前吩咐,大姑娘和三姑娘今日比试,大姑娘还受了伤,所以让马球场备下厢房,歇息一晚再回京,刚才场主已经来过了,将厢房钥匙都交到我们手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心头一沉。

裴皇后是好意,可她恐怕也没料到宝亲王也跟来了吧?

宝亲王此人恶毒残忍,他那三任王妃都是被虐打致死,偏偏当年皇帝登基时他有从龙之功,而且又是先帝仅剩的兄弟,所以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三个宝亲王妃家里也只得忍了。

如今他又盯上自己……

楚若颜蹙起眉心,柳氏问道:“大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若颜摇了摇头,送柳氏和楚若音出去后,立刻道:“周嬷嬷,烦你再走一趟,去请秦王过来!”

“秦王?”周嬷嬷一愣。

楚若颜坚定道:“不错,他若不肯来,你就把宝亲王的事直言相告,皇家脸面,我想他不会不顾的。”

周嬷嬷很快去了,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脚步声。

“秦王殿下,我们姑娘就在里面……”

周嬷嬷说道,慕容缙轻笑一声:“本王就这么进去,也不怕坏了你家姑娘清誉?”

周嬷嬷被问得一愣,屋内传出清脆平静的女音:“王爷请进,妾身一和离妇人,有何清誉可坏?除非王爷是担心自己的名声……”

慕容缙挑眉,她一个女子都不怕他怕什么?

推门而入,楚若颜正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烹茶。

他忍不住道:“你倒是好胆量,被本王那伯父盯上,还有心思喝茶?”

楚若颜淡淡道:“如若不然,难不成哭天抢地,求老天开眼吗?”

慕容缙被怼得一噎,干脆在她对面坐下:“那你说说吧,有什么打算。”

宝亲王盯上别人也就罢了,偏眼前这丫头,身后站着楚国公不说,还有晏三对她格外上心,就连裴小国舅前阵子也看上她。

若真在这里出事,闹大了丢得是皇室颜面。

楚若颜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王爷,妾身想劳您将我母亲婶婶,还有几位妹妹带离此地。”

提到妹妹,他眉峰微不可察地一动,随后饶有兴致地抱起手臂:“就这样?那你呢?你不求本王也把你带走?”

楚若颜将那倒好的新茶推到他面前:“王爷能护得了这次,那下次呢?还是说您愿意为了妾身,和宝亲王对上?”

慕容缙一僵。

那不可能!

别说这些年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光宝亲王是他皇伯父这一条,他就不可能为了外人得罪他。

楚若颜见他反应就知道结果,唇畔笑意有些讽刺:“是啊,天潢贵胄,又岂是我们这些弱女子能企及的?”

这话是在讽刺他们,对前三任宝亲王妃的死漠不关心。

慕容缙不自然地咳嗽两声道:“其实他除了在女人的事情上犯糊涂,其他也……总之这事本王应了,你若愿意,本王也能带你一起走,至于日后,你深居简出小心些,我想他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楚若颜反问:“那王爷是想要妾身千日防贼了?”

慕容缙再度答不上话。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皱了下眉头:“那你打算如何,宝亲王不好对付,你别到时候真把自己赔进去……”

“那就不劳王爷操心了,请。”

如此堂而皇之的送客,慕容缙苦笑一声,起身出门。

说来也奇怪,他堂堂秦王,居然被这么个女人支使得团团转,更诡异的是,他还真觉得她能赢?

就在秦王走后,楚若颜心口一痛,拧紧了眉头。

周嬷嬷忙道:“是不是寒症又犯了?姑娘,老奴就说您不该下场的!”她边说边拿来一颗安息丸,楚若颜道,“拿两颗。”

“姑娘?”

“两颗,今夜要兵行险招,这身子不能出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周嬷嬷只得拿了来,忧心忡忡道:“姑娘,要不还是先回京吧?把这事儿告诉国公爷……”

“说了又能如何,他终未行事,父亲能与他理论吗?”楚若颜仰头吞药,“何况到时他什么都不做,只要成日在国公府周围晃荡,就够恶心人的了。”

如同一只苍蝇,你知道它要咬你,但不知何时下嘴。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可不想过。

周嬷嬷见此也不再劝,只问:“那我们怎么办?这次出来的匆忙,刘叔也不在,没有可用的人手。”

“没有人,不是还有马吗?”楚若颜抬目,眸子里闪过一抹寒意,“你去找马场主,就说奉宝亲王的命令,要些马儿的催情药。”

周嬷嬷陡然瞪大眼睛,但听她一字字道:“他不是喜欢那事儿吗?那就成全他。”

傍晚,秦王依言带着小江氏她们走了。

楚若音还有些不放心,楚若颜只道身子不适,歇一晚再回,让她们先回京去和父亲报个平安。

等人走后,周嬷嬷将药拿出来:“马场主说了,这药烈性得很,种马服下若不得疏解,很快就会爆体而亡,所以让我们千万小心。”

楚若颜接过,感觉到身后那股被人窥伺的目光又出现了,道:“那嬷嬷先回房吧,我出去随便走走。”

周嬷嬷知道自己若是跟着,反而会成拖累,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那姑娘万事小心!”

京郊这处跑马场,建地极广。

除了白日的马球场,后面还有马厩、马棚等等。

楚若颜一个人来到马厩外,身后暗暗跟着的宝亲王属下不由嘀咕。

“这入了夜,她一个女人跑这儿来做什么?”

“别废话了,趁没人赶紧打晕带走!”

“要不先回去和亲王禀报一声,你们忘了上次他就在树林里办了一回……”

说起这个,几人都发出下流的嘿嘿声。

宝亲王性淫,还爱刺激,这次若是在马厩里,那必然更加兴奋!

一想到这儿先前说话的人赶紧回去邀功。

没一会儿功夫宝亲王就到了:“人在哪儿?”

他嗓音嘶哑,眼底淫光已按耐不住,属下忙道:“进那间马房了!”

宝亲王嗯了一声:“把药拿来。”

属下连忙奉上胡僧丸。

这老不死的都六十多了,不靠药物��挺不了那么长时间,他张嘴吞下一颗道:“待会儿本王进去了,你们点上‘颤儿娇’就把房门锁死,明白了?”

“明白!”

那颤儿娇是专门给女人准备的,闻上一点,任她如何贞洁也得变荡妇!

宝亲王进去以后,属下依言点香,然后按着惯例用铁锁铐上。

不到片刻功夫里面就传出声响。

属下们相视一笑,亲王这次玩的花呀!

紧接着有人撞上房门,拼命拍打,属下们纷纷背过身去,听着里面一阵兵荒马乱,最后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本王的根!!”

他们这才觉出不对,连忙打开门,差点被冲出来的几匹烈马撞翻在地上。

好不容易爬起来去看,宝亲王浑身狼藉,某个重要的部位更是被马踏过般,软绵渗血。

“王爷!”

“快!去找大夫!”

尖叫划破夜空,马厩屋顶上,楚若颜漠然看着这一切。

便宜他了。

她正要跳下去,忽然鼻尖闻到一股异香。

那香味和当日在薛家,姑母身上闻到的依兰香有些相似,可更加甜腻,入鼻一瞬间就血脉膨胀。

“不好!”

她捂住口鼻,可还是已经迟了,整个人腿脚发软一头从屋顶摔了下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落入一个清冷熟悉的怀抱。

楚若颜抬目,月色下,只能看见男人挺直的鼻、削薄的唇……

还有那双总是漠然无温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怒意。

“晏……铮?”

她不是在做梦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晏铮沉着眉,声音冷如数九寒天的冰雪:“你就这么喜欢以身犯险?”

他听说裴皇后举办马球会,宝亲王那老淫虫跟着去了就感不妙。

等影子回来说,楚家姐妹在马球会上大放异彩,尤其楚大姑娘技惊四座时,他整个人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马蹄不停从京城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好在没让老淫虫得逞,但一想到她拿自己作饵,内心那股怒气怎么也平复不了!

“说话!我今日不来,你打算摔成什么样?”

楚若颜眨了眨眼睛。

他怎么火气这么大?

“我没打算……”刚一张口,她就发现声音不对劲了。

轻细软腻,还带着一丝勾人的妩媚。

楚若颜捂住嘴,有些惊恐地瞪圆眼。

晏铮也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抚上额头:“怎么这么烫?”

那双温凉的手掌触上额头,让女子本就燥热的身体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晏铮脸色一变。

月光下只见她的脸颊绯红似血,一双眼睛犹如盛着春水般波光潋滟!

他声音顿沉:“你被下药了?”

楚若颜用力摇了下头:“怕是宝亲王……”

她方才在屋顶上闻到一股甜香,只怕就是这老淫虫带来的!

晏铮咬牙叫道:“孟扬!牵马车!再把她那婆子叫来!”

不一会儿功夫,马车和周嬷嬷都到了。

周嬷嬷看见她这样就吓得一哆嗦:“天爷,姑娘您这是中了什么药?”

以她在后宅的阅历,居然也辨别不出!

晏铮冷着眉眼叫人把她抱上马车,可一脱手,楚若颜一把拽住他:“别走!”

她整个身子烫得厉害,唯有男人身上的冷意可稍加缓解。

晏铮薄唇紧抿:“好、不走。”

他看了眼孟扬,后者赶忙把这位爷也扶进马车。

周嬷嬷想说什么又忍下来,毕竟曾经夫妻一场,要是真解不了毒,怕也只能便宜他了……

黑夜中,马车一路疾驰。

楚若颜仿佛掉进了油锅里,拼命撕扯着衣裳,晏铮按住她的手,却只换来更猛烈地挣扎。

一不小心她的手蹭到了腹下,晏铮身体顿时一僵:“阿颜,别乱动!”

她小猫似的嗯了声,又可怜巴巴地仰着头:“可是我热……”

怀中少女吐气如兰,加上那被扯开的衣襟露出一小截雪白肌肤,此刻因药性泛起粉意,晏铮只觉气血逆流,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开始崩塌。

他深吸口气别开眼:“没事,再忍——”

话未落,女子双手已缠上他脖颈,那张红得滴血的朱唇无意识往上凑:“那你帮我……帮帮我……”

他大脑嗡得一下炸开了,什么礼教什么徐徐图之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对着那点殷红便覆了下去。

虽然都是初次略为青涩,可一个似火,一个如冰,两相交融无比贴合。

楚若颜身体里的药性似乎更为活跃,她大着胆子往他衣内探去,却被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铮一把抓住小手。

男人双目赤红,声音沙哑像压着团火:“阿颜,我是个男人!”

她的神智早已不清,哼哼两声便又要动。

晏铮攥紧她的手,那双晦暗的眼底几经挣扎,终究是沉沉吐字:“不行,你神智不清,不会喜欢这样的……再忍忍,就快到了!”

马车一路狂奔,原本半日的脚程,硬是只要了一个半时辰。

到了城门下,孟扬直接亮出大理寺少卿的腰牌,守城官兵知道他们最近在查要案,也没敢拦直接放行。

孟扬问:“公子,去楚国公府吗?”

晏铮看了眼怀里衣衫凌乱的女子,心道这要去楚国公府,他未来岳丈还不把他撕了?

扬声道:“去百晓阁!”

天一酒楼。

大半夜被叫起来的公子琅睡眼惺忪:“你最好是有急事!”

话音未落就看见他抱来的人,俊容一沉:“她怎么了?”

“中了毒!借你贵地一用!”晏铮说完便要上楼,不料公子琅一把抓住他的肩,“用不着你,去请秦老爷子过来!”

一炷香后,瞌睡连天的老神医被请到了阁中。

他看见床榻上的楚若颜怪叫一声,扭头责怪似的瞪向晏铮:“呵,你们年轻人玩儿这么大的?她这身子你也敢给她用‘颤儿娇’?”

“颤儿娇?”晏铮皱眉。

秦老神医翻了个白眼:“就春药、催情散,你们爱怎么叫都成,只不过这药只对女子有效,且药性极强,半日之内不得纾解就会七窍流血,有的勉强救回来也不能再生育。”

咔得声。

晏铮手中茶杯粉碎。

公子琅也危险地眯起眼睛:“痛快些,你能不能救?”

“那不是废话?这世上除了你娘的毒,我老头子什么解不了?”说完又摸摸下巴,发现新奇玩意似的看着两人,“诶,你们这两小子都这么紧张她,到底谁是这丫头的情郎啊?”

公子琅还来不及出声,晏铮已冷冷道:“她是晏家三少夫人。”

公子琅凉凉道:“已经和离了的晏家三少夫人。”

“那也是我妻!”晏铮寒飕飕瞥他一眼,“本侯记得,她与阁主才是不甚相熟吧?”

公子琅眉头一挑便要反讥,秦老神医拍桌:“行了行了,要吵外面吵,都先给我老头子出去!”

这两人一个是朝廷的安宁侯,一个是江湖的百晓阁主,平日谁也不放在眼里,此时竟都乖乖听话出了门。

外面的孟扬和大肚掌柜看见主子出来,正要上前。

公子琅忽道:“谁干得?”

晏铮不答,他又冷笑一声:“我倒是忘了,安宁侯腿脚不便,怕是连怎么杀人都忘了吧?”

晏铮这才抬目轻飘飘晲他眼:“是宝亲王,阁主又能如何?”

“宝亲王那条老淫虫?”公子琅厌恶地皱了下眉头,“要杀他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宫里那边要费点周折。”

晏铮眉梢一扬:“你们在宫里也安插了人?”

公子琅顿时反应过来:“你试探我?”

“不敢,只不过结了同盟,想多增进一下了解。”晏铮不徐不疾道。

公子琅气笑,这厮当真是不要脸之极:“那宝亲王你怎么说,要我动手?”

说到这个,晏铮敛容,眼底闪过一抹冷芒:“不必,我的人,我自会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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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翻完最后一份奏折,尹顺适时上前:“皇上,夜深了,该歇下了。”

皇帝点点头,瞅着宫女送上来的玉牌,并没去翻:“去瑶光殿吧,两日未见薛贵妃,她也该想朕了。”

正要起身,门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

尹顺斥道:“皇上要歇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报!”

外面太监并不敢应,只道:“皇上,是晏代少卿的奏折,说是兵器贪墨一案已查到元凶,十万火急面呈天子……”

皇帝身形一顿:“拿进来!”

夜凉如水,御书房内。

皇帝看完奏折,砰得一掌拍在桌上:“好、好啊!他晏铮都查到朕的皇伯父头上了!”

尹顺心头一跳,道:“皇上,会不会是晏代少卿弄错了……”

“弄错?你看这白纸黑字,还有十几人的口供,像弄错吗?”皇帝胸口剧烈起伏两下,“还有这句,关键证人乃楚国公提供,呵,好啊,他们这翁婿算是做到家了!”

尹顺不敢答话,好一会儿才问:“那皇上的意思,是将晏铮下狱问罪?”

这人精一看局势不对,立刻就从晏代少卿变成了晏铮。

皇帝沉默片刻,捂住额头:“问什么罪,怎么问罪,他为替自家父兄沉冤,朕能问他个一查到底的罪吗?”说着长叹口气,“说到底,还是朕的这些亲戚们不争气,平靖侯能为一己私仇盗城防图,宝亲王、还有朕的国舅爷承恩侯,就敢贪墨巨饷吞了前线将士拼命的家伙,这些混账,朕偏偏还不得不保他们……凌统领!”

暗处一抹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

“宝亲王人去哪儿了,叫他来见朕!”

那黑影出去片刻就折回:“皇上,宝亲王去了马球场,至今未归。”

“马球场?皇后今儿办的那场?”

凌统领还未回话,殿外就传来嘉慧公主的声音:“父皇!父皇您要替儿臣做主啊!”

皇帝扫了眼凌统领,后者立刻隐没在御书房内。

嘉慧公主推开小太监跑了进来,皇帝无奈道:“怎么了?谁惹我们嘉慧生气了?”

嘉慧公主小嘴一瘪哭道:“父皇!是楚家姐妹!她们惊吓了儿臣的马,就是您送给儿臣的那匹照夜玉狮子,让儿臣从马背上摔下来,您看,这手到现在都还青着呢!”

皇帝一看,顿时心疼道:“看过御医了吗?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没大碍,但要好一阵子才好,父皇,您替儿臣出口气,把她们抓来,狠狠打一顿吧!”

小公主撒娇说道,皇帝被哄得就要答应,尹顺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皇上,这马球会是皇后娘娘办的,要不请娘娘过来一趟?”

“不!不必劳烦母后了!”嘉慧连忙制止,皇帝却想起什么,“皇后办的马球会?那嘉慧你说的楚家姐妹是?”

“就是楚国公府的楚若颜和楚若兰!尤其是楚若颜,别看她平日病怏怏的,其实全是装出来的……”

后面的话皇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唰地起身:“凌统领,去查此二女现在何处!”

暗处有人应是,嘉慧还想说什么,可看父皇脸色铁青,一时也不敢开口。

“你今日去,可曾见到你伯祖父了?”

嘉慧摇头。

皇帝脸色更差,好啊,还是暗中跟去的。

他深呼吸压下怒气:“嘉慧,你先回去,朕有点事要处理。”

“可父皇,那马球场——”

“马球场的事去找你母后做主,朕有要事!”

嘉慧能在宫中圣眷不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会察言观色,她知道父皇是真没了耐心,只能忍下来:“是。”

小公主走后,尹顺忍不住道:“皇上是怀疑宝亲王去找楚家姑娘的麻烦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皇帝冷笑一声:“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楚国公刚提交了他贪墨的证据,他就跟去了楚家姑娘会出现的马球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那倘若他真对楚家姑娘动了手……”

皇帝眼睛一眯,声音也渐渐沉了下来:“那朕就不得不处置他了。”函谷关一战,晏家虽冤,可人毕竟都已经死了,处不处理人也在他一念之间。

但楚家不同,楚淮山是他的肱骨之臣,楚家没有儿子,就对这几个女儿视若珍宝。

若是他的皇伯父如此不分轻重,那也只能……

念头未毕,凌统领就回来复命:“皇上,楚家姑娘已于天黑前平安抵京,未遇宝亲王。”

皇帝长舒了口气:“还好,说来朕也只有这么一位皇伯父了,若非万不得已,朕也不想处置他。”

“那皇上,还是摆驾瑶光殿?”

皇帝想了想:“不了,去坤宁宫吧,正好朕再问问皇后今天马球场的事。”

就这么过了一夜。

第二日天不亮,就听到有人在外面争执。

皇帝捂着额头坐起身,看见尹顺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出什么事了?”

尹顺急道:“皇上,是宝亲王要见驾,他说、他说要求娶楚大姑娘!”

“什么?!”

皇帝骤然色变,一旁的皇后也跟着惊讶出声:“宝亲王都六十好几了,他怎会想着娶一个比自己孙女还小的姑娘?而且、而且这楚大姑娘不是都嫁过人了吗?”

皇帝想到昨夜之事,面冷如冰。

穿上龙袍出去,果然看见宝亲王跪在殿外,脸上充满了阴鸷与仇恨。

事实上昨晚被人抬回宫里,御医就说宝亲王的根断了。

别说当男人,就连平日如厕也成了问题。

宝亲王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当下忍着剧痛,天不亮就跑到坤宁宫外跪着,此刻见到皇帝更是高声道:“皇上!老臣心有所属,想求皇上天恩,给老臣和楚国公府的嫡女赐婚,让她当老臣的宝亲王妃!”

“哦?是吗?”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皇伯父是看上楚家嫡女,还是看上楚国公了?”

宝亲王一愣。

皇帝一脚踹在他胸口上:“皇伯父啊皇伯父,你平日爱玩女人,害死了三任宝亲王妃,朕看在先帝爷的面子上也都替你周全了,如今你倒好,祸害到朕的朝堂上来了,怎么,被楚国公举证,就这么按耐不住,想娶了他的女儿日日折辱是吗?”

宝亲王本来就忍着剧痛,这时摔在地上更是嗷嗷惨叫:“皇上,老臣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什么举证,老臣是无辜的!”

“无辜?你贪墨军饷的时候,可曾想过前线将士们是无辜的?朕也不必跟你废话了,来人,把宝亲王押到大理寺,曹阳不也是楚家的女婿吗?就让他好好审审,朕的这位皇伯父都干了什么好事!”

宝亲王直接被人拖走了。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只是看上了一个女人,甚至还是一个完全没有得手的女人,怎么就惹得天子震怒,甚至还被扔到大理寺去了!

与此同时,百晓阁中。

楚若颜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她只觉头痛欲裂,脑袋仿佛被千万匹骆驼踩过一样,刚想唤玉露倒些水来,就听到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

“醒了?”

怔怔抬头,对上那张精致如画的脸。

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日,月夜、马车、男人……

活色生香的记忆涌入脑海,她顿时张大嘴巴,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我、我昨晚……”

晏铮看着她受惊小鹿似的绷紧身体,尤其那双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咬上一口。

不禁勾唇,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不错,昨天夜里,你轻薄我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轻薄你?”

这几个字连在一起楚若颜都不认识了,晏铮理直气壮道:“是啊,你瞧,这儿还有你留下的罪证……”

他边说边扯下衣襟,右颈侧,一枚红印就那么明目张胆地留在那儿。

楚若颜脑子空白一刹,猛然道:“是宝亲王!我想起来了,我中了他的迷药才会……”

“才会什么?”晏铮唇畔含笑,似乎期待着她把后话说出来。

楚若颜咬唇,犹豫片刻道:“侯……三爷,您大人有大量,昨晚之事就当没发生吧,而且您是男人,这事儿您也不吃亏……”

话刚落,晏铮的脸色就又冷下来:“你这是打算又不负责?”

楚若颜一阵头疼。

这阎君怎么总想让她负责。

当初她的确扯过谎,可那只是权宜之计,如今他们都已经和离了,总不能为这一句就锁她一辈子吧?

再说谁没扯过谎,他之前假装被下狱,不也瞒着她吗?

“三爷,不论前事如何,如今……”

话没说完就被冷冷打断:“补偿。”

“什么?”

“你利用本侯解了毒,又叫本侯当了一回马夫,难道不需要补偿?”

楚若颜讷讷看着他:“可我身上没带银子……”

银子?

她还真当他是秦楼楚馆的小倌儿了?

晏铮险些气笑,扭头忍了下来:“没有银子,那你就该想想拿什么来偿!阿颜,你要与我泾渭分明,那就最好算清楚!”

说罢拂袖而去,差点撞到刚要进来的周嬷嬷。

周嬷嬷见状,大抵也明白几分,劝道:“姑娘,其实安宁侯瞧着对您挺上心的,昨儿夜里您中了颤儿娇,那种情况下老奴都以为他会守不住,但最后还是带着您来找了大夫,他实在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

楚若颜知道嬷嬷的意思,苦笑了声:“我明白您的意思,但一来已经和离了,中间还隔着皇上和太后,名不正言不顺,二来他要入朝为官,再与我纠缠只怕会耽误了他……”

周嬷嬷听得奇怪:“姑娘,安宁侯瞧着可不像是会怕被您耽误的人,何况您也不是那种会怕皇上和太后的人啊?”

被一语揭穿,楚若颜默然不语。

其实那次兰亭轩外,晏铮亲了她的额面之后,她也扪心自问,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

钦佩、敬重、怜惜、感动?

或许还夹杂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但无论哪种,都不敢、也不能牵扯上情字。

午夜梦回,父亲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的画面历历在目,倘若那不是梦而是一世,那便是杀父之仇!

隔着鲜血和人命,她可以帮他、可以阻他、可以为他豁出性命,唯独不能爱上他!

“姑娘、姑娘?”

周嬷嬷的声音把她唤回了神,楚若颜勉强笑笑,门外忽然传来公子琅的声音。

“不选他就对了,小瞎子,晏三这个人吧太过危险,就像把利剑,总会伤到身边人,你瞧他大哥,不就为他把命搭上了吗?”

楚若颜瞬间寒了眸:“阁主慎言!世子为救侯爷心甘情愿,哪怕黄泉地底也不会让人非议侯爷半分!他们兄弟之情,不该成为攻讦他的利刃,这番话阁主也绝不能再说第二遍!”

公子琅身形微顿,挑起的嘴角意味深长:“你是怕他听到了伤心伤肝?小瞎子,你既这么在乎他,却又偏偏不选他,内里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因由?”

楚若颜心头一凛。

这百晓阁主的敏锐并不亚于晏铮,她思忖片刻淡淡抬头:“没什么因由,阁主此来有何贵干?”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公子琅眯眼盯她一会儿:“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总之远离他就对了,本阁主这会儿过来嘛的确也有个好消息,宝亲王那边你不必操心了,狗皇帝已经废了他的封号,贬为庶人。”

“这么快?”楚若颜一惊,问道,“那若颜是该谢阁主,还是谢侯爷?”

“呵呵,我就说你这小瞎子聪明得很,一下就猜中是有人动手脚。本阁主向来没有夺人之功的癖好,是晏三,他把兵器贪墨案的元凶栽到那老淫虫头上~”

“什么?那真正的元凶!”

“没有真正的元凶。”公子琅唇边浮起惯有的冷笑,“无非是几个蛀虫,再拉了一帮鼠蚁蝇营狗苟,晏家,可惜了。”

楚若颜抿紧嘴唇,心底那股悲凉之意怎么也挥之不去。

勇猛无敌的大将军,智比诸葛的晏世子……没死在敌人的长矛下,反倒在自己人的阴谋里,而唯一活下来的晏铮,祖母恨他,妹妹要杀他,满席高座无故友,能撑到现在,也全靠仇恨撑着那口气吧?

突然耳畔一声轻笑,公子琅铺开金丝折扇摇了摇:“你们女人呐,就是容易心软,他晏三确实难,可谁又好过了呢?说来怎不见你同情同情本阁主,也替本阁主敲敲登闻鼓、申申旧日冤呢?”

被他这一打岔,楚若颜的心情也松了些:“堂堂百晓阁主,通天手眼,鬼魅无踪,也能有冤?”

“当然有啊,本阁主被追杀得躲猪圈、食人肉、饮畜血的时候,你是没见着呢,可比晏三惨多了~”

他嘴角噙笑,说着这话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可楚若颜却有种直觉,他没说假话。

“那阁主的亲人呢?”

公子琅眼神一木,若无其事道:“都死啦~母亲被人害得半死不活,父亲活着倒也跟死了没两样,哥哥消失这么多年应该也死了,本阁主也有个妹妹——”

说到这儿像是记起极为痛苦的事情,闭口不语。

楚若颜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从怀里摸了两把,只找到一颗包裹着糖纸的蜜饯,应该是昨日服药时周嬷嬷给她忘了吃的。

“吃糖吧,吃点甜的就没那么苦了。”

公子琅眼底掀起滔天波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楚若颜一愣:“怎么了?是不喜吃糖吗?”

公子琅一把抓过去塞进嘴里,良久,才慢慢放下手:“她也这么说过……”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他妹妹。

“她说,二哥吃糖吧,吃点甜的喝药就不苦了……然后她死了,被泡在蜜罐子里活活溺死的,你要去看看吗?”

楚若颜听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对小孩子下毒手,到底什么样的畜生才能干得出来?

瞧着他痛苦地都弯下身去,她不由上前,想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熟料一阵微风拂过,晏铮突然坐着轮椅出现,抓住她的手直往后带开。

“堂堂百晓阁主,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

楚若颜一讶,但见公子琅直起身,俊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浪荡不羁:“哦?看来你知道得还挺多?”

晏铮冷哼一声:“阁主的妹妹早年病故,可没你说得那般凄惨,怎么,为了博同情,这等卖惨招数都使上了?”

公子琅挑了挑眉:“安宁侯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本侯何时卖过惨?倒是阁主,别忘了你我先前之约!”晏铮威胁地盯着他,大有一拍两散的架势,公子琅笑了一声,“好了好了,不逗她就是,说说正事吧,兵器、城防图两件大事已毕,剩下的,就是粮草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说着饶有深意地瞥了眼楚若颜。

晏铮眉头一拧:“出去说!”

楚若颜如何不知,这粮草是由户部直管,也就是她的姑父曹阳主掌。

晏家的粮草出了问题,曹阳只怕难辞其咎。

晏铮恐怕也顾念着这一层才拖到今日,不想让她为难。

“三爷,阁主,不必出去了,就在这儿说吧。”楚若颜抬目,神色坦然,“我姑父绝非贪污舞弊之人,更不会徇私,倘若真与户部有关,他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晏铮听到“我们”两个字,嘴角不禁一扬:“不错,曹阳为人我信得过,会是我们的助力。”

公子琅瞧着二人一唱一和,不禁呵了一声:“倒是本阁主小人之心了?也罢,当日负责押运的督粮官叫武燧,晏家兵败后他逃回了虎牢关,后面下落不明。本阁主前些日子派人查到他隐姓埋名躲在渝州,现已派人把他抓回来了,晏三,你要亲自审吗?”

晏铮点了下头,公子琅却没动。

晏铮明白他的意思沉声道:“本侯若能入主大理寺,你可派一人为副。”

公子琅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好,礼尚往来,本阁主就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楚若颜看得暗暗心惊。

这两人也是在做交易,公子琅利用晏铮打入朝堂内部安插自己人,晏铮则利用他的情报网和江湖关系找到当初晏家被害的蛛丝马迹!

双方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此时合作自然无往不利。

可一旦反目,只怕就是天下间最难对付的敌人了……

这时公子琅叫人把武燧带到隔间,晏铮侧目看了她一眼:“你身子还未好全,先在这里呆着。”

楚若颜颔首应了,很快,武燧歇斯底里的惨嚎就响了起来。

“我说、我说!!是袁侍郎——他说朝廷国库空虚,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军粮开销,所以让我们把牲口吃的米糠也掺到里面,本以为这样一个人的口粮就够三个人吃了,哪知道适得其反,反而叫一个月的口粮不到十天就吃完了!”

楚若颜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

周嬷嬷赶忙扶住她,却见她小脸苍白如纸。

袁侍郎?!

那不是姑父口中提到过的,盗用他官印、追杀小满和他阿嬷的主犯吗?

当时姑父说过这袁侍郎是老二的人……

难道这一切都是曹驸马所为?!

而隔壁孟扬还在冷喝:“废话!将士们天天行军演练,所耗体力何等之大?你们把米糠掺进去,他们的体力得不到补充,只能吃得更多,这样粮草如何不提前耗尽?!”

武燧涕泗横流,砰砰直磕头:“小人也没想到会这样、小人是真没想到会这样啊!求三少将军饶命、三少将军饶命——啊!!”

他的左掌应声而断,鲜血飞溅,就在晏铮的短剑指向右手时,武燧再顾不得隐瞒高喊道:“我全招了!袁侍郎说是上面人、上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有人特意吩咐要这样做的!”

三人神情一肃,孟扬沉声问:“什么人?”

“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袁侍郎只说上面那位说,这次只要照他的吩咐去办,晏家受困粮草,必得提前出城决战,还说什么晏大将军虽勇猛无敌,可他的兵器出了纰漏,肯定会败,而后方的晏世子丢了城防也守不住城,前无明路后无退路,十拿九稳会全军覆没,所以让小人们也不必担心他能活着报复——”

“!!!”

全屋死寂。

听到这一切的楚若颜更是捂紧了嘴。

这言下之意,言下之意不是说粮草、兵器、城防图全都是曹驸马设计的吗?

他是铁了心意,要晏家满门的性命啊!

后面的话也不必再问,等公子琅和晏铮回来时,只看见楚若颜脸色惨白、满额冷汗地坐在床榻边。

晏铮顿时催动轮椅过来:“怎么了?”

楚若颜条件反射地挣脱他的手:“没、没什么……”

“阿颜!你的手在抖!”

男人语声沉沉,眼底全是难以掩饰地关切。

楚若颜捂住脸,半晌痛苦出声:“是曹驸马……”

“什么?”

“袁侍郎……是曹驸马的人……”

真相是瞒不住的,何况那么多的冤魂,终究要有昭雪一日。

晏铮脸色大变:“你再说一遍?”

楚若颜咬牙:“我曾听姑父说过,袁侍郎是曹驸马的人……当日小满事发曹驸马就让他灭口,还有晏家被追债,也是曹驸马的授意……”

比死还可怕的沉寂。

空气仿佛凝结一般。

晏铮面上血色褪尽,双目空洞得仿佛又回到了屠城那日,孟扬急得张嘴,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片沉寂中,只有公子琅勾唇,素来慵懒的声线含着一丝喟叹:“了空还是说对了,晏三啊晏三,你被安盛长公主救了性命,导致她小产,招来曹驸马的怨恨,最终赔上了全家人的命,这孤星的名头,不冤,也冤。”

不冤是一切因他而起。

也冤是一切明明都不是他的过错,也非他能主宰,最终却走到了这步田地。

楚若颜看到他黑不见底的双眸和逐渐浮起的猩红,也顾不得其他紧紧抓住他的手:“晏铮!你听我说,错的是元凶,和你无关!!”

男人眼前的血雾一点一点散去,慢慢露出女子清丽苍白的脸颊。

还好,每次总是有她在。

晏铮的视线缓缓聚焦,抬手,轻轻拭去她颊边的一点泪:“别哭。”

楚若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是啊,之前总觉得大义灭亲理所当然。

可如今牵涉的只是曹驸马,她也惊惧莫名,担心姑父、担心曹老夫人,害怕真相戳穿叫他们难以承受……

她抿紧嘴唇,忽然屈膝,在他身前跪了下来。

“阿颜?”

楚若颜抬头,语声坚定:“晏铮,我不会求你放过凶手,但我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袁侍郎受命曹驸马,毕竟只是我姑父一时之言,万一其中有所变故,亦或是当日袁侍郎所为另有人指使,也不能全归在他头上!”

晏铮沉默片刻:“你想亲自去查?”

楚若颜点头。

只有她亲自去,才有机会挽回,最不济也能给曹家留一些缓冲余地。

“好,三日——三日为限,若你查不出来,就不必管了。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不该让你一个女子受累。”

楚若颜心头大喜:“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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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阳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放衙,工部左侍郎又找过来:“曹大人,我前几日同你说得虞衡司的赏银有着落了吗?他们虞衡司郎中快堵我门上了,你就大发慈悲批点银子吧!”

户部管着全天下的财政,每一笔银两进出都得经过曹阳的手。

所以被人找上门要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曹阳淡淡道:“左侍郎,你太着急了,近来国库空虚,你回去也请虞衡司郎中多体谅体谅,赏银的事嘛再等等,朝廷不会亏欠他们的。”

左侍郎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知道没戏,说了几句恭维话悻悻去了。

户部新上任的侍郎季尧笑道:“大人,您这一手太极打得是愈发熟练了,待会儿还是去吉祥酒楼和下官们共饮一杯?”

往日曹阳都会同意,但如今却摇头:“不了,你们去就好,到时记在本官账上,就当是本官感谢诸位素日的勤勉。”

季尧一讶,旁边知情的同僚笑笑:“季大人这是刚来还不知道呢,咱们曹大人新婚燕尔,这是急着回去陪美娇娘了~”

季尧恍然,曹阳也不客气,道辞后立即动身。

他走后季尧才小声问:“曹大人不是四十好几都没娶妻吗?怎么突然想通了?”

“这就叫千年铁树开了花,而且大人知道为何方才左侍郎要不到赏银吗?”

季尧愣道:“那不是因为虞衡司本来就是个油水部门,这次赏银又不紧切吗?”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那虞衡司的司长承恩侯,就是我们曹大人新娶这位夫人的前夫,曹大人这是有意刁难呢!听说因为要不到赏银,那承恩侯在工部可没少受气,这几日索性告假不去点卯,工部的尚书侍郎们都在想怎么把他弄走呢!”

季尧完全没听进去后面的话,只瞪大眼睛:“什么?我们大人娶的还是一个二嫁妇?”

“嘘!季大人噤声,这话可不敢让曹大人听见,上回说的那两人已经被罚去看大门了!”

季尧听得晕头转向,最后只能在心里默念什么样的美娇娘,竟能把一心扑在国事上的曹阳迷成这样?

曹家。

曹阳回到府上,就听到后院里传来争执声。

“夫人,不是奴才们不尽心,实在是府上开销巨大,所以这些年都没攒下什么银子!这事老夫人和老爷都知道,也不曾怪过奴才们……”

这言下之意便是他们都没意见,你开什么口。

曹阳眉头不由一皱。

说话的是曹家大管事孙茂,母亲娘家带过来的人,平时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由他打点,楚静就这么对上他只怕不讨好……

刚想进去撑腰,就听见她那轻缓的声音从容道:“依孙管事所言,那府上银两确实都花在了主子们身上,底下人没一个伸手的,对吗?”

曹阳顿住脚步。

后院中的孙茂一个激灵。

怎么可能没伸手?老爷一心扑在政务上,老夫人也不爱管事儿,全府上下的银两进出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不伸手那不是傻子吗?

只不过他做得十分隐蔽,昧下的银两都有假账为证,所以也很硬气地对楚静道:“没有!”

楚静“哦”了声,摊手,旁边的丫鬟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本账簿。

“那就大伙儿一起看看吧,上月初八刚买入生猪五十头、山羊六十只,这月初一便又买了一回,曹家上下不过五十多张嘴,就算每日各食一头猪羊,那也还剩半数之多,孙管事,你能说说它们到哪儿去了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孙茂一惊,这新夫人怎么对账目如此清楚?

他脑子飞快转动:“回夫人,是、是老爷体恤下人会给恩赏,所以奴才想着您刚过门,正是大喜的时候,所以就代为做主将猪羊赏赐给了底下人。”

曹阳听得冷笑,这说辞一听就知道是编的。

可楚静也不急,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上月初八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这月也是这数,那可就奇了,上月底京里闹猪瘟,猪价暴涨三倍之多,你这价目却能一成不变,看来孙管事找的肉贩子当真是极有良心……”

孙茂脸色大变,额上汗水滚滚而下。

他终于知道这新夫人是有备而来,而且对内宅之事无比清楚,狡辩是行不通的,只能扑通跪下:“夫人,是奴才猪油蒙了心,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孙茂边说边抽自己巴掌,楚静也不开口,等他打得两边脸颊高肿起来,才道:“孙管事也不必如此,你为曹家操劳多年,又是母亲娘家那边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吧,就请孙管事先将多出来的银子送还府库,若是大差不差的,到时就再找个闲差养养老,你看如何?”

孙茂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感激涕零:“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事情处理完,曹阳才在门外咳嗽了一声。

楚静立刻迎过来:“老爷回来了?”

曹阳点头,便见她转身吩咐奴婢:“去将炕上煨着的小米粥拿来……”

他下意识道:“不用麻烦,我随便吃些就行。”

“那不成。”楚静替他除去外衣,笑着道,“您这两日胃口不好,还总说有嗳气,正该吃些软烂易化的食物,放心吧,我已吩咐后厨早早备下了,还有几碟爽口小菜,咱们屋里坐吧。”

曹阳愣了下,心底不由泛起暖意:“那就有劳夫人了。”

其实这些年他对自己的衣食都极简单,能吃就行,能穿就行,还从没像现在这样,有人体贴地准备好一切,等着他回来。

等一碗热粥下肚,胃里当真暖和舒坦起来,他惬意地舒口气,又道:“方才孙茂的事……”

“老爷听见了?”楚静一笑,“那是觉得妾身罚得太轻了?”

曹阳摇摇头:“我只是在想,若户部有人敢如此,那必得八十大板,然后拿贪污之数赎命。”

楚静听得心头一软,他不会说她做得如何,而是告诉她若换了自己会如何。

堂堂从一品大员,却能这么仔细又有耐心,实在是个太温柔的人。

她抿了抿唇:“老爷既在户部,那可有官员会放印子钱?”

曹阳皱眉:“有,我虽严令禁止,但你知道,此法来钱太快,加上皇亲国戚也在其中,所以屡禁不止。”

印子钱是以高利发放银两,再以倍数收回,前朝是严禁的,但本朝百业凋敝,为刺激银钱所以放开了。

楚静叹了声:“既然官员也在放,那老爷觉得,孙茂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吗?”

曹阳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孙茂昧下的银两,必然也拿去放印子钱了,若真把他拿下,那巨额银两就追不回来了。

“而且这么多年无功无过,又是母亲娘家的人,您也知道,老人一上了岁数就念旧,没必要为这些事惹她心烦,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当是我这个新夫人赴任的第一把火了,老爷以为如何?”

曹阳不禁笑了,这也能博个大度仁善的美名,好收敛人心。

他感慨道:“后宅之事我不如夫人,以后夫人说了算就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那就多谢老爷。”楚静说着,也不禁有些惆怅。

她管家的才能,其实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刚去承恩侯府时,偌大的侯府拿不出几百两现银,到她走时已是京中可跻身前几的富庶人家。

可有人谢过吗?只有无休无止的索取和盘问,那薛老夫人还几次三番地敲打她,叫她不要拿他们侯府的银子回娘家……

楚静甩甩头,将那些糟心烂肺的前尘旧事甩出脑袋,回头就看见曹阳在看自己。

“老爷,妾身脸上有什么吗?”

曹阳被发现了有些窘迫地偏开脸,好半天才找出个话题转移:“没、我只是想你之前都不怎么过问府上的事,怎么突然就……”

楚静笑了笑:“还不是妾身那好侄女,非说什么要搞家宴,我这不想着都嫁到曹家来了,总不能再回娘家去办吧,所以就找来孙管事商量家宴的事,这才知道府库里边几乎没有银子……”

曹阳一听她说侄女就脸色古怪:“楚家嫡女?”

“是她,也不瞒老爷说,府上这么多丫头,妾身就喜欢她,聪慧、坚韧、有脑子有手段,改日老爷与她谈谈也会喜欢她的。”

曹阳如临大敌:“别了!”

他可太知道这丫头的手段了,从一开始见面就被她拿老娘威胁,到后来又被拖下水去帮晏家,每次见到她准没好事,他现在只要不看见她就谢天谢地了,好好谈谈?

那还是免了吧。

楚静瞧得有趣,她可没见曹阳怕过谁,怎么对一小姑娘警惕成这样?

正要问,丫鬟珠儿跑进来:“夫人,大表姑娘过来了,说是要见您。”

曹阳立刻起身:“你们谈,我还有公事要忙。”

不一会儿楚若颜就被下人引了进来。

她一进屋就四下张望:“姑母,姑父呢?”

楚静失笑道:“刚被你吓跑呢,怎么,有事找他?”

楚若颜点头,楚静便叫个丫鬟领她去书房,珠儿忍不住道:“夫人,大表姑娘到底是女子,虽是和离过的,可同老爷呆在一处怕会惹人嫌话……”

楚静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什么闲话,是你有闲话吧?”

珠儿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可没听过这么重的话,连忙跪下。

楚静沉声道:“若颜与老爷有要事相商,要是管不住你们的嘴巴,这嘴也不必要了!”

“是,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曹府书房。

曹易走进来憋笑道:“大人,楚大姑娘来了,说是问过夫人,夫人说您在这儿她才来的。”

曹阳眼皮一跳,脑海里浮起阴魂不散四个字:“这丫头先是仗着我娘,现在又换成她姑母了是吧?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又在捣鼓什么坏水!”

曹易心道若不是如此您只怕也娶不上妻,面上却是半点不敢说,赶紧把人迎进来。

“若颜见过姑父。”

女子盈盈福身,礼节周全。

曹阳绷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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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颜看他一脸被自己坑害怕了的表情,不禁莞尔,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心又沉下去:“姑父,兵器贪墨案的元凶,您听说了吧?”

曹阳肃容:“是宝亲王,皇上已经昭告天下,褫夺他的爵位,贬为庶人永不准赦。这事你们办得漂亮!”

宝亲王在大理寺的案底可以摞成小山高,这些年受害的苦主不计其数,曹阳早有心办他,奈何皇上回护之意太坚,这一次能把他拿下,实在是京城之福!

“不过就是可惜了,安宁侯把这场大功送给了你父亲,这代少卿的代字是去不掉了,皇上还拿三年热孝和他腿脚不便为由,夺了他的实权,大姑娘,你下来得好生开解一二了。”

楚若颜黯然一笑。

她如何不知晏铮这么做是为扳倒宝亲王,替她出马球场那口恶气。

可这代价实在有点大了……

“若颜知道,但若颜今日此来是为另一件事,当初函谷关的粮草有问题,您知道吗?”

曹阳猛然变色:“你说什么?!”

粮草,尤其是军粮,一直都是他亲自操持!

只这一次遇上江南水患他分不开身,忙着救灾款项这才破例把军粮的事交给前任侍郎袁鹏……

他顷刻想到什么,脸色难堪得要命:“你不会怀疑是老二吧?”

袁鹏是老二的人,这一点她也知情。

楚若颜抿紧嘴唇没有出声。

曹阳断然道:“绝不可能!老二虽然糊涂,但没胆子做这事!他之前派袁鹏去灭那些老兵遗属的口,也是担心事情暴露会影响我的官途,事后我已请家法狠揍了他一顿,他不敢乱来!”

楚若颜并没有反对,只望着他问:“那袁侍郎呢?”

“袁鹏助纣为虐,我已上书将他贬回顺天府,从最底层的皂吏做起!”

“那他人在何处,姑父,将人找来,一问便知了。”楚若颜说罢,曹阳霍然转身,“曹易!”

曹易没有动,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大人……”

曹阳一见他这样心就凉了半截,果然,曹易艰难道:“前几日季侍郎赴任,曾打听过袁鹏的下落,属下也听了一耳朵,好像说他回去当天,就在顺天府上吊自尽了,听说是接受不了贬官……”

曹阳如遭雷击,险些撞翻身前的书案。

这走向太过明显了,杀人灭口,这袁鹏也成了被灭口的那一个。

可怎么会是老二、怎么能是他呢?

往日那个说话都会脸红、斯斯文文的驸马曹栋,怎么会有胆子犯下滔天巨案,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书房内一阵沉寂。

楚若颜看曹阳捂着头不作声,心下一阵恻然:“姑父,袁鹏有没有可能受命其他人……”

“不会。”曹阳沙哑道,“他是扬州人,当时老父病重,千里迢迢背到京中求医,却被偷儿扒走身上银两,是老二给了他救命钱,还让他给老父养老送终,所以后来鞍前马后,对老二唯命是从,不可能听命其他人……”

楚若颜听得心情沉重,武燧的话很明确,就是袁鹏指使。

而袁鹏只受命曹驸马,那幕后之人显而易见……

“曹易!”

曹阳蓦然开口,曹易忙不迭上前,“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长公主府,把你二爷请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曹阳语声决然,楚若颜忙道:“姑父,您就这么找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毕竟驸马身后还站着一位长公主……

曹阳沉默一阵,苦笑了声:“放心吧,他这一来,就走不了了。”

执掌大理寺多年,这点自觉是有的,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到自己人身上……

楚若颜深深一揖:“多谢姑父。”

然而预想中的对峙并没出现,曹易很快回来道:“大人,二爷说长公主近来犯了咳疾,他忙着熬川贝雪梨汤,分不开身,有什么事等家宴那日再说……”

啪!

曹阳一巴掌拍在桌上,额头青筋直跳:“混账!!”

楚若颜却若有所思:“驸马和长公主感情很好吗?”

曹易看了眼曹阳,见自家大人没阻拦才道:“回大姑娘话,不能用好来形容了,二爷对长公主百依百顺,恨不能把心掏给她。”

“那有没有可能是长公主——”

话未说完,就被曹阳打断:“绝无可能,长公主曾对大将军倾心,又和将军夫人谢氏是手帕交,而且你对长公主的为人不了解,她虽生在帝王家,却是真正的菩萨心肠,前几年襄州、怀阳等地连发大旱,她掏空府库救灾不说,还在京中办了学堂,专门收留那些灾民的孩子,就连先帝都曾说过,‘安盛吾家千里驹,可惜生错女儿身’!”

楚若颜眉心一跳,当真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如此了得。

她不再揣测,只道:“既然曹驸马答应了家宴会来,那便等那日再说吧,只不过接下来的几日,还请姑父万望小心。”

曹阳一怔:“你怀疑老二会向我下手?不可能!”

他语气笃定似乎极有把握,楚若颜想起晏姝,缓缓摇头:“姑父,是人总有取舍,您在他心里的位置,未必如他在您心里一般,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曹阳许久没有出声,楚若颜以为他不会再说准备走时,才听到一句:“若真如此,倒不如将计就计……”

而与此同时,长公主府。

安盛长公主斜倚在美人榻上,因着咳疾整个人病恹恹的。

曹驸马端着川贝雪梨汤进来:“长公主,汤熬好了,喝一口吧?”

安盛无力点了点头。

曹驸马舀起一勺,先是吹凉,又小心地送到她嘴边,待服下后再用净帕为她擦拭,整个过程无比耐心。

安盛喝了小半碗,才道:“方才本宫听外面人说,你大哥喊你回去,是有什么急事吗?”

曹驸马目光一紧,柔声道:“没什么,一点小事罢了。”

安盛松口气:“没事就好,晏序走了,阿苑也走了,驸马,本宫就剩下你了,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本宫身边,知道吗?”

曹驸马的眼神温柔似水:“嗯,长公主放心,臣一定会永永远远陪着您的。”

说罢出屋,老仆诚伯急匆匆上前:“驸马,曹家来的人劝走了,但老奴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嘘!”曹驸马竖起手指,“不要惊扰了长公主,我们外面说吧。”

二人来到院外,诚伯压低声飞快道:“今儿楚大姑娘去了曹家,与曹大爷密谈半个时辰,随后大爷就怒气冲冲地说要见您……您也知道,大爷这些年为了避嫌,几乎不怎么跟您往来,这一看就是兴师问罪来的,那楚大姑娘还曾嫁过晏家三郎,定是受了晏家指派,来从曹家这边套话的!”

曹驸马默然片刻:“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这个您放心,虽然没找到武燧,但袁鹏已按照您的吩咐,三日前悬梁自尽了!他一死,就算武燧还活着也指认不到您头上,只是曹家那边您得撑住了,大爷的手段您也是知道的……”

曹驸马淡淡苦笑:“诚伯,您自幼看着我长大,也该知道我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兄长的。”

诚伯顿时拧紧眉头,却又听他道:“但是您放心,我还不能死,我答应了长公主,要一直陪着她的……”

他说这话时回望屋中,满目缱绻,可下一瞬回过头时,眼神又变得无比阴森:“我不能食言,所以兄长那边,只能委屈他一二了。”

诚伯到底也是从曹家跟出来的人,不由道:“驸马,您是想?”

“诚伯放心,那是我兄长,我不可能像对袁鹏一样对他,只是想让他吃些苦头,暂时别管这些事了。”曹驸马说完,目光陡然锋利起来,“但是晏家,他们害了长公主,绝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诚伯瞪大眼睛:“可晏序一家不都死完了吗?”

“但晏序的长孙晏文景,还在。”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毒蛇在吐信。

诚伯只觉后背一阵寒凉,果然下一刻他道:“诚伯,照原先计划,动手吧。”

翌日一早。

曹阳在前去上朝的路上就被惊马撞车,脑袋碰在车壁上,当场昏迷。

“姑娘您是不知道,那血流了一地,听说人被抬回曹家时,大姑奶奶那么坚强的人都忍不住落泪,如今国公爷和夫人都赶过去了,您要去看看吗?”

玉露一脸忧色,楚若颜却摇了摇头:“不了,那么多人守着,姑父不会有事的。”

打发走下人,一抹红衣从房梁上翻下来:“小瞎子,你和曹阳这出戏演得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楚若颜凉凉斜他眼:“叫梁上君子。”

这是在讽刺他有正门不走偏翻后墙,公子琅哧得一笑,铺开折扇摇了摇:“你这小瞎子,和晏三呆太久,嘴巴也变毒了,你有见过这么貌美的梁上君子?”

楚若颜看他颇为自恋地摆了个姿势,不禁扶额:“好了阁主,说正事吧,姑父这一倒下,那边行事必然更加肆无忌惮,我先前同您说的事安排妥当了吗?”

“妥得很,晏家每个人身边都留了专人看顾,除了……”他刻意卖关子。

楚若颜催促道:“除了什么?”

“除了晏三,你也知道,他可用不着本阁主派人保护。”

这倒是,晏铮身边的影子就是天下第一刺客,若曹驸马真敢找上他,那该担心的不是他会不会受伤,而是曹驸马这边能不能留下活口了。

楚若颜刚松口气,就听公子琅那戏谑恶劣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有晏三那小侄子,本阁主也没派人看着……”

“什么?”

楚若颜蹭地站起来,公子琅耸耸肩:“曹栋要找晏家报仇,最好的人选不就是他吗?一个小孩子,又没什么反抗力,绝佳的人质,还能拿来威胁晏三,换我也得选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每说一个字,楚若颜的脸色就白一分,最后已是满面霜寒:“公子琅,你这是存心拿文景当诱饵!”

“是又如何,这是最简单、最直接取证的法子,你和晏三舍不得,我可舍得。”公子琅折扇一阖,桃花眼中流转过残忍与冷漠,“别说晏文景一条命,只要能达成目的,本阁主自己的命都可以舍了,小瞎子,你要是没有这样的决心,是成不了大事的!”

楚若颜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孟扬翻墙而入,满脸焦急道:“大姑娘,文景少爷可往你这边来了?”

楚若颜眉目一紧,便听他道:“今日下学,我们按例去接文景少爷,可国子监的唐夫子说早已来了人,将文景少爷接走了!暗中保护文景少爷的人也不见踪影,我们还以为是您这边派人去接的!”

楚若颜瞬间偏头,一双眼睛冷漠无比地盯着公子琅:“阁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能将文景作饵,自不可能没有后手!”

公子琅舒展眉眼,甚是满意地点点头:“你这小瞎子倒是懂我,走吧,也该看看曹栋把人掳哪儿去了。”说完又看向孟扬,“你家公子呢?他素日里紧张的宝贝疙瘩不见了,他也不跟来瞧瞧?”

孟扬听到刚才楚若颜的话已经猜到一二,此时强忍怒气道:“公子今早就被皇帝召进宫,至今还不知道此事!琅阁主,我们公子是信任您才将阖府性命托付到您手上,若是文景少爷真出了什么事,别说同盟,到时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公子琅“哦”了一声毫不在意。

约莫过了半炷香,一只白鸽飞进楚国公府后院。

他解开信鸽脚上绑着的纸条,展开一看:“走吧,西城门。”

西城门是京城四门最荒芜的地方,因为外面连着高峰险峻的翠屏山,所以很少有人从这这里出城。

楚若颜他们赶到时,百晓阁的人正围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还抱头蹲着四个人,精瘦干练,多半是曹驸马派来的人。

楚若颜无视他们直接朝着马车走去:“文景、文景你在里面吗?”

一旁的大肚掌柜笑道:“姑娘放心,接走晏家小少爷的马车只此一辆,我们一路跟到此处才将他们截停,小少爷定在马车内无疑。”

楚若颜并未理会,伸手挑开车帘——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迷灰猛然撒出。

她下意识闭气后退,身旁公子琅冷笑一声,拽过她折扇猛挥。

“唔”得闷哼,躲在车内之人一头栽了下来,脖子上一条扇伤一击毙命!

那抱头蹲着的几人都面露遗憾,想不到这样也没能带走一个人。

大肚掌柜脸色一白跪了下来:“阁主恕罪!”

公子琅充耳不闻,只盯着楚若颜:“你没事吧?”

楚若颜摇摇头,那把迷灰撒得虽多,好在及时躲开了。

她挣开他的手去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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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瞳孔骤然放大,公子琅的脸色也霎时一寒:“人呢?!”

大肚掌柜伸头一望,马车内除了两具晏家暗卫的尸体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他登时叫道:“这不可能!我们跟了一路,绝没有一个人下过车!”

孟扬绕过他们冲上来一看:“公子琅!这就是你说得万无一失吗?!”

公子琅眸色一厉转身走向那几人:“人被你们劫哪儿去了?”

那四人不作声,他唰地折扇一扬。

鲜血飙飞,离得最近的一人顷刻倒下。

“本阁主没有耐性,我问你们人呢?”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哪知又是唰地一声,一人倒地,死时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剩下两人终于开始慌了,有一人忍不住问:“我若是说了,你会不会放过——啊!”

一簇鲜血喷洒在最后那人脸上,他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高喊道:“我说、我说!在翠屏山、是在翠屏山!”

公子琅这才停手,楚若颜呢喃:“翠屏山?”

孟扬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大叫道:“那是二十年前发生山洪的地方!当时安盛长公主就是在那儿救了公子,然后回来就小产了!”

楚若颜听得心头拔凉。

二十年前长公主在那儿救了晏铮失去自己的孩子,曹驸马不会也是想二十年后在同样的地方,让晏铮失去仅剩的亲人吧?

“孟侍卫,你马上去顺天府击鼓,就说歹人掳走晏家孙少爷,请他们速速派兵救援!”

孟扬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只要惊动了官府,很快就能把消息传进宫。

这样才能让远在宫中的晏铮知道这件事!

“好,那救人的事情——”

楚若颜不咸不淡地看向公子琅:“谁犯的疏忽就该由谁补上,阁主以为呢?”

公子琅瞪了眼大肚掌柜他们,后者纷纷羞愧地低下头。

“放心,本阁主的鱼饵还从没丢过,此事包在我身上!”

百晓阁主一诺千金,得了这话孟扬才敢去报官。

公子琅扭头看向楚若颜:“小瞎子,你先回去……”

楚若颜容色淡淡道:“我不信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公子琅眸子一眯:“看来人真是不能说谎啊,我不过骗了你一次,你就打算记恨我一辈子了?”

楚若颜没有出声。

眼前这人太危险了,上一刻可以跟你言笑晏晏,下一瞬也能毫不犹豫地出卖你。

她不反对人有自己的心思,但始终觉得哪怕狠绝如晏三,内心深处也该有文景这样柔软的存在,可在公子琅身上她看不到!

没有牵绊,也无在意,这个人,藏得太深!

“唉,真是让人伤心,罢了罢了,谁让本阁主向来怜香惜玉呢。”公子琅慵懒挑眉,朝着她伸出一只手,“那上马吧,本阁主带——”

你字还没出口,楚若颜手按马鞍,已利落地翻上另一匹马背。

公子琅目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还会骑马?”

楚若颜一夹马腹,胯下良驹立刻窜出几里地。

公子琅轻勾唇角也跟上去。

翠屏山上,荒无人烟。

百晓阁派去打前站的探子已寻好路,沿着山道走了小半个时辰,便看见一处凉亭,晏文景就紧闭双眼躺在那里面!

楚若颜心头一紧要下马,公子琅拉住她,懒洋洋道:“出来吧,巴掌大的地方躲什么躲,学耗子吗?”

语毕凉亭四周立刻涌出二三十个黑衣人,为首之人身形颀长,哪怕蒙面亦是气度不凡。

“不愧是百晓阁主,难怪京中没人敢和你打交道。”

公子琅哼道:“废话少说,把人交出来,饶你一条狗命。”

他说得是你而不是你们,显然是要那些黑衣人把命留下。

楚若颜忽道:“曹驸马,是你吗?”

那人眉头一皱,她又道:“若颜曾听闻,长公主好香,尤爱降真香,不巧曹驸马身上正是这种香味。”

那人一笑,缓缓揭下黑巾:“长公主曾说楚家嫡女聪慧,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黑巾下的面容与曹阳五分相似,仍能窥见年轻时的儒雅风姿。

楚若颜深吸口气:“曹驸马,你既知百晓阁主在此,那么今日是逃不了的,将文景交出来吧。”

“是吗?”曹驸马挥手,底下黑衣人一拥而上。

公子琅说了声找死,身后漫天箭矢投下,竟在顷刻之间夺了十几人的性命!

“是诸葛连弩!”

曹驸马身边的诚伯惊呼出声,但见这一轮箭矢过后,下一轮箭尖又抬了起来!

公子琅笑眯眯道:“眼力劲儿不错,赏你个全尸如何?”

他接过大肚掌柜手里的连弩,朝着二人瞄去,诚伯咬牙:“驸马快走!”

曹驸马没动。

今日已经打草惊蛇,如不能成,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他咬咬牙,猛然道:“琅阁主,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的下落吗?”

公子琅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你说什么。”

明明很平静的声音,却让曹驸马感觉到一股附骨之疽般的冷意,他不由握紧拳头:“我、我知道‘他’的下落!但今日之事,还请阁主袖手旁观!”

公子琅眼神陡然一锐,随即哂笑:“你不会以为本阁主会蠢到相信,百晓阁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的人,你一个软饭驸马能找到吧?”

“是真的!当年岭南之变,那个人是被叛徒出卖才会受伤……”

短短两句,公子琅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缓缓竖起手。

“收弩!”

曹驸马顿时松口气,楚若颜微抿起唇:“阁主这是又要反悔了?”

公子琅不答,只对曹驸马道:“她的命,你得给本阁主留下。”

曹驸马点头:“琅阁主放心,我只要晏家人的命!”

公子琅这才转过脸,对着楚若颜粲然一笑:“抱歉啦小瞎子,那人的性命实在太过重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等他说完,楚若颜淡声道:“无妨,我说过不会信你,便不会将希望放在你身上。”

公子琅听到这话心里莫名一痛,旋即见她上前,清瘦的身姿纤薄挺立。

“曹驸马,您今日所为,就不怕长公主知道吗?”

曹栋厉喝:“别跟我提长公主!若不是因为晏家,长公主也不会变成这样!”

“那你应该找晏铮,是他连累长公主小产,关文景什么事。”

曹栋一噎,双目泛起猩红:“是晏家!当年长公主心悦晏序,是他不识好歹,非要娶谢苑为妻!那谢苑更是猪狗不如,长公主待她有如姐妹,她却横刀割爱,还恬不知耻地嫁给晏序,最后更是害得长公主失去自己的孩子!!”

“他们晏家一家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死、统统该死无葬身之地!!”

楚若颜听得大开眼界。

别说这一段成人之美的旧事在他眼中竟如此不堪,倘若当初晏大将军真的接纳了长公主,还有他曹栋什么事?

余光扫去,大肚掌柜掏出纸笔似乎速记什么。

她扬声道:“所以驸马苦心筹谋,就等着晏家这次出征,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哈哈,不错!”曹驸马状若癫狂,诚伯想要阻拦,可他已放声大笑道,“他晏序不是号称战无不胜吗?那我就偏要他死在战场上!我先让袁鹏在粮草上动手脚,混进米糠那些士兵根本吃不饱,于是粮草消耗迅速,逼得他不得不出城决战!”

“然后是兵器,这可全靠他那好女婿啊,帮着打通上下关卡,将刀枪全换成了一碰即碎的废铁,那群南蛮人哪怕是蠢猪,面对手无寸铁的晏家军总能杀了吧?最让我头疼的是城防,晏序生了几个好儿子,尤其世子,十分难对付,好在这个时候平靖侯找上了我——”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了。

平靖侯找到他要报兄弟之仇,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利用阿蕉盗取城防,终致大败!

楚若颜冷冷看着曹栋:“所以,你为了一己私怨,就送十万将士去死?”

“何止啊!你以为南蛮人是怎么知道兵分两路,一路诱晏序出城,一路绕后攻城的?那也是我的杰作,是我专门派人献给南蛮王的计策,哈哈哈哈!!”

楚若颜双目几欲喷火,一旁的大肚掌柜也折断笔杆,低骂一句:“畜生!”

曹栋仿佛压抑了太久,一口气说完,又长舒口气:“终于大功告成,晏家灭门,就剩下晏文景这一个崽子,当初就是在这凉亭之中,长公主失去了自己孩子,如今我便要他晏家也在此地,断子绝孙!!”

“曹栋!你这样做就没想过曹家吗?”

楚若颜高声一叱,曹驸马顿步,脸色落寞下去。

“曹家……有大哥在,还有三弟四弟,曹家不会怎么样的……”

他像是自我安慰般呢喃,楚若颜冷笑道:“是吗?你谋害当朝将军,累死十万将士,勾结外敌,陷害忠良,条条桩桩,当诛九族!你是怎么敢以为曹家不会受牵连的?!”

曹栋一愣。

楚若颜趁热打铁道:“你可知道,昨日姑父得知真相,说哪怕丢官也要保住你这个弟弟!还有曹老夫人,她每次提起您的时候嘴角带笑,分明是骄傲她的二子嫁了长公主,有段好姻缘!您就算是为了他们,也不该再执迷不悟了!”

曹栋面上露出挣扎之色,诚伯低呼一声驸马,他浑身一震像是下定决心般:“我对不起兄长母亲,到了地底,自会向他们谢罪!可长公主只有我一个人了,若是连我都不帮她,她便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说罢朝着晏文景走去。

楚若颜眸色一寒,攥住袖中之物。

就在这时,地上那本该昏迷的孩子突然睁眼,一把石灰猛撒过去。

“唔!!”

曹驸马痛叫出声后退两步。

楚若颜点足,一个飞身跃到凉亭中抱住晏文景。

诚伯喝道:“拦住他们!”

余下十几个黑衣人将凉亭团团围住,楚若颜也不急,转身问文景:“怎么样?有没有事?”

黑芝麻汤圆挺起胸膛:“没事!三婶婶放心,我可是小男子汉呢!”

楚若颜拍拍他的小脑袋:“做得好。”

不仅偷了石灰,还能假装昏迷降低敌人警戒,在最后关键时刻一击毙命!

这样的耐性,不愧是晏三教出来的!

“驸马、驸马您怎么样?”诚伯扶着驸马急切询问。

曹栋的眼睛几乎看不清东西了,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此时怒急攻心,指着晏文景的方向暴喝:“给我杀了他!”

黑衣人举刀朝着晏文景砍去。

楚若颜握住袖物便要出手,余光瞥到一旁的公子琅,心下一动,忽然转身紧紧抱住文景。

“三婶婶!!”

晏文景的视角中,那大刀眼看要斫在她的肩膀上。

铛——

一声脆响,一枚石子生生撞歪刀身,随即传来公子琅冰冷的声音:“本阁主说过,她的命,是我的!”

黑衣人一时举棋不定。

要砍下去,旁边那十几架连弩瞬间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可是不砍,主子那边又无法交代。

进退两难时,山下终于传来脚步声。

苏廷筠朗声道:“顺天府在此,贼人住手!”

诚伯脸色大变:“驸马!走!”

曹栋虽眼痛欲裂,但也知道若是不走,就真要被一网打尽了!

当下在黑衣人的掩护下从另一边小路下山。

“别走!”晏文景想要阻拦,楚若颜抓住他的小手,摇摇头。

别说靠他们两个拦不下来,就算拦得下,公子琅也不会让曹栋进去。

毕竟他要的消息还在曹栋手上,是不可能让顺天府把人抓走的……

“人都走远了,阁主还不去追?”

楚若颜轻描淡写说了句,公子琅似笑非笑:“追是要追的,不过小瞎子,方才本阁主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啊?”

楚若颜微笑,转身朝着苏廷筠的方向喊:“苏大人,贼人在这边!”

公子琅神色一变:“你这小瞎子好没良心!”他的身份非常忌讳跟官府中人打交道,只能赶紧带人走。

等苏廷筠赶到时,人去亭空。

只有一地尸体能显示方才的乱战。

他来到楚若颜身前,面对这个数月未见的女子心绪复杂:“安宁……楚大姑娘,你还好吗?”

楚若颜福身:“一切安好,多谢苏大人肯来相救。”

晏铮砍了他爹的脑袋,让整个平靖侯府抄家流放,可他在得知文景出事,还是第一时间选择营救。

的确如爹爹所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苏廷筠拱手还礼。

这时孟扬一个箭步冲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晏文景检查个遍:“谢天谢地,属下这颗脑袋算是保住了!”

晏文景抄起小手哼道:“才没有保住呢,今天全靠三婶婶救的我,待会儿回去文景就跟三叔说,都是孟叔叔你保护不力!”

孟扬立马向楚若颜求情,楚若颜笑道:“好了文景,也得多亏你孟叔,请到了这位苏大人。”

苏廷筠本还有些伤怀,听到这话忙道:“不敢当,楚大姑娘……还有这位小少爷平安就好。”

这话里的小少爷分明就是后补上去的!

晏文景看他还忍不住偷偷望了楚若颜两眼,登时伸手挂在她脖子上:“三婶婶,我们快回京吧,三叔叔肯定想你了!”

楚若颜耳根一热,还没开口又见他对着苏廷筠甜甜一笑:“这位苏大人,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回去呀?我叔叔婶婶都没怎么分开过,到时一定会有厚礼谢你的。”

楚若颜怎么听不出这小鬼头的意思,但她和苏廷筠,除了梦里一朝的缘分,确实也不该再有交集了。

当下垂眸:“有劳苏大人。”

苏廷筠见她如此生疏,心下黯然:“楚大姑娘无需多礼,请吧。”

到了城门口,晏铮的马车也刚好赶到。

他原本焦躁的心绪,在看见苏廷筠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等楚若颜和晏文景上了马车,再忍不住道:“文景,背过身!”

晏文景虽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地转过头去。

下一瞬,他骤然倾身而下,将她整个人抵在车壁上。

楚若颜直觉不妙,刚唤了一个“晏”字,后面的话便被他尽数堵回了喉咙口。

“唔……!!”

她瞪大眼睛,只能看见男人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一尾妖红……

他又凶又狠地掠夺着一切,像是要把所有的担忧委屈尽数宣泄于此!

足足半盏茶,她感觉快要难以呼吸时,男人才放开她。

“不准再有下次!”

沙哑的声音里满是警告。

楚若颜点头如捣蒜,等外面孟扬的声音传来:“公子,楚国公府到了!”她瞬间推开晏铮行云流水般地冲出马车。

等新鲜气息涌入肺部,她那迷糊了的脑子终于才转起来。

不对,她跑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回头瞪去,那张清隽可恶的脸从车内露了出来。

“你、你孟浪!”

“嗯?”晏铮挑眉,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抹过唇瓣,“阿颜,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楚若颜小脸憋红,气鼓鼓瞪他,晏文景那颗小脑袋也从旁边探出来:“三婶婶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对啊阿颜,谁欺负你了吗?”

晏铮似笑非笑地跟着重复,那不要脸的样子气得她牙根泛酸,冷笑一声,“没,被狗啃了口!”

说罢扭身进去了楚国公府,留下晏文景茫然地眨眼睛:“狗?哪里有狗呀?”

晏铮眸光一闪,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回府吧。”

孟扬应是,晏文景嘟囔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是乖乖坐回马车。

楚国公府。

楚若颜刚回菩提院,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去哪儿了?”

唰地抬头,就看见楚淮山坐在院子里,旁边的玉露周嬷嬷全都低头站在一边。

她暗道不好:“爹……爹爹,您怎么过来了?”

楚淮山依然沉着张脸看她:“为父问你去了何处?是不是又和那晏三在一起?”

楚若颜一个激灵,暗想要是爹爹知道她不仅跟晏铮在一起,刚还被他亲了,只怕立马就要提刀出去砍人。

“没有没有,爹爹,女儿去了翠屏山,碰到苏大人了!”

“苏大人?苏庭筠?”

“对!还是他一路护送女儿回来的,不信您可以去问他!”楚若颜赶紧把这位世子推出来挡箭。

楚淮山狐疑看她一会儿,才道:“不是晏三就好……”

楚若颜这才松口气,转移话题:“爹爹,您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楚淮山捋捋胡须:“是你姑父的事……他今早被人撞伤,此事你知道吧?”

楚若颜点头,楚淮山又道:“为父和你母亲去曹家探望过了,伤势看着吓人,其实不算严重,为父问他明日家宴的事要不要推迟,他说照常办,不过这会儿你姑母忙着照看他,顾不上那头,所以想让你母亲和你过去帮忙,你意下如何?”

楚若颜正好也想找他,一口答应下来。

次日天不亮,她和小江氏就出了门。

一上马车,发现楚若兰也在。

“这孩子被我娇惯坏了,对府中庶务一窍不通,所以跟着去学一学,以免日后嫁了人闹笑话,大姑娘以为如何?”

小江氏解释一番,楚若颜看了眼楚若兰。

后者立马举起手指:“我保证乖乖不惹事!”

楚若颜看得好笑:“母亲做主就是。”随后合眼眯上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一声。

“大姐姐,你睡着了吗?”

她没有睁眼,那略为胆怯的声音才大着胆子道,“睡着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啊!上次马球场的事情,我还没谢谢你呢,邹玥真不是个东西,居然不顾姐妹情意陷害我!还有顾姐姐也是,她不知内情就算了,竟也写信让我原谅邹玥……”

“哼,我是不喜欢动脑子,但我又不是个傻子!那邹坏水被皇后娘娘都申饬过了,我就给顾姐姐回信,说谁帮她谁就是跟皇后娘娘作对……”

楚若兰喋喋不休地念叨,小江氏有意增进她们的关系,也没拦着。

楚若颜突道:“那顾飞燕给你回信了吗?”

楚若兰还以为她睡着了,登时吓得尖叫:“你你你——你没睡着?”

“我何时说我睡着了?你还没回答,顾飞燕给你回信了吗?”

楚若兰想到刚才谢她的话,耳根子都羞红了,但见她一脸正色地问自己,才压着尴尬道:“回了,但还不如不回呢,翻来覆去还是老一套,劝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邹玥一般见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眸光一凝若有所思。

邹玥这次出事毁了名声,唯一的法子就是求楚若兰出面,帮她说话。

所以顾飞燕来求情并不意外,可意外的是,以顾飞燕那骄横性子,竟能三番两次地低声下气,多半是出自旁人授意。

看来顾家和邹家之间也有关联……

思索间马车停了。

三人下了马车,楚静已在门口等着。

“嫂子、若颜若兰,这次辛苦你们了。”

双方寒暄几句便进了屋,楚静又道:“管事的人都在这儿了,嫂子尽管安排,若颜,你表姐也有两日没见你了,你先随着我来。”

楚若颜一听就明白是曹阳要见她,和小江氏母女暂别后,跟着楚静往书房去。

“姑母,姑父伤得重吗?”

楚静身子一顿没有说话。

楚若颜又问了一声:“姑母?”

楚静这才转过身,疲惫的脸上写满沉重:“若颜,你姑父伤得不重,但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你知道吗,这两天他把大夏的律例全翻出来了,逐字逐句,看了整整两夜。”

“我虽不明白他在找什么,但隐隐能感觉到,他像在为什么人讨生路,若颜,你给姑母一句实话,曹家……是要出事了吗?”

楚若颜抿紧嘴唇,看见姑母眼底的忧色几乎脱口而出。

好在身后一阵响动,曹阳走了出来:“夫人……”

楚静立时转身过去扶他:“老爷,您怎么出来了?”

曹阳披着薄衣,头上缠着厚厚一层白布,他脸色不好,眼窝深陷,好似一下子苍老好几岁。

曹阳拍拍楚静的手:“大姑娘来了,外面凉,先进屋吧。”

书房内,炭火哔啵。

楚静为曹阳添了外衫才道:“老爷,若颜,你们先谈,我去看看嫂子那边。”

她说完就退出屋去,楚若颜知道她是强装镇定,心下难受。

抬头去看曹阳,却见他深深望着姑母离开的方向,许久才回头问。

“是老二吗?”

简单四个字,此刻说来却颇为艰难。

楚若颜用力点了下头,曹阳身子一晃。

“姑父!”

他撞到书案边,犹似感觉不到疼痛般再问了一遍:“确定吗?”

“……嗯。”

曹阳痛苦地闭上眼:“果然,昨日马车相撞之时我就察觉,对方的时机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并不是冲着我的命来的……可老二,他怎么敢啊?!!”

楚若颜低声将翠屏山上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曹阳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失了力气般倒在椅上:“他这是要拖着全家人一起去死啊!!安宁侯……怎么说?”

楚若颜忙道:“姑父放心,安宁侯允我三日之期,在此之前他都不会动手!”

“三日?那明日便是最后一天了。”曹阳喃喃着苦笑出声,“也好,明日家宴,也算能见上最后一面……你知道老二小时候是什么样吗?”

楚若颜没有作声。

她知道姑父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于是静静听他道。

“他小时候胆子很小,跟人说话都会脸红,所以母亲总说他像个女子一样扭捏,成不了大器。后来果然,无论科考还是经商都总不如意,老二也日渐消沉,躲在府上不肯见人,直到那一天——”

“彼时还是公主的安盛长公主,带着内侍来给母亲赐匾,她路过老二的院子,看见他在院子里挂晒画作,便微笑着赞了句‘画得真好’。就这么一句话,老二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他开始学着与人来往,拼了命地科考,然后在高中探花那一日,直接跑到长公主府前跪下,称愿为她门下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你是知道的,大夏规矩,一旦尚公主或郡主,都不得再留用任职。可他二话不说抛了探花前程,带着长公主来到他的院子,门一推开,漫天画卷,上面全是长公主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足足有上千张!长公主被他感动,这才肯下嫁……”

往昔之事尽述于寥寥数语。

楚若颜看着曹阳,只听他一字字道:“他着魔了。”

的确是着魔。

为一句话,为一个人,抛却所有,甚至家人性命也忘诸脑后。

“那曹大人打算如何?”

曹阳目光陡然锋利,像下定某种决心般:“曹易,持我官印,去大理寺调人!明日酉时兵分两队,一队埋伏在书房四周,等我命令抓人,一队守住曹家,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曹易忍不住道:“大人,您要不再等等?那可是二爷……”

“去办!!”

曹阳厉声,曹易只得应是。

楚若颜抿唇道:“姑父,府上动手只怕会惊动老夫人?”

哪怕曹栋十恶不赦,可对曹老夫人而言,那也是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

曹阳沉默,半晌涩然道:“我明白,我都明白……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是曹家唯一的生路了!”

曹栋所犯之事,无论哪条都是夷三族的大罪!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亲手抓了他,看皇帝会不会看在曹家这么多年为国尽忠的份上,饶他一个灭族之罪!

楚若颜心下一痛:“对不起姑父……”

“说什么对不起,要说对不起,也是曹家对不起你们。晏大将军英雄一世,遇到曹栋这个畜生……”曹阳自嘲地勾勾嘴角,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你放心,倘若真有那一日,我定会提前写下放妻书,不会牵连你姑母——”

话刚落,大门哐地一声被推开。

楚静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老爷要写什么。”

曹阳嘴唇蠕动没出声。

楚静走到他面前:“无论你要写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曹家。”

曹阳脸色一变:“夫人!这是灭族大祸!”

“那便一起死吧,横竖我已是嫁过两次的人了,您再给一纸放妻书,也不过是沦为旁人笑柄。既然如此,倒不如一起上路,也算全了当日你救我于危难的情意。”

楚静毫不在意地说着,曹阳神色动容,伸手一把抱住她。

夫妻相拥,楚若颜心下刺痛,默默退了出去。

安盛长公主府。

曹栋上完伤药,便将府内管事全叫了进来。

“你们听好,日后伺候长公主,要更加仔细尽心,长公主怕寒,所以刮风下雨或是冬日里,要为她备好暖炭跟手炉,门窗也要关严实,谨防走了寒气。长公主喜爱降真香,府上要常年点着,但不能太浓郁,否则她会头疼……”

细细碎碎,从衣食住行,到颜色喜好。

下人们听得战战兢兢,曹栋却不厌其烦,讲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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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伯走进来,暗暗叹口气:“驸马,要不明日的家宴,就别去了。”

曹栋一笑:“你可知道晏三为何现在也没有动手?”

诚伯一愣摇头。

曹栋道:“因为他在等我的兄长动手。明日家宴,应该就是我的断头宴了。”

诚伯大惊:“那您还要去?要不去求求长公主……”

“诚伯!”曹栋神色一厉,“你要敢让长公主知道半字,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诚伯知道他没有开玩笑,可还是忍不住道:“您为长公主豁出了一切,可她什么都不知情,您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不甘心?”

曹栋一呆。

眼前浮现起那日女子站在他的院外,微微浅笑。

霎时整片天地都明亮起来。

“不会,她本就是天上的明月,是我配不上她,如今能为她死,是我的荣幸。”曹栋微笑道,“去准备吧,明日,我要陪她用最后一顿饭。”

翌日,申时三刻。

曹家很重视这次家宴,不仅请了楚国公府,还有曹三夫人孔氏的娘家忠远伯府,曹四夫人的养父王御史到席。

楚淮山和忠远伯、王御史在前堂喝茶,女眷们则聚在后院中,陪着曹老夫人说话。

原本曹老夫人是要打马吊的,可楚静精神不佳,她也就没了兴致,听媳妇们说了几嘴东家长西家短的,又没了耐性:“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围着我这老婆子了,都出去吧,静儿留下!”

楚静打起精神应了声是。

曹三夫人孔氏眼中流露一丝嫉妒,和曹四夫人王氏走出院子,道:“老太太也太偏心了,这大嫂嫂过门,眼里当真是再也没有过旁人!”

原本楚静过门之前,曹家有什么大宴都是由她操持,跟孙茂两个捞了不少油水。

可这楚静一来就处置孙茂不说,连代管之权也没了,难怪她不平衡。

王氏出身卑微,此刻也不敢说话,唯唯应是。

这时孔氏看见楚静的侄女楚若颜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也不和其他几家姑娘们来往,顿时寻到出气筒一般。

“哟,这不是曾经的安宁侯夫人吗?听说是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如今怎么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这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一听就知是来寻麻烦的。

可曹驸马的事沉甸甸地压在心里,她实在没工夫周旋,起身便朝着楚若兰那边走去。

孔氏只觉被无视,恼羞成怒:“怎么?楚国公府的姑娘好教养啊!长辈问话,都敢不答?”

楚若颜脚步一顿:“那曹三夫人想听什么话?”

她语气淡淡,眉眼间还隐隐透着丝不耐,孔氏顿感��受到侮辱般:“你——”

话没说完,听见动静的薛翎连忙过来打圆场:“三叔母息怒,若颜表妹身子不佳,并非有意怠慢三叔母……”

她不来还好,一来更是引得孔氏怒火攻心,指她冷笑:“关你什么事?一个承恩侯府都不要的贱丫头,以为凭着你那二嫁娘就能攀上咱们曹府?你做梦!”

薛翎脸色霎时一白,她在曹家的地位本就尴尬,被孔氏这么一说,更无地自容。

哪知楚若颜眉梢轻斜:“哦?我表姐的母亲是二嫁妇,那您这个抢了庶姐姻缘、逼她下嫁寒门的人又算什么东西?”

孔氏神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与曹三爷定亲的是您吗?该嫁给高进士的人又是您的庶姐孔绣吗?”楚若颜唇边掠过讥讽。

孔氏这桩姻缘,是从她庶姐孔绣那里抢来的。

最开始她看不上曹家三爷,所以两家定亲之时,定的是曹三爷和忠远伯庶女孔绣。

她当时看上的是寒门书生高益,本以为他会金榜题名,结果只中了一个进士!

而曹家的曹阳平步青云,一路升到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她才发现曹家前途可期,所以硬逼着孔绣和她换了亲事。

此事乃是忠远伯府绝密,这楚家一个深闺里的丫头,又是如何得知的?

孔氏惊疑不定扭头要走。

“站住。”

楚若颜开口,孔氏停下:“你、你还要怎样?”

“曹三夫人言语冒犯了我表姐,还有我姑母,难不成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想离开?”

孔氏面露愠色,但咬牙忍了下来:“是我说错了,行了吧?”

她说罢拂袖而去,王氏忍不住道:“天,我还是第一次见三嫂嫂低头认错的!”

周遭听见动静的都朝楚若颜投来钦佩的目光。

谁不知道这孔氏仗着娘家好,在曹府那叫横行霸道。

虽说都分了府,但还是时常回来以探望之名,捞油水为实。

偏大爷没有娶妻,老夫人也不怎么管事,所以底下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今次瞧她吃亏,心里都是说不出的畅快。

薛翎低声道:“又叫你为我出头,哎……”

楚若颜拍拍她的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表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印象里的表姐敢说敢做,洒脱恣意,可不像现在这样前怕狼后怕虎!”

薛翎一怔,面上露出几分苦涩:“若颜,我已没有了那样的底气……”

从前她是承恩侯嫡女,千般宠爱,父母就是她的底气!

可后来被父亲扫地出门,她随着母亲改嫁到曹家……

虽说曹阳处处维护,可到底她姓薛,终归是寄人篱下……

楚若颜如何不明白她的顾虑,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表姐,你的底气,不该是任何人,应该是你自己。”

“无论是承恩侯嫡女,还是曹家大姑娘,你很好,就不该妄自菲薄。想想你当初同我说过的,人活一世就图个舒心,可你如今谨小慎微,当真舒心吗?”

薛翎愣住,久久没有开口。

楚若颜见状也没再劝,而是留下地方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很快到了酉时,家宴开席。

曹驸马和安盛长公主还没有到。

因为都是一家人,所以并未太顾忌男女大防。

曹阳他们在正堂上饮酒,旁边用一排席帘隔开,女眷们就坐在后头。

楚若颜和楚若兰她们坐在一桌,随意用了两筷素食,就听到堂上传来父亲的大笑声。

“老曹啊老曹,想当初你我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本国公还想你这榆木脑袋,谁跟你做亲家谁倒霉,结果一转头你就成了我的妹夫,哈哈哈哈!”

曹阳因着曹驸马的事一时走神。

忠远伯孔勤忙道:“这就是上天注定的亲家,来来来,我们敬楚国公一杯!”

外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楚若颜看得一阵心酸,这短暂的祥和也不知能维系多久。

里间曹老夫人抓着楚静的手,笑眯了眼:“我跟你们说,静儿合该就是我们曹家的媳妇!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听老大说承恩侯夫妇不和,那是高兴得饭都没吃,就逼着老大过去帮忙!那和离文书还专门请了户部官员执笔,照着他薛家笔法写了五六张,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老太太说得非常骄傲,底下孙子孙女们都一脸孺慕地望着她。

“然后呢祖母,然后大伯父娶到大伯母了吗?”

说话的是四夫人王氏的独女曹欣,她今年已经七八岁了,可幼时染病,至今心智还和两三岁的孩童一般。

王氏忙捂住女儿的嘴:“欣儿别乱说话……”

曹老夫人瞥了她一眼:“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忌讳的,欣儿过来,到祖母这儿来。”

曹欣“哦”了一声,乖乖走到老太太身边被她搂进怀里。

“你大伯父当然娶到你大伯母啦,只有成了亲,你才能叫大伯母,知道吗?”

曹欣似懂非懂点点头,可看样子还是没明白过来。

曹老夫人皱了下眉头,转身问王氏:“孩子这病,请过张院判了吗?”

王氏垂泪道:“请过了,大伯兄早就帮忙,拿牌子请张院判来过,可他老人家说,欣儿这病伤了脑子,他只能尽力,不能根治。”

楚静想起什么,打起精神道:“四弟妹,若颜认识一个老大夫,医术通神,不妨请他来试一试,我这身子你也知道,当年生产伤了根底,一旦天阴就手脚冰凉,服了这老大夫的两帖药,立时就好了许多。”

王氏眼神先是一喜,随后又哀凉下来:“多谢大嫂,不过不必了,这些年欣儿的病,没有一百个大夫,也看过八十了,都说没得医,我们也认命了……”

楚静正要再劝,这时正堂外传来曹易的声音。

“曹驸马和安盛长公主到——”

席上一寂,众人纷纷起身。

“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盛长公主在曹驸马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先是上前扶起曹老夫人,随后面带微笑道:“诸位不必多礼,安盛身子不适,来迟了,还请各位叔伯嫂嫂勿怪。”

她满面亲切,丝毫没有皇室中人矜贵高傲的架子。

众人如沐春风起了身。

安盛长公主看见楚淮山:“楚国公也来了?”

楚淮山一捋胡须笑呵呵道:“曹大人这个妹夫请客,臣怎敢不赏光啊?”

“那诸位先饮宴吧,待安盛拜见婆母之后,再来敬酒。”

楚淮山等人忙说不敢。

曹驸马柔声道:“长公主身子不好,还是不要饮酒了。”

安盛摇头:“不成,身子可以养养,家宴难得一回……”

“长公主,听臣一次吧,您的身子要紧,还是由臣代您喝吧。”他的目光满是柔情,从走进正堂以来,没有看过母亲,没有看过兄弟,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曹阳攥紧了拳头,楚若颜想起姑父说的那一句“他着魔了”。

眉心一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安盛长公主似乎愣了下。

成亲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违逆她的意思。

旋即唇边浮起丝笑:“那便依你,不过本宫可不会仗势,待会儿若是楚国公他们要灌你酒,你可得替本宫撑住了~”

曹驸马肯定道:“臣永远都是您一个人的马前卒!”

这番场面羡煞旁人,孔氏禁不住道:“驸马和长公主感情真好……”

话刚落背后一刺,仿佛被什么人狠狠瞪了一眼。

可回头望去又什么也没见着。

孔氏摸不着头脑,那厢曹老夫人亦皱起眉头,在他们来到跟前行礼时,直接道:“老二,你和长公主恩爱是好事,但你要记着,你先是大夏儿郎,万事要以家国为先,明白吗?”

语声严厉,便是在驳斥他那句马前卒的话。

安盛长公主似要为他辩解,曹驸马却不为所动:“母亲的教诲儿子明白,但儿子此生已许一人,让母亲和兄长失望了。”说完便牵着长公主走向外间。

曹老夫人眉毛一竖便要发作。

楚静忙按住她的手:“母亲,大好的日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她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外面的忠远伯等人,曹老夫人冷哼,生生压下了怒气:“你说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情种?当初他要尚长公主,我就不同意!这老二性子阴柔偏执,又认死理,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只怕他这样下去,要出大事!”

知子莫若母。

楚静心头一跳,看向楚若颜。

楚若颜轻声道:“您又说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替他们操一辈子心不成?”

老太太一愣,笑骂道:“不错,还是楚丫头想得开,这些混账羔子累了老身一辈子,总不能闭眼之前都耗他们身上吧,静儿,你上回说得那什么牌九,再跟为娘讲一讲玩法?”

楚静松了口气,楚若颜低声在她耳边道:“姑母,您照看好老夫人就是……”

随后起身走到帘边。

撩开一角,外间,楚淮山、忠远伯他们都站了起来。

曹栋果然如安盛长公主先前说过的一样,逐一敬酒。

他并不海量,几杯下肚已是面红耳赤,可还是坚持走到曹阳面前。

“兄长,我敬你!”

曹阳面无表情,也不起身,一双眼睛就这么冷冷盯着他。

“兄长,我——”

曹栋一股酒气反上来,赶紧捂住嘴才没有吐出来。

他双目通红地望着兄长,曹阳终于举杯,缓缓站了起来:“二弟,该我敬你。”

“一敬你心狠,二敬你手辣,三敬你我兄弟如此杯——”

啪!

话未落,杯已碎。

曹阳直接捏碎了酒杯,碎瓷迸溅,扎得一手鲜血淋漓。

楚淮山拧眉:“老曹!”

曹阳置若罔闻,只对两个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夫拱拱手:“抱歉,家中有事,需与二弟单独相商,失陪。”说罢又看了眼楚淮山。

二人同殿为臣,一个眼神就知道有事,而且是通天大事!

当下肃容一道进了后庭。

安盛长公主看此情形不安道:“驸马?”

曹栋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片刻,转过身来,又是款款深情:“吓到长公主了吧?没事,是臣做了一些令兄长不快的事,兄长要训诫两句罢了。”

安盛这才点头:“那你早去早回。”

曹栋微笑应是,迈开两步,又回过头。

“怎么了?”

他深深地看了长公主一眼,仿佛要将她的容貌永远印进脑海深处。

“没,舍不得长公主罢了……”

安盛长公主浅浅一笑:“舍不得便早些回来,莫忘了,本宫还想看你作画。”

曹栋破天荒地没有点头,转身决然走出去。

而此时里间。

曹易匆匆进来道:“楚大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楚若颜知道这是要摊牌了,递给姑母一个放心的眼神,随他出去。

夜凉如水,连吹在脸上的风都冷得浸骨。

楚若颜走进书房,一眼看见曹驸马跪在中间。

“颜儿?你怎么来了?”楚淮山一脸震惊,忙要让她出去,曹阳拦下他,“此事还需楚大姑娘做个见证。”

说罢看向曹栋:“你还有什么话,都在这里说了吧。”

曹栋抬头,神色坦然:“我无话可说。”

“那你是都认了?!”曹阳震怒,那只被碎瓷片扎得满手鲜血的右掌猛拍桌,“私换粮草、贪墨兵器,你勾结外族,陷害忠良,置我朝十万将士于死地!这桩桩件件,你都全认了不成?”

“是。”曹栋十分平静。

“为什么?!”哪怕以曹阳的涵养亦忍不住喝问,“究竟为什么?就为了一个女人吗?”

曹栋脸色瞬间一肃:“兄长慎言!那不是一个女人,那是大夏的长公主!”

楚淮山倒吸口凉气。

刚才听曹阳那话他都不敢相信,直到此刻听曹栋承认,不由道:“驸马你是疯了吗?那可是十万条人命啊!”

曹栋漠然:“那又如何,谁让他们倒霉跟着晏家……”说到晏家眼里流露刻骨仇恨,“我只恨没杀了晏文景那个小杂种,让晏序还留了一个后!”

“那你有没有想过曹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祸的!!”曹阳激愤。

曹栋一愣,脸上渐渐浮起几分痛苦:“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兄长,我也没办法,长公主太苦了,她真的太苦……我不帮她,就没人能帮她了……”

他说着,猛地扬起头,神色哀戚。

“我知道我对不起曹家,要打要杀,凌迟分尸,我都认了,兄长,只求你跟母亲说一声,她的二儿子不孝,不能给她养老……送……终……”

声到最后越来越低。

曹栋整个人颤抖起来,先是呼吸发紧脸色青紫,随后眼、耳、口、鼻,纷纷渗出血来……

楚若颜神色骤变:“不好!他服了毒!”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曹阳立时上前。

可那毒性发作极快,只见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挣扎两下,忽然身子一挺没了声!

“二弟、二弟?!”

曹阳骇然俯身,但见曹驸马瞳孔放大、嘴角带笑,可鼻下已无气息!

“好厉害的毒!”

楚淮山脱口惊呼,埋伏在屋内道大理寺正走了出来,弯身一查,震惊道:“是‘妃子笑’!”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一骑红尘妃子笑——这是前朝内廷的毒药,乃是在天子驾崩后,为那些要殉葬的后宫嫔妃们准备的。

它采鹤顶红、断肠草等毒药之大成,可让人顷刻毙命,因人死之后嘴角带笑,所以取名为‘妃子笑’,但本朝因其过于阴毒,早已纳为禁药!

“曹驸马陪伴长公主,常年出入内廷,能拿到此药也不稀奇……”楚淮山喃喃说道,曹阳突地脚下一软没站稳,楚淮山赶紧扶了他一把,“老曹,没事吧?”

曹阳摇摇头,看着地下已然断气的胞弟,痛苦闭眼。

片刻后才道:“你们把人……把尸体带回寺里吧。”

“是,大人!”

大理寺正说完,曹阳便道:“不必再称大人了,今夜过后,本官……我再也不是你们的大人。”

大理寺正一颤,就看见曹阳走了出去。

月色下那道背影无比寂寥。

他和今日一道来的属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跪了下来:“大理寺上下,恭送曹大人!”

曹阳身形微滞,随即快步往前堂走去。

楚淮山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声:“可惜了,大夏又损失了一位好官!”

楚若颜忍不住问:“爹爹,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楚淮山面色沉重地摇头:“如何回旋?你想想当初的平靖侯,因派人盗取城防图,问了个斩首之罪,家中老少流放三千里!如今这曹驸马可不止是盗城防图一罪,还有私换粮草、贪墨兵器……他是死得痛快了,可怜曹家,尤其老曹这大半生心血,算是毁得干干净净!”

说着猛地想起什么:“对了,你姑母——”

楚若颜知道父亲要问什么,轻轻摇头:“姑母已经知道此事,她说‘既已嫁君,生死无悔’。”

楚淮山一愣,长叹口气:“罢了,这也是命,如今只能盼着皇上看在老曹抓贼有功的份上,能否从轻发落……你也别担心,为父这就去找荣太傅,看看能不能帮曹家向皇上说说情。”

楚若颜点了点头,这时前堂传来一声哀嚎,接着便是兵荒马乱的喊声。

“老夫人、老夫人!”

“老夫人昏倒了,快请大夫……”

等楚若颜来到席上,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曹家三兄弟和楚静守在老太太身边,孔氏、王氏和各自的父亲站在一边,脸色焦急地商讨着什么。

薛翎看见她进来忙不迭上前:“表妹,是真的吗?曹驸马他——”

楚若颜眸光沉沉点了下头。

薛翎瞪大眼睛,还没说出话来,便听她问:“安盛长公主呢?怎么不见她?”

薛翎呆了下道:“你们刚离席不久,宫里就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有事召长公主入宫,所以长公主和祖母告罪后,就先走了。”

走了?

楚若颜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曹驸马前脚刚死,后面人就走了,这时机是否也太巧了些?

然而顾不得这些,那边曹老夫人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老二、老二呢?”

她蠕动着嘴唇唤这个儿子,曹阳握住她的手大恸道:“娘,二弟不孝,已经走了!”

曹老夫人双目呆滞片刻,啜泣无声。

白发人送黑发人,天下残忍,莫过于此!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偏在此时孔氏上前道:“大哥,是真的吗?真的是曹驸马害死了晏家军?”

曹三爷伸手想把她拖到一边,孔氏尖叫:“你们说话啊!要是真的那我们全家岂不都被他害死了?!”

曹老夫人肩膀抽动地更加厉害,曹三爷忍不住怒喝:“你够了!母亲伤痛,你就不能稍后再问吗?”

“稍后?怎么稍后?你们忘了平靖侯怎么死的吗?他全家上下,连没车轮高的孩子都发配边塞,我、我可不想受这罪啊!”孔氏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紧紧抓住曹三爷的手,“对、对!你快给我一纸放妻书,放我回娘家,这样我和你们曹家就没甚关系了!”

曹三爷目若喷火:“孔氏!!”

孔氏被他这态度吓得一缩,可大难临头也顾不得这些,扭身又去拉帮手:“王氏!你也来说句话啊!你难道想让你的欣姐儿也被发配边疆吗?”

王氏浑身一抖紧紧抱住孩子,抬头去看曹四爷,到底是说不出口。

孔氏彻底慌了:“我不管!你们给我放妻书!我要回娘家、我要马上回娘家——”

啪!

曹三爷忍无可忍终于一巴掌抽过去:“孔氏!你平日在曹家呼风唤雨锦衣玉食,曹家可有半点亏待过你?如今曹家大难临头,你要走可以,但连这一时片刻都等不了,你的心是铁做得吗?”

孔氏被打懵了,忠远伯走上来不快道:“姑爷,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曹三爷气苦,扭过头不说话。

忠远伯又对曹阳施了一礼,道:“我这女儿是任性,但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曹大人,你执掌大理寺,应当明白曹驸马此为意味着什么,既然左右都是个死,何不放她回娘家去。曹大人放心,日后我定让她在护国寺给诸位立个长生牌位,也算全了两家一场姻缘,你看如何?”

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字字句句,已是要和曹家割席。

曹阳想到片刻之前,这位忠远伯还一张笑脸曹大人前曹大人后的,不过转瞬就变了态度,人走茶凉,莫过于此。

他转头看向王御史:“王大人也要放妻书吗?”

王御史到底做不到这么凉薄,叹了一声看向养女:“你自己决定吧。”

王氏犹豫了下咬紧唇:“四爷,妾身不走,但欣姐儿还小,求您救救她!”

曹四爷闭紧眼。

这种大罪,又岂是他能决定的?

这时曹老夫人缓过劲儿来,沉声道:“都走!老大老三老四,给你们媳妇都写放妻书,有孩子的把宗谱都迁出去,曹家不连累任何人!”

孔氏大喜:“多谢母亲——不,多谢曹老夫人、多谢曹老夫人!”

这判若两人的嘴脸让曹家众人压根不想多看一眼。

哪知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道:“我不走。”

“静儿?”

楚静淡然道:“母亲,当初是您和老爷八抬大轿将我迎进曹家的,如今曹家落难,我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就不会离开。”

这话几乎是在点着孔氏说。

当初孔氏进门前,跟那进士高益传得沸沸扬扬,曹家虽不满她们换亲的举动,可顾念着女子名声不易,所以还是答应了忠远伯,风风光光迎娶进门。

孔氏被臊得脸红,可跟发配边疆比起来,脸面算什么:“大嫂,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别逞一时之强,毁了终身才是。”

“我想得很清楚,曹家赤忱待我,我亦全心以回,不似孔娘子你这么懂得趋利避害。”

最后那话分明是在嘲讽,可她明褒暗贬,连一句短处都让孔家拿不到。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孔氏气得跳脚,忠远伯也感挂不住面子,道:“既然亲家肯给放妻书,那我们也不多做停留了,女儿,我们走。”

孔氏恨恨瞪她一眼:“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早晚会后悔!”

说完出门,却不知怎么被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晦气!这曹家真是晦……哎哟!”

她刚爬起来右脚一软,又向前扑去,这下连累忠远伯也被带了个踉跄,再不敢乱说话父女二人匆匆走了。

楚若颜丢掉石子,看向曹老夫人。

只见她满面感动地看着楚静,嘴唇蠕动道:“静儿,你没必要陪着曹家一起死……”

楚静微笑:“是我自愿。翎儿,你跟你若颜表妹先回国公府……”

“不!母亲在哪儿我在哪儿,大不了一起去边疆!”

曹家众人纷纷点头,曹老夫人深吸口气道:“好!曹家遭逢大难,但只要人心不散,终有起复之日!老大,你背上老二那个畜生,随我一起,入宫请罪!”

深夜,御书房。

荣太傅和楚淮山匆匆觐见,将曹驸马之事一禀,皇帝大怒:“怎么又跟晏家有关?”

他的表弟平靖侯为此死了,国舅薛贵也牵扯进去,如今倒好,肱骨重臣还跑进来告诉他,他的妹夫才是主谋!

这皇室跟晏家有仇吗?!

“还有这曹驸马也是个混账!朕的皇妹受没受气,朕不清楚吗?轮得到他一个驸马出什么头!”说罢道,“尹顺,去母后那边问问,安盛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功夫尹顺就回来道:“回皇上话,长公主已经知道曹驸马的事了,她悲痛欲绝,已哭昏过去,现在胡院判正在那边诊治……”

皇帝听得一阵头疼,掐了掐太阳穴,这时外面的太监又道:“皇上,曹家老夫人带着曹大人几兄弟进宫请罪来啦,现就跪在奉天殿外!”

“请罪?她想怎么请?朕的表弟都被晏三杀了,她以为一个死了的曹驸马,就能平息晏家怒气?”皇帝气得头疼,小太监不敢作声。

楚淮山和荣太傅交换了个眼神。

听皇上这意思,是要保曹阳啊?

不过吃不准,荣太傅便试探着道:“皇上,其实曹家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曹阳……他的能力您是知道的,一个户部、一个大理寺,他管着民生大计和刑狱诉讼,还能兼而顾之,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不说还好,一说皇帝呕得青筋直跳:“太傅以为朕不知道吗?死一万个曹栋朕也不会眨下眼睛!可曹阳之才,整个户部加一起也顶不上他!真是气死朕了,他怎么就摊上曹栋这个弟弟,他不姓曹不行吗?”

荣太傅和楚淮山听到这儿就放下心了。

只要皇上有决心,那办法都是人想出来了。

荣太傅目光在楚淮山身上一转,就有了主意:“皇上,要保曹阳,最要紧的是晏家,其实也就是安宁侯的态度,他如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果肯点头,谋害忠良一罪尽数归于曹驸马身上,那么曹家说不定就能脱身……”

“你当朕没想过?他晏三要是那么好说话,你以为平靖侯怎么死的?”

说起平靖侯的死状,几乎都快成了朝堂上下的阴影。

当殿斩杀,血溅三尺,这在大夏是前所未有过的!

荣太傅捋了捋胡须:“安宁侯确实不好说话,不过这不是有楚国公在吗?”

被点名的楚淮山:“???”

他反应也快,暗骂荣太傅不当人,立马跪了下来:“皇上,小女跟安宁侯已经和离了!”

皇帝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太傅提醒得好啊,朕都忘了安宁侯和令千金还有一段姻缘,快,赶紧传你女儿入宫……不,不必了,直接让她去晏家,替曹家求情!”

“皇上!”楚淮山肺都要气炸了。

皇帝沉声道:“楚国公,这是国事!”说罢又缓和口气,“朕知道此事委屈了令千金,这样吧,只要事成,朕就赏她一个县主封号,如何?”

这对抠门到极点的皇帝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楚淮山咬牙只得应下。

谁知还没出御书房的门,又一小太监禀道:“皇上,安宁侯来了,说要求见皇上!”

皇帝眉梢一挑:“哦?他所为何事?”

小太监道:“是为曹驸马之事……安宁侯说,他见过楚大姑娘了!”

君臣几人都愣住了。

皇帝呆上片刻抚掌大笑:“好好好,楚爱卿,你这嫡女倒是机灵,这个县主她看来是当定了!”

与此同时,奉天殿外。

曹老夫人跪在最前面,身后是曹阳,再往后是曹三爷、曹四爷还有楚静她们。

曹驸马的尸体就静静躺在那儿,夜风拂过,他苍白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愈发瘆人。

“哟,这不是位高权重的曹大人吗?怎么跪到这儿来了?”

一声讥笑,清平郡主在几个面首簇拥下,乘着软轿过来。

曹阳知道她是来看笑话的,眼也不斜。

清平郡主走到他面前啧啧两声:“曹郎,我说什么来着,你娶了不该娶的女人,这不就遭了报应吗?这样吧,过去的一切本郡主都既往不咎,只要你肯低头,本郡主就向皇兄求情要了你,到时你就到本郡主府上当个面首,不比你去边疆风吹日晒来得快活吗?”

曹阳一语不发,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一样。

清平郡主发了狠,直接伸手掐住他下巴:“曹阳!本郡主跟你说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老爷!”楚静唤了一声,曹阳抬手制止她。

他目光淡淡地望着清平郡主,不回避,也不开口。

清平被那样从容不迫的眼神看得心一慌,不自觉松手,又一讥讽的声音传了来:“都说清平郡主风流,想不到对曹阳倒是一往情深,哼!”

清平郡主回过头:“薛贵?你也来了?”

薛贵怨毒地盯了眼楚静和曹阳,昂起头道:“这么精彩的好戏,本侯怎敢不来?”

拖他曹阳的福,他在工部被排挤,在家赋闲多日,到哪儿都受气!

如今听闻曹家出事,当然第一个跑来落井下石!

“哼,你曹阳不是很能耐吗?仗着官大一级,就压本侯,如今怎么样?曹驸马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们曹家一个也别想逃!”

“还有你楚静,哈,你不是以为攀了高枝儿吗?现在如何,你就是个扫把星,到哪儿哪儿倒霉……”

畅快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尹顺的声音:“薛侯爷,烦请让让。”

薛贵大喜:“尹公公来了?皇上这是要发落他们了?是抄家还是流放?”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尹顺笑着道:“瞧侯爷这话问的,皇上天心圣意,又岂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敢擅自揣摩的?”

他说得和颜悦色,薛贵却惊出一身冷汗:“公公恕罪!本侯万万没有揣摩圣心的意思!”

这要传进皇帝耳朵里,他还不得被扒掉两层皮?

清平郡主暗骂了句废物,目光也一错不错地盯着尹顺。

尹顺笑眯眯地冲她点了下头,来到曹家众人面前。

曹老夫人膝行两步:“还请公公转告皇上!千错万错都是罪妇一人之错,是罪妇教子无方,让那孽子犯下滔天罪行,罪妇愿一力承担!恳请皇上开恩,饶过曹家其他人!”

“母亲!”曹阳脸色一变道,“尹公公,驸马是我亲弟!我兼掌大理寺熟知律法,却未曾约束管教,是我之过,曹阳情愿一死,只求放过我老娘兄弟!”

曹三、曹四也争着揽罪。

清平郡主有些唏嘘别开脸,薛贵却瞪大眼睛异常兴奋。

从一品大员怎样?皇帝宠臣又怎样?

遇到这种带累全家的祸事,还不是只有跪在地上讨饶?

他死死盯着楚静,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后悔、惧怕,可他失望了,楚静目光坚定,望着曹阳满眼柔情,仿佛再容不下其他人。

薛贵嫉恨地牙都快咬碎了,等今夜曹家一倒,他非把她弄回府里狠狠折磨!

“哎哟曹老夫人、曹大人,你们这可折煞老奴了!”

尹顺忙不迭上前虚扶了一把,“皇上是让老奴来传话,可没说要问罪啊!曹大人,你赶紧整理衣冠,随老奴进殿去吧!”

所有人齐齐一愣。

薛贵不由自主张口:“进殿?他一个大逆犯属,皇上还要见他?”

尹顺轻描淡写睨他眼:“薛侯爷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进殿去问问皇上。”

薛贵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清平郡主却松口气:“皇兄还要见你,那便是此事还有转圜余地!快起来收拾吧,这说不定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曹阳仍作不闻,先对尹顺道谢,随即转身看了眼楚静。

后者会意,立刻爬起来为他整理:“老爷,万事小心!”

曹阳点点头,又看向曹老夫人:“母亲,儿子去了……”

“去吧,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奉天殿内。

刚从御书房挪到这里的皇帝,听小太监禀明外面情形,不由一愣:“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好、好一个曹老夫人!”

身为帝王,最喜欢的不是底下人吹捧,而是发自真心的臣服!

曹老夫人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尹顺领着曹阳入殿,曹阳余光扫到楚淮山等人,最后看见轮椅上的晏铮,微微一怔。

“曹大人,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行礼?”

尹顺提醒一句,曹阳回神跪了下去:“罪臣曹阳,参见皇上!”

皇帝“唔”了声,拿眼角余光瞟荣太傅。

荣太傅道:“皇上!老臣听闻曹驸马牵涉晏家一案,如今驸马服毒自尽,既然曹大人和安宁侯都已到场,那不如请双方当庭对峙,也好有个定论?”

皇帝点了点头,曹阳断然道:“不必对峙,曹栋服毒之前已亲口承认,是他换了粮草和兵器,勾结平靖侯盗取城防图,此事有楚国公为证,千真万确!”

皇帝顿时一噎!

他专门让荣太傅这么说,那不就是想给曹阳一个向晏铮解释求情的机会吗?

结果他倒好,直接认了!

楚淮山见状也只得道:“不错,今夜曹府家宴,微臣亲口听曹驸马认罪,确认无误。”

奉天殿上一片死寂。

君臣的目光全都落在晏铮身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见他眼如深潭,定定凝视曹阳一会儿:“那么敢问曹大人,曹栋为何如此?”

曹阳沉默,皇帝忍不住道:“说啊!”

“因为……安盛长公主。”曹阳握拳,“因当年长公主小产,曹驸马记恨晏家,故挟私报复,罪该万死——”

他说着猛然转身,对着晏铮深深一拜,“是曹家有负晏家、有负前线十万将士!今日是杀是剐,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晏铮闭上眼。

回京以来,昼夜不休,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

如今当真摆在眼前,他居然犹豫了……

脑海中浮起女子忧心的面容,倘若他真的灭了曹家,她应该……会恨他吧?

“曹栋所为,曹家……知情吗?”

“人头担保,绝对不知!”

晏铮睁眼,那双眸子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既然如此,一人之过,何至带累全家。”

这话一出,君臣几人喜形于色。

这就是不追究了啊,这安宁侯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曹阳呆住,满面羞愧:“可……大将军和世子……”

晏铮眸色瞬戾,眼底浮起猩红之色:“所以臣还要请皇上把曹栋五马分尸,弃之荒野,喂野狗裹腹!其手下之人,但凡牵涉一律凌迟,千刀万剐,祭我父兄!!”

皇帝只想保下曹阳给他干活,大手一挥:“传内阁拟旨,依安宁侯所请!另曹阳有失察之嫌,免大理寺卿和户部尚书之职,暂进内阁待命。楚国公嫡女有功于朝,特封为长乐县主,配享食邑五百户!”

奉天殿外。

尹顺送曹阳出来时,清平郡主已经走了,只有薛贵还站那儿。

众人的目光顿时紧张落到曹阳身上。

他脸色泛白,显还未从方才安宁侯就这么放过他们的震惊中缓过劲来。

曹家众人却以为不妙,曹老夫人沉声道:“说吧,你老娘挺得住。”

曹阳还未开口,尹顺已笑眯眯道:“曹老夫人放心,皇上虽免了曹大人官职,但暂进内阁待命,将来还是要重用的,您和两位曹大人都快请起吧。”

曹家人还没发话,旁边薛贵失声叫道:“什么?进内阁?!”

谁不知道这内阁是辅政中枢,其权势犹在六部之上!

这是处置吗?这不明贬暗升吗?

“尹公公,是不是弄错了?皇上是不是还不知道曹驸马谋害大将军,这可是夷三族的大罪啊!”

尹顺大惊:“承恩侯你疯了吗?这曹栋的妻族是安盛长公主!你要夷他三族,那岂不是连当今天子也要——”

薛贵骇得魂飞魄散,噗通跪下砰砰磕头:“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而曹家众人劫后余生,大伙儿脸上都有些恍惚。

曹老夫人还有些不敢相信:“安宁侯当真不追究了?晏大将军和晏世子他们……那可是六条人命啊!”

曹阳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弟弟,到底没把弃尸狗腹的话说出来:“母亲放心,安宁侯一言九鼎,且皇上下了圣旨,曹栋之罪不涉全族,这次算是侥幸逃过一劫……”

他方说完,晏铮的轮椅便从奉天殿内被人推出。

曹老夫人几步上前:“多谢安宁侯宽宏大量!”

她屈膝跪下,曹家众人也纷纷跪倒。

晏铮眸光冷淡地扫过他们,最后目光落到楚静身上:“不必谢我,我应过一人,不牵连无罪之人……”

众人都云里雾里,唯有曹阳夫妇猜到几分,曹阳道:“无论如何,曹家上下能逃过此劫,仍要多谢侯爷!日后但有用得上的地方,不违礼法,尽管吩咐!”

晏铮淡淡扬了下眉:“那就替我转告那人一声,明日辰时,吉祥酒楼,不见不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国公府,菩提院。

楚淮山将朝堂上的事一说,玉露惊喜叫道:“天啊,姑娘您要当县主了!还有五百食邑,听说京里一半的县主都没您这待遇呢!”

楚若颜却没空理会,盯着姑母问:“他……他当真是这样说得?”

应过一人,不牵连无罪之人……

当初她只是害怕他会伤到父亲,所以提了这个承诺。

可没想到他坚守如一,要知道曹栋害了他全家啊……

楚若颜心绪繁杂,楚静握住她的手:“安宁侯是这样说的,若颜,这次我们能逃脱生天,他只怕是全看在你的面儿上,所以当是姑母求你,去见见他吧。”

楚淮山板着张脸,但也道:“这小子这回算是为国保住栋梁之才,为父虽不喜你们来往,但也知恩图报,他既放过你姑母一家,你带上重礼,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

言谈间楚忠进来,说已经准备好了。

楚若颜出去一看,整整十大箱白银,加上银票共计五六万两!

她抬手揉揉额角:“爹爹,您出手也太……”直白了吧,哪有直接送银子的?

楚淮山冷哼:“晏序他们走了以后,晏家又没什么钱庄铺子进项,一大家女眷,不就缺银子吗?不过为父还是那句老话,晏三不适合你,你谢他就是,可别又旧情复燃知道吗?”

楚若颜嘴角一抽。

吉祥酒楼。

这次守在门口的是徐老,见到她便笑:“少夫人来啦?”

楚若颜对这个舌灿莲花的老人颇为忌惮,也没纠正他的称呼:“晏……他在楼上?”

徐老点头,转身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楚若颜跟在他身后,忽听他道:“少夫人可知,宝亲王死了?”

楚若颜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这宝亲王虽被夺爵,贬为庶人,可到底是皇帝唯一的伯父。

谁有那么大胆子要他的命?

徐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楚若颜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少夫人放心,宝亲王前日夜里与人交欢,马上风了,内廷派人查过,已经结案。”见她要问,徐老又道,“您也放心,依着公子的吩咐,老夫不过是去前三任宝亲王妃娘家里坐坐,说了会儿话,手上可清白得很。”

楚若颜恍然,借刀杀人!

那宝亲王从前仗着皇帝虐杀了三任王妃,如今没了庇护,那宝亲王妃家中自然要报仇!

因果报应,她不会为这老淫虫惋惜什么,只蹙眉道:“太冒险了!晏家现在的位置这般尴尬,若是让人察觉,岂不前功尽弃?”

徐老听她句句回护晏家,目中流露赞许:“少夫人,您这话,老夫也跟公子说过,可公子当时只说了一句,他该死。”

楚若颜瞬间说不出话来。

晏铮这么做,只能是因为宝亲王对她起了歹心!

他这样不管不顾地替她报仇,为做到这份上,让她何以为报啊?

心事重重地走进雅间,晏铮就站在窗边,两手撑着窗棂。

她的双眸陡然睁大,却见他双手一颤,倒回了椅中。

“晏铮!”

楚若颜快步走进去,只见他神色阴郁地盯着双腿,听到脚步才收敛神情道:“你来啦?”

楚若颜半蹲下身,抚上那触感冰凉的大腿,轻声道:“你别太着急了,当初张院判说过,需半年才能站起,要康复如初,至少也要两年,欲速则不达,慢慢来总会有痊愈之日!”

女子声音轻似泉流,低下头时,露出脑后半截玉颈,雪白纤细诱人至极。

晏铮心头一动哑声道:“我等不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抬头,撞上那双隐忍压抑的黑眸,飞快想躲,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阿颜,我知你是嫌弃我的腿……”

“我没有!”楚若颜立即反驳,却见他猛地倾身,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就这么在眼前骤然放大,“那你躲什么?”

二人离得太近,楚若颜心乱如麻,一双眼睛不受控地乱瞟。

“我、我没躲……”

“嗯?”

女子顿时说不出话,全身紧绷,羊脂玉般的脸颊霞色尽染。

晏铮缓缓低头,凑着那双殷红的朱唇印去。

楚若颜想起曹家、想起方才徐老说的宝亲王,心头一软闭上眼——

唰。

他忽地伸手抓住她耳边一只乱飞的蚊子。

楚若颜顿时松了口气,可不知怎么,心底竟又生出一丝怅然失落。

晏铮看见她的眼神欣喜若狂,果然,他并非一厢情愿!

然而猎人在捕获猎物之前,最要紧的便是耐心。

何况她从来不只是他的猎物!

“阿颜,说正事吧,你今日来是?”

“哦!是爹爹和姑母让我送礼,多谢你肯放过曹家!”楚若颜马上让人抬箱子进来,浑然忘记她今日来,本也是眼前这人向曹家提的要求。

等十大箱子落定,晏铮并无喜色,反是拧紧眉头。

楚若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这礼备得太不心诚,只是爹爹说晏家缺银子,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倒不如这样实在……”

晏铮暗暗咬牙:“这哪里是送银子,分明是划界限……”

这未来岳丈实在是个人精啊!

不过他声音太低楚若颜没听清:“你说什么?”

晏铮道:“楚国公考虑周到,我十分欢喜。”

楚若颜这才松了口气:“曹家的事,我也要谢你……如今真凶伏法,你有什么打算吗?”

晏铮闻言却皱了下眉:“只怕没那么简单……”

曹栋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要想同时调动户部、兵部甚至还有军方,单靠一两个自己人是做不到的!

楚若颜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怀疑……”

二人目光一对,却都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晏铮低头自嘲一笑:“你觉得我心思阴暗吧?居然会怀疑救命恩人?”

楚若颜摇头:“人心思变,连你妹妹都……你会这般想也情有可原。”

晏铮目光软了下来,这女子总是这样,把人想得太好,却又不会失掉护己的锋芒。

“可惜曹栋一死,线全断了,公子琅那边追着曹栋给的线索也离了京。既然查无可查,阿颜,你先回去养养身子,我和秦老头说过了,让他明日就去你府上,再给你好好瞧瞧。”

这些日子寒症没再发过,楚若颜自己都快忘了这事儿,想不到他还记得。

她微微弯唇道:“好。”

第二日秦老神医如约而至。

他先给她把了脉,叮嘱安息活络丸继续服用,随后也给楚静瞧了瞧:“呵,你恢复得倒比你侄女还要快,再吃两个疗程,估摸着就差不多了。”

楚静一呆,楚若颜试探问:“这‘估摸着差不多’的意思是……”

“就好了呗,本就是被那些黄芪汤高丽参汤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弄伤了身体,治起来也不难。只是恢复不到从前,不过要行房啊、生孩子什么的都不影响。”

楚静颤声道:“当真?”

秦老神医最烦别人问他这话,哼道:“不信回去找你丈夫试试,生不出来找我老头子行了吧?”

楚静喜极而泣,她当真没有想过,当初被薛老夫人弄坏的身体还能有康复之日……

楚若颜由衷道:“多谢秦老神医!姑母,这下您和曹大人可以放心了!”

楚静脸上一红还没说什么,秦老神医突然凑过来:“什么曹大人,哪个姓曹的,不会是曹阳他们家吧?”

楚静愣愣点头,秦老神医忙道:“是他家那你把他也叫来,让我老头子给瞧瞧!他那弟弟曹栋不能生育,可别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平地惊雷!

楚若颜噌地站起来:“秦老神医,您说什么?谁不能生育?”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曹栋啊,就那什么什么驸马……”秦老神医满不在乎地说着。

楚静惊愕道:“二弟不能生育,那长公主的孩子又是谁的?”

当初曹栋口口声声,说是晏家害了长公主!

大家都以为是说翠屏山上长公主为救晏铮小产的事情,可如今看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楚若颜郑重道:“老神医,您确定您没记错人吗?”

“这哪能记错,二十几年前我老头子刚回京城,被人扒光身上的钱,就支了个摊子给人瞧病,当时就这曹栋吧,非说我老头子招摇撞骗,还给我十两银子叫我回去,不要再骗人了!”

“你说我能受得了这气?立马就摸了他的脉,结果一瞧,竟是那‘无嗣’之症,偏还是天阉,连治都没法儿治,气得我老头子当时就把摊给砸了……”

楚若颜和楚静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色。

楚若颜又问:“那您与曹栋说了?”

“当然说了,大夫不对病人讳疾,不过那小子应该早就知道了,恭恭敬敬跟我道歉,还求我给他保密来着……”

楚若颜和楚静倒吸口凉气。

曹驸马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倘若长公主真的有孕,那他岂不是帮别人养孩子?

但想到他对长公主的痴迷,只怕这种事情也是做得出来的……

“此事您和公子琅说了吗?”

秦老神医吹胡子瞪眼:“你把我老头子想成什么人了?这曹小子的私隐之事,我能张个嘴到处嚷嚷?再说了,那琅小子也没问啊……”

公子琅不知,那必然也没告诉晏铮。

楚若颜心中有数,起身施了一礼:“多谢老神医。”

秦老头这才心满意足地哼哼离开。

她又转身看向姑母,楚静道:“放心,一切未明之前除了老爷,我不会与其他人说。”

“那就多谢姑母……”

当天夜里她手书一封,让周嬷嬷送到孟扬手上。

次日晌午,孟扬翻墙进来,说公子在百晓阁等她。

好在父亲今日上朝还没回来,她寻个买首饰的借口,匆匆带周嬷嬷去了。

天一酒楼。

刚进包厢,就看见影子、徐老都在。

晏铮坐在窗边,修长的手指间缠着一块上好羊脂玉,晶莹玉润。

“来了?”他看见楚若颜微微坐直身,瞥了眼孟扬,后者道,“少夫人,先喝杯茶润润嗓吧。”

楚若颜完全没留意到称呼的改变,接过饮了口:“如何,查出来了吗?”

晏铮摇头:“徐老,你来说。”

跛子老者应了一声:“少夫人,昨晚接到您的密信,老夫就和影子连夜出门,也不怕您笑话,老夫走了好几个人家,都说不知,至于影子去了趟长公主府,也无功而返。”

楚若颜蹙眉:“长公主现居宫中,府上正该空虚,影小哥没想着抓两个人回来拷问拷问?”

徐老看了眼晏铮笑道:“少夫人和公子倒是想一块儿去了,只可惜啊,长公主在民间素有菩萨美誉,这府上仆人,也全是些收留的聋哑之辈,抓了,只怕也拷问不出什么……”

老人的语气意味深长,楚若颜猜到什么心头一寒。

这聋哑之仆训练起来何等麻烦?但若是一个正常人,规训好后再毒聋弄哑……

那长公主府便是真正的铜墙铁壁,绝无泄密可能!

她抬眼看向晏铮,他显然也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默然片刻,他才道:“他们没查出什么,我又问了百晓阁,掌柜说阁主不在,核心机密他们也不清楚,但这些年关于皇家的消息,每位皇室成员都有,唯独这位长公主,只言片语,还是人尽皆知的那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

百晓阁网尽天下情报,却能在这位雍容端庄的长公主身上一无所获,何等可怖!

楚若颜抿唇思索一阵:“还有一个人也许知道!”

晏铮看她,楚若颜启唇:“清平郡主!”

之前姑母成亲,这位清平郡主滋事之时曾对她说过一句话——你是晏家那个和离妇……有意思,你居然会帮曹家?

言下之意早就知晓曹驸马对晏家做得一切!

晏铮听罢点了点头:“即便不知全貌,最少也是个知情人,你想怎么做?”

楚若颜沉吟道:“她是女子,又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你们不方便出面……不过之前我也得罪她了,此事只怕还得麻烦姑父。”说到这儿自己忍不住笑了。

晏铮挑了下眉头,便见她乐不可支地拄着下巴道:“说起来好像每次我找姑父,都没什么好事……”

最开始是为晏家,然后是为姑母,还有前不久的曹驸马。

若不是顾念着姑母,他只怕拍死她的心都有了……

晏铮闻言淡淡道:“能者多劳。”

楚若颜想起上次在薛贵闹事她也跟曹阳说过这句话,笑得更欢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还是请孟侍卫通传吧,不过记得千万躲开我爹!”

晏铮嗯了声,孟扬心底狂翻白眼。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帮他们两人暗通曲款似的……

“阿颜,等一下。”

楚若颜止步,看见他摇动轮椅过来。

她下意识蹲身与他视线平齐:“还有什么事吗?”

晏铮抬手,将指间那块羊脂白玉挂在她脖子上:“送你。”

白玉温润,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指温……

楚若颜心头一跳:“这……”

“戴着吧,你今日出来多半是寻了买首饰的借口,总不好两手空空的回去。”

楚若颜眨眨眼,他怎么知道她寻的这借口?

不过考虑得也不无道理,便道:“好,那我收下了。”大不了下次她也送点什么贵重东西给他,就两清了。

回府小坐片刻,楚若颜就去曹家。

人还没进正厅,啪得一声!

一件不知道什么样式的花瓶飞了出来,摔在她脚边砸了个粉碎!

“大姑娘小心!”

门房连忙遮挡,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一个熟悉尖利的女音从厅上传出——

“你们曹家欺人太甚!他曹三没给我放妻书,那我就还是曹家的三夫人!你楚静一个二嫁妇,凭什么不准我回曹家?”

楚若颜一听就乐了,这不孔氏吗?

曹家出事当晚,她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要回娘家。

如今竟还有脸回来?

正厅上,楚静还没开口,旁边的薛翎不由骂道:“你要不要脸?那晚要走的是你,如今要回来的也是你!怎么,看曹家没被皇上发落,我父亲甚至还进了内阁,你又眼红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覆水难收,你当初走了,就不再是曹家的人了!”

孔氏被她戳穿本还有两分心虚,可想到来之前父亲的话——

曹阳进了内阁,等顾相一退,他说不定就是下任宰辅!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啊,曹三是他亲弟弟,随便提拔一下,那还不飞黄腾达吗?

于是也不顾脸皮道:“我、我那也是想保住性命,想着万一曹家被夷族,到时候清明寒食,也好有人烧香祭拜吧……”

这话无耻到极点,薛翎怒骂一声便要冲下去撵人。

哪知一个茶杯飞了出来,直接砸在孔氏额角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曹家好端端的,用得着你烧香祭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听就是老太太。

曹老夫人抱着欣姐儿,身后跟着四夫人王氏。她本来因为老二的事心绪不佳,此刻全发作到孔氏身上:“孔二姑娘,当初你要走,我老太婆二话不说给了你放妻书,如今你又要回来,那你到底是走还是留?”

孔氏历来是有些怕这个婆母的,被她一问直接软了腿:“我、我要留!母亲——”

“母亲?孔二姑娘怕是忘了吧,那晚你称我什么,‘曹老夫人’?”

老太太满是嘲讽,旁边的薛翎更是嗤笑出声。

落难的时候要跑,荣华的时候又凑上来,天底下哪有好事全让她占了的?

楚静皱了皱眉头,走到老太太身边:“母亲,您这几日身子不好,别动气了,我叫人请她出去就是……”

她这一说,孔氏仿佛找到突破口般叫道:“是、我是贪生怕死,可她又好到哪里去了?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还不能生育!母亲,我还年轻,我还可以给三爷生孩子!求您让我回来吧!”

楚静目光一冷,曹老夫人直接将拐杖砸了过去:“要你给老三生孩子?外面多得是女人想进我曹家的门!静儿嫁过人又如何,论才貌、论品性,一百个你也不及她!给我滚!”

孔氏被吓得一哆嗦,楚静淡淡道:“你们没听见吗?还不请孔二姑娘滚出去?”

守门婆子立马撸起袖子冲上来,孔氏刚骂了句“你敢”就被堵住嘴。

她被拖出来的时候刚好经过楚若颜,后者连忙躲开,像避瘟疫似的,孔氏两眼一翻昏过去。

正厅内,曹老夫人余怒未消:“这种不要脸皮的东西,以后别给我放进来了!”

门房胆战心惊应是,老太太又转过头瞪她:“你也是,当家主母,怎就没点气性?他忠远伯算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老太爷和他家有婚约,就孔氏那德行,也配进我曹家大门?”

楚静笑着应是,扭头见楚若颜来了,哄走老太太才走到她跟前:“让你看笑话了。”

楚若颜摇摇头:“姑母您是顾念曹家名声……如今姑父还在内阁未被启用,您不想生事影响他的仕途,所以才忍着没和孔氏计较。”

楚静被她说中,苦笑一声:“是又如何,可你也看见了,你不惹人,人也会找上你,不说这些了,你今日来是为什么,还是之前那事儿吗?”

楚若颜点了下头,楚静立刻拉着她回了房间。

屏退下人,连女儿也没让留在屋里,楚静才开口:“有眉目了吗?我昨日同老爷说起,他像是全然不知,只叹了一句‘冤孽’。”

楚若颜能体会曹阳的心情。

任谁家里人为一女子,甚至那女子怀得还不是自己的孩子,就犯下大罪牵连全家,只怕都恨不得没有过这人!

“是有些眉目,但此事要请姑父帮忙……”

曹阳下了朝,回到书房。

一看见楚若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就眼皮直跳。

等她说出要请他帮忙时,那跳着的眼皮就变成了隆隆的鼓点,刺得太阳穴嗡嗡作响:“万万不可!你把你姑父当成什么人了?!”

楚若颜忙道:“此事并不难,只需姑父给清平郡主去一封拜帖,说是明日登门拜访……”

“胡闹!”曹阳断然拒绝,扭头便对楚静道,“夫人,曹某对天立誓,我和那郡主清清白白,连看都没看过她两眼,你大可不必这样来试我……”

楚静难得见他这么如临大敌,挑眉道:“当真没看过两眼?”

奉天门前,怕是都看了好几眼了……

曹阳脸皮涨红,憋得都快发毒誓了,楚静才笑道:“老爷,玩笑话,其实若颜这法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凡还有法子能见到郡主,她也不会想让您这么牺牲。”

楚若颜点头如捣蒜:“对对,姑父,一封拜帖而已,只要个名头,也不用你的印章,何况这也是在帮晏家,您之前不是一直说有用得上的地方就找您吗?”

曹阳气笑了:“那我还得谢谢你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全了?”

楚若颜:“……”

楚静给了她一个先出去的眼神,楚若颜在外面等了一炷香,楚静就拿着帖子出来给她。

“多谢姑母!多谢姑父!”

“别急着谢,”楚静忍笑,回头看了眼书房,“你姑父说,只要你日后别来找他,他就谢天谢地了。”

楚若颜嘴角一抽,心安理得地拿了拜帖走了。

姑父嘛,本来就是拿来用得。

清平郡主府位于城西顺城街,占地百亩,极尽奢华。

楚家的马车停在侧门,一妖娆多姿的面首朝着楚若颜笑了笑:“郡主在里面等着,请。”

楚若颜深吸口气走进去。

郡主府正厅,清平一身华丽繁复的宫装,眉心点着一朵海棠花,美艳动人,显是特意打扮过的。

然而等看见来人,她嘴角的笑意顷刻僵住:“曹阳呢?怎么是你?”

楚若颜微微一笑,清平顿时明白什么,冷笑道:“好啊,他竟敢利用本郡主!来人,送客!”

“郡主稍慢,您难道就不想问一问,若颜此来为何?”

清平对这个能破了她生死牌的女子确有两分好奇:“哦?那你倒是说说,来干什么?”

楚若颜平静道:“若颜曾听闻,郡主未出阁时,与长公主私交不错,所以想打听一下长公主与曹驸马的私事。”

清平一愣,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你竟想打听本郡主那位皇表姐?你难道不知百姓奉她为活菩萨,就连先皇在世时也称赞过她?”

楚若颜淡淡道:“所以更要问了。”

清平郡主眼神骤然一锐:“你胆子倒是不小……”盯她片刻忽道,“好啊,那你就让曹阳过来,与本郡主一夜风流,到时本郡主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怎么样?”

楚若颜诧异:“郡主不怕长公主问罪?您不是一向很怕她的吗?”

“她与曹驸马那点烂事儿,还不值当来问本郡主的罪,何况为了曹郎,受点申斥也值。”

楚若颜唇边缓缓溢出一丝笑:“郡主果然知道点什么。”

清平脸色一变,才说了几句,竟不小心被她套了话。

索性也不遮掩:“我知你是为晏家的事,不错,本郡主是知道点什么,但此事要冒着得罪长公主的风险,你不拿曹阳来交换,本郡主凭什么帮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看她一会儿,忽道:“郡主想说的消息,不会是曹驸马不能生育吧?”

清平郡主勃然色变:“你怎么知道?”

此事乃绝密,连曹家人都不清楚,她若不是当年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话,也不可能知晓!

楚若颜唇角微弯,起身道:“若是如此,那郡主的消息不说也罢……”

她作势往外,清平厉声:“站住!”

大抵察觉语气过重,又缓下口气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是谁告诉你的?”

楚若颜微微一笑:“这自然都是郡主告诉我的……”

清平郡主一呆,便听她慢悠悠道,“倘若我将这话告知于长公主,郡主以为,长公主会不会迁怒您呢?”

明明是柔声细语,每个字却如刀如剑直扎心窝!

清平郡主目光陡然锋利:“你敢威胁我?你就不怕今日不能活着走出去?”

“郡主说笑了,那么多人都瞧见若颜进了您的府邸,我若是出了事,您不是百口莫辩吗?”楚若颜含笑道,“您是聪明人,做不出这种蠢事的。”

清平手心沁出冷汗。

她太小看这个女人了,原本以为能逼她让曹阳就范,可没想到她竟反过来拿长公主威胁她!

清平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缓缓吐出口气:“说吧,你想问什么?”

这言下之意便是妥协了。

楚若颜心中一定:“敢问郡主,长公主身孕一事,是真的吗?”

清平一愕:“你怎么会这么问?”

楚若颜不作声,就这两日的消息来看,长公主此人绝不是面上表现得那般菩萨心肠,说她能为救晏铮小产,她不信!

更有可能身孕一事是假,故意放风一来博个美名,二来也能让大将军一家愧疚。

清平道:“是真的……我那皇表姐爱惜名声,历来不会铺张,可那几个月当归散、胶艾汤这些安胎药大把大把往府里送,甚至太医院专门留了一个御医看诊,这般重视,断然不会有假。”

楚若颜蹙起眉头:“那郡主可知,长公主腹中胎儿是谁的?”

清平摇头:“我也不知,只那日在他们府上做客,无意间听到曹驸马说自己天阉之人,能得长公主不弃垂怜入府,定以死相报,当时皇表姐说不用他去死,只要好好活着,养大她和‘那人’的孩子就可以了……”

“那人?”楚若颜敏锐问道。

清平眼中也浮起几分困惑:“本郡主当时也很奇怪,我那皇表姐眼高于顶,除了对晏大将军倾心,这些年包括曹驸马在内她都看不上眼,所以说她与什么人珠胎暗结,甚至为了那人能下嫁曹驸马掩饰,本郡主也实在想不出……谁?!”

清平郡主蓦然提声,门外一个俊面妖娆的男子走了进来。

“郡主~卫怜都等您许久了,您怎么还不来看奴呀~”

那百转千回的腔调听得楚若颜直起鸡皮疙瘩。

清平看见他也缓了面色:“不是都跟你说了,本郡主有贵客吗?你先下去,待会儿本郡主就过来。”

卫怜大喜,飞了个媚眼依依不舍地走了。

楚若颜才问:“那长公主当年小产一事……”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清平嗤笑一声,“当初谢苑产子后在翠屏山卧佛寺修养,正巧长公主也来礼佛,二人本就是手帕交,于是留宿夜谈,岂知第二日突发山洪,谢苑被下人们救走,却遗落下襁褓中的晏三,好在长公主及时将他救出来,却动了胎气小产生子。”

“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气,长公主悲痛欲绝,闻讯赶来的曹驸马拔剑就要砍了襁褓中的晏铮,却被长公主扑过去挡了,还伤了手腕!她当时说‘稚子何辜’,这一句话至今在京城广为流传,酒楼里的说书,怕是都要讲烂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听得心惊胆战,原来当年晏铮就差点死在曹驸马剑下!

不过倘若真如清平郡主所言,那长公主的的确确就是晏铮的救命恩人,难不成他们真的误会她了?

“郡主,那当年之事可有人证?”

她总觉得其中不是那么简单,不料清平嗤笑一声:“你真当本郡主是神仙,什么都知道?好了,今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与你讲了,你最好信守承诺,别传到皇表姐耳中,否则……”

似想起什么,清平素来跋扈的面上闪过一抹忌惮:“你不了解她的手段!”

经过曹驸马的一事,楚若颜已能感觉到长公主的恐怖。

因此点了点头:“多谢……”

话没说完,清平摆摆手,径直朝院中走去。

先前那个叫卫怜的男宠立刻凑上来,软骨头似的贴在她身上。

清平似乎颇为受用,抬起他的下巴在唇上点了点。

卫怜立时含羞带怯无比扭捏地唤了声:“郡主~”

这一幕直接把楚若颜震得七荤八素,暗想姑母和父亲之前的想法怕是不成,真养几个这样的面首,她是万万受不了的!

出了郡主府,马车飞快驶到百晓阁。

等看见晏铮那张清冷隽秀的脸,她才由衷吐出口气,将今日清平的话简述一遍。

晏铮屈指叩了叩扶手:“如此说来,长公主有孕是真,只不知孩子父亲是谁。”

楚若颜点头:“不错,可惜曹驸马死了,长公主府上的人又聋又哑,唯一知道的恐怕只有她本人……对了,当初翠屏山的事,你派人查过吗?”

晏铮一怔,清冷目光暗了下去。

孟扬见状忙道:“少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夫人对这件事深以为憾,所以令将军府上下不得再提!她、她也因此有些怨恨公子……”

楚若颜恍然,谢苑这个态度,晏家上下深信不疑,又怎么可能去查?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晏铮,晏铮似察觉到了,抬头对她笑笑:“无妨,都过去了……”

楚若颜心下很不是滋味。

怎么过得去啊?

他被生母怨恨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事儿,倘若其中真有内情,岂不冤枉?

正要开口,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接着传来玉露着急万分的声音:“姑娘!快!国公爷找过来了!”

“父亲?”

楚若颜听到这话面色大变,扭头看向晏铮,只见他也面露错愕。

“坏了坏了,我那日见你之后他就叮嘱过,不能再私下会面,这要是被他看见就全完啦!”

一向从容淡定的女子瞬间变了个人,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全身毛都炸起来。

晏铮怔怔瞧着一时忘了神,但见她推开门要冲出去,却见楚淮山已从楼梯间走了上来!

“回来!”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回,孟扬眼疾手快关上门。

“怎么办?跑不掉了!”楚若颜急得团团转,“要不我跳窗吧?”

晏铮抓着她的手腕摇了摇头:“若是不成,由我挡着。”

他心下想得说被抓也好,挨几顿臭骂,日后就不必躲躲藏藏的……

楚若颜看穿他的心思道:“我爹那人很固执的,他不同意,以后怕是会千方百计阻止我们见面了!”

晏铮脸色一变唤了声孟扬。

后者飞快冲过来,将他扶到床上放下帘帐。

然后又推开窗户,抱着他的轮椅一跃而下——

砰!

屋门被推开,楚淮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楚若颜勉强挤出个笑:“爹、爹爹,您怎么过来了?”

楚淮山狐疑地打量了一圈:“你一个人在这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是啊……”

“那怎么有两个杯子?还倒了两杯茶?”楚淮山指着桌上的杯子,玉露忙道,“国公爷,是奴婢!奴婢说口渴,所以姑娘赏了奴婢一杯茶!”

楚若颜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楚淮山还是不信,来回走了两步,忽道:“你身后挡着的是什么?”

楚若颜大惊,她当真是昏了头,竟还站在床帐前!

可要挪步也太迟了,只能垂目道:“爹爹,女儿方才累了,所以在榻上歇了一会儿……”

楚淮山冷笑一声:“颜儿,你自小说谎就喜欢低头……让开吧,为父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野狐狸迷得你昏头转向,三天两头就往外跑!”

楚若颜当真是感觉脚跟子都在发颤了,明明平素机灵百出的脑子,此刻愣是一个主意也没有……

她固执地挡在床前不肯动,楚淮山走上前:“让开!”

她心中哀嚎一声,完了!

楚淮山揭开帘子,楚若颜闭上眼——

“姑娘!”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到来,反倒是玉露惊喜出声。

楚若颜瞬间回头,那床榻之上,晏铮已没了人影,只剩下散开的被褥证明着她说过的话。

她如释重负,立刻背转过身捂住脸。

楚淮山愣住了:“颜、颜儿……”

他结结巴巴地看向女儿,却见她肩膀抽动,低声委屈道:“爹爹不信女儿,女儿无话可说……既然如此,那便请爹爹派上几个人,随时跟着女儿,也好让您老人家放心……”

楚淮山哪里听得这话,连忙环住她的肩膀:“是爹爹错了,爹爹不该不信你!都是你母亲,说这几日你频频出门,为父这不想着你才和那晏三见过面吗?万一旧情复燃,那可如何是好?”

楚若颜听得嘴角一抽,面上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若是如此,那索性女儿日后都不出门了……”

“别别别,是爹错了,爹保证以后不再疑神疑鬼,好吗?”

楚淮山又哄了好一阵,楚若颜才勉强同意揭过这事儿。

“对了爹爹,您今日不上朝吗?”她随口问了句,楚淮山一拍脑门,“正事差点给忘了,你赶紧回家去,皇后娘娘的旨意,明日要给你办册封礼。”

“什么册封礼?”楚若颜莫名其妙。

楚淮山弹了下她脑袋:“你对自己的事儿怎么这么不上心?前几日不是才下了圣旨吗?皇上封你为长乐县主,皇后娘娘说京中许久没出过县主了,所以想借着你这次机会,举办一场册封礼,也好邀京中名媛聚一聚。”

楚若颜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连忙随老父回去,一进家门就被小江氏拦住。

“我的大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府上都快忙翻了天!快,赶紧随我去后院,现裁量衣裳怕是来不及了,我先叫四季坊照着你往日的尺寸做了几身明日用的衣裳,你快去试试。”

小江氏刚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完,月桃又找过来:“夫人,南平伯府那边回帖了,说是谢老夫人会带着南平伯夫人和谢大姑娘一道过来,还有位表姑娘也要来……蒋家、邹家、王家都说要来,一桌席面怕是不够!”

“赶紧通知账房重新造名册,席面那边加紧了开,把西院子也腾出来备用!”

楚若颜刚想说我也去帮忙,又一下人飞跑进来:“夫人,宫里那边来话了!皇后娘娘、薛贵妃、淑妃都会到!还有秦王殿下、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包括嘉慧公主他们也都要来!”

小江氏听了差点昏过去,这是要把半个皇宫的贵人都搬到这儿来?

楚若颜也诧异道:“一个县主的册封礼,用得着这么隆重?”

楚淮山轻飘飘睨她眼:“你这可是京城两年来册封的第一位县主,办的隆重些不也正常?”说着不自觉挺起胸膛。

看啊,这可是他楚淮山的嫡女,这份风光荣宠,京城里哪家贵女能有?

正好也扬扬名声,今次过后,这夫婿人选嘛自然也就如过江之鲫般主动上门了……

他美滋滋的算盘还没打完,就被小江氏掐了把胳膊:“老爷,您还在这儿站着?那秦王和几位皇子可不是妾身一个女人能招待得了的!”

楚淮山连声应是,也投入到备席的过程中。

接下来整整一日,只有楚若颜在屋子里试着各式各样的繁琐礼服。

等到册封那天,她整个人已经麻木不堪,像提线玩偶似的任她们摆弄。

好不容易出了门,外面已是人声鼎沸。

“听说了吗?今儿册封的这位县主,可是跟太后娘娘顶撞过的!”

“什么?那皇上还能册封她啊?”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有眼光,早早地嫁到晏家去,帮着安宁侯一路平反,这才得了皇上青睐!”

语气酸溜溜的,有人忍不住道:“早知如此我也……”

“你也什么,那晏家男丁们当时可都战死了,安宁侯还瘸了双腿,我才不信你会嫁过去!”

“哎,所以这也是人家应得的……”

听着这些议论,楚若颜心中早已波澜不惊。

正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突然门外一声唱喏。

“安盛长公主到——”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心头一跳,便见安盛长公主在女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身素色长衣,未簪首饰,只在眉间描了那朵牡丹花钿。

众女纷纷行礼:“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盛虚抬手道:“不必多礼。”

小江氏赶忙迎上前:“不知殿下要来,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安盛笑了笑:“国公夫人这话言重了,今日是长乐县主的册礼,本宫依礼该来,奈何有丧在身不能久留,所以送些小玩意儿,聊表心意。”

她话一落,收礼的小厮就在外面传唱——

“长公主送流光溢彩琉璃盏一个!”

“南海夜明珠两颗!”

“蝴蝶鎏金嵌玉镯一对……”

小江氏听得瞪大眼睛,旁边贵女们更是露出妒羡之色。

旁的不说,那蝴蝶鎏金嵌玉镯是去年太后赏赐的,南海夜明珠更是今岁番邦的贡品,整个皇室加起来一共也才六颗!

安盛长公主这哪里是些小玩意儿,分明都是宫中珍藏的宝贝!

楚若颜微蹙眉头,实在有些拿不准这长公主的用意。

安盛仿佛看穿她心思般,微笑开口:“长乐县主不必萦怀,本宫只是见着你分外喜爱,这些身外物于本宫又没甚用处,所以拿来做个顺水人情,你可莫要嫌弃。”

“不敢不敢,万万不敢!”小江氏暗中扯了下楚若颜示意她谢恩,谁知她道,“长公主厚礼,若颜受之有愧。”

这话一落众女脸色各异。

有质疑她不识好歹的,有佩服她无功不受禄的,只有长公主面上笑容愈发得满意,温声开口:“你若觉得有愧,那便陪本宫走走吧,本宫还是第一次到你们国公府来呢。”

小江氏立即道:“大姑娘,既然长公主相邀,那你就陪殿下四处看看!”

楚若颜盯着安盛,知道她今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唇角一抿:“若颜领命。”

楚国公府,后院。

因着册礼下人们全在前面忙活,此处分外安静。

安盛挥了下手,女使识趣地退到院外,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楚若颜看着这个即便素衣亦掩不住华贵的女人,垂眸道:“长公主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安盛唇角轻牵:“你当真是极聪明的,本宫当日便说过,阿苑这门亲事定得好啊!”

楚若颜听她提起谢夫人,心底怪异忍不住开口:“长公主当真认为好?”

“是,你与三郎,合该是金玉良缘。”

她字字诚恳,根本看不出一丝作态,楚若颜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安盛又道:“本宫知道,因为曹驸马一事,你对本宫心有芥蒂,但如今驸马已经身故,还是打消不了你们的怨恨吗?”

她用的你们,分明就是指她和晏铮!

也就是说她和晏铮暗中查她的事,甚至先前去清平郡主府上打听的事,这位长公主都极有可能知晓!

楚若颜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可在眼前这位慈眉善目、菩萨心肠的长公主面前,她竟觉得毛骨悚然!

微微咬牙:“长公主,话到这个份儿上,若颜也直接问了,曹驸马所为,您知道吗?”

她双眼直视安盛,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没有放过。

只见长公主眸光微一闪烁,随后轻笑出声:“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他亦是个可怜人……”

这听起来是默认了,可话说得模棱两可,根本没有确凿证据!

楚若颜缓缓凝视她片刻:“那您,恨晏家吗?”

安盛挑眉:“为何要恨,阿苑是本宫的闺中密友,晏大哥又曾是本宫倾心之人,爱尚且来不及,如何会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说罢又笑了笑,“长乐,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本宫不是你的敌人。你仔细想一想,你们这一路走来,本宫可做过一件不利你们的事?”

楚若颜不语。

何止是没做过,当初她去曹家求见曹老夫人,被顾飞燕几女诬陷,还是这位长公主出面帮她解围!后来奉天殿上,太后非要偏袒平靖侯,也是这位长公主出面,提出保苏廷筠杀平靖侯……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她不简单!

此时外面女使道:“长公主,时辰快到了。”

安盛应了声,道:“你若还是不信,后日到长公主府来,本宫会给你答案……不过你得先过了眼下这几关。”

楚若颜扬眉,长公主已转身离开,含笑的声音化在风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长乐,本宫实在很喜欢你,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她定定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玉露寻过来,说夫人请她快出去皇后娘娘要到了。

楚若颜才恍然抬头,苦笑一声:“我看不穿她……”

“啊?什么看不穿?”

她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安盛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在点拨她今次册封礼绝不平静。

这也在意料当中,为帮晏家,她得罪了不少人,其中有权有势的好几位都到了场。

而且她还是皇帝两年内册封的第一位县主,名声太响,代表着帝心偏向。

有人想攀附,有人想结交……自然也就会有人想除掉她。

可问题是,安盛为什么要帮她?

这时周嬷嬷急急忙忙跑过来,见着玉露一顿臭骂:“让你请姑娘你请到哪儿去了?皇后娘娘已经进正门了!”

楚若颜收拢思绪:“不怪玉露,是我想事出神了,快走吧!”

正院,所有人得了消息,都起身准备迎驾。

楚若颜刚赶到院子,就听到太监尖利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话落,裴皇后一马当先地走了进来,身后左侧跟着趾高气昂的薛贵妃,右侧则是低眉顺目的淑妃,淑妃身边伴着嘉慧公主,再往后则是三位皇子和秦王。

秦王进了院子目光搜寻一圈,没看见想见之人,神色就恢复了平日的惫懒。

而嘉慧公主则是迫不及待地四下寻找楚若颜,待看见她时嘴角一弯,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笑!

众人齐身拜了下去:“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娘娘们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皇后笑着起身:“都起来吧,不用这么——”

话没说完,突然间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从旁窜起,对准裴皇后张口咬下去!

“啊!”

裴皇后吓得花容失色,一旁宫人们也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恶狗就要咬中,人群中忽然一声厉喝:“福宝!!”

那狗瞬间停下,可毛发滋起,一对前爪狂躁地磨蹭着地面,还对裴皇后发出低吼的声音……

砰!

裴皇后的儿子二皇子慕容睿飞快冲上来,一脚将福宝踹开:“哪来的畜生!竟敢袭击母后?”

他那一脚踹得很重,福宝趴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楚若颜眸光一凛要过去,周嬷嬷死死拽住不让她走。

嘉慧公主眼睛一亮道:“本公主方才听见有人叫它福宝,楚国公夫人,这是你们府上的畜生吗?”

小江氏知道这是楚若颜养的狗,心下顿时凉了一半。

老爷被皇帝急召进宫,也没个能帮忙说话的人……

正犯愁呢,那薛贵妃的五皇子慕容聪突然走出来,昂声道:“别管是谁养的,既然在这儿出了事,当然就是楚国公府的责任!楚国公夫人,你办事不力,差点伤到皇后娘娘,该当何罪?”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江氏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臣妇认罚、臣妇认罚!请皇后娘娘降罪!”

“娘!这狗不是……”楚若兰张了张嘴,看看楚若颜到底没将话说完。

谁知楚若颜自己认了:“是我养的。”

此话一出,所有目光唰唰唰地直飞过来。

尤其顾飞燕和邹家夫人,都面露喜色,这恶犬差点咬了皇后娘娘,那不是找死吗?

五皇子挑了下眉似有几分意外,嘉慧公主却直接急不可耐地冲出来,指着她道:“母后,您听见了,她故意豢养恶犬袭击您,这是大不敬之罪!还请母后即刻回宫禀明父皇,收回她的县主封号,再行问罪!”

楚若兰忍不住道:“我大姐姐没有故意袭击……”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本公主顶嘴?”嘉慧怒喝一声,总算顾及着这么多人在场,没让宫女上去狠狠扇她两巴掌。

楚若兰不服气地还要开口,楚若颜拦下她淡淡道:“公主信誓旦旦,看来是亲眼看见了?”

嘉慧就怕她不下场,这一下场顿时道:“众目睽睽,所有人都看见是你的狗袭击了皇后娘娘,你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裴皇后也皱起眉头看向她:“你有何话说?”

其实在她看来是否故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出纰漏,只能说明她楚若颜无能……

想到此裴皇后有些惋惜,她原本还想着让她和十弟结亲呢,看来到底是抬举她了。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楚若颜身上。

但见她不卑不亢地向皇后行了个礼,随即走到福宝身边。

这狗儿被慕容睿那一脚踹得浑身疼痛发起抖,可一对狗眼还是死死盯着裴皇后……

它爪子不停磨着地面,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极度不安……

楚若颜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起身走到裴皇后面前:“娘娘,请问您今日用得什么香?”

裴皇后一愣,又听她道:“臣女大胆,您身上应是佩戴了鹅梨帐中香和檀香之类的香囊。”

嘉慧公主脸色一白:“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是说你养的狗伤人,你扯什么香囊?”

楚若颜眉梢轻挑:“公主这么着急做什么,难不成这香囊还是您送给娘娘的?”

嘉慧像被说中心思瞪大眼,二皇子想起什么道:“不错,前两日你不是送过母后一个亲手做的香囊吗?母后当时还跟儿臣夸赞说你懂事了……”

裴皇后似想起什么,从袖中拿出一个绿色香囊。

果然,拿出来的一瞬间福宝瞳孔倒竖,汪汪两声就要冲上来!

裴皇后目光一变:“嘉慧?!”

这香囊就在两日前送出,嘉慧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随身佩戴,说有什么提神醒脑的作用……

若真是她故意为之,当真其心可诛!

嘉慧公主骇然摆手:“不、不是我!是、是她——”她慌忙指着楚若颜道,“定是她方才教了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恶狗,所以那恶狗才对这香囊有这么大反应!”

嘉慧的生母淑妃娘娘也急忙跪到皇后跟前:“姐姐,就是给嘉慧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对您下手啊!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裴皇后铁青着脸没有出声。

楚若颜唇角一扬:“此事倒也容易,既然公主口口声声香囊对福宝无用,那便请您戴上它,在福宝面前走上一走吧。”

语毕直接将香囊抛给她。

嘉慧本能接住,下一秒“嗷呜”一声,福宝如离矢之箭般冲了过去,一嘴咬在她手上!

“啊!!本公主的手!!”

嘉慧撕心裂肺地惨叫,整只右手顷刻鲜血淋漓。

淑妃吓得三魂飞了六魄:“快、快去救公主!”

可在场的下人没得皇后娘娘命令,谁也不敢上前。

终于,裴皇后忍着怒气开口:“长乐,让你的狗住口吧。”

楚若颜应是,唤了声福宝。

那狗儿立时松开嘴,一头钻进她怀里,还对着嘉慧龇牙。

“慧儿、慧儿你怎么样?你别吓母妃啊!”淑妃扑到她身上泣不成声,嘉慧已经痛得快要昏厥过去,却死撑着一双眼皮怨毒盯着楚若颜,“你……你等着……我要告诉父皇……”

楚若颜还没出声,裴皇后先是冷笑一声:“哦?你是打算告诉你父皇,你居心不良谋害嫡母,还是想说天道循环自食恶果?”

这嘉慧公主当真是被皇帝宠坏了,马球场那次没汲取教训,如今册封礼上又来一次!

倘若只是针对楚家姐妹,她顾着皇室也不会出面,可没想到这丫头胆大包天,为了对付楚若颜,竟把火烧到她的身上来了!

一想到此裴皇后怒不可遏,多年执掌中宫的威压,让场中一时噤若寒蝉。

“嘉慧公主忤逆不孝,来人,先押回宫中,待今日册封礼毕本宫再行处置!”

冰冷的声音从唇中吐出,淑妃哭着道:“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啊!嘉慧她的手还伤着……”

“倒是本宫忘了,淑妃你教女不利,也和嘉慧公主一道先回去吧!睿儿,找个御医给你皇妹看看伤,再将今日之事转告你父皇!”

这也是要绝了淑妃母女恶人先告状的念头!

慕容睿立刻带人走了,一旁看戏的薛贵妃暗骂一句废物。

都让底下人教她香囊诱犬的法子,这嘉慧也能蠢到被人识破……

她递了个眼神给五皇子,看来只能亲自出手了!

风波渐平,众人按着尊卑依次落座。

等礼官颁完册宝和文书,楚若颜跪下接旨道:“若颜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皇后亲自扶起她,笑道:“还自称‘若颜’吗?”

楚若颜一怔,从善如流:“长乐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裴皇后点了点头,越看她越是满意。

原本十弟想要娶她,她还担心会招来太后和皇上不满,但今日皇上连册封文书都下了,封的还是有食邑的县主,也就是说平靖侯的事彻底揭过不谈,那么早先顾虑也就荡然无存。

正要开口提婚事,院外忽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

“永定伯嫡女卢媛,状告长乐县主草菅人命,求皇后娘娘做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众人神情都有些微妙。

这嘉慧公主的事刚结束,怎么又来了个永定伯嫡女?

这长乐县主看来是得罪了不少人啊……

裴皇后瞥了眼楚若颜没出声,一旁的邹国公夫人道:“皇后娘娘,今天是长乐县主的大日子,臣妇以为,还是莫让这些不知所谓的人进来败坏了兴致。”

裴皇后讶异地挑挑眉,没记错的话,上次在马球场这邹家就因为楚若颜受了罚,怎么如今转了性,还帮她说起话了?

顾相夫人也道:“不错,县主喜日,没必要为这等小事烦心,不若将她赶出去吧。”

楚若颜唇角一勾。

顾家和邹家当真是有勾连啊……

这一唱一和的,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其实是想给她扣上仗势欺人的帽子。

今天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但凡卢媛伸冤被赶,明儿个长乐县主的恶名就传遍京城了。

“皇后娘娘,长乐没做过的事,又何必心虚,不妨请这位卢家姑娘当面对质。”

裴皇后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很快,卢媛就被下人领进来。

她一身素服,鬓间别着朵白花,像在为什么人戴孝。

不少宗妇贵女都别开脸去,不想沾了这晦气。

卢媛满脸凄苦地走进来,噗通一声跪下:“求皇后娘娘做主!臣女的兄长被长乐县主所害,臣女的父亲郁郁寡欢,母亲也整日以泪洗面,如今更是哭瞎了双眼!”

裴皇后一惊:“你兄长?永定伯世子过世了?”

“是!都是因为她!”卢媛愤愤抬手指向楚若颜,“我哥哥病重,只有她手中一味奇药千年野山参可以救治!但她谎称自己有病,即便臣女和母亲再三恳求,她也始终不肯让药……我兄长、我兄长就这么一命呜呼,长乐县主,敢问你的良心安得了吗?”

楚若颜眸光轻闪,上次见卢世子还是在百晓阁呢,想不到居然死了?

而场中则是一片哗然。

有人忍不住道:“这不是见死不救吗?”

“何止见死不救,人家都求上门了还不肯给,那不是草菅人命吗?”

裴皇后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顾飞燕抱臂冷嘲道:“想不到堂堂长乐县主,竟是如此歹毒之人!”

她厌恶楚若颜,不仅是因为康河嫂嫂和邹玥,还因为这个女人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一个和离妇,也配封县主?

楚若兰听见难以置信道:“顾姐姐……你!”

她之前毁容,能好起来全靠大姐姐给的玉颜膏,想不到翻脸就不认人了!

顾飞燕冷哼一声:“我怎么了?我只不过仗义执言!长乐县主,皇上的册封文书里说你‘性秉温庄、淑慎懿恭’,如今看来应当变为‘心狠手辣、性本歹毒’吧?”

这让不让药的事,本就在两可之间。

但偏偏是在今日,偏那永定伯世子还死了,卢媛这一副弱者姿态出现,对比风光无限的楚若颜,人心自然也就有所偏向。

谢瑶芝和蒋怡都想帮她说话,却被家中拦下。

薛翎想要出声,却听表妹平静地开口:“卢姑娘,长乐没记错的话,你与令堂上门求药,是在数月之前?”

“是又怎么样?”

“那可就奇怪了,数月之前令兄就病危,怎地拖到今日才发作?”

卢媛一呆,场中也是一静。

裴皇后问:“是这样吗?”

卢媛慌乱道:“是,但、但这是因为我们家四处求医,所以才将哥哥的病拖到今天!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你当初不肯给药所致!”

“哦?这样说来,倘若卢姑娘你数月之前看过大夫,数月之后又突发疾病,那也全怪那大夫无能,没能未卜先知看出你的病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卢媛一时哑口无言,顾飞燕急道:“你这是诡辩!卢世子早就得了病,又不是突发的!”

“那顾姑娘又如何能证明卢世子是因长乐之药而亡,而非是后面又染了什么重疾呢?”楚若颜慢慢说道,眼底染上一抹嘲讽。

这卢媛打的主意不就是死无对证吗?

正好,她也借来用用。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似乎都没错。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声音道:“小人能证明!”

楚若颜眼皮一跳,便看见孟扬小哥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他先是对皇后、薛贵妃等人行礼,旋即对着楚若颜恭恭敬敬一揖到地:“长乐县主,我家侯爷特命小人前来感谢,您之前所赠千年野山参,救了我家晏老太君性命,所以略备薄礼,请您笑纳。”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顿时炸开锅。

“原来那千年野山参是拿去救晏老太君了!”

“怪不得呢,那晏老太君毕竟曾是她婆家的祖母,有此一为也能理解!”

“那就谈不上见死不救了……”

卢媛脸色白了起来,还未开口,就见那孟扬笑眯眯地看向自己:“卢姑娘是吧?你替你家兄长鸣不平,正好我家侯爷也要替恩人鸣不平,你方才说,你家兄长是因为千年野山参才没了命的?”

卢媛下意识感觉到不妙,下一刻就听他恶劣的声音说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家侯爷执掌大理寺,听说永定伯世子死因蹊跷,所以特命小人开棺验尸,你猜怎么着,那永定伯世子的死,还真是跟千年野山参没半点关系!”

一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望。

卢媛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尖声叫道:“你别胡说——”

可已迟了,孟扬高声道:“这永定伯世子的身子,可康健得很,既没有什么疾病,也没受什么外伤,唯一值得说一说的嘛,大概就是阳气不足、亏空厉害。仵作说他是大泄身而死,死前应当是同数名女子寻欢作乐……”

唰!

众人眼睛齐齐一亮,堂堂永定伯世子,竟是死在女人床上!

这劲爆消息明儿个就会传遍京都,成为新一轮茶余饭后的谈资!

卢媛只觉浑身发软,下意识道:“你……你瞎说……”

“是吗?我家侯爷就怕姑娘嘴硬,所以特命小人将棺木也抬了过来,您要亲自出去瞧一瞧吗?”

这话一落,板上钉钉。

卢媛只感天旋地转,四下望过来的目光或兴奋或玩味,但都昭示着一点——他们卢家的名声,毁了!

顾飞燕恨恨跺脚退回了母亲身边,邹国公夫人也为难地望向薛贵妃。

薛贵妃面沉如水,这一步毁她名声的好棋,竟被晏铮废了!

她朝邹国公夫人淡淡点了下头,后者才悄然隐没在人群中。

此时卢媛被人拖下去,孟扬见状环顾四周,朗声道:“诸位,我家侯爷说了,长乐县主一日曾是晏家三少夫人,一生都是晏家三少夫人,倘若有什么人要对她动手,那便是与整个晏家为敌!还请诸君三思再慎,以免一念之差断送全家性命!”

满座皆惊。

这话说得何等猖狂,仿佛只要与长乐县主为敌,那便要落得个全家灭绝的下场!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裴皇后,却见她一脸深思,竟也没开口制止。

楚若颜心跳如擂,两边脸颊仿佛火烧似的滚烫灼人。

这晏三、晏三也太狂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当着全京城这么多宗妇贵女的面,在皇后贵妃面前放狠话。

他就不怕树大招风引了嫉恨?

忙要开口解释,但听裴皇后徐徐出声:“安宁侯至情至性,为护和离之妻,苦心孤诣,本宫亦甚为感动。”

“望天下儿郎以他为范,善待发妻,相敬如宾!”

皇后都这般说了,众人只得躬身附和:“皇后娘娘英明!”

这两场闹剧总算尘埃落定。

席面开始后,院子里又恢复了热热闹闹的景象。

谢瑶芝和蒋怡带着果酿过来:“楚姐姐……不对,应该要叫长乐姐姐了,长乐姐姐今日虽有波折,总归结局不错,我们敬你一杯!”

楚若颜忙举杯还礼。

薛翎也凑过来挤眉弄眼:“表妹,这安宁侯待你不错啊!瞧瞧他说得,‘谁对你动手、就是与整个晏家为敌’……倘若有哪家儿郎肯为我这般出头,那我这辈子非死心塌地跟着他不可!”

楚若颜牙酸道:“怎么?表姐的谢公子就没那么好了?”

提到谢知舟,薛翎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瑶芝见状忙道:“是谢家对不起薛姐姐……哎!都是我那祖母的错!”

楚若颜疑惑,但见谢瑶芝伸手一指,这才看见谢老夫人身边伴着个女子,娇媚柔弱,惹人怜惜。

“那是祖母从乡下接回来的柳家表妹,说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祖母就非要兄长接纳了她,都闹好几天了,今天也是不顾兄长反对,强行将她也带了来……”

眼看薛翎脸色愈发苍白,楚若颜没让谢瑶芝再说下去,只握住薛翎的手:“表姐,你也莫要多想了,姻缘这种事情自有天定,您看我和晏……安宁侯,不也还是和离了吗?”

薛翎望着她勉强点了点头,蒋怡赶忙岔开话题,气氛这才活跃起来。

而另一边,时刻关注着这边动静的谢老夫人冷声道:“你认清了?那就是你表哥心仪的薛家姑娘!”

柳表妹遥遥望了眼,飞快低下头:“认清了外祖母……”

“那就好,时刻把她的言谈举止都记在心里,回去好拿这套对付你表哥……卉儿,别说外祖母没给过你机会,你若是拿不下你表哥,那这谢家也就没你的容身之地了!”

柳卉身子一抖:“是,外祖母。”

待席宴过半,楚若颜偷摸找了个由头出来。

果然,孟扬就在院子外等她。

“少夫人!”

孟扬笑着唤了声,楚若颜赶紧走上去:“小点声,万一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孟扬从善如流:“是,县主。”

楚若颜四下望了望,没看见那个熟悉身影:“你家公子呢,他没过来吗?”

“没呢,虽说国公爷不在,但人多眼杂,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只怕又惹闲气。”

楚若颜抽了抽嘴角。

这倒是,倘若晏铮真到国公府来,以父亲那性子怕是要杀上门去问他想干什么了!

“也罢,这两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防着爹爹,我们暂时也不要见面了。你回去就跟晏铮说,长公主今日过来了,让我后日去见她……我感觉她和晏家的事脱不了关系,到时打算去见见,你让他不必担心,有结果我会同他说的。”

孟扬应下离开。

傍晚,楚淮山才从宫中回来,一脸疲色。

楚若颜关切问道:“爹爹,您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楚淮山摇了摇头:“是边塞告急,南蛮那边又——”他语声戛止,转了话题,“罢了,不说那些,你今日的册礼怎么样?没出什么乱子吧?”

小江氏端着汤饭进来,闻言笑着将今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楚淮山拍桌:“太不像话了!嘉慧公主和卢家丫头也就罢了,他晏铮想干什么,把你当靶子竖在那儿吗?”

楚若颜实在不知道自家父亲是怎么联想到这一层的,小江氏劝道:“老爷也别生气了,妾身瞧着安宁侯挺认真的……”

“再认真也不行!以后给本国公传出话去,晏铮的人,不准进我楚国公府大门!”

楚若颜:“……”

父亲这成见也太深了。

当夜,睡得迷迷糊糊。

便听见门边“嘎吱”一声,有什么人在接近!

她猛从睡梦中惊醒,抓住枕下剑鞘,还没来得及朝那人劈去,就被他一手抓住手腕:“是我!”

楚若颜眨眨眼,嗅到那人身上一股好闻的药香:“晏铮?”

来人点了点头,旁边孟扬点起灯火又退出去。

外间的玉露迷迷糊糊问:“姑娘?您起来了?”

灯火下男人的脸如镀了一层柔光,俊得不可思议,楚若颜有些口干地晃晃头,忙道:“是我点的灯!你睡吧,我看一会儿书。”

玉露困极,答应一句就没了声音。

夜深人寂。

楚若颜正要问他怎么跑过来了,突然就发现这副场面很是尴尬。

她斜躺榻上只穿了件里衣,晏铮的轮椅就停靠在床边,他右手还抓着她的手腕,以那角度望过来,几乎可以窥见衣下风光……

楚若颜大窘,连忙抽回手,胡乱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

晏铮似也察觉,耳尖泛红,不自然地别开脸去咳嗽两声:“我……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那你躲什么?”

晏铮愣愣回过头。

女子羞怒:“你还看?”

那到底看还是不看?

这话在喉咙里滚动几下到底没说出口,晏铮背转过身,等她匆忙套上中衣才低咳一声:“好了吗?”

楚若颜没好气道:“晏三爷,你这大半夜的跑我房里来做什么,看看你这轮椅,怕是让孟扬翻墙送你进来的吧?”

外面的孟扬大为感动,少夫人居然这么体谅他!

晏铮嘴角微微抽动了下,拧眉:“你要去安盛长公主府?”

“是。”楚若颜在桌边坐下,压低声,“长公主绝不简单,她默认了曹驸马行事是知情的,且我去清平郡主府她也一清二楚,此人可怕我平生仅见,必须得冒一冒险了!”

晏铮听后面色一沉:“不准去!”

“为什么?”她道,“长公主府平日和铜墙铁壁一般,好不容易有了探究之机,我必须得……”

话未说完,男人骤然摇动轮椅过来,清冷眸中浸满寒霜:“我说,我不准去!”

楚若颜莫名其妙。

哪知他再度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极大,沉声含怒:“阿颜,你为何总是这样?!”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总是哪样?”

女子愕然,那双杏目里当真一点也没察觉问题所在。

晏铮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间蹦:“总是以身犯险,不把你自己当回事!总是不会求援,哪怕有那么一次!”

楚若颜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没有吗?奉天殿、马球场,今日的册封礼,还有后日的长公主府,你可有一瞬想到过我?”

男人冷笑。

楚若颜有些心虚地移开脸。

她确实没有想过……

“我、我那是觉着能应付……”

低低辩解一句,晏铮眉梢顿扬:“哦?你应付的法子就是去挨打?去中毒?还是说今天我不让孟扬过来,你就任由那姓卢的泼脏水坏你名声?”

楚若颜张唇要说什么,他又冷哼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阿颜,你会说‘名声不过是身外之物,顶多落一个见死不救,又伤不到你半分’是吧?”

这一顿抢白当真让她无话可说了。

楚若颜无奈看着他:“晏铮,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敛了神色,眸光锐利:“阿颜,你之前总说我不坦诚、事事瞒你,可到头来真正有戒备的是你!”

“你看似柔弱、与人可亲,但心防极重,甚至从未信过什么人……当初你问我一句‘这些苦劳换不来你一句实话吗’,如今我将这话还给你,阿颜,在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语声吐露,他整个上身也随之前倾。

好闻的药香似天罗地网,将她牢牢罩在床榻这头,卷走了所有杂思……

“我想帮你!”

近乎本能地脱口,晏铮眼底闪过一抹极亮的光!

“晏铮,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自幼便没有求援的习惯……说来也不知为何,明明爹爹那般疼爱我,可我总觉不安,也许是儿时娘亲走得太早吧……”

她有些苦恼地轻喃,黯然神色在烛光下格外惹怜。

晏铮再压不住心中那股冲动,双手撑床,便要将她拥进怀中——

“姑娘?您在与什么人说话吗?”

玉露的声音不早不晚在这时响起。

楚若颜忙要去吹烛火,却见晏铮翻手一挥直接灭了光!

屋子顿时陷入黑暗,她连忙回:“没,你听岔了,快回去睡吧!”

玉露却道:“不行……楚忠哥下午才来交代一番,说国公爷发了话,要是奴婢们让您院子进了外人,他就把奴婢们全发卖出去……”

这丫头边说边掌起灯往这边来。

楚若颜头疼不已,却看见玉露进来之时一件暗器飞出。

“啊!”

小丫头一声惨呼绊倒在地,手中灯火瞬灭。

楚若颜立时朝着晏铮瞪了一眼。

后者却无辜摇头,示意只有这个法子才不会被发现。

她连忙想去瞧瞧玉露摔得怎么样,可晏铮偏挡在床前不肯让路,她只能问:“怎么样,伤到哪儿了吗?”

玉露爬起来嘟囔:“没有,奴婢大概是睡迷糊了,居然会被这门槛绊倒……”

“没事那就先回去歇着吧,我这里没有外人——”

话刚落,男人便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吹口气:“我不是外人吗?”

楚若颜被这一股热息吹得全身一阵颤栗,偏还不能被玉露发现了,强忍着把话说完:“你出去让周嬷嬷她们也不必过来了,我、我乏了,夜里都不用伺候!”

玉露应是,脚步声渐渐朝外走去。

屋中恢复静谧。

楚若颜松了口气,瞪了眼已近在咫尺的男人:“还不走?”

晏铮低哑笑道:“舍不得。”

即便深夜也能感觉到对方攀高的热息,女子唇角一勾,忽地抬手朝他腰间探去:“若是舍不得,那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语声戛止,她的葱白玉指忽然落到他身后的轮椅上,狠狠一推!

遐思骤断,他一下子被推出好几步,急忙按住机关才免了撞上木桌的窘迫。

再回头往榻上望去,女子已抖开长被睡了下去。

晏铮:“……”

这丫头当真狡诈如狐,一点暗亏也不肯吃!

“总之长公主的事再议,你不得以身犯险!”

说完离开,楚若颜才从被子里钻出来透口气。

这晏三当真是得寸进尺,大半夜的竟跑到她房里来……

想到方才的一切,她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红。

这阎君……怎么愈发勾人起来了?

翌日睡了个日上三竿,周嬷嬷笑着进来道:“姑娘、啊不对,应该称县主了,您听说外面的话了吗?”

“外面什么话?”

“关于永定伯府的,好像是与卢家嫡女定亲的那户人家,今儿个一大早上门退亲去了!”

楚若颜笑了笑。

这不意外,昨天那么一闹,卢家的里子面子都没了。

卢世子还死了,谁会上赶着去娶一个败落门户的嫡女……

这时玉露一瘸一拐走过来,楚若颜关切道:“昨儿个伤得这么重吗?要不要请大夫?”

玉露摇头咕哝:“不是昨晚摔得那一下,是福宝,奴婢回去的时候这狗儿也不知怎么躺在门边上,害得奴婢又摔了个跟头!县主,要不咱们把它卖了吧!”

一旁懒洋洋晒太阳的福宝顿时跳起来,冲着玉露汪汪两声。

楚若颜失笑,院子里一时传出欢快的笑声。

这一日无事过得很快,等到第二天,门房忽然过来说,长公主府来人了。

楚若颜一愣,便看见那日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女使含笑走进来。

“见过长乐县主,奴婢宫商,奉长公主之命请县主过府。”

楚若颜打量着她没有作声。

长公主府上都用得聋哑之仆,这女使能听能言,应该是安盛极为亲信之人。

那宫商又道:“县主不必忧心,方才奴婢已将长公主的信帖交到楚国公夫人手上,长公主信中言明,今日晌午就会送县主回来,马车已在门口等着了,县主,我们走吧?”

这言谈之间,分明没给她推脱的机会。

楚若颜暗道这可不是她要去,是长公主逼得她不得不去。

晏铮可怪不到她头上!

于是道:“那就多谢长公主考虑得这般周全了,周嬷嬷,你待会儿不是要出去一趟吗?正好去八宝轩替我把先前打的那套首饰取回来。”

周嬷嬷会意。

八宝轩坐落于长平巷,而百晓阁也在那边。

“县主放心,老奴记下了。”

长公主府。

楚若颜下了马车,第一眼的感受就是,这绝不该是一个长公主的府邸!

没有朱红高门,没有烫金匾额,朴素得就像是一处民间宅院。

而这个感受走进府内更深。

什么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寻常大户人家显而易见的东西,这里都没有!

只栽了成片的白菊,安盛长公主便蹲在其中一盆白菊前,修剪枝叶。

楚若颜心头升起古怪的感觉。

第一次在曹府相见,这位安盛长公主似乎也在院角侍花。

“长公主,贵人到了。”宫商福身。

安盛竖起手指轻轻吁了声:“别说话,惊扰了白菊,它会不高兴的。”

于是院中寂静如死。

只见她精心剪枝,直到最后一枝打理完才施施然起身:“久等了,长乐县主。”

楚若颜敛衽福身:“见过长公主!”

“不必那么多礼……”安盛接过另一个女使递来的白帕,边擦拭边道,“你可知道本宫为何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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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养花如爱人,只有用心浇灌,才能看见它生机勃勃的样子。”安盛一笑,“本宫喜欢生机。”

楚若颜微抿住唇。

这长公主的每一句话都意味深长,偏又让人琢磨不透。

她索性道:“长乐愚笨,听不懂长公主的意思。”

安盛一怔,旁边的女使宫商皱起眉头:“长乐县主,您……”

安盛抬手打断她的话:“你还是第一个敢这样问的,也罢,羽徽。”

她唤来另一个女使,只见那个叫“羽徽”的走过去将盆栽捧到她面前。

咔得一声!

安盛伸手将那精心修剪的白菊连根拔起,扔在了地上。

楚若颜明白了:“长公主原来是这个意思,喜欢生机,更喜欢掐断生机……您是在警告长乐别再查下去了是吗?”

这长公主的下马威,可比薛贵妃的罚跪之流更高明得多!

安盛却摇头:“不,恰恰相反,本宫知道你们在追查当年之事,只不过阿苑身故,本宫身边伺候的又都是些哑仆,所以苦无证据对吗?”

楚若颜皱起眉头,下一刻却听她道:“当年翠屏山上,本宫小产的突然,身边并未带医婆稳婆,还好前几日替阿苑接生的孙婆婆也在场,所以请她帮的忙。”

“!!!”

她瞬间睁大眼睛,安盛很享受这种感觉似的,微微笑道:“去查吧,找到孙婆婆,自可证明本宫所说的话。”

说毕转身进了屋,宫商弯身:“县主,请。”

楚若颜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之前姑父说,先帝在世时曾说过“安盛吾家千里驹”!

这何止是千里驹,分明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相!

等她走后,安盛坐在一把陈旧的木椅之上,懒懒打了个哈欠:“让她进来吧。”

羽徽应是,很快,院外走进一个女子。

素衣成服,竟是晏姝!

“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晏姝伏身在地:“听见了!”

“要怎么做,你想来也该清楚了?”

晏姝眼底流露出巨大恨意:“长公主放心,贱妇一定抢在她之前找到孙婆婆,杀了姓孙的为殿下守住秘密!不过也请殿下一定要帮贱妇报仇,杀了晏铮!!”

长公主不说话,她身边的羽徽厉斥:“大胆!你竟敢威胁殿下?”

晏姝咬唇抬起头:“殿下,贱妇虽是一介女流,但能帮您弄到他们和清平郡主勾搭的消息,也算替您解决了一桩隐患吧?贱妇不求其他,只求为我夫君报仇,杀了晏铮!”

安盛意兴阑珊地盯她眼:“那你是怎么弄到消息的?”

晏姝浑身一颤,眼底流露出惊恐和厌恶。

怎么弄到的?

她的夫君昌禄伯被诛,全家被褫夺爵位,将军府也回不去了,她还能靠什么?

无非是这张脸,还有那套伺候人的伎俩……

一想到让清平郡主府那个叫卫怜的面首折磨的场景,晏姝恶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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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那你先去办吧。”

晏姝躬身退了下去,羽徽嘴角勾起嘲讽:“这晏家四女当真也豁得出去,卫怜折磨女人的手段,那是连秦楼楚馆里的花牌都受不住的……”

她谈起卫怜,语气熟悉得像个老相识。

这时宫商走进来道:“她一个犯官之妻,没被株连已经是看在安宁侯的面子上了,想不到竟如此不识好歹,还妄图加害安宁侯……不过她又怎么知道,那卫怜本就是长公主的人,她忍辱含恨求来的情报,长公主早就知道了。”

安盛淡淡睨她眼:“卫怜有话传回来?”

“什么都瞒不过长公主,”宫商笑着道,“卫怜请问长公主,清平郡主出卖了您,是让她快快地死呢,还是慢慢地死,亦或者是,生不如死?”

安盛嗤了声:“本宫这个皇表妹,处处学本宫,却又处处学不像。她喜欢曹阳,却又顾念着曹阳,生怕玩过火了他就厌弃自己……束手束脚,最后反倒便宜了楚静,蠢人一个,连让本宫收拾她的兴致都没有……”

话刚落,外面进来一个哑仆,双手比划什么。

宫商皱眉:“诚伯来了?情绪激动可能对长公主不利?”

羽徽满不在意道:“那奴婢出去宰了他?”

这话要是让外人听见定惊掉大牙,这诚伯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在京城也算是罕逢对手。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少女,竟能随便杀了他?

安盛摇摇头:“何必脏了自己的地方,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诚伯出现在屋中。

他满脸激动,高声质问:“长公主!晏家害死了驸马,您不为驸马报仇,却让那晏家三少夫人进府闲谈,您对得起驸马的在天之灵吗?”

“诚伯在说些什么,驸马不是服毒自尽吗?又怎是晏家害了他?”安盛悠然抚了抚指套,“再说了,这又与本宫何干呢?”

诚伯大怒,厉喝道:“当初若不是您说,您腹中孩儿乃是晏大将军酒后乱性所留,他夫人谢氏妒恨于您,所以借着山洪留下晏三公子,害您为救他不得不痛失自己的孩儿,驸马又怎会不顾一切地替您灭了晏家?!事到如今,您竟然说这与你无干?”

“本宫何曾这么说过?本宫只是告诉驸马,腹中孩儿是大将军的,之后种种,不都是驸马一厢情愿吗?”

诚伯气得目眦欲裂:“你失了孩儿,又凑巧是为救谢夫人的公子,种种巧合你让驸马怎么想?”说到此处恍然道,“是你!是你故意设计的一切,骗了驸马,让他心甘情愿得成了您手里的枪,是不是!”

安盛慢慢道:“既是心甘情愿,又如何能叫骗呢?”

诚伯后退两步,仿佛今日才认清这个佛口蛇心的殿下:“好、好,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替驸马动手,送你下去见他!”

说罢袖中长剑出鞘。

羽徽要挡,却被安盛一把拂开。

只见诚伯挺剑而出,可才迈了一步就心口剧痛,整个人跪了下来。

“你……你下了毒?”

宫商笑着道:“不是长公主,是曹驸马。”

“诚伯,你替驸马鞍前马后了一辈子,怎么也想不到给你下毒的会是他吧?”

诚伯面色大变:“不……不可能……”他自幼看着曹驸马长大,情逾父子。

却听宫商悠然道:“驸马去曹府家宴那一日,就同长公主说过了,您与他情逾父子,他出事之后,您说不定会迁怒长公主,所以临行前给您下了缓缓发作的剧毒。长公主怜惜您在晏家一事上出力不少,特让您死个明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长公主府外。

楚若颜一出来就看见晏铮的马车飞快驶来。

“少夫人!”

孟扬勒马,惊喜唤了声,马车中的人撩开车帘便要下来。

“别!小心你的腿——”

楚若颜连忙冲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怎么样?她有没有为难你?”

这大街之上人多眼杂,又是长公主府门前……

她飞快摇头道:“上在马车再说!”

马车中。

晏铮目光清寒,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她检视好几遍,确认没有损伤才松口气。

“太冒险了,倘若真有个万一,你就没想想后果?”

担惊受怕之后语气不自觉带了两分斥责,楚若颜缩缩脑袋,小声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那安盛长公主好生厉害,一到府上就把各方都打点妥了,我根本没有借口不随她去……”

晏铮蹙了眉头要说什么,女子忙道:“不过总算是让周嬷嬷及时传了话,也算是有进步吧?”

她扑闪着眸子望他,再有火气也消磨在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睛里了。

晏铮叹了声:“下不为例。”

楚若颜乖乖应是。

车外听见的孟扬心中腹诽,这都多少个下回了。

奈何自家公子被这位少夫人吃得死死的,也只能装没听见。

“对了,今日我也算见识这位长公主的手段了,什么清平郡主嘉慧公主,在她面前简直都如小儿戏耍一般……”楚若颜忙将方才之事一一说出来,待提到孙婆婆时,柳眉微微蹙起,“晏铮,你说这长公主是何用意,她这个时候交出这么个人证来……晏铮、晏铮?你在听我说话吗?”

男人回过神来,低咳了一声:“在听,你说。”

楚若颜狐疑地望着他,晏铮难得心虚偏开视线。

刚刚她说话之时,两瓣朱唇饱满玉润,他不自禁地想到昨夜,那亵衣之下……一不小心就走了神。

好在楚若颜也没和他计较,认真听罢才道:“此人我听大哥说起过,是母亲身边的近人,晏家子弟这些年几乎都是由她接生……”

“那此事做不得假了?”

楚若颜挑眉,一时真有些弄不明白安盛想做什么。

只为向他们证明救人之事是真?那又何必默认曹驸马所为她知情?

这长公主既不避讳晏家之事跟她有关,又引着他们去追寻当年真相,难道说……

她心中有了某种猜测,望着晏铮,几度张口终究是没说出来。

然而对方早已察觉般,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你是怀疑,当年真相与我有关?”

楚若颜抿紧嘴唇。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安盛不怕晏铮报复,还几次三番地帮他……

而且当年在翠屏山,更从驸马剑下救他……

能回护到这个份儿上,绝不是什么故人之子能解释得了的,何况安盛也绝非那种重情之人!

“晏铮,你别怪我多心,之前曹驸马挟持文景去翠屏山,口口声声都是要杀他以绝晏家之后……”她看着男人愈发沉冷的面容,咬咬牙,还是把话说下去,“那时还没觉得什么,但此时想来,你还活着,就算杀了文景,大将军又怎算绝后?”

咔!

他的骨节因用力发出脆响,脸色亦白得有些吓人。

楚若颜心知此刻不挑破,倘若真如猜想那般,到时他只会更加难以承受……

“还有你们这次去函谷关,晏家几乎灭门,只有你活着回来……”

“别说了!”

他骤然出声打断她的话,声音比冰雪还要冷。

楚若颜不忍地看着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伸手覆上他的手:“这些也只是猜测,或许长公主另有所图也未可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晏铮闭眼冷笑了一声:“晏家的人都快死绝了,她还能图什么?”

“引蛇出洞?故意告诉咱们好让咱们替她把人证查出来,再杀人灭口……”

说着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要是这样,二十年前安盛就能把孙婆子给杀了,何必等到今天?

好在这时马车慢了下来,孟扬道:“公子、少夫人,到将军了。”

楚若颜撩开车帘,晏府二字跃然入目。

自上次离开,她好像已经很久没回过这里了……

“孟扬,去请方管事过来,说我有急事找他。”

晏铮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若颜收回思绪,连忙绕到他身后:“我推你下去吧。”说完就上手没给他开口机会。

那厢孟扬刚垫好木板,见状大惊:“少夫人!这轮椅重得很,您别逞……”

强字没出口呢,女子已推着他的轮椅上了木板,稳稳当当落了地。

孟扬目瞪口呆,少夫人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晏铮低斥一句:“胡闹,万一伤到你胳膊怎么办?”

楚若颜弯眉笑了笑:“这不是没伤到吗?怎么样,我的手劲不错吧?”

晏铮知道她是在有意转移他的注意,目光一柔:“不错。”

楚若颜道:“这都多亏了父亲从前给我请的那位师傅,我同你讲讲吧……”

二人进了府,不一会儿孟扬过来,却没看见方管事。

“人呢?不在府上?”

晏铮冷眉一扫,孟扬忙道:“方管事一大早就出的门,说是咱们放在钱庄的票号有些问题,他赶去处理了……不过您放心,属下已经让影子去找了!”

半个时辰后,影子果然提了人回来。

方管事满头大汗,还以为公子有什么急事呢,看见楚若颜也在身边老眼顿亮:“三少夫人回来了?好好好,老奴马上去备大席、放炮仗!”

楚若颜嘴角一抽唤道:“方管事,晏铮他有事要问您!”

方管事茫然地看向晏铮,只听他缓缓道:“当年给母亲接生的孙婆子,现在何处。”

“啊?”

方管事顿时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晏铮皱眉:“你不知情?”

“不不,是方才回来的路上,老太君也把老奴叫过去,问了跟您一样的话……”方管事纳闷道,“而且问得仔仔细细,像是要把她的祖宗八代都弄清楚。”

楚若颜眸光一锐:“您和她说了?”

“说了啊,那孙婆子十年以前不都已经死了吗?”

“死了?!”

三人震惊,方管事不懂他们怎么对一个死人这么上心,莫名道:“对啊,她那天说身子不舒服,要告假回去休息两天,结果第二天儿子孙财就上了门,说老母亲病逝了,夫人为此还伤心好一阵,给他们家补贴了不少银子呢!”

晏铮眯眼:“你见过尸体?”

“那倒没有,孙财说是染了疫症,连夜就送到城外义庄火化去了。”

楚若颜和晏铮对视一眼。

没见到尸体,那就很有可能假死。

晏铮道:“影子。”

少年悄无声息出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和徐老一起去,务必尽快找到孙婆子!”

少年向他躬了躬身,眨眼消失在屋内。

晏铮沉吟着又道:“孟扬,去晏临府上查一下,这两天谁跟老太君见过面?”

他不信巧合,尤其是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

孟扬应是出门,厅中只剩他们两人。

楚若颜道:“你是觉得不止我们,还有别人也在查当年真相?”

“不错,而且能想到找祖母,恐怕也是知道了孙婆子的事。”

“若是如此,那时间紧迫,我去一趟百晓阁吧?”楚若颜说着便要起身,晏铮抬手拉住她,缓缓摇了摇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公子琅只是利益之交,此事最好不让他知道。”

楚若颜心想也是,之前翠屏山上,曹驸马开出什么条件这人就反了水。

实在不是能信得过的……

于是耐着性子等到午后,孟扬先回来了:“公子!是四姑娘!”

他说起来满面愤慨:“她简直是疯了!直接找到晏老太君,说公子的身世有假,求老太君出手,现在正满大街地找孙婆子!”

楚若颜听得心头一寒。

这样大张旗鼓,分明是不给晏铮留活路啊!

只见他目如寒星,徐徐问:“老太君也去了?”

孟扬悲愤地点头,握紧拳头:“还有二爷,动用了府上所有人脉,说是谁能找到孙婆子,就赏金一百两!”

楚若颜冷笑一声。

这晏家活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出事的时候没一个往前顶,挑事的时候个个是行家里手,阴沟臭虫都不如!

“不行,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他们这动静闹得这么大,豫王府那些往日和你有仇的只怕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她猛地站起身,“和这些人相比,我宁可信公子琅!孟侍卫,备车,送我去百晓阁!”

晏铮还没说话,这时影子突然回来。

他比划了个手势,孟扬大喜:“找到了?人在京郊?”

晏铮沉声:“走!”

京郊外的一处农户,徐老已在那里等着。

他脸色不好,双眼有些发直,晏铮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问出来了?”

徐老晃过神,一向以巧嘴出名的他此刻竟也有些磕碰:“您……您亲自去问吧。”

楚若颜立刻推着晏铮进去。

孟扬和影子要随,徐老竟一把抓住他二人,晦涩地摇了摇头。

孟扬心头一凉,难道公子和少夫人的猜测是真的?

屋中,蔓延着一大股草药味儿。

病床上躺着一个干瘦汉子,看模样,应该就是孙婆子的儿子孙财。

他见着他们剧烈地咳嗽两声,忽然角落中传出尖利喊叫:“我说、我都说!别对我儿子下手!全是我干的!”

二人回过头,只见角落里,满头白发的孙婆子龟缩在那儿,一脸的惊恐,显然是被徐老吓破了胆。

她看见二人一愣,视线落到晏铮脸上,更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三少公子,您终于来了!我老婆子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晏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孙婆子一个激灵,砰地一下磕在地上:“是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晏家!当初发生山洪之时,我忙着逃命没顾上三少公子!是长公主的人及时救下他……”

楚若颜呼吸一滞。

这孙婆子用的是他而不是您,看来最坏的猜测还是中了!

“但长公主动了胎气,要小产,我忙着给她接生没顾上三少公子,等好不容易诞下麟儿,回头来看时,三少公子他已经断了气——”

语声一哽,晏铮闭上眼。

“三少公子死后,我唯恐夫人问责,正好当时长公主的婢女们忙着在外面守卫,屋里没人,于是、于是我就起了个胆大包天的念头,反正长公主是小产,谁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所以我就将他们偷偷换掉,告诉长公主她的儿子生来就死了,然后再将三少公子送回去,这样谁也不会发现!”

楚若颜厉问:“若是如此,那谢夫人岂有不认识亲儿之理?”

孙婆子道:“山洪冲毁道路,我们下山与夫人会合已经是数日之后,这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她又怎能认得出来?”

说罢望着晏铮,眼中满是怜悯不忍:“我对不起您……您其实,是长公主的孩子啊!”

屋中静得可怕。

楚若颜看见晏铮的手紧握成拳,一道道青筋暴起,显然已濒临极限。

他若是长公主的孩子,那杀他全家、灭他满门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这个真相,天底下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接受吧?

她大脑飞快运转,忽然间灵光一闪,定定望着孙婆子道:“若按你所说,那长公主岂非一无所知?”

孙婆子点头,楚若颜拧眉。

不可能!

她处心积虑引诱他们来见孙婆子,曝出当年真相,绝不可能一无所知!

孙婆子没有说实话,正要再问,外面已传来晏老太君尖锐的声音——

“孽障,你给我滚出来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我晏家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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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老太君,晏姝,还有二房的晏临和薛氏都来了。

晏姝扶着老太君的手低低道:“祖母,您别动气,兴许是姝儿弄错了……”

“弄错?哪里弄错?他这么心急火燎地跑到孙婆子这儿来,可不就是心里有鬼吗?”老太君怒道,数月来对这个孙儿的憎恶与怨恨仿佛找到出口气一般,“老身早就怀疑他不是晏家的种了,又阴鸷又冷漠,哪有半点你爹娘的样子?若不是你说起翠屏山的事儿,老身还想不到这茬!”

晏姝恭顺应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不是傻子,长公主一边儿告诉他们孙婆子下落,一边儿又让她来杀孙婆子,分明就是想让她来背这黑锅!

于是找到老太君,随意提上那么一嘴,这老蠢妇果然帮她找了过来……

这时楚若颜推着晏铮出来。

男人面无表情,幽冷的眸子就这么往场中一扫:“有事?”

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晏老太君和晏临等人均被镇住,竟是都忘了开口。

晏姝暗暗骂声废物,柔声道:“三哥哥……”

“刘夫人叫错了吧?”晏铮语带嘲弄,“你嫁给昌禄伯一个犯官为妻,本侯可没有你这样的犯属妹妹。”

楚若颜“扑哧”一笑。

这晏三的嘴可真毒,晏姝最恨的就是夫君之死,他这口口声声的犯官,简直就是在往她死穴上戳!

果然晏姝狂怒,以往那副温良的嘴脸顷刻被撕了下来:“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晏老太君也缓过神,眉头一拢:“晏三!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老身问你,那孙婆子呢,可在里面?”

“在又如何。”

“那你把她叫出来,让她说清楚,当初翠屏山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晏老太君声色俱厉,孟扬连忙走上去,“老太君,此事内中复杂,还是从长计……”

啪得声!

晏老太君直接抽了他一耳光:“主子说话,有你这条狗什么事?”

孟扬强忍着怒火没说话,晏铮却道:“影子。”

下一刻寒芒一闪,老太君额前一缕头发被削断,轻飘飘地从眼前落下……

“啊!!”

尖锐的暴鸣几乎刺破长空,老太君惊恐万分地指着他,“你、你敢对我动手?!”

晏临也被这一剑给吓到了,赶忙上前扶住母亲:“安宁侯!你疯了吗?这是你祖母!!”

楚若颜也有些惊讶,倒不是替晏老太君如何,只是大夏重孝,这要传出去,那光是文人墨客的唾沫钉子就能淹死他了!

可晏铮毫不在意,轻描淡写落了句:“原来二叔还知道,这是我祖母啊?”

“!!!”

众人皆惊,旁边的薛氏下意识开口:“她不是你祖母是谁?”

声音戛然而止,晏家几人想到今日过来的由头,心下俱是一凉。

这晏铮的意思是,倘若他不是晏家人,那他和他们无亲无故,岂不是就能……

偏这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周荒无人烟,他们又赶得匆忙没带多少护卫……

几人只觉脖子一凉,那削断头发的剑仿佛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

“好、好啊!你居然威胁起老身来了!你就不怕我回去告御状——”

“尽管告。”晏铮眼也未抬一下,“将军府如今只剩本侯,只要你不怕到时满门倾覆、晏家自此衰颓,绝了这京城高门的户!”

晏老太君一生争强好胜,让她眼看晏家高楼崩塌,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晏临却目光一动想到什么。

不料这侄儿好似看穿他一般:“二叔最好也收起大房倒了你二房就能起复的念头,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你之前官职调动,是因何由头!”

晏临一愣。

他前些日子从翰林院平调到刑部,虽也是三品,可刑部手握实权,远比翰林院更好!

之前还以为是他熬出头了,可如今听晏铮这么一说,好像官职是在晏铮进大理寺之后才调动的……

刑部与大理寺互为犄角,难道皇上是为了晏铮才把他这个二叔放进刑部的?

这念头一闪,晏临再不敢有别的心思:“是、是,如今晏家全指着三郎你……”

“老爷?”薛氏不明所以惊呼出声。

晏临狠狠瞪她一眼,看着晏铮的目光愈发恭顺:“你放心,二叔会看着母亲,不让她生乱子的,今日的事我们也会守口如瓶……”

“嗯?”晏铮瞥他一眼。

晏临恍然大悟道:“二叔老糊涂了!今日什么也没发生,我们这就走!”

他说完不顾薛氏反对,直接拉起老母要走。

晏姝也不敢再留,赶紧跟着离开……

“刘夫人。”

冷漠的声音自身后而来,带着彻骨寒意:“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最后饶你一次,下回再见,你就可以和你夫君团聚了。”

晏姝身子一僵,眼底流露刻骨的恨意。

然而她不敢回头,只匆匆钻进马车里。

“反了天了,这小畜生当真是反了天了!”晏老太君直到此刻才敢骂出来,但压着声音,生怕被外面那人听见。

晏临沉声道:“母亲,三郎说得没错,大哥走后,晏家只剩他一人,他如今以残废之身还能入朝,是天大的恩典!晏家前程全系在他一人身上……”

“可他若不是我晏家的人?”

“无论他是谁,他现在只能是晏铮!”晏临咬牙,扭头对薛氏道,“待会儿回去,今日跟我们出来的人都——”

他往脖子上比了个咔擦的手势,薛氏心头一颤应下。

晏姝感觉到这位二叔的视线又落到自己头上,忙道:“您放心,我也是晏家人,自然不会做出有损晏家的事!”

晏临盯了她一会儿:“最好如此,不过三郎说得对,你已嫁过人了,最近这段日子,还是先留在府上不要外出吧。”

这是要软禁她?!

晏姝眼底一阴,面上不露声色地答应下来。

另一头,晏家人一走,晏铮强撑的背脊瞬间松了下来。

他脸色差得像白纸,楚若颜担心地握住他的手,他却道:“影子。”

少年出列躬身。

晏铮回头望了眼木屋:“人盯好,不能有丝毫差错。”

少年颔首,指指木屋,又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意思是若有差错提头来见。

晏铮微微点了下头,还想说什么,楚若颜抓紧他的手道:“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你的脸色实在很差……”

男人怔了下,还是点头应了。

马车一路驶得飞快。

待回到晏家,刚进院子,一口鲜血就这么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晏铮!”

“公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楚若颜连忙蹲在他身前。

只见男人脸色煞白,眼神却锐利如刀,他冲她微微摇了下头:“无妨,吐出来就好了。”

那一口淤血堵在胸腔里,是心火煎熬的结果,能吐出来自然最好。

可楚若颜看他毫不在意地擦去血迹,甚至又聚起心神开始吩咐底下人办事,心底不由一怒:“你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晏铮一愕。

孟扬想替自家公子解释,却被徐老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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