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马寺. 龙气洗孽胎(1 / 2)

('袁天罡指尖那滴殷红中蕴着淡金的道门精血,渗入甘露殿冰冷金砖的刹那,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洛阳!**

两个血字,铁画银钩,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沉凝道韵,静静烙印在御阶之前。没有光芒万丈,没有威压迫人,却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清水,瞬间抚平了那狂暴碰撞的紫金帝气与帝王龙威!

嗡——

无形的涟漪以血字为中心,柔和却无可阻挡地扩散开来。李世民周身那如同怒海狂涛般的紫金光芒,李渊身上那厚重如山的帝王龙威,在这股中正平和、包容万物的道韵冲击下,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狂暴的势头骤然一滞,随即如同退潮般,不甘地缓缓收敛、平息。

殿中那令人窒息的能量乱流消失了。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光影,映照着两张同样震惊、却心思迥异的脸。

李渊站在御阶之上,冕旒玉珠微微晃动。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两个殷红的血字,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一丝被道法压制的愠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及内心最深处的悸动!洛阳!东都!潜龙之地!更是……他心中那个深埋已久、关乎帝国未来气运的隐秘!袁天罡…他怎么会知道?!他写下这两个字,意欲何为?!

李世民眼中的狂暴杀意和痛楚也在这道韵抚慰下稍稍平复。他同样凝视着“洛阳”二字,紫金色的瞳孔深处,锐利的锋芒与深沉的思虑激烈碰撞。洛阳!不是长安!袁天罡在此时此地,以道门精血书此二字,绝非无的放矢!难道…乾儿的一线生机,竟在东都?!

“无量天尊。”袁天罡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死寂的平衡。他缓步踏入殿内,青灰道袍纤尘不染,仿佛独立于这污浊的漩涡之外。他先是对着李渊微微稽首,目光平静无波:“陛下息怒。紫薇与帝星同辉,乃社稷之幸,非祸乱之源。强行碰撞,徒耗国运,更伤及无辜稚子。”他的视线转向长孙王妃怀中那被浓重死气包裹、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李承乾,带着悲悯,“世子身负邪咒,龙魂本源正被九幽秽气疯狂吞噬,命悬一线。乾阳温玉已碎,长安龙气受帝威激荡,戾气横生,已非善地。世子生机,唯在…洛阳。”

“洛阳?”李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锐利如刀,刺向袁天罡,“道长此言何意?洛阳便能解此邪咒?”

“非是解咒。”袁天罡微微摇头,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阻隔,望向东方,“洛阳乃十三朝古都,底蕴深藏,地脉龙气虽不及长安鼎盛,却更加中正平和,历经沧桑而生机不绝。尤其白马古寺,乃释门东传祖庭,其下地宫,汇聚千年佛韵与历代先王残留的守护龙气,最善温养神魂,压制阴邪。世子身中恶诅,本源受创,唯有借洛阳之地的中正龙气,辅以白马寺佛韵温养,或可暂缓秽气侵蚀,护住龙魂不散,以待…转机。”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李世民,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沉重:“秦王殿下,世子生机稍纵即逝,不容半分耽搁。即刻启程,星夜奔赴洛阳!贫道愿以残躯,护持世子一路!”

“父皇!”李世民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直视李渊!所有的愤怒、质问、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一个父亲最纯粹、最迫切的恳求!他不再看地上垂死的李元吉,眼中只有自己那命悬一线的儿子!“请父皇恩准!儿臣即刻护送承乾,东赴洛阳!”

李渊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幻不定。袁天罡的断言,李世民那不顾一切的恳求目光,还有地上那触目惊心的血字“洛阳”…这一切,都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看向长孙王妃怀中那个被死气缠绕、小小的、脆弱的生命…那是他的嫡孙!昨夜紫微星动,引动长安龙吟的皇孙!难道…真要让他在自己眼前夭折?让这象征着李唐气运的未来…就此断绝?

一种巨大的、混杂着帝王权衡与血脉亲情的矛盾,在他胸中激烈撕扯。他再看向地上气息奄奄、浑身溃烂发臭的李元吉,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这个儿子…今夜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麻烦、丑闻和对皇权的挑衅!尹德妃那看似关切、实则挑唆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

“陛下…”尹德妃见李渊沉默,心中警铃大作,她强忍着恐惧,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柔弱与担忧,“袁道长所言…固然有理…可…可齐王殿下伤重至此,邪毒缠身,同样命在旦夕啊!洛阳虽好,却远水难救近火…不如先让太医令全力救治齐王,世子…世子吉人自有天相…”

“闭嘴!”李渊猛地回头,对着尹德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那眼神中的冰冷和厌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chiluo!吓得尹德妃浑身一颤,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脸色煞白如纸。

李渊不再看她。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目光重新落回李世民身上,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决断,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准!即刻护送承乾,前往洛阳白马寺!着沿途州县,开关放行,不得延误!所需一应药物、人手,由太医院及内府库,即刻调拨随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依旧在微弱**的李元吉,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斩断的冷酷:“至于齐王…身染邪秽,秽乱宫闱,暂囚于太极宫偏殿,由太医令…尽力诊治!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父皇!父皇救我啊…”李元吉听到“囚禁”二字,爆发出绝望的哀嚎。

李渊却已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带下去!”

侍卫立刻上前,如同拖拽死狗般,将依旧散发着恶臭、哀嚎不止的李元吉拖离了这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大殿。

“儿臣谢父皇恩典!”李世民重重一抱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再无犹豫!他一步跨到长孙王妃身边,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从妻子颤抖的双臂中,接过那被浓重死气包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儿子。

襁褓入手,一股冰冷刺骨的阴寒秽气瞬间顺着指尖蔓延!那无数蠕动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诅咒丝线,仿佛感应到了新的宿主,竟有丝丝缕缕试图脱离承乾的身体,缠绕上李世民的手臂!李世民闷哼一声,周身紫金帝气本能地轰然爆发,形成一层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光晕,将那些试图侵蚀的黑线死死隔绝在外!光芒与黑线接触,发出滋滋的、如同烙铁灼烧般的细微声响!

“走!”李世民低喝一声,抱着儿子,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殿门!长孙王妃在侍女的搀扶下,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紧随其后。袁天罡向李渊微微颔首,亦飘然而出。

沉重的殿门再次关闭,隔绝了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氛围和尹德妃惨白怨毒的脸。

***

夜,深沉如墨。长安城宵禁的梆子声早已响过,宽阔的天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石板反射着黯淡的星光。

秦王府中门大开!早已准备妥当的玄甲精骑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肃立在府门前。战马喷吐着白气,铁甲在夜色中泛着幽冷的寒光。一辆特制的、包裹着厚厚皮毛以隔绝寒气、由四匹神骏异常、通体漆黑的骏马牵引的宽大马车,静静地停在中央。

李世民抱着气息微弱、周身黑气缭绕的李承乾,在袁天罡和杜如晦的护持下,迅速登上了马车。长孙王妃被侍女小心地搀扶进车厢。尉迟敬德如同一尊铁塔,手持马槊,亲自坐镇在车辕之上,充当御者。

“开城门!放行!”随着尉迟敬德一声如同闷雷般的怒吼,手持皇帝紧急手谕的传令兵策马狂奔向最近的城门!

沉重的朱雀门在深夜发出巨大的、令人心悸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道缝隙。玄甲铁骑护卫着那辆承载着秦王府最后希望的马车,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冲出长安城,一头扎进了茫茫的、被深沉夜色笼罩的关东大地!

车轮碾压着官道上的冻土,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声响。车厢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寒冰。

特制的琉璃灯盏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李世民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放在铺着厚厚软垫的矮榻上。李承乾小小的身体依旧被那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死气笼罩,无数细密的黑色诅咒丝线在他幼嫩的皮肤下疯狂蠕动,如同亿万条贪婪的毒虫,持续不断地啃噬着那本就黯淡的淡金色龙气本源。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小脸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紫色,嘴唇乌黑,眼睑紧闭,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长孙王妃坐在一旁,紧紧握着儿子冰凉的小手,泪水无声地滑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抽泣,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衡。

袁天罡盘膝坐在榻边,双目微阖,手掐玄奥法诀。他周身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精纯的淡青色道韵,如同潺潺清流,缓缓注入李承乾的眉心。这道韵并非直接对抗那汹涌的秽气,而是如同最坚韧的堤坝,死死护住婴儿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神魂之火,延缓着那致命的吞噬速度。杜如晦脸色依旧苍白,他捧着那面黯淡无光的定星盘,手指在盘面上艰难地划动着微弱的轨迹,试图引动一丝微薄的星力加持袁天罡的守护。

然而,失去了乾阳温玉这至阳核心,他们的努力如同杯水车薪。那源自邪神恶诅和血脉深处的九幽秽气,在失去了长安帝气的压制后,仿佛挣脱了最后的枷锁,变得越发狂暴!李世民周身那层紫金帝气光晕,在无数黑色丝线前仆后继的冲击下,也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

“道长…”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无尽的焦灼,“承乾他…”

袁天罡缓缓睁开眼,看着李承乾身上那愈发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秽气,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凝重:“殿下,世子体内的诅咒本源…比贫道预想的还要顽固深沉!它已与龙魂本源纠缠太深!贫道与杜大人之力,只能延缓其吞噬速度,却无法根除!此去洛阳,路途遥遥,若途中秽气再有异动…恐…恐生不测!”

仿佛为了印证袁天罡的担忧!

就在马车驶离长安约莫一个时辰,进入一片荒凉的山谷地带时——

异变陡生!

“哇——!!!”

原本气息微弱、如同沉睡的李承乾,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尖啸!这声音尖锐刺耳,完全不似婴儿啼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一种…源自九幽的怨毒!

随着这声尖啸,他周身那层灰黑色的死气骤然沸腾!如同烧开的墨汁!无数道原本细密的诅咒黑线瞬间暴涨、扭曲、融合!在李世民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浓稠的秽气竟在李承乾小小的身体上方,凝聚成一条模糊的、仅有手臂粗细、却散发着滔天凶戾与不祥气息的——黑色孽龙虚影!

这孽龙虚影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对空洞的、燃烧着惨绿色魂火的眼眶!它甫一成型,便发出一声无声的、却直击灵魂的咆哮!随即,它猛地张开那由秽气构成的、布满獠牙的巨口,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朝着护持在李承乾眉心的、袁天罡那道淡青色道韵屏障,狠狠噬咬而下!

“不好!”袁天罡脸色剧变,手诀急变,淡青道韵瞬间暴涨,试图阻挡!

杜如晦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在定星盘上,黯淡的星盘强行亮起微光!

然而!

嗤啦——!

如同裂帛般的声音响起!袁天罡那坚韧的道韵屏障,在这凝聚了诅咒本源凶威的孽龙虚影冲击下,竟如同纸糊般,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孽龙虚影毫不停歇,空洞的眼眶死死锁定了矮榻上那毫无防备、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婴儿本体!它带着毁灭一切的凶戾,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秽气箭矢,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朝着李承乾的眉心,暴射而去!这一击若中,李承乾那最后一点神魂之火,必将瞬间湮灭!

“乾儿——!!!”长孙王妃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儿子!

“孽障!尔敢!!!”李世民目眦欲裂!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瞬间点燃了他灵魂最深处的力量!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连同那身为父亲不惜粉身碎骨的决绝守护之意,尽数灌注于右手!紫金色的帝气以前所未有的浓度在他掌心疯狂凝聚、压缩,瞬间化作一柄凝若实质、吞吐着斩灭一切邪祟锋芒的——紫薇帝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黑色秽气箭矢撕裂空气!

紫薇帝剑后发先至,带着李世民燃烧神魂般的意志,悍然斩落!

轰——!!!

紫金色的煌煌天威与那凝聚了九幽极致怨毒的秽气,在距离李承乾眉心不到三寸的虚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湮灭万物的恐怖波动骤然扩散!

噗!

袁天罡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晃,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杜如晦手中的定星盘彻底黯淡,盘面上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长孙王妃被那无形的冲击波掀得向后倒去!

整个坚固的马车车厢发出不堪重负的**,车壁上的特制琉璃灯盏瞬间爆碎!

紫金与墨黑的光芒疯狂交织、湮灭!

那秽气凝聚的孽龙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充满不甘的尖啸,在紫薇帝剑那斩破一切邪祟的煌煌正气下,寸寸崩解、消散!然而,那紫薇帝剑的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最终在彻底斩灭秽气的同时,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化作点点紫金光屑,消散于空气中。

“呃!”李世民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强行透支帝魂本源催动这超越极限的一击,让他神魂如遭重锤,眼前阵阵发黑,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席卷全身!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就在那孽龙虚影崩散的瞬间,一丝极其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惨绿色秽气,如同跗骨之蛆,竟穿透了紫金帝气消散的间隙,如同毒蛇般,狠狠钻入了李承乾的眉心!

“不——!”李世民眼睁睁看着那丝秽气没入儿子眉心,发出绝望的低吼!

李承乾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加剧烈的抽搐起来!他眉心处,一点微不可察的惨绿色印记一闪而逝!周身原本只是灰黑色的死气,瞬间染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惨绿幽光!那无数蠕动的诅咒黑线,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变得更加狰狞、更加活跃!婴儿原本微弱的气息,骤然跌落至谷底!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最后一粒火星,飘摇欲灭!

“道长!”李世民猛地看向袁天罡,眼中充满了血丝!

袁天罡强压伤势,手指闪电般点在李承乾的眉心、心口几处大穴!淡青色的道韵如同细丝般缠绕上去,试图封堵那丝侵入的秽气本源。然而,那惨绿色的秽气极其狡猾刁钻,如同附骨之疽,在婴儿脆弱的经脉和龙魂本源中疯狂流窜、侵蚀!袁天罡的道韵竟只能勉强将其暂时困住,无法彻底拔除!

“殿下!那…那是邪神烙印的本源秽根!已侵入世子龙魂深处!”袁天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无力,“贫道…只能暂时将其困住,延缓其爆发!但…若不能尽快抵达洛阳,借白马寺地宫龙气佛韵将其消磨镇压…一旦秽根爆发,世子…恐…恐将魂飞魄散,化为…只知杀戮的怨孽之体!”

化为怨孽之体!魂飞魄散!

这几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李世民和长孙王妃的心上!

“尉迟敬德!”李世民猛地掀开车帘,对着车辕上如同磐石的背影嘶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焦虑和愤怒而变形,“再快!给我再快!天亮之前,必须赶到洛阳!挡路者,无论军民,杀无赦!!!”

“喏!!!”尉迟敬德双目赤红,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他猛地一抖缰绳,沉重的马鞭狠狠抽打在四匹神骏的黑马身上!战马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四蹄翻飞,速度陡然提升到极限!沉重的马车在官道上疯狂颠簸,如同离弦之箭,撕裂沉沉夜幕,朝着东方那唯一的生路,亡命飞驰!

车厢内,李世民紧紧抱着儿子那冰冷、被惨绿秽气缠绕的小小身躯,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心跳。紫金色的帝气被他催发到极致,如同最温暖的火焰,包裹着儿子,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阴寒与侵蚀。他低着头,脸颊紧贴着儿子冰凉的小脸,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渡过去。

“乾儿…撑住…爹在这里…爹带你去洛阳…撑住…”低沉的、带着无尽痛楚与祈求的呢喃,在疯狂颠簸的车厢内,微不可闻。

长孙王妃紧紧依偎在丈夫身边,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儿子,双手无意识地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袁天罡和杜如晦不顾自身伤势,全力催动着残存的法力,淡青道韵与微弱星力交织,死死护住李承乾那最后一点飘摇的神魂之火,与那在龙魂深处左冲右突、伺机爆发的惨绿色秽根艰难对抗。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与飞驰的车轮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

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惨淡的鱼肚白时,那座历经数百年沧桑、雄伟古朴的洛阳城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城楼上“洛阳”两个巨大的篆字,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洛阳!到了!殿下!到了!”车辕上,尉迟敬德那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吼声,带着狂喜和疲惫,穿透了车厢!

一夜亡命飞驰,四匹神骏的黑马口鼻喷吐着浓重的白沫,浑身被汗水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尉迟敬德本人也是须发戟张,虎目赤红,紧握缰绳的手掌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缰绳。身后的玄甲铁骑,更是人困马乏,但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队形,沉默地拱卫着中央的马车。

早已得到飞马传谕的洛阳留守官员和守将,早已大开城门,肃立在官道两侧。他们看着那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散发着浓烈血腥与疲惫气息的车驾,无不骇然失色,纷纷跪倒。

马车没有丝毫减速,在尉迟敬德的驾驭下,如同一阵狂风,径直冲过洞开的城门,碾过清晨寂静的洛阳街道,朝着城西那座笼罩在晨雾与悠远钟声中的千年古刹——白马寺,狂飙而去!

白马寺山门前。

古朴的石阶染着晨露,两尊饱经风霜的石狮沉默矗立。接到紧急传讯的寺中僧众早已在方丈的带领下,肃立在紧闭的山门前等候。当看到那辆沾满泥泞、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马车在玄甲卫的护卫下疾驰而至时,所有僧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马车尚未停稳,李世民已抱着被厚厚锦被包裹、依旧散发着惨绿秽气的李承乾,一步踏出车厢!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但那双紫金色的眼眸却亮得骇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希冀!

“方丈!”李世民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为首那位须眉皆白、手持九环锡杖、面容悲悯的老僧,“大唐秦王李世民,携子求见!请开地宫之门!”

白马寺方丈,法号慧明。他目光沉静,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因果。他没有多余的寒暄,深邃的目光越过李世民,落在他怀中那被锦被包裹、却依旧散发出浓烈不祥与微弱龙气的襁褓之上。当感受到那丝潜伏在龙魂深处、蠢蠢欲动的惨绿色秽根时,老僧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阿弥陀佛。”慧明方丈双手合十,声音苍老而平和,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秦王殿下,请随老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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