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见冯劫(1 / 2)
('再说方铭。从皇宫中出来后还没来得及等盖聂,就被宫人送回了盖聂的府邸。
夜色沉沉,盖聂府中一片寂静。方铭站在庭院中,仰头望着天边那轮冷月,心中思绪翻涌。今日面见嬴政,一切来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细细思量。
没多久,盖聂也回来了,不过并未与他搭话。只是站在廊下,远远望了他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便转身回房。
二人一夜无话,各自安歇。
次日清晨,府中仆役备好了清粥小菜。盖聂素来不喜奢华,饮食也极简。方铭坐在案前,端起碗筷,却有些食不知味。盖聂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先吃饭,有什么事,用完膳再说。”
方铭点头,收敛心神,专心用饭。
待撤下碗筷,仆人奉上清茶,盖聂这才开口:“昨日面见陛下,可还顺利?”
方铭深吸一口气,将面见嬴政的经过详细道来。当说到自己主动请缨去蓝田县做县令时,盖聂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蓝田县……”盖聂沉吟片刻,“此地,民风复杂,并非易治之地。”
方铭点头:“正因如此,我才想去试试。”
盖聂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倒是会挑地方。”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陛下既然允了你,说明他对你寄予厚望。”
方铭有些迟疑:“师兄,你觉得……陛下真的会放手让我施为吗?”
盖聂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深远:“陛下胸襟,非常人可测。他既能容得下李斯的法家之严,也能纳得下吕不韦的杂家之博,如今对你一个少年郎,又怎会吝啬信任?”
他放下茶盏,语气郑重:“你既已得了这个机会,便放手去做。秦国正值变革之际,陛下求才若渴,只要你有真才实学,他必不会亏待你。”
方铭心中一定,眼中燃起斗志:“我明白了。”
盖聂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不过,蓝田县情况复杂,你初来乍到,行事还需谨慎。若有难处,可随时传信于我。”
方铭感激地点头:“多谢师兄。”
“师兄,您知道冯劫这个人嘛?能简单的说一下嘛?“
盖聂微微一笑,“怎么,怕他给你使绊子?”
方铭笑了笑,摇头道:"倒不是怕他使绊子,只是既然要共事,总得知道对方的脾性。"
盖聂沉吟片刻,负手踱步到窗前:"冯劫此人,出身冯氏旁支,在御史台任职二十余载,素以刚正不阿著称。先王在位时,曾因直言进谏被贬黜三年,直到陛下继位才重新启用。"
"这么说来,倒是个耿直之人?"方铭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耿直是耿直,"盖聂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但你要知道,能在朝堂屹立二十余年不倒的人,绝不只是靠耿直二字。他深谙为官之道,既懂得审时度势,又善于明哲保身。"
方铭眼睛一亮:"师兄是说..."
"去年李斯推行'焚书令'时,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唯有冯劫敢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盖聂压低声音,"但最后他却主动请缨督办此事,你道为何?"
方铭略一思索,恍然道:"他是想在其中周旋,尽量减少损失?"
盖聂赞许地点头:"正是。此人看似刚硬,实则内藏机锋。他若真要针对你,不会使什么下作手段,但若被他抓住把柄..."
"那我这县令怕是做到头了。"方铭苦笑道。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盖聂拍了拍师弟的肩膀,"陛下既然派他来,说明对你还是寄予厚望的。冯劫最重实绩,只要你能让蓝田百姓安居乐业,他不仅不会为难你,说不定还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这时盖聂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忽然变得严肃:"对了,有件事你要知道。今日早朝,你我二人都未出席。"
方铭闻言一怔:"这...可会有什么影响?"
"按常理来说,新任县令赴任前应当面辞谢恩。"盖聂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飘落的梧桐叶,"不过现在时辰已过,早朝应该已经散了。"
方铭也跟着站起来,眉头微蹙:"师兄的意思是..."
"冯劫此人最重礼数。"盖聂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他既被陛下派来监察你,必然要先见你一面。如今你我不去早朝,他怕是..."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盖聂神色一动,快步走到院门前。只见官道尽头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
"看来我猜得没错。"盖聂轻叹一声,"他果然亲自来了。"
方铭整了整衣冠,苦笑道:"这位冯大人还真是雷厉风行。"
盖聂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记住,他虽严厉,但最看重实才。你只管如实应对,不必刻意讨好。"
转眼间,那队人马已到府前。为首的正是冯劫,他一身御史官服,面容肃穆。翻身下马时,腰间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盖先生。"冯劫拱手行礼,目光却落在方铭身上,"这位想必就是新任蓝田县令方大人了?"
方铭上前一步,恭敬行礼:"下官方铭,见过冯大人。"
他锐利的目光在扫过盖聂后,突然凝固在方铭身上——这个站在盖聂身旁、身形单薄的少年,束发的玉冠还未加冠,面容尚带着几分稚气。
"盖先生。"冯劫对盖聂拱手行礼,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诧异。礼毕后,他转向方铭,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你就是新任蓝田县令?"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怀疑。
方铭不慌不忙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士礼:"下官方铭,见过冯御史。"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庭院中格外清晰。
冯劫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考校的意味:"听闻方县令师出鬼谷,不知对《商君书·垦令》篇有何见解?"
这是明显的刁难。《垦令》篇涉及田制改革,正是蓝田县最棘手的难题。盖聂在一旁微微蹙眉,却见方铭从容答道:
"垦草务农,国之大政。然今之蓝田,豪强占田而民无立锥,若骤行垦令,恐适得其反。"少年顿了顿,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下官以为,当先清丈田亩,明定产权,再行垦荒之策。"
冯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个少年不仅对经典烂熟于心,更能结合实际提出对策。不甘心的御史又接连抛出几个刁钻的政事问题,方铭对答如流,甚至引经据典地指出冯劫某个观点中的疏漏。
渐渐地,冯劫紧绷的面容松动了。他摸着胡须,不自觉地点头:"方县令年纪轻轻,见识倒是不凡。"语气中的轻视已消失殆尽。
"冯大人过奖。"方铭谦逊地说,"下官初入仕途,还望大人多多指教。"
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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