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噩耗(2 / 2)

"可这战报......"方铭突然抓起染血的竹简,"二十万条命,这都是老秦人的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竹简在掌心捏得咯吱作响。

夜枭的啼叫划过庭院,惊鲵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嬉笑的男人露出如此神情。他像张拉满的弓,绷得几乎要断裂。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方铭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明明能预见这一切......"后半句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风里。

惊鲵的剑鞘轻轻抵住他的肩膀:"陛下不会听妄言。"

"但他会听实话。"方铭抬头,眼中燃着惊鲵从未见过的火焰,"满朝文武,只有嬴政......只有他能懂我的烦躁。"

惊鲵的手指微微一动,剑穗上的流苏随着夜风轻轻扫过方铭的手背。这个总是沉默如影的女子,此刻的声音比月光还轻:"你才多大?"

方铭一怔。

"十五、十六?"惊鲵的指尖拂过剑柄上磨损的纹路——那是她十五岁第一次杀人时留下的痕迹,"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罗网的地牢里挨鞭子。"

夜露从屋檐滴落,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惊鲵忽然解下腰间的水囊——里面装的不是暗器,而是方铭前日给她的桂花酿。

"现在的蓝田,"她将水囊推过去,声音依旧清冷,却没了往日的锋芒,"比我待过的任何地方都好。"

方铭接过水囊,嗅到混合着铁锈与桂花的气息——这分明是惊鲵日夜不离身的武器囊,不知何时竟被她改成了酒袋。

"流水线会转,水车会转,"惊鲵望向工坊的方向,"你画的那些图纸......总会一件件变成实物。"她顿了顿,"我信。"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却让方铭的手猛地一颤。这是惊鲵第一次说"信"这个字。

阳光下,方铭忽然笑了。这个总说要杀他的女剑客,刚才分明是在用她蹩脚的方式安慰人。

方铭仰头灌了一口桂花酿,甜辣的滋味滑过喉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缓。他晃了晃水囊,忽然冲着惊鲵的背影笑道:"这该不会是你第一次安慰人吧?"

惊鲵的脚步一顿。

"让我猜猜——"方铭懒洋洋地躺回椅中,指尖转着水囊,"罗网的杀手训练里肯定没有'如何安慰人'这一课。"他故意拖长声调,"我们惊鲵大人刚才是不是偷偷练习了好几遍......"

"嗖——"

一柄飞刀擦着方铭的耳畔钉入椅背,刀柄上缠着熟悉的剑穗流苏。

"再聒噪,"惊鲵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方铭笑着拔出飞刀。

夜风拂过庭院,他舒展四肢瘫在躺椅上,衣襟大敞,活像只晒肚皮的猫。工坊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水车坊还亮着几盏灯笼——公输墨那家伙肯定又在熬夜了。

"急什么呢......"方铭把玩着飞刀,自言自语,"昌平君跑了又怎样,项燕赢了又怎样......"他忽然将飞刀高高抛起,刀尖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没有我,嬴政也能统一六国,更何况我还在!"

刀落回掌心时,屋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方铭不用看也知道,惊鲵肯定又抱着剑坐在屋脊上,像只守护领地的黑猫。

他笑着闭上眼睛,任由桂花的余香萦绕鼻尖。明日要操心的事多着呢,但此刻,他只想在这方小院里,多偷得半刻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