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我知道啊(1 / 1)
潘筠抬头看着墙上的壁画,冷笑一声:「张真人的确很舍得下力气,我也的确是天才,但我有自知之明。他肯在我第一侯时便尽全力护我,甚至可能会冒犯皇帝,自不可能全因我的天赋和能力。
这幅壁画出的也巧,看这痕迹,显然未曾超出一年,痕迹还新着呢。」
薛韶仰头看着壁画不语。
潘筠扭头看他,似笑非笑:「你猜,这幅画,他是画给我看呢,还是画给你看?或是画给其他的弟子看?」
薛韶沉思:「我第一次来思过崖,叔祖送我进来,是因为这里面关过天师府历代弟子,传说,思过崖一开始叫思道崖,是天师府弟子闭关地,后来才变成犯错弟子思过禁闭之所。
这里面有很多历代弟子留下的心法和修炼心得,却也有不少怨怼之言,来前叔祖叮嘱过,墙面上的东西,只看修炼相关的,其馀一律不看丶不信丶不纠结。」
薛韶顿了顿后道:「我当时是瞥见一道黑影闪过,好奇之下才跟着黑影走到这里的,但一进来,黑影便不见了。」
潘筠拿出剑来,直接将为两个婴儿转运的道长的手给削了,然后掏出一把锥子就在墙上刻画,片刻后,她冲薛韶抬了抬下巴:「你看,只需一步,这幅画便变了意境。」
薛韶看着画中的人祈福的手诀,不由一乐:「当着我的面篡改壁画?」
潘筠:「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和直觉,张留贞身上的天赋要是假的,一见面我就能将他打回原形。」
潘筠点了点自己的眼睛道:「我的天赋神通可不是纸糊的。」
又道:「张家要真有转移道体天赋的能力,且能狠心对自家孩子做这样的事,你觉得我和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薛韶挑眉:「就不知看过这幅壁画的,有多少人能想通这一点?」
「管他们呢,」潘筠道:「管这麽多,你心不累啊?」
她扛着剑转身就走:「走吧,难得来一趟,怎麽也要把这禁闭洞逛一圈,这里面好东西可不少。」
薛韶便也把壁画抛在脑后,跟在她身后,很好奇的问:「张真人都答应你什麽了?你这麽维护张留贞?」
潘筠「嘘」的一声道:「隔墙有耳,尤其是在这四面有壁的山洞之中,声音被反弹放大,不能谈秘密。」
「不能谈秘密,那能谈一下功法吗?」薛韶指着墙壁上的一行字道:「乾净处行飞神谒斗之法,听上去很利害的样子,是什麽?」
潘筠听了眼睛大亮,扒到墙上仔细看:「这可是好东西,前……就以前,我一直想学来着,但只有一个名字,并无方法,更无飞符,所以一直只是想想。」
薛韶凑上去一起看,问道:「飞符?是飞的?」
他念着下面的字:「未告斗以前,或天时黑暗,焚符奏告之次,云雾不开,得之不吉,患者留运……」
「不是飞,是符算,」潘筠道:「有签算丶卦算丶测字算……世间万物,连路边捡的木条和石头都可以算,自然也可用符算。」
潘筠看到了刻在墙上的符文,眼睛晶亮:「它可以算疾病丶功名丶运势丶战斗,甚至可以分身份测算,贵胄丶士人丶考生丶庶人丶病人,精确度极高。
对于我这种擅长符籙的人来说,符算可比其他算法更合乎我的心意,」
她不止一次的想拥有它,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潘筠兴致勃勃地照着墙上的符画起来。
薛韶也不由照着画,手指在空中一画一顿。
潘筠凝滞了一次,第二次便一笔成画,一道符在空中飘动,灵光闪动。
潘筠高兴的扭头去看薛韶。
薛韶压根不看她,他还在努力的画,他在画第三遍。
灵光闪过,符在空中短暂的成形又散去。
薛韶皱紧了眉头。
潘筠看见挑眉,道:「你画成了,只是元力低微,没有撑起来,你将符文记在心中就行。」
薛韶一听,便朝她伸手。
潘筠:「什麽?」
「笔墨纸,」薛韶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觉得这洞里的好功法丶好符文不少,为免记混,我想用笔记下来。」
潘筠便从灵境空间里掏出笔墨纸给他,蹙眉:「我不是送了你一个玉佩吗?」
薛韶默默地看她:「这也正是我想问的,上山之后,我元力便被封禁,我虽然能沟通到玉佩空间,但不能从里面取东西,也收不进东西,为何你可以?」
潘筠身体一僵:「你怎麽知道我可以?」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所以只是试探的伸手,没想到你真的可以。」
潘筠:……
她瞪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只催道:「赶紧记吧,你记这面墙,我记这面墙,出去后互通有无。」
薛韶也不是非要答案,笑着点头。
俩人分开行动。
但他们也不是所有的功法和心得都记下来的。
有的功法,他们学过,看过,便略过;
有的经验,一看就是不对,或是不适合,他们也会略过。
这墙上除了记录他们修习的功法丶法术和经验外,还有他们自创的功法呢。
他们显然很有自信,但薛韶和潘筠试着照墙上的功法施法,却发现用处不大。
不是因为他们的元力被封禁,使不出多少元力的原因,而是功法一施行,他们就有感觉,这功法不行。
毕竟,元力被封,但内力还能用啊。
两者皆是能量,虽有不同,却同出精元,总有相似之处。
潘筠能在洞里画成符,薛韶能画出半成品,都是因为俩人内力还在。
潘筠一脸嫌弃的走过:「被关禁闭是该的,这什麽乱七八糟的功法都发明出来了。」
薛韶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墙上刻着「九肠转化功」,说是练了此功,可以不必如厕,所有东西在肠子那里会回转成能量。
薛韶扭过头去,也觉得有些难受。
俩人走出这个山洞,开始四处找墙上的精华点。
两天过后,薛韶和潘筠翻身出洞,俩人身上的气势都更盛了一些。
成灵子看看潘筠,又看看薛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有些潦草。」
潘筠将散落的头发甩到后脑勺,皱眉:「什麽潦草?我们是翻身上来的时候头发垂到前面了。」
成灵子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道:「你们不知道自己现在像腌入味的腊肉吗?」
潘筠和薛韶闻言低头闻了闻自己,噎的一声差点吐出来。
成灵子看得哈哈大笑,挥手道:「走吧,走吧,欢迎你们下次再来。」
潘筠:「这个洞不能当天来当天走吗?非得在里面关禁闭?」
成灵子笑脸一落,冷酷的道:「你当思过崖是什麽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不走,我把你关到底下十八层!」
潘筠拉着薛韶就赶紧跑。
一踏出山顶,薛韶就感觉到被封禁的元力一点一点的回到他身上。
他若有所思:「越靠近山顶,封禁之力越强盛?可也不对啊,我在山洞时,元力基本封禁,只内力还能用,站在山顶上时,我隐约感觉到封禁之力在减弱,我有少许的元力。」
潘筠打了一个响指道:「回答正确,真正的封禁之力作用于山洞,越往下的洞,其封禁之力越强,据说到了底下几层,别说元力和内力了,连体力都会流失,人就跟只病猫似的,动一下如扛千斤之顶。」
薛韶:「那是为了封禁什麽东西,还是,这是龙虎山的高阶训练之所?」
潘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或许两者兼备呢?」
薛韶便不再问。
一下山俩人便分道扬镳,潘筠回凤栖院沐浴更衣。
水缸里有水,一张热力符拍在浴桶上,等她找出衣服来,水也热好了。
她先洗头洗脸,这才坐进浴桶里安静的泡澡,这两日抄录的东西从她脑海里飞速滑过,最后定于一面壁画上。
潘筠睁开眼睛,神色肃穆。
这次回学宫,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真人亲自见了她,虽然他不曾点明,但很显然,他要把她培养起来,给他儿子继承天师府保驾护航。
所以,她在外面这麽作,甚至有私吞海寇宝藏的嫌疑在,他依然在武林盟和北镇抚司面前保下她。
她和陈文去取宝藏是秘密,但她和陈文大量赈灾,北镇抚司和武林盟中自有聪明敏锐的人,他们多半意识到了,宝藏被他们二人给取了。
只是一来没有确实的证据,二来,他们又将宝藏散于民间,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以睁只眼闭只眼放过。
但她利用倭国银山逼迫皇帝和朝廷开海禁,间接造成叛军攻打泉州,甚至在东南沿海一带作乱的事却让皇帝和朝廷很恼火。
就这,张真人都肯保她,没有让她被提到京城问话。
说真的,潘筠还是挺渴望再见一次小皇帝的。
她想和他吵架,想骂他,想鄙视他,唉~~
做这些事前,她都做好准备了。
不过,不能去她也不失望,修道之人当清心寡欲,少躁少怒。
她真被提到京城去和皇帝吵架,不仅拖慢修炼速度,还伤身伤心,罢了罢了,且放过彼此。
潘筠敲打着水面,脑子里却全是张留贞。
说起来,她回学宫好几天了,就见了一次张留贞。
这麽想着,潘筠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跑,身上披散的头发一步一烘,等她走出院门,头发就被烘乾了。
潘小黑正在院子里惬意的给自己泡澡,身为一只猫,自己给自己洗澡,这是它克服猫性最大的表现了。
它探起脑袋,有些愤怒的看着潘筠:「你去干嘛?」
潘筠冲它挥手:「泡你的吧,走得不远,不用你跟着。」
潘小黑一听,怒气散去,就把脑袋放在石坑边上,继续一边晒太阳,一边泡澡。山洞两天时间,它也被腌入味了,不愧是历代禁闭弟子最多的石洞,里面的味道真是绝了。
潘筠披着头发跑去繁禧院。
张留贞正捧着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安静的看,他的院门被敲了一下,他才露出微笑,抬头刚要应声,院门就啪的一声被推开。
张留贞:……
潘筠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大师兄,你在吗?」
张留贞就静静地看着她。
「你在这儿呀,怎麽也不应声?」潘筠朝他走来。
张留贞叹息一声,合上书:「你倒是给我应声的时间啊。」
他把书放在桌上,随手取过一个茶杯给她倒茶:「说吧,寻我何事?」
潘筠嘿嘿一乐,在他对面坐下,一仰脖子将茶喝完,往前一拍,示意他再倒:「我来谢师兄帮我,要不是你在张真人面前美言,我说不定已经被拘到京城问话了。」
张留贞笑容浅淡下来,淡淡地道:「我没为你美言,在我看来,你被抓去问话未必不好,祸兮福所倚,说不定,此事还会是你的福气。」
潘筠给自己灌下一杯茶:「我谢谢您。」
张留贞继续给她倒茶。
潘筠伸手要接着喝,却被张留贞一把按住手掌:「我的茶好喝,但张家的茶可不好喝,我说的是真的,你去京城经受风雨,可能比在张家受庇护要更好一些。」
潘筠:「大师兄,你和张真人的想法不一样?」
张留贞紧盯着她的眼睛看:「所以,你是站在我父亲那边,还是我这边?」
「当然是你这边了,」潘筠理直气壮地道:「我和四师姐是一国的,四师姐和你是一国的,四舍五入,我们俩就是一国的。」
张留贞笑了笑,收回手,看着她摇了摇头:「你啊,还是个孩子。」
潘筠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瞧不起谁啊,不就是夺嫡之争吗?和皇位的争斗比如何?」
张留贞目光幽幽地看着她道:「若只是夺嫡之争,我和我父亲便不会有分歧,毕竟,我是父亲的独子。」
潘筠眼珠子一转:「所以,你和张真人的矛盾是什麽?」
张留贞看着她不说话。
潘筠摊手道:「你看,问你,你又不说。」
张留贞:「你知道吗,你们在学宫里学到的道法知识只是最浅显的。」
「我知道啊。」
张留贞一噎:「你知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