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叩门(1 / 2)
('南赣的雨季,天空仿佛被狂怒的天神撕裂,无数道雨柱倾盆而下,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淹没在这无尽的水幕之中。关西新围,这座屹立数百年的古老建筑,此刻在这肆虐的雨幕下,宛如一艘飘摇在大海巨浪中的孤舟,显得如此渺小与脆弱。十六座炮楼在风雨中剧烈颤抖,仿佛不堪重负,随时都会被磅礴的雨势所吞噬。雨滴如密集的鼓点,疯狂地砸在瓦当上,溅起层层水花,瓦当滴水瞬间交织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珠帘,将整个围屋严严实实地笼罩,宛如给它披上了一层沉重的铠甲。
钟远山,这位土生土长的客家修缮技艺传承人,如往常一样在围屋中巡查。他蹲在东厢房的檐角,身上那件传统的客家蓝布衫早已被雨水湿透,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身躯上。雨水顺着手中篾刀的皮鞘流进衣袖,他浑然不觉,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夯土墙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缝上。他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食指缓缓探入裂缝之中。随着手指的深入,带出了腐坏的黑色黏土,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鼻而来,他的脸色愈发阴沉,眼中满是痛心与愤怒。
“三成糯米浆掺了建筑胶。”他对着对讲机愤怒地低吼,声音中饱含着痛心疾首的情绪,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跟你们说过要用当年重修燕翼围的配方,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容不得半点马虎!”然而,回应他的除了对讲机里传出的电流声,只剩下越来越大的暴雨声。这无疑让他心中的怒火更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就在这时,徒弟阿坤抱着一个陶罐,脚步匆匆地冲进回廊。罐口飘出熟桐油那独特的焦香,可这香气在此时却被远处挖掘机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无情地掩盖。“钟师傅!”阿坤神色慌张,双眼瞪得滚圆,声音急促得如同擂鼓,“陈阿伯把防水涂料换成石灰了!”
钟远山听闻此言,瞳孔骤然紧缩,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怒。他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瞬间被拉回到民国二十三年的那场暴雨。那时,他年纪尚小,却清楚地记得父亲就是用这种掺了鸡血藤汁的熟石灰,凭借着精湛的技艺和顽强的毅力,硬生生把即将坍塌的望楼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那些暗红色的浆液,如同生命的脉络,缓缓渗入墙缝,仿佛是先辈们的灵魂在守护着这座古老的建筑。在月光的映照下,浮现出如同蚯蚓般蜿蜒曲折的纹路,那是先辈智慧与心血的象征。
“拦住!”钟远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怒火中烧,突然纵身跃下三米高的墙基。落地的瞬间,他的双脚深深陷进泥泞的淤泥,冰冷的泥水迅速灌进他的鞋子,可他不敢有丝毫的停歇。青石板的缝隙里,几簇鬼针草正在疯狂生长,在他眼中,这可不是普通的杂草疯长,而是地脉紊乱的危险征兆。
雨势愈发猛烈,仿佛要将整个围屋吞噬殆尽。狂风裹挟着雨水,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不断冲击着钟远山的身躯。他却如同一座坚毅的雕像,稳稳地站在泥水中,眼神坚定地望着四周。此时,四周的村民们纷纷手持农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们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焦虑与愤怒,那是对祖祖辈辈生活的围屋的深切担忧,是对家园的热爱与不舍。
“不能让他们拆啊,这围屋可是我们的根!”一位年迈的村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他的脸上满是皱纹,岁月的沧桑在这一刻尽显无疑。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如注的雨声无情地淹没,如同一片树叶落入汹涌的洪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旅局批文就是尚方宝剑!”王经理的声音通过喇叭在雨中尖锐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仿佛要盖过一切嘈杂。他站在那里,身后是一群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准备把钢索套上那块珍贵的清代举人匾。
钟远山看到这一幕,怒从心头起,不假思索地抄起祖传的“千层底”布鞋,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挖掘机的挡风玻璃。“那是光绪年间的金丝楠!你们这群混蛋!”随着布鞋砸出,鞋底暗格崩开,洒落出当年修围屋剩下的朱砂粉,在雨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先辈愤怒的血泪。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大地在愤怒地咆哮。祠堂门楣上那块象征着家族荣耀的“大夫第”匾额,在震颤中倾斜坠落,露出后面血红色的符咒——那是道咸年间为防匪患而绘制的“五雷镇宅符”。这符咒历经岁月,如今却在这样的混乱中重见天日,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快看地基!”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排水沟,只见里面涌出浑浊不堪的黄水,水面上还浮着大量泡发的糯米颗粒。钟远山看到这一幕,浑身发冷。这些本该在墙体内缓慢发酵,与其他材料共同构筑起坚固墙体的糯米浆,此刻正被现代防水层无情地逼出地表,这无疑是对围屋传统建筑结构的严重破坏。
不远处,林景明坐在他那辆闪亮黄小米su7ultra车内,望着车窗外混乱的场景,眉头紧锁。施工场地一片狼藉,散落在地的青瓷碎片在车轮下发出令人心疼的脆响,仿佛是古老文明在痛苦地**。林景明心中一阵烦躁,他推开车门,踏入雨中。雨滴瞬间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他却浑然不觉,弯腰捡起半块带铭文的瓦当,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瓦当,承载着围屋厚重的历史,此刻却成了他商业计划中的绊脚石。
就在这时,西装内袋里掉出一本泛黄的《徐氏营造法式》。雨滴打在书页上,迅速晕开,竟然显露出夹层里一幅用血画成的铜墙符。林景明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总,您看这怎么办?”王经理慌慌张张地跑到林景明身边,一脸焦急地问道。他的头发被雨水打得凌乱不堪,雨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眼中满是担忧。
林景明皱了皱眉,望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心中有些犹豫。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商业开发,凭借着文旅局的批文和雄厚的资金,就能顺利将围屋改造成文化旅游胜地,从而获取丰厚的利润。可没想到,却遇到了如此强烈的阻力,尤其是钟远山和村民们对围屋的执着守护,让他始料未及。
他沉默片刻,权衡着利弊,然后缓缓说道:“先停下来吧,等我和钟师傅商量一下。”王经理点了点头,转身去通知工人们暂停施工。林景明则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钟远山走去。
暴雨如注,围屋在雨中显得摇摇欲坠,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吹倒。四周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冰冷的积水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而村民们与施工队伍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让整个氛围都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村民们手持农具,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坚决,仿佛随时准备为了围屋与施工队伍展开一场殊死搏斗。施工队伍则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无奈与不屑,似乎对村民们的反抗不以为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快步走到钟远山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亲切温和一些:“钟师傅,您先冷静一下,我们有话好好说。”钟远山根本不理会他,双眼因为愤怒而通红,死死地盯着那些施工设备,仿佛它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那眼神中燃烧着的怒火,仿佛能将这些设备瞬间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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