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5(2 / 2)

有一部分寒一枝说得实有道理——兄妹身份带来的的便利。

但是,与寒一枝想得相反,这层关系的便利性对春离来说,是指她不必和莫惜风以男女关系相处,仍然可以时时以兄妹为借口保持边界感。

那天,被带到莫家的那天,义父义母好像都方寸大乱。义母挂着勉强又忧虑的笑、匆匆忙忙地安排房间给她休息,义父则一脸严肃地把莫惜风叫去内室私谈。

彼时春离对一切警惕而多疑。莫惜风叁番两头地被父母传唤了去不知说些什么,当面却只叫她安心就是。

入了夜春离悄悄溜去听墙角,高墙深院的大宅楼中,义父压低了浑厚的嗓音说着:“即便你执意求娶……”

春离的心就冷了半截。

“任凭父亲怎么说,”莫惜风在父母面前显出难得任性的一面,“我的心意不改。”

春离靠在吹着夜风的墙角,冰凉的手指扶住墙砖才得以稳定,心里盘算起自己那点行李,再趁夜顺莫家两袋金银就能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那样的门第,如今又声名狼藉,如何成亲……”

“父亲还在说这样的话?那些事又不是小离的错,我也不在乎她的家境如何……”

“你太天真……”

“何况以小离现在的境遇,还能嫁给谁呢?父亲母亲难道忍心看她往后的人生漂泊无依?”

“你给我冷静一点!色令智昏了么!这个节骨眼上、将姓春的那家女儿迎娶进门,你叫外人怎么议论我们?!……”

“惜风,我知道你一直中意小离,可也不该如此心急。她家中刚遭变故,哪有心思立即谈婚论嫁……”义母的声音听起来悲伤而无奈。

“母亲的意思是……”

“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唉……到底不能让她飘零在外,就先收作义女,养两年等风波过去,你若还有此意,再从家里成亲就是了。如此这般,她也不至于所托非人……”

第二日一早,莫惜风心情愉悦地通知了她这个好消息。“不必忧心了,以后就做我的妹妹。”

春离蹙眉含笑地点点头。能有缓兵之计,终究比一无所有地流浪去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那时起,哥哥就志得意满地将“妹妹”带在了身边,如炫耀一般大张旗鼓,不顾他人冷眼非议。

时不时地,春离却会畏惧那个隐而不宣、没有明确日期的成亲倒计时,挣扎于求去和保住依靠两种念头之间,抗拒又自暴自弃似的等待着撕下“兄妹”的伪装、被宣判身心所属的那天。

没有人问过春离的意见。

就算来垂问,她也不觉得自己有第二个选项。

“叁师弟和小师妹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呢。我、我会支持你们的!”

寒一枝莫名其妙地有些兴奋的样子,攥着一对粉拳,道:“小师妹也不必太担心了,就算、嗯……就算咱们宗门有禁令,可叁师弟家中有这等财势,何愁修不成正果?”

心头一阵郁结,春离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想赶紧把这个令她焦虑的话题岔开:“先谢过二师姐的心意……你们还有什么要看的吗?‘师父的秘密’可都搜完了?”

寒一枝一听就垮下脸来,手上又开始忙活着翻箱倒柜。

有了那番同盟交流,莫惜风和寒一枝之间的气氛也松快了些,两人一起将师父的书架橱柜翻个底朝天,又欲盖弥彰地把看过的东西塞回原位。

不多时,他们就从师父的床下掏出带锁的匣子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师父这人小气,一个草草塞在床下的破木盒,竟还要亲自施加防护术,莫惜风才一碰那锁,灵光涌现的星芒咒符就将他弹开,连指尖的皮肉都击得焦红。

莫惜风和寒一枝面面相觑地看着那锁,他俩修为上都是结丹期,更不能指望春离这个筑基,如何打得开元婴后期的师父布设的防护。

摆弄了一阵儿,拿那匣子毫无办法,两人只得悻悻地暂时将其塞回床底,转而又去翻阅师父收藏的资料记录了。

春离看不动书,百无聊赖地溜到庭院里等他们耗尽好奇心。

院中一串红开得艳丽,天上却阴沉着难辨日时。她一根一根地扯了花心吸去花蜜,今日不知多久没吃饭了,蜜汁清甜,后味却无端发苦。

揪了一地残红,再往里摸索其他花丛,却被斜刺出来的枝条刮了手。

春离“啧”了一声看了看手臂,一条红痕从肤上迅速浮出,又渐消渐隐,不过片刻,就复原为一片雪肌。

她疑惑地扒开前方的花丛,却见花繁叶茂的表象之下,那丛枝条横七竖八地交错着,明显有被压弯折断的痕迹,又粗略地整理过。

从中劈裂的花枝,青绿色的横截面摸起来还带点鲜嫩。

——谁这么大胆把师父庭中的花丛踩坏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离这样想着,赫然见到那杂乱的枝条根部,稀稀拉拉地挂着不少浊白不堪的液体,粘稠的液丝已有些风干发黄,如攀沿在植物上惹人生厌的肉虫,腐蚀着那些纤细的花枝。

她惊讶地退避开。

毕竟不是那未经人事的闺阁女儿,对那东西是什么,她大概有猜想。

——天哪。谁人敢在师父门前大行秽乱之事?

——好啊,师父那假正经的老登,平日竟是蹲在这里自娱自乐!

——教弟子们清心寡欲,自己却偷偷释放到这花泥里!

春离深感晦气地抽身而去,大倒胃口地撇着嘴回屋。

莫惜风与寒一枝也差不多翻找够了,叁人便商议着离开。春离瞥见莫惜风将先前找到的书揣进了怀里,而寒一枝似乎没什么收获的样子。

“这是几时了?奇怪,我好像辨不清时刻了……”寒一枝眯起眼睛望天。

天上阴沉沉的,就算不下雨也快该天黑了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今天还有什么打算吗?”春离问她。

“没了……既然祭司说可以离开后殿,我就回我的住处休息吧。”

“那我和哥哥送你去吧。”——反正我和他住在一处。春离默默咽下了后半句。

“哎呀,谢谢小师妹……!”寒一枝感激又羞涩地捧起脸。

“说来,那个人让大家晚上各回各家休息,又不让单独行动,我和小离这种情况倒是方便,其他人分头回住处的路上可怎么办呢?”莫惜风说道。

“是啊,”寒一枝说,“也许……短时间内分开没事吧?”

叁人这样闲聊着朝外走去。走进已然寂静下来的大殿,绕过重新关闭的仪门,再朝外走,却见到极不寻常的光景。

一望无际的殿前广场上,人去地空,一片萧索。

黑压压的云下,连风声都显得寥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咦……?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

比武大会那般盛况,就算此处不是比武场、现下又过了打擂的时辰,也总该有几个过路弟子才正常。

春离开动脑筋道:“可能是大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把大家都召去别处了吧。”

莫惜风稍摇了摇头:“我想……‘禁地’应该不止是后殿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春离边说边极目远眺,空旷的广场、遥远的演武台、雾气迷蒙的群峰、乌云压迫下的一点余晖,这处那处,除了他们叁个,真的了无一人。

寒一枝也皱眉眺望着,一向圆润的脸颊都绷紧了。

“……没有人。”

时隔良久,莫惜风的声音穿过广场,散得无影无踪。从这头到天边,除了缓缓飘摇的雾气,再无别的什么出现。

“这里没有别人。”莫惜风重复道:“记得吗?师父说了,嫡系比武专门设于禁地,其他人不得到场亲观。”

说着,还未等春离对这话做出反应,他略微不爽地拉着脸色,一把捉住了春离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

那种不适感又从手上爬了上来。

他从前只会在两人私下里与她有接触。春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寒一枝,对方仍然很紧张,只在注意到他们的手时微红了一下脸。

——算了,哥哥大概已经把二师姐当自己人了。

春离赌气似的用另一只手挽住寒一枝,眼见她的脸色更红了起来。

“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好……好的!”指定网址不迷路:pozhaiwu.xyz

尽量忽视着莫惜风,春离挽着寒一枝往空荡的广场外走去,昏沉的天色压得叁人身后的影子模糊不清。

蓦地,春离想起自己上一次、也是唯一挽过的女友。赫仙大喇喇地牵着她,却并不握住她的手,只勾着她的腕部或者手臂。于是她只好自己挽住赫仙。

——真是阴魂不散。

寒一枝那只带点肉感的小手捏起来软绵绵的,紧张地略微潮热着。也许是被虺的话恐吓到了,漫步在空城之中,叁人似乎都有种松开手就会有人掉入黑暗中的错觉。但春离不怕,也许是觉得寒一枝不会有危险,也许是不在乎寒一枝的安危,她有意无意地捏着寒一枝手掌上毫无攻击力的肉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寒一枝的嘴巴渐渐抿了起来,圆脸严肃地鼓起。

看来是不小心捏痛了她。春离悄无声息地放松了力气,余光看到对方的脸色也舒展开来。

“就到这里就好……”

寒一枝的住处离得并不远,青砖碧瓦的院落,看起来不如莫惜风的那般富丽,倒有一种古朴大气的风韵。

天色已然擦黑,她走到院门口,回过身来挥手,门口吊着的一颗圆润硕大的夜明珠,将她的脸照成石青色。

“你们回去路上也要小心啊……”她轻声说着,音色发寒。

春离后退了两步,忽然发觉在这只有十人存在的偌大的天留宗境内,寒一枝的身影竟是那么渺小。其他七个人在哪儿呢?若是分散在宗境中,就算卯足了内力呼喊,也无法被人听到吧。

莫惜风牵着春离在宽过了头的路上行走,天那样快地黑了下来,月亮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

万籁俱寂,连两人的脚步声都大到刺耳。

又和他一起回“家”了,每当此时,春离就心头压抑到想逃。今夜尤甚。

一不留神,又想到江以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换做是他那只温暖的手牵着她。

可他偏偏又投票让春离出局。

——想他做什么?讨厌他。

“原本还想去叁师妹的住处看看啊……”莫惜风在寂静的路上开口了,声音清晰得吓人。

“诶、怎么了?”

“只可惜,方才二师姐一直在场,不方便去。”他面无表情的,只是话中带了一丝遗憾的意味。“不过现在也晚了,叁师妹也回去了吧。只好改天再等她不在家的时候去了。”

春离愣愣地,总觉得有哪里没听懂:“哥哥……为什么想去看她的房间?究竟想找到什么?”

莫惜风不像是会对女弟子的闺房感兴趣的人。大概。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春风化雨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师父的千金也有调查的价值。”

那一刻,天空陡然地打下雷来,然后是沉闷而让人胆寒的轰隆隆、轰隆隆,雨点就这么滴了下来,噼里啪啦,很快连成哗哗的一片。

已经走到了两人同居的院落中。如今没有杂役留守,阴森森的楼阁一片黑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我这儿睡吗?小离。”

他伸出手来,袖子盖住了春离的头顶,将雨水尽数挡去。

“我……”春离干咽了一口,下雨时的泥土味似乎飘到了她的喉中。“今天各种事都好可怕,我也想和哥哥一起睡……可是、我觉得虺说的意思好像是、我们晚上睡在各自的房中比较好……”

“我们待在一起的话,我更好保护你。”

“这次还是先算了……万一那个祭司说的‘各回各家’是严格的戒律,我不敢犯险……”

春离驯顺地在他手下低头,将声音也压得轻柔温婉,只抬起眼眸望他。

“好吧,”他不无可惜地叹了口气,颇不放心地看了看春离房间的方向,又叮嘱道,“回去换身干衣服。”

“嗯。”

春离叁步并作两步地朝屋跑去,心中在想:如果此刻置身于一个别无旁人的“禁地”,她的衣服是否真的也在这里?

没过多时,本该没有任何杂役存在的院外,却从雷雨中传来了悠悠的打更声。

春离在幽黑的床上不寒而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此刻是睡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她忽然又想起白天他小心试探的眼神。他约她今晚幽会。春离当然能读懂。

——你想解释些什么吗?

——你毫不在意,只是继续令我献身?

乱如麻的思绪充斥着春离的脑海,她起身从衣柜中翻开夹层,在那黑洞洞的墙中,赫然立着一把银亮亮的巨斧。

没有任何的花纹,做工朴实的就像会在普通富农家中能见到的那样。

她将其拿了出来,抗在肩上,随即轻车熟路地翻出窗户,越过淌水的院墙,在漆黑且无人的路上冒雨小跑起来。

不敢犯险什么的,当然是骗他的。

既然“各回各家”,那么一定可以独自行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想见你……以明……

雷雨从头顶浇下来时,似乎将心头那股烦闷之意也带走了。一股股水流浸润发丝,黏住皮肤和衣服,春离好像忽地回归自然、与雨夜融为一体,一时间如醉酒那般将忧愁尽数忘记了。

你我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个清楚……春离一边想一边在石板路上跑着,踩踏的触感坚硬而清脆,在身后留下一串水花。手中握着大半人高的斧头,从刃尖淋淋漓漓地一路淌着水。

骇人的“啪嚓”一声,雷电从云层中劈出来,以寒光照亮夜路。多亏那雷和银亮亮的密集的雨丝,让这个格外黑暗的夜晚也有了些微的光源。

春离走这段路太熟悉了,何况如今的情形,甚至不用担心在夜路上碰见路过的弟子。

不多时分,她就溜到了江以明的院外。里面同样黑漆漆的。

雨水将她淋得浑身冷透,那颗尚在泵血的心却还更冷一些。

——想见面……好恨你。我又来找你了——为了你叁言两语的哄骗,一次又一次地忍耐你的表里不一。

春离冷眼看着那墙头,忽然转了方向,朝他院子的正门走去——反正这偌大的宗界只有他们几人在,如今还怕谁看见呢?

虽是不同的入口,江以明的住处却一如既往地接纳了她,仿佛防护结界不存在似的——也许他对任何人都不设防,只是做做样子呢?春离忽然这样想。

那对门甚至没有上锁,她只一敲,门就这样顺着力道打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弟。”

春离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朝那小院内唤道。虽然那声音在雨中显得很细微,但他一定能听到。

院中的竹影婆娑,在雨夜飘摇成一片深邃的黑。

他的屋舍,就在那片黑暗之后。

没由来地,春离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大的孤单,她仿佛在此刻明白了什么事实,却无法在心中接受。

为何若即若离、为何出尔反尔,全是逢场作戏、全是假意逢迎——在你的心里,对我真的没多少感觉。

以往来到这个院子,总觉得这个地方充满暧昧而让人欣喜的欲情。因为可以在这片昏黑中忘记现实的烦恼,因为可以与他共赴云雨,因为喜欢他。

今夜再看,却都不同了。因为这里也是“禁地”之中?这个院子再没有什么激情的爱火,只剩下冷雨中的黑暗和恐怖。

打开那房门,会有什么等着她呢?

虺说,“天黑之后,请各回各家、避免在外游荡”。

——后果应该不会太严重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离心中的勇气和莽撞一时退却了,真想念江以明会迎出房间抱着她进屋的时候。想他在身旁、握住他的手,却只能握紧了手中的斧柄。

她穿进雨中,跑过院子,一把推开了他的房门。

全都是昏黑。房中的摆饰和挂画,被雷雨描出忽闪忽闪的模糊微光。

果然,他不在。

——他不在。

春离忽然失声,定身于门口。

“……江以明!”不知何时,她又无意识地出声喊了起来。

他不在。

——他妈的……他凭什么不在?!

——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为什么?!

春离被动地回想着他白天的眼神。毫无疑问那是邀约的信号。在这个戒律森严的天留宗,他与她之间无需多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那是真的吗?

或许,春离在这么久以来一直搞错了一件事:他们之间从没有心意相通过,她以为的眉目传情,不过是她自我暗示下的自作多情。是错觉。

江以明从没有用什么暗号约她相会,只是在她送上门来时来者不拒罢了。

事实是,江以明白天多看她一眼,她就会尽快找时间登门伺候。

——你我之间,果然是……两厢情愿的床伴,一厢情愿的情侣。

如今竟连上赶着爬床都不能如愿。

他妈的……他妈的……

没有什么比得上不被爱的痛苦。因为她唯一认可对方的评价价值的那个人,对她进行了否定。

在那一瞬间,他是别人都无法替代的那样完美,也是她自身价值的全部寄托。

胸口像压了大石头那样沉重,春离好似完全窒息,也完全酸涩了骨髓。血液里胀痛而翻涌的,是她对自我的厌恶和对那个人的愤恨。

——凭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凭什么她要如此气恼,凭什么他可以这么简单又随意地、让她成为一个“下贱”的“女人”?

因为她先动了心吗?

因为她违背了戒律吗?

因为她生性如此?!

黑暗之外的雨声萧萧而下——雨啊。

——雨啊、融化我。埋葬我。

春离的生命还剩什么意义呢。

若不曾爱上他,就可以以玩乐的心态面对生活的苦难。

若没有腹中那个孩子,此刻就可以得到解脱。

——我恨你。

我春离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没有爱人,甚至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衣衫——一切都靠旁人的施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下子全身都失了力气,唯独闪着银光的斧头还挂在她手里。

斧头……对了,还有斧头。唯独这斧头和这力量属于春离。

——若你不爱我,?我不必活着;若你爱旁人,我会杀了你。

砍断你的脖子,舔干你那为别人跳动的每一滴血液,抛弃你的尸体。

…………………

不对。我这是怎么了?

好像忽然吹过冷风,春离被雨淋透的身体忽然冰凉地战栗了一下。湿淋淋的衣服贴着皮肤,仿佛蛇皮盘绕、仿佛大面积地吸吮。

屋外的雨声骤然重新敲响在耳边。

春离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几乎被恨意冲昏了头脑。

明明发过誓,要不择手段地让自己活得更好。

仅仅只是在一次投票上有矛盾,只是一次没见到面,何至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会又想到杀人?

夫君……你到底去哪里了,夫君?

春离在昏暗的房间中,如同被抛到虚空中一样,她脚步虚浮地扑到那张熟悉的床边,随手扔下了斧头,想起自己贴身放着的那枚戒指。

她轻轻探进衣襟中将它取了出来——它还在,被她的体温捂热又很快被雨夜沾凉,似乎还发着不同寻常的微光。

春离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和他说过的话。

——那盒首饰。

她立即着急地把床头翻开,把记忆中那个暗匣打开——

没有锁。

一如记忆中一样,满满一盒钗环珠翠,安静地在黑夜中闪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再看之下,依旧会为那盒首饰的精致所打动。

那华贵的微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几乎可用作光源。

春离探手过去,想再留恋地抚摸一回,可手才伸到咫尺之间,就像无数细碎的虫牙攀咬上来一样,微光映在她的手指上,仿佛让她触到了实体。

那微光是有形的——不对,那并不是珠宝自身的光芒。

不对劲。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乌云蔽月的黑夜里怎会有东西发光?何况这里还是处处透露着诡异的禁地。

细想吧,春离。她对自己说——处处都不对劲,作为宗门骄傲的赫仙,明面上总是对意中人江以明保持冷漠而克己的距离,今日为何屡屡接近?

——为何一走进所谓的后殿“禁地”,我就昏倒了?

为何进入禁地后其他弟子就都不见了?

为何以明的祭司之位会被陌生人取代?

为何……他会逆我心意、让我退出比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在大会开始前迟到时,他还堂而皇之地维护偏袒。

……怎么大会开始之后,就连哥哥也放飞自我地想公开关系了?!

为何……为何我会又动了杀心?

“咣当!!”一声,几乎将春离吓得一抖。

没放稳的斧头倒在地上,将木地板凿出一道深深的斧痕。

春离被那蓦然的响动惊得有些后怕。在这诡异处境下独自冒险的危机感,姗姗来迟地浮上她的心头。

砸在地上的斧头是那样硬,黑暗的房间也是那样硬,雨夜的被衾潮寒,细细密密地刺着她的手。

嘶……

微微的刺痛感让春离的注意力回到手边——真的有什么东西刺破了皮肤。是不小心碰到了盒里的簪子吗?

她捻了一下手指,尖锐的痛感和微微的湿润让她确信自己流血了。

而在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明,坐在她的对面。

同坐床边,共执着那盒珠饰。

虽然室内昏暗,春离却看得清是他,他低头一言不发,冷得像一尊蜡像。

他何时来的?春离一时呆住,没有立即说出话来。

江以明一样一样地拿出首饰,倏地一声,他用手捻着了烛火,对着那冷幽幽的跳动的火光细细检看。

春离张合了几下嘴唇:“师弟……”再三犹豫,才捡了个称呼轻声唤他。

他仍盯着其中一支钗子不抬头,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春离。卿卿……”

“以明,你、你刚才去哪儿了?”

他又不答,端着简朴的小烛台,起身踱到桌前。

春离目光跟着他抬起,然后心虚地落到一旁的地上——那把看起来不太合时宜的巨斧,此刻竟然……消失了,连刚刚凿出的斧痕都无影无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离陡然惊惧,寒毛倒竖:“以、以……师弟……!你是谁……?”

他无言,从桌上捡起一张轻而透光的画纸,踱回床边,又对光审视起来。

春离几乎被他这副冷淡的态度激怒,好歹他们二人私下氛围一向你侬我侬,此刻也勉强耐住性子凑过去观看。

“以明,这是什么?”

春离压下满腹疑惑问道。火光照耀着一页画像,火色几乎从纸上晕开来。那页宣纸被裁成不过经书大小,淡墨画就的仕女在图上静立,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温婉如二月春风。

那姿容、那五官……由本人来辨认虽说有些羞耻,但任谁都能认出那画的是春离。

但又不那么像她。春离自认不如画上那么纯洁高雅。

与其说那是一个山中修道又不本分的女弟子,更像是独立山巅高不胜寒的神仙。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江以明手执烛台细看。离得过近的火舌将宣纸的边缘舔焦,微微卷起。

“以明,你盯着这个干嘛,这是谁画…的……”

春离被那画像扰了心思,不合时宜地羞怯起来。凑在他身旁看时,无意地去扶他的手臂——却按了个空,从他身中穿过,春离摇晃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

——是假的。

是一个幻影。

春离愣在原位,惊骇地望着江以明的影像。

他垂眸凝视春离的画像,火苗引到了纸边上,呼呼窜起,迅速地吞噬着纸页。

下一瞬间,江以明合手将燃着的画纸攥进手心。剩余的大半张纸被揉成粗糙的一团,他在手中压了一下,就将画纸吞入口中。

“……师、师弟。你做什么?”

春离一时惶惶然,又忘了他只是幻象,几乎伸手去拉他。

江以明的影子木然地嚼了两下,就将那团显然没有嚼烂的东西咽了下去。那口感不见得好,他下咽的动作很生硬,面上却很平静。

春离指尖微颤地愣着,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害怕——应该是觉得恐惧的,但她更感到一种迷茫的空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使处处诡异、处处可疑,奈何她脑中空空,怎么也无法把事情联系起来、推断出真相,只能任由未知的不安将她裹挟。

不知何时,江以明咽下了她的画像,又不厌其烦地收拾起首饰盒。

不知何时,江以明开始反反复复地画护符,贴在盒子上,又撕下。

不知何时,他的幻影消失了。房间又变回了一片深黑。

春离从失神中惊醒,看到一旁的斧头还倒在地上。不小心砸出的痕迹也还深深地刻在那里。

——所以,刚才看到那一幕是误入了幻境。

它是出于什么目的造出的假象吗?还是曾经真实发生在此地的记忆闪回?

——以明……你去哪里了?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春离缓缓地收拾好首饰盒,塞回他的床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用微微脱力的手拿起斧头,指尖的伤口仍在刺痛。

好奇怪啊,从那伤口涌出几乎化为实体的烦躁、郁结,钻进她的骨中,让她手心颤颤地发痒。

两种情绪在她心头碰撞:让他们都去死、把这一切破坏殆尽,让烦恼终结——不行,在弄清楚他的真实想法之前,不能随便生气。

——真麻烦,杀了他吧。

不行。

不行。

……

春离抹了一把脸上已经干结的发丝,拎着斧头又走入雨中。

去找她吧。春离想着——最好她也不在。或者她在也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室外的雨势丝毫不见减弱,甚至渐渐起了风。湿透的身子经风一裹,顿时冷得让人牙齿打了颤。

——跑起来吧。春离心想。要是在这个黑夜里独自出门太久,会不会很危险?

她踏出啪嗒啪嗒的一串水花,朝着一条不那么熟悉却不会走错的路跑去。

赫仙的宅院跟其他长老座下弟子的住处差不多,完全没有作为掌门大弟子的气派,顶多在独住一院这一点有所区别。可春离远远地看见赫仙的院墙时,却觉得格外反常。

原本黑漆漆的夜色下,她的宅院却照得灯火通明。

在陷入一片深黑的疾风骤雨的天留宗,那间小院就像一丛燃烧的柴火。

即使有围墙和树影的阻隔,也能清楚地判断出她的每一扇窗都亮着。

——赫仙是这么铺张的人吗?

春离总觉得不对。一般人的生活习惯都是把需要用到的区域点起灯,不至于彻夜连耳房都照得那么亮。若是赫仙有这样的习惯,春离早几年就该注意到了。

她还没睡吧。春离这样想着——那要怎么看一眼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离只曾拜访过这里一次。

那是在她刚入宗门的时候。跪求许久,师父好歹同意了收下她,春离立即就打听着向赫仙的住处去问候。及至院前,赫仙开门见了她的脸,便由惊讶变得恼怒。

“……师父新收的小师妹,是、是你?!”

“是我呀,”春离满脸堆笑地往赫仙怀里凑,“开心吗?赫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大师姐啦~”

“胡闹!!!”

赫仙暴喝一声,一甩手将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将她扇得朝后跌坐在地。

“你!!”赫仙高高在上地指着她,仿佛要一指将她戳出个洞来似的,“你——你那点本事修什么仙?!你把这里当什么了?!”

“我……”

春离倒在残雪未销的地上,捂着红肿起的侧脸,口中咬出了血,又痛又惊,后知后觉地掉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我只是、想来找你……赫仙……为什么打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愿见你!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这就去禀明师父,让他将你逐出门去——”

赫仙再没跟她有过什么实质的交流。

没隔几天,就借口说春离与义兄不清不楚,扯乱了她的发髻和裙子将她推到大庭广众下罚跪。

春离恼羞而不从,赫仙就令人按住她,掣出长棍。

那棍落在她身上时,她哀哀地哭出声来……

谁人不知大师姐与小师妹关系差呢?春离自是不会再来赫仙住处讨打,赫仙倒也没那个闲心到莫惜风的堂上找事。只是一碰到面时,就少不得生出争端。

此刻她屋中尽明,春离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瞧上一瞧呢——修为境界在那里摆着,一个小小的筑基爬到元婴的窗下偷看,怎么想都会被发觉。

何况她还带着个来势汹汹的大斧头……若是赫仙见了,能有她好果子吃吗。

收纳戒指是哥哥送的,春离一向不爱把自己的重要之物放在里面,此时却也别无他法,只得收了斧头,孤身走向赫仙的院墙下。

非礼勿视、非礼勿让人视——宗门训诫如此,大多数的弟子都将自己的住处布置了结界,除非将其破解或被准入,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离沿着赫仙的墙下踱了几步,思索着解法:她的首要目的只有一样,就是看赫仙是否在屋中。进而,如果人在,那在做什么?状态如何?

她要在赫仙不发觉的情况下偷窥到,或者被发现了之后全身而退——

眼看春离还有俩星期就要想出办法了,她踱到赫仙院门附近,那门却“嘭!”地一声打开了。

春离惊得两腿一软,险些落荒而逃。

“什么人?!”

是赫仙在大吼着。

她怒发冲冠,全副武装地穿着修行时的皮甲,身上缠着红彤彤的火焰,冷雨也浇不熄,反而腾起濛濛水汽。是那根她爱用的重棒,结结实实地撞在大门上。

被抓个正着的春离哪有逃得掉的余地,在台阶下畏缩成鸡崽一般。赫仙怔了一下,叁步并作两步跨下门台,与她不过咫尺的照面。

“赫仙……”春离一颤声道,“晚上好。”

赫仙喘息得胸膛在轻轻起伏着,焰光也随之浮动;咬牙切齿,眼中血丝遍布,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灼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离觉得她的状态越发不对劲:“赫仙、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我没有!!”

赫仙愈发恼火,疾言厉色地喝道。

“啊、那、那你这是……”

“没有!!!”

“嗯……”春离乖乖地闭起了嘴巴,因为那根炽热得烧红了的棍已经杵到了她面前。

——要挨打了。

可那种不算陌生的痛感却没有砸在她身上。

赫仙稳稳地止住棍势,复又将棍收回,抬起手来,竟是拧了一下春离的脸。

“好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力道并不重,不过是带着薄茧的指腹捏着一张被雨水过分润泽的脸颊,倒显得春离提前叫出的那声痛像撒娇一般。

“你是真的?”

赫仙的声音沉了下来。

“不是真的还能怎样啊……”

春离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赫仙也看到过那种幻象吗?她惊讶于自己的手不是从影中穿过,而是捏到了一张真实的脸。

同理,对面的赫仙也是真人。

“……没什么。”赫仙捏了两下就将手放了下来。

素日一见就要闹出事的两人,此时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了,”赫仙再开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说了晚上自己在房里待着吗?”

“有吗?”春离自不会将打算夜会师弟的事交代半个字,“我看今夜无人的雨景难得,反正也睡不着,就想出来散步,正好路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疯子!”她骂道,“你跟个落汤鸡一样,冻得浑身发抖,谈何散步赏雨!”

“哦,那你可要留我借住、赏我一身干衣裳?”春离故技重施,扯出一抹讽刺的甜笑。

“滚……!滚!!”

赫仙登时又暴跳如雷。她一把攥起春离的领口,转瞬就将她掼了出去,狠狠地丢在数步开外的地上。

春离跌在冷硬而湿滑的石砖上,小溪般的雨水沿着她流淌。

“大师姐、弄疼人家了……”那雨帘将她的声音阻隔得断断续续,她一张口,就被淋湿了唇齿。

“有多远滚多远去!!今晚再教我看到你,我就……”赫仙那怒火中烧的声音,在雨中也逐渐变得冷如寒冰,“我就……你别怪我不客气。”

——你何曾客气过呢?

春离从地上爬起,蓄饱了水的衣裙变得更重。赫仙肯放她走是最好不过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只想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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