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给我老实点(1 / 1)

消息如惊蛰的响雷滚过冰封的宁古塔。

“啥?沈家丫头盖房?长官给批地了?”

“说啥胡话!天寒地冻连耗子都嫌冷能开工?”

“管他呢!老七家传的砍斧带着没?小六子扛木头去!”

“沈姑娘说,劈出料子能天天打井水嘞!不亏!”

破棉袄裹着的人群,铁锹砍斧夹着生锈的镐头,像一股浑浊的暖流轰然撞破荒原冻死般的静默。

有人拖着冻伤的腿脚一瘸一拐地往前挪,有人举着卷刃的柴刀奔向积满厚雪的枯树林,皲裂的手掌抡起工具重重砸进冻得像铁石般的树干。

驿站哨塔之上,谢云景玄色大氅被朔风撞得猎猎狂舞。

望着远方那片冻土上蚂蚁般聚集、劈砍的人群,望着那个在雪地里跳着脚指挥、小小的、却不知疲倦的身影,指腹缓缓碾过冰冷粗糙的箭垛石砖。

人心……竟也可如黑煤,埋在这冻土万丈下。一旦点着——竟燃成灼烫的火海。

沈桃桃,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呢。

第二日天还没亮,灰黑色的骏马在雪原上撕开一道疾驰的裂痕。

风成了割脸的钝刀,裹着冰粒子劈头盖脸地砸。

沈桃桃像被塞进一个高速奔行的刑具里,前面是烈马奔腾带起的冰风,糊得眼都睁不开,后面却是一面滚烫坚硬的铁墙——谢云景的胸膛隔着两层狼皮袄子,依然透着几乎要熔断她脊骨的炽热。

寒冰地狱叠加火焰山的煎熬,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撕开两半。

她本能地想逃离身后那能将人烫出泡的胸膛,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

可马儿一个颠簸,毫无防备之下她又猛地向后撞去。

结结实实!

后脑勺重重磕在他的胸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几乎是同时,身下坐骑的每一次震动,都让她的身体在谢云景滚烫精实的胸腹间摩擦碾转。

那力度、那频次……沈桃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绷成铁的腰腹肌群。

更糟的是,她那两条悬空的腿随着奔马的起伏,毫无章法地在马鞍边缘蹭来蹭去,偶尔隔着厚实的布料擦过谢云景的大腿内侧……

“沈、桃、桃!”谢云景的怒喝几乎被牙缝磨成冰刀,“再乱动——我把你丢出去喂狼!”

沈桃桃艰难地侧过一点被冰风僵化的脸:“这能怪我嘛?你骑的是疯马吧?屁股都快被颠成八瓣了!”冷风猛地灌进口腔,她呛得猛咳起来,身体跟着一缩一放,腰腹再一次重重撞上身后滚烫的铁壁。

“你给我老实点!”谢云景嘴上凶狠,一只手臂却收回来箍在沈桃桃腰间,防止她坠马。

“谁不老实了?”沈桃桃心里委屈,嘶哑着吼回去,声音被风扯得七零八落:“有种……咳咳……有种你试试不会骑马,被绑在马鞍上做这被前后煎烤的活鱼……唔!”

话音猛地被勒断。

谢云景箍在她腰上的手臂骤然发力向上一提一按,沈桃桃整个人被这股霸道的力道狠狠贯入他坚实滚烫的胸膛,头顶几乎抵住谢云景冒着一层细密热气的脖颈与下颌。

男人的气息灼热急促地喷在她冻得毫无知觉的耳垂上:“再叨一个字……”他齿缝磨出的寒音混着马蹄踏碎冰壳的脆响,直直嵌入沈桃桃的骨头缝里,“我现在就教你……什么是真正的‘煎烤’。”

沈桃桃识相地闭紧了嘴巴,只从鼻腔里哼出两股白雾。

但每一次颠簸都成了隐秘的碾磨,谢云景箍在她腰间的手背青筋虬结,像是要用尽毕生毅力在克制体内的洪荒猛兽。

他胸口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下颌紧绷的线条锋利得能割开风。

前头引路的张寻回头瞥了一眼那马背上叠在一起的人影,目光掠过自家主子额角沁出的汗珠和被沈姑娘凌乱发丝遮掩下微微泛红的脖颈。

张寻嘴角猛地一哆嗦,手里的缰绳抖得差点脱手。

天爷啊!这哪里是去找煤矿,这分明是给这俩人点了把能焚心熬骨的野火啊!

马蹄踏碎最后一里冰壳时,沈桃桃滚鞍下马,像根冻僵的麻杆,直挺挺栽向雪窝。

谢云景想都没想,猿臂横揽锁住她腰肢往回带。

“叭!

沈桃桃额头撞上他的肩膀,震得眼冒金星。

“站直!”谢云景低吼,箍她腰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桃桃也没精力打嘴仗了,晃了晃糊满雪沫的脑袋,一脚深一脚浅探向前方黝黑的山体。

“这儿!”沈桃桃观察了一会,指向山阴面一挂冰瀑,“凿开!见黑色带亮纹的石头说话!”

亲卫抡起铁锤撞向冰岩。谢云景抱臂立在她身后,玄氅打开为她挡住山风。

沈桃桃半跪在迸溅的冰碴石屑里,冻红的手指抠进岩缝,抠出一把黑灰碎石凑到鼻尖:劣质煤的硫磺味混着冰腥气直冲脑门。

她眼都没眨,将石渣狠狠摔进雪地:“不够硬!往下三尺,专砸发暗红锈色的岩层!”

锤风骤烈。

亲卫们用铁钎撬开三尺厚的冻石,底下岩层竟浮着一层细密如鳞的霜晶,在灰白山体中蜿蜒出墨龙似的纹路。

沈桃桃扑上去抢过铁镐猛凿。

“铛!”

火星爆开的瞬间,一块巴掌大、乌黑油亮的煤核滚落雪窝,像颗沉眠的黑日。

“捂严实!”沈桃桃猛地抓把雪遮住。

谢云景单膝碾进深雪,手指钳起煤块。

指尖发力一捻——漆黑粉末簌簌洒落。

他抬眸,眼底映着深黑墨色:“今日所见若泄半字——”霜刃般的目光刮过每个亲卫的脸,“诛九族,炼人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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