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幽潭怨灵(一)(1 / 2)
('寅时三刻,薄雾如纱,缠绕着青溪县衙的飞檐翘角。李墨尘身着藏青色常服,正襟危坐于书案前,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舆图。烛光摇曳,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对即将到来之事的审慎与坚定。
“大人,都备妥了。”捕头王勇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腰间的铁尺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县衙内的寂静。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在烛光下更显狰狞,那是他多年缉凶生涯的勋章。
李墨尘缓缓抬眼,目光落在王勇身上,点了点头:“备些硫磺和艾草,溶洞阴湿,恐有瘴气。”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勇抱拳应诺,转身离去的瞬间,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在青溪县当差十五年,见过的奇案诡事不在少数,但从未像幽潭溶洞这般,光是提及就让百姓们谈虎色变。三个月内,已有七人在溶洞附近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添了几分诡异色彩。
卯时刚过,一行八人便踏着晨露出发了。李墨尘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走在队伍最前方。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身后跟着的七名捕快,皆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他们腰佩长刀,背负行囊,神色凝重。
行至城郊十里坡,草木愈发葱郁,道路也渐渐崎岖起来。王勇策马凑近李墨尘,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前面就是幽潭地界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墨尘勒住缰绳,举目望去。只见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一道峡谷如巨斧劈开的裂痕,隐没在浓密的绿意之中。那便是幽潭溶洞的入口所在,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加快脚程。”李墨尘沉声说道,双腿轻轻一夹马腹,率先向前奔去。
半个时辰后,众人抵达溶洞入口。一股刺骨的寒风从洞内呼啸而出,夹杂着泥土与腐殖质的腥气,扑面而来。捕快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纷纷裹紧了衣衫。
李墨尘翻身下马,从行囊中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手中的火把。火光跳跃,照亮了洞口狰狞的岩石,那些岩石经过常年的风雨侵蚀,形状怪异,宛如一张张扭曲的鬼脸,令人不寒而栗。
“王勇,带人勘察四周。”李墨尘吩咐道,目光却紧紧盯着那深不见底的洞口,仿佛要将里面的一切都看穿。
王勇领命,带着两名捕快小心翼翼地绕着洞口查看。其余人则围在李墨尘身边,手持火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大人,发现这个。”一名年轻捕快突然惊呼一声,从草丛中捡起一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香囊的布料已经有些陈旧,但上面的丝线依旧鲜艳,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李墨尘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眉头微皱:“是女子之物,看来失踪的人中,有女子。”
就在这时,王勇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脸色凝重:“大人,洞口两侧有新鲜的脚印,像是近期有人进出过。”
李墨尘闻言,眼神一凛:“看来我们不是唯一对这个溶洞感兴趣的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有人打起精神,随我入洞。”
说罢,他举着火把,率先踏入了溶洞。身后的捕快们相互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洞内漆黑一片,只有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前方有限的空间。岩壁上布满了湿漉漉的苔藓,不时有水滴从头顶落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只见一片开阔的石厅出现在眼前,厅内矗立着数十根粗壮的石柱,这些石柱形态各异,有的如昂首挺胸的雄狮,有的如展翅欲飞的雄鹰,更有的形如狰狞的夜叉,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众人吞噬。
“好……好吓人。”一名年轻的捕快忍不住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发颤。
王勇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怕,有大人在。”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惧。
李墨尘没有说话,只是举着火把,仔细观察着四周。突然,他的目光被石柱上的一些刻痕吸引住了。这些刻痕歪歪扭扭,像是某种符号,又像是文字。
“王勇,你来看。”李墨尘招呼道。
王勇快步走上前,凑近刻痕仔细查看,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大人,属下不认识这些东西。”
李墨尘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这些刻痕看起来年代久远,绝非近期所为。它们究竟代表着什么?与失踪案又有什么关联?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火把的光芒剧烈地摇曳起来,四周的温度骤降。捕快们不由自主地靠拢在一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谁?”王勇大喝一声,手中的铁尺紧握,目光如炬。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李墨尘举起火把,向前走了几步,火光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只见在一根形如夜叉的石柱后面,蜷缩着一个黑影。那黑影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沟壑纵横,仿佛是被岁月的刻刀精心雕琢过一般。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们……是来陪我的吗?”老妪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石头在相互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捕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纷纷拔刀出鞘,刀光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李墨尘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温和地看着老妪:“老人家,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地?”
老妪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李墨尘,嘴角的笑容愈发诡异。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我是谁?我也忘了……我只记得,这里好冷,好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凄凉与哀怨,听得众人心里一阵发酸。
“老人家,你别怕,我们是县衙的人,是来帮你的。”李墨尘轻声说道,试图安抚老妪的情绪。
老妪听到“县衙”二字,突然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着李墨尘,尖声叫道:“县衙?你们这些官差,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就是你们,冤枉我是巫婆,将我抓起来,严刑拷打!”
她的声音凄厉无比,在溶洞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李墨尘心中一凛,没想到这老妪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他定了定神,继续问道:“老人家,你说你被冤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妪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缓缓坐回地上,开始讲述起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老妪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无尽的沧桑,“我原本是青溪镇的一个普通妇人,丈夫早逝,独自一人拉扯着一个女儿长大。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还算安稳。”
“可谁知,那年镇上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死了好多人。镇上的人都说,是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妇人带来了厄运,说我是巫婆,用妖术诅咒了大家。”
“他们不由分说,就将我抓了起来,关进了柴房。那些官差,对我严刑拷打,逼我承认自己是巫婆。我怎么可能承认?我一生行善积德,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老妪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中闪烁着悲愤的光芒:“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辩解,硬是给我定了罪。在一个月圆之夜,他们将我拖到了这个溶洞里,说要烧死我,以平息所谓的‘天怒’。”
“我女儿哭着喊着要救我,却被他们死死地按住。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点燃了柴草,火焰一点点吞噬我的身体……那种痛苦,我永远都忘不了!”
说到这里,老妪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哭声凄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捕快们都被老妪的遭遇深深打动,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王勇更是紧握双拳,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李墨尘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没想到二十年前,青溪县竟然发生过这样一桩冤案。他叹了口气,说道:“老人家,对不起,是我们官府当年的失职,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老妪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墨尘:“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已经死了,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墨尘看着老妪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枚玉佩通体翠绿,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乃是李家的祖传之物,据说有安抚魂魄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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