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鸿雁捎书 雷州法驾(感谢玖玖玖贰柒(1 / 1)
第135章 鸿雁捎书 雷州法驾(感谢玖玖玖贰柒大盟!)
商秀珣追到周奕身边,微松一口气。
刚才出声慢点,只怕他已追了上去,甚至还会动手。
瞧着那黑影有些狼狈的模样,又看向一旁青年,心感解气,却又觉得这样有点不好。
「之前你说的黑影便是他?」
「嗯。」
周奕还在朝后山方向张望:「这人鬼鬼祟祟,我以为是要对你不利的刺客,没想到你认识。」
话罢,扭头看向美人场主。
她一手抵在唇上,带着沉郁之色,凝目遥望。
「他是谁?」
商秀珣见他望来,低啐一声:「是个没良心的老头子,提起他就让人心厌。」
心中又回想起以往那些事,想到娘亲那些年的哀情苦楚。
她面色更难看了。
但是,半晌没听见回应,举眸间见他剑眉生寒,像在思考什麽。
商秀珣心下郁结未消,却也在乎他的感受:「你怎忽然不高兴?」
周奕朝飞鸟园后山一指:「便是因为这人。」
「为何?」
「此人武功不差,见你这样为难,多半是受他胁迫,果然也是一桩麻烦。既如此,我替你将他赶下山去,一了百了,免得以后再有烦忧。」
商秀珣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有些不稳重,又念这是关心而切。
又喜又愁间,忙伸手拽了拽他的袖衫,将他拉住。
生怕他一个运气飞渡,自己怎麽也追不上。
这时轻声叮咛:「奕公子,你切勿与他相斗。」
「哦?他的武功很高?」
「不是.」
周奕露出好奇之色,见她微微垂首,于是低头瞧她表情,继续追问:「那是什麽缘故?」
「他是我」
话音戛然而止,不愿意再说了。
周奕也不强求,没再去往后山,回身朝之前的书房去。
商秀珣落后他一步,走在回廊中,一盏盏宫灯映照下,光影交错,叫那淡雅明媚的玉颜染了一丝暗淡忧愁。
盯着他的背影,终于在回到书房后打破沉默。
「你可是在生气?」
周奕一脸无所谓:「怎会呢,我只不过和寻常人一样,好奇心作祟,既然那人没恶意,又触及你的烦心事,我自然不会再问。」
商秀珣轻叹一声,哪会信他这话。
她经营牧场与各大势力的精明人物打交道,心思灵敏。
若是旁人这样说,纵然对方不满,她也毫不在乎。
此时看他不出声在那吃糕点,心中对他生出一丝气恼,却又不禁开口,将这绝不愿对外人提及之事说了出来:
「那老头子是我爹,可我不愿认他。」
话罢将周奕身前的碟子移了过来,以糕解忧。
她一手拿一个,又把玉碟中最后一糕拿起来,各咬一口,叫周奕没的吃了。
这一刻她不是什麽孤芳自赏的美人场主,倒像是个生气的小姑娘。
商秀珣偷偷打量他一眼。
见他没有大惊小怪,也没什麽诧异震惊之色,只是轻轻点头。
仿佛是一个极好的听众。
于是将自己没吃过的糕点掰一大半给他:「奕公子又不好奇了?」
「好奇,但不敢问了。」
周奕接过糕点,认真道:「只怕再问,我的什麽好宴也吃不上了,甜酒要变成苦酒。」
商秀珣轻呸一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我哪有那样小气。」
不过,却又晓得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心神放松时,多了分亲近之意。
商秀珣将目光从书房移到屋外。
她沉默片刻,带着忧伤与眷恋道:
「娘亲在世时对我提起过,老头子来牧场已近三十年,他们相处日久,生出情意。但娘亲却被他所骗,二十多年来总是黯然神伤。
娘亲在他身边,这老头子却总是去想自己的老情人,对那人念念不忘,不顾娘亲的感受.」
「所以.」
她咬着下唇,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这才导致我娘郁郁而去。」
说到这里,也不在乎多个几句了。
转脸看向周奕,又道:
「那人自以为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却不知娘亲心思细腻,什麽都晓得。我常与娘亲相处,也是娘亲教我如何打理牧场山城,旁人不晓得她暗地伤心,我却一直瞧在眼中.」
周奕虽然知晓个大概,但从商秀珣口中听得,老鲁确实挺混帐的。
「那老头子平常也不关心你?」
「理会得少。」
商秀珣低哼一声:
「他的爱好广泛,是什麽天下第一全才,武功丶医学丶园林丶建筑丶兵法丶易容丶天文丶历算丶机关样样精通,旁人研究一项就要花费毕生精力,他全都涉猎,哪还有馀暇管我。
只不过口头上关心几句,自我懂事后,晓得娘亲的苦楚,就不喜欢与他说话,又要学着处理牧场的大小事,与他交集便少。
娘亲走后,他才悔悟,寻我分说,我再不想理他。」
商秀珣像是将老爹看透:「他是个失去了才懂珍惜的人。」
周奕从旁附和:「当一切都不可挽回时,再醒悟也没什麽用了。」
商秀珣头一次与人说这些心事,就是牧场中的亲属,也从未听她讲过。
将憋闷在心中的愁苦说出来,心中好受了一些。
「奕公子,你觉得我的态度可有不妥?」
「没有,你不想理他便不理。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
「哪一点?」
「他像是有些醒悟,知道一些东西该在没失去的时候珍惜。现在我一想,他在这飞鸟园附近,应该是为了暗中保护你。」
商秀珣嗯了一声:
「他得知我有难事,确实找来说要帮我,但我但我一想到娘亲,就不愿理他。」
周奕点了点头:「我今在此,你不理他也不妨事。」
商秀珣见他将最后一小块糕点抛入嘴中,语气平淡:
「什麽武学宗师敢闯山城?他再来,我叫他插翅难飞。」
周奕见她凝目望来,不由笑了笑:
「这几句有些夸大,商姑娘莫要当真,如果是顶级高手,我也没那个能耐,不过这边的麻烦,我会尽力帮你。」
商秀珣心下微颤,目光几移几聚。
思绪起伏间,竟把方才讨论后山那老头子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不应周奕的话,盯着空荡荡的玉碟有些后悔,刚才该给他多留几块。
便起身说道:「我再去给你拿些糕点。」
「不用了,下次再吃。」
周奕胆子很大,朝后山指了指:「我可以去后山,找这位老头子聊聊吗?」
「你」
商秀珣迟疑了几息:「你去吧,不要和他提牧场的事,若是问起我,你别理会他。也不要和他打斗。」
「倘若与他讨论武学兵法,有什麽是你感兴趣的,就让他把秘籍兵书给你。就说是我说的。」
话罢,她微微偏过脸。
周奕瞧了出来,美人场主的态度有一些缓和。
想来是近段时日老鲁暗中保护,起了一点作用。
「好。」
周奕应了一声,商秀珣又问:「你此刻住在哪?」
「哦,陈瑞阳安排了一处阁楼,就在内堡下方,不仅雅致,还能俯瞰山城盛景。」
周奕话罢,商秀珣便知那是何处了。
「别住那儿了,你随我来。」
不容他推拒,商秀珣已带着一阵淡淡香风在前领路。
飞鸟园位于内堡正中,不仅极大,一应园林都是鲁大师设计,别具匠心。
园林东南,靠着第二重殿,才过一条回廊,便有凿池引泉,一脉蜿蜒,在灯光下,恍如玉带浮光。
那是内堡最高的阁楼。
前侧芭蕉数尺,新绿如泼。又有竹影几丛,摇曳拂阶。
周奕紧随其后,抬头见「翠煌阁」三字,两侧是玲珑漏窗,木梯蜿旋而上。
顶楼是个喝茶赏景之台,下方四楼唯有一间屋舍。
「你就住在这,不仅景色更佳,没人打扰,离我的园子也很近,倘若膳房有好吃的,方便叫你来尝。」
商秀珣推开了卧房,里间装扮极为雅致。
但一看红木细纱,宫灯琉璃八角,字画古剑悬墙,便知处处贵重。
内堡本就在山城最高之处,此处盖在崖坡上,可谓高中之高,顺着洞开的窗扉,骋目望远,山城点点灯火,牧场淡淡湖光,一切都在眼前。
周奕往一张梨花书桌瞧去,上方竟有画笔方砚,石青朱砂,砚下压着绢帛。
像是有人想作画,但又不敢动笔。
「我住这里合适吗?」
周奕望着商秀珣,她又掌起一盏灯:「有什麽不合适的,这里又不是我的闺房,也没人住过。」
周奕朝那床榻一瞧,整洁乾净,确实不像有人住过。
商秀珣背对他,正在剔灯。
宫灯近前,美人场主俏脸生红,几多风情,可惜周天师无缘一见。
等她回身时,已是一脸平静。
商秀珣叫他休息,道了声明日再聊,随后就下了翠煌阁,朝飞鸟园中心走。
她一直回到自己的闺房。
寻常住在靠西的厢房,这一次,她抱着一床香褥,来到南边二楼。
在屋内躺下休息时,顺着东侧的窗户一看,正好能瞧见远处灯火,正是翠煌阁四层上的那盏灯。
她走时将灯剔亮,这时看得好清楚。
这段日子,因竟陵周边局势多有劳神,加之杨广南下,天下大乱,人心起伏思变,牧场的生意与以往大不相同。
又有大寇强贼杀至山城,其中多有武艺惊人之辈。
守着宝山,却无伟力,心中总觉不安。
商秀珣盯着那盏灯,这一晚,她睡得极是安心。
翠煌阁的灯一直亮着,但一道人影已离开四楼,在点跃间直奔后山而去
周奕经过一个竹林,听到水声哗啦,尽处是一座方亭,前临百丈高崖,对崖一道飞瀑倾泻而下,传来轰隆水声。
顺着碎石小路,往林木深处。
左转右弯,眼前豁然开朗,临崖之处,建有一座小楼。
二楼正亮着灯。
那灯想必没有风罩,不住摇晃,使得里面的人影左摇右摆。
周奕没有收脚步,阁楼中的人早听见了。
「小兄.」
那声音顿了一下,本来想喊声小兄弟的,忽然咳了一声道:
「小子,你的轻功那般高明,怎走得这样慢,再迟一会,我这六果液你就喝不上了。」
老鲁还挺记仇,周奕笑了笑,几步上到阁楼。
楼上的牌匾写着「安乐窝」,左右梁柱各挂木牌,写着对联:「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
里面的摆设与翠煌阁有些像,不过桌椅家具,都是用酸枝木所制,气派古雅高贵。
入门一看,只见一儒雅老者宽袍广袖坐于席上,正摆弄酒水杯盏,阁楼中果香四溢,晚风也无法吹散。
鲁妙子定睛朝门口一望,他身上那股叫人高山仰止的气息立时收歇。
终于看清那『混帐小子』的脸。
见他丰神如玉,气度从容至极,青衣束剑,嘴角一点轻笑,有种看透一切的精明,却不乏他山之高韵,一下便胜过了他这个安乐窝中的愁肠孤客。
他想起女儿,又想起女儿她娘,心下一叹。
「鲁先生。」
周奕略一抱拳,就在鲁妙子指引下与他对坐。
才坐下,鲁妙子就推来一杯酒。
「我猜想你今夜会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唉,喝吧。」
二人也无碰杯,一饮而尽。
见周奕喝完之后还在回味,鲁妙子苍老的脸上展露笑意:「我这酒怎麽样?」
这果酿一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难得是香味浓郁协调,叫人陷入无穷的回味之中。
难怪美人场主是个吃货,老头子更是懂行。
「好酒。」
周奕回味一番:「先生所治之酒,用到了石榴丶山楂丶葡萄丶桔子丶青梅,菠萝六种鲜果,且将这六种果味完美融合,简直是人间奇酿。」
他笑问:「这酒还有吗?」
「没了。」
鲁妙子直接摇头,虽然这小子能体会其味颇为难得,但他忽然不想给。
「可惜.」
周奕轻叹一声:「秀珣却没口福了。」
鲁妙子听罢,那儒雅清秀的老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之色:「你这小子.秀珣是否把老夫的事都说给你听了?」
周奕点了点头。
「她一向不愿谈起我的事,难得说给你听。」
鲁妙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叫什麽,何方人士,师承在何处?」
「我叫周奕,祖籍雍丘,师承角悟子。」
说起角悟子三字,周奕在看鲁妙子的反应。
老人拈须露出沉思之色:「我怎记不清有这样一位高人。」
周奕很想问问向雨田的事,可此时才一见面,太过突兀。
鲁妙子实在想不到,听周奕简单提了两句,晓得他有太平天师这一身份。
既感念周奕的坦诚,又不由想起青雅曾说过牧场祖训。
倘若女儿真是那般念想,只太平天师这一身份,就算把祖训违背完了。
鲁妙子又喝一口酒,转瞬间把牧场祖训什麽的忘个乾净。
脑海中,有着无穷的悔恨。
情绪一波动,他的气息便不稳。
周奕这才问:「鲁先生,你身上有伤?」
「了不起,这也能被你看出来。」
鲁妙子道:「近三十年前,妖妇以天魔功伤我,被我利用山势地形远遁千里,又故布疑阵,让她以为我逃向海外,却躲到这里来,而后寄情在山水园林上,这才没有发作。」
「不过,近段时日在秀珣身上多有牵绊,又想到她娘,悔恨之下,旧伤再难压住,短则一月,老夫便活不成了。」
说到时日无多,他看得很淡,并无多少伤怀。
「天魔功?这妖妇可是阴后?」
鲁妙子微有触动:「你见过她?」
「是的。」
周奕瞧他反应,继续道:「几个月前,石之轩在隆兴寺露面,祝玉妍正在追杀他,在那里爆发了一场大战。」
他本想一带而过,看他有些沉浸。
于是将隆兴寺大战细讲了一遍。
「鲁先生,你依然对阴后念念不忘?」
周奕正感觉舔狗没救了。
鲁妙子叹了一口气,眼中弥漫着悔意:
「在青雅生命中的最后时刻,我只恨自己没有珍惜眼前之人,至于阴后,这麽多年过去,我对她也谈不上恨意,若不是她,我也不能与青雅相伴二十多年。
只惜时光不能倒流,无法重来一次。」
他愁苦时,忽然潇洒一笑,朝周奕举杯:
「你年轻得很,无有老夫这等感触,但须记得,要珍惜眼前,不要留下遗憾叫未来懊悔。」
周奕也举杯,接着他最开始喝酒时的话: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果酿更美,该当解愁,先生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应倍加珍惜,郁郁而终,岂是美事?」
「哈哈哈!」
鲁妙子笑过一声:「你比老夫更有灵性。」
二人喝了一杯,再饮三杯。
鲁妙子拿来下一坛果酿,周奕有理由怀疑,他要将自己灌醉顺便套话。
鲁妙子一边揭酒一边问:
「你和秀珣是怎麽认识的?」
「相逢道左,只一面之缘。」
「哦?然后呢?」
「然后.鸿雁捎书,往来寄信。」
鲁妙子扶须一叹:
「雁足传书,止于尺素。鱼笺寄远,不过数行。但蝇头之字,也可尽九曲回肠。
唉,老夫当年也有一些话想对青雅说,却短在唇齿。有道是纸短情长,我该写些东西给她看的。也许,那遗憾便没有了。」
哪怕是书信,心中敷衍也还是不成。
周奕想反驳,看他这样子,想想还是罢了。
鲁妙子喝酒上头,又问起他们书信间聊什麽。
周奕提到了画。
老鲁来了精神,与他聊起画作。
当闻听周奕一幅山水图卖了五百金之后睁大双目,没想到他艺精如斯。
从聊画又聊到武功。
把自己最得意的「遁去的一」讲给周奕听,叫周奕也多有感触。
也许是酒喝多了,聊得也投缘。
鲁妙子竟将称呼从不太礼貌的「周小子」变成了「小兄弟」,又变成「小友」。
「以先生的功力,就算被阴后偷袭,二十多年过去,怎麽也能将天魔真气化去吧。」
讨论到武学,周奕就道出这一疑问。
鲁妙子有些惭愧:「起先是可以化去的,但老夫」
「你没舍得?」周奕虎躯一震。
「我与阴后虽然决裂,但当初也是真心相恋,一点天魔气我本以为可以驾驭,没想到入了脉络之后,扎根窍穴,沦为顽疾,等我察觉时,便是将功力全废也无济于事了。」
周奕没心思嘲笑他,立刻道:
「我来给你疗伤。」
鲁妙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晓得他一片好心,既不打击他,也不拒绝。
他放开心神,任凭周奕在他背后按出掌力。
少顷,周奕把掌撤回,陷入沉思。
鲁妙子这才道:「这股天魔真气深扎窍穴,与我的真气水乳交融,早已壮大,倘若能除,我已去找宁道奇了。」
「确实是无人能救」
周奕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奈,又道:
「先生故去之前,当给秀珣留书一封,将心中想说的话尽数道来。」
「老夫正有此意。」
「……」
周奕话尽于此,言道改日再来拜访,抱着两坛果酿,在鲁妙子的注视下返回飞鸟园
翌日,天大晴。
日头还没上到中天,就已灼热无比。
牧场大管家商震入了内堡,朝几名小婢打听,得知场主在翠煌楼顶。
场主常居飞鸟园,翠煌阁楼这边,只是偶尔小住。
一般只在顶楼赏景。
商震松了一口气,心道场主的心情应该是缓下来了。
一想到李密那帮人,他面色一沉。
早间被拜客耽误,得赶紧把周公子的事说了,还有李阀,以及定下与拜客商议大事的时间。
在婢女的带领下,商震加快步伐。
临近顶楼,他便听到说话声,不由一惊。
等到了阁楼顶上一瞧,瞬间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阁楼四下轻纱浮动,中央那台桌面上摆着两坛酒,果香扑鼻,场主正拿糕点递给对面那人。
看到他来,场主才敛住笑意,把手也收了回去。
商震心头一跳,心说来的不是时候。
又将目光从那青年身上扫过,心中抱怨不已。
您在这吃吃喝喝,还用我通报?
「什麽事?」商秀珣问道。
大管家将周公子之事撇在一边,便说起另外的拜客:
「场主,上次没谈妥,已连拖好几日,您需要再定一个时间。」
商秀珣思考一番,本要直接拿主意,这时多看了周奕一眼,想听听他的意见。
周奕道:「时间你定,不必再和他们拖。」
「那就明日。」
商秀珣说完,又听商震说:
「继李纲丶窦威二人后,李阀又来人了,这次还是您的朋友。」
「秀宁?」
「是的,除此之外还有柴绍,李阀那位二公子也亲身至此。」
这一下,就连周奕也感到意外,李阀怎麽急了?
「他们随行还有哪些人?」
商震转过头来,虽不是场主问话,但他依然用回场主的语气:
「有尉迟敬德丶杜如晦丶庞玉这三位高手,其馀人也无一庸手。」
商秀珣也没想到李阀来这样多人:「我要去弄清楚他们的来意,晚间我再与你说明日的安排。」
周奕轻轻一笑:「你去忙吧。」
商秀珣转身便走,商震朝周奕略一拱手,紧随而去。
场主回来时,天已全黑。
她来到翠煌楼顶,周奕正在打坐练功。
接着,两人聊起明日的宴会。
待夜色深沉时,商秀珣从阁楼上下来,回看一眼后,迈步返回飞鸟园。
月落日升。
飞马山城内堡第一重殿,宴客大堂内,今日极为热闹。
大管家商震坐在牧场这一边,他身后是四大执事。
梁治丶柳宗道丶陶叔盛丶吴兆汝四人全在主座旁侧,跟着商震。
负责端茶倒水的小婢格外谨慎,因为左右两侧,全是了不得的人物。
客座之右,乃是李阀之人。
为首那位青年气度不俗,正与身旁的美貌少女一道打量李密手下。
徐世绩只坐在第三席,前面一位年轻公子是李密之子李天凡。
最上首坐着一位目光锐利的老者,他的眉毛长须皆是半黑半白,气息格外悠长。
李阀这边的尉迟敬德丶杜如晦,庞玉这三大高手瞧见此人,也暗藏警惕。
众人不太清楚他的来历。
那杜如晦聚音成线道:
「此人来自雷州半岛,可以看作是南海派人手,辈次极高。那南海派掌门人梅洵见了他,也要叫一声师叔祖。不清楚他的名字,旁人都叫他雷八州。」
柴绍的目光从徐世绩身上扫过,他旁边坐着名震漠北的长白双凶,符真,符彦。
再往后是一对中年男女。
只在柴绍目光投来瞬间,这对男女便一齐盯上了他。
就像两匹凶狠豺狼盯着野兔。
柴绍生出如临大敌之感,目光急忙从二人身上错开,落在末座的陈天越身上。
这人是华山派高手,柴绍是认得的。
「杜兄,你见多识广,可知坐在长白双凶与陈天越之间的那一对男女是什麽人物?」
「柴公子,这二人我也不识得。」
李家兄妹对视一眼,感觉错漏了很多消息。
他们对蒲山公营多有了解。
长白双凶丶陈天越这三人,都在意料之中。
雷八州与那对男女这信息缺得厉害,可这三大高手,却是没法忽视。
只他们具备的伟力,就不是眼下能解决的。
天下局势变得太快,在杨广离开东都那一刻。
李阀就急忙行动,筹备飞马牧场之行。
原本只是李秀宁柴邵带着李纲丶窦威两人前来。
此际,二公子又多带了三位李阀中的顶尖高手。
可哪里想到,李密一方,竟有如此多难缠人物。
正在他们各有所思之时,一道脚步声从内堡第一重殿后方传来。
商秀珣装束淡雅,但依然难掩其天生丽质的迫人秀丽容光。
她坐在主座上,并没有受李阀与蒲山公营高手的影响,凤目深邃,自带牧场主人的威仪。
内堡四周全都是飞马牧场的人手,因为四大寇在西侧蠢蠢欲动,山城一直处于备战状态。
一旦动手,立刻有大军包围内堡。
李天凡瞧着商秀珣,又看向李秀宁,笑道:「李阀的几位朋友,场主已到,你们是来谈什麽生意的?」
李世民没有说话,李秀宁开口道:
「我们与场主一向交好,自然是来帮忙应付大寇。」
李天凡笑道:
「几位的心是好的,可李阀远在关中,仅凭诸位,恐怕帮不上大忙。」
他的口气很大,柴绍直接听笑了:
「你是代表李密说话,还是代表瓦岗寨?就算是翟让大龙头,也说不出你这般不经过思考的言论。」
「非也非也。」
一把苍老的声音将柴绍的话音整个压了下去。
左侧最上首的老人道:
「当今天下高手辈出,奇书妙法屡屡现世,我南海派也得到长生宝术,仙翁正参悟长生法,直言这是武道大世,不可用寻常眼光看待。江湖风云势必盖过一切,个人伟力之下,皆成零碎。」
他自信一笑:「李阀势大,柴公子所言有几分道理,可惜墨守成法,无有改变。如果照此思路,世家门阀的凋零,已是近在眼前。」
听到「长生法」三字,李世民心有触动。
商震等人也很惊讶,没想到老人会讲出这样一番话。
杜如晦毫不示弱:
「既然仙翁在参悟长生法,雷前辈为何不一起闭关,行走红尘,岂不耽误时间?」
老人又笑了:「看来你的武道境界还不够。」
「老夫入红尘打磨,乃是炼心炼神,一旦功成,自然闭关。仙翁已从长生法中参悟出武道之极的部分秘密,老夫正是看了这些,心境不稳,才有此一行,你能明白吗?」
李天凡看了看雷八州,这仅仅是为了打压李阀众人吗?
作为自己人,他一时间也分不清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原本没有说话的李世民忽然开口:
「雷先生,经常将武道之极挂在嘴边的人来自南阳,南海仙翁可是成了棺中客?」
「二公子勿要妄言。」
雷八州露出一丝厉色,不在这话题上多聊。
其实一位矮胖人来过南海,还与仙翁谈过。
那矮胖人赤诚得很,仙翁以长生诀竹简套了他的话,虽说是为了武道之秘,可这事情说出来也很丢面子。
南海仙翁,法驾中原。
这是早晚的事,岂能自损羽毛
故而雷八州换过话题:「威胁牧场之人中有武道宗师,此人若是对场主不利,若场主一直住在这内堡,你们再怎麽防守,也会有疏漏。」
「所以,这件事你们帮不上忙。」
雷八州这话一听便知夸大,李天凡却顺势道:
「不错,我们却能安排合适人手贴身保护场主。」
李天凡朝长白双凶旁边的中年女人一指,这个女人闻言笑了笑。
她笑起来给人一种善良淳朴的感觉。
可是,却与她的气质大相径庭。
商秀珣察言观色,岂会信李天凡的话。
真若如此,怕是要被他们控制起来。
「好意心领了,但我牧场在商言商,今日除了生意上的事,其馀一概不谈。」
商秀珣一言既出,李阀的人也微微一愣。
徐世绩眉头深皱,又容色舒展,偏头看了商秀珣一眼,短短几日,牧场哪来的底气?
李天凡笑道:
「场主不必说气话,那日是在下鲁莽,说请场主喝酒聊话,也只是出于仰慕.」
他话语未尽,商震大管家便道:
「李公子,场主说了,只谈生意。」
李天凡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着痕迹地看了牧场三执事陶叔盛一眼,可惜没得到任何反馈。
再一看牧场其他几位执事,也不如商震从容。
第一时间,李天凡就断定他们是装的。
「好,我欲从牧场购马一万匹。」
商秀珣道:
「一万匹马不算什麽,但规矩不能改。每年我们卖给各大势力的马匹,各有上限,就算翟大龙头至此,也购不过千匹。
再有,一万匹马少说五万金,你能拿得出来吗?」
李天凡立刻接话:「规矩是死的,可以更改,尤其是生意人,更要懂得变通。」
「至于五万金,我们可以分而付之,迟则加利。」
「只要你们答允,我们还能帮牧场料理大寇。」
「场主意下如何?」
李天凡这边,众人都看向商秀珣。
顿时,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
然而.
这股气势方才触及商秀珣,一道哈哈朗笑声悠悠传来。
美人场主浑身一松,商震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李密欠债不还,竟有钱买马,岂有此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