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踏虚凌空临圣地(1 / 1)
第194章 踏虚凌空临圣地
秋风甚大,周奕将身旁的小手一拉。
「回家回家,小凤,别瞧热闹了。」
独孤凤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她明眸善睐,在定鼎门看过一圈,那道身影虽在人群中,可气质掩盖不住,叫她一眼望去就移不开眸子。
独孤凤初初一见,也觉得那人矫矫不群,说不出的惊艳。
「周小天师,走,我们去那边。」
「别了,马上下雨,回家给祖母收衣服去。」
独孤凤被他不情愿的样子逗乐了,拉着他的手用力几分,将他从人群外围带入定鼎门西侧。
城楼旁的俏公子感官敏锐至极,瞬间看到二人。
于是折起纸扇,朝祖君彦一指。
「待会把他送给皇城看守。」
「是!」
周围六名太阳穴高鼓的内家高手恭声应和,俏公子步伐奇妙,周围人虽多,可须臾间就穿了出去。
一些挡路之人,在一股空间拉扯之力下不自觉地让开道路。
莲步轻移,在定鼎门西侧,入到天街深巷。
这里的江湖人大都奔出去瞧热闹,巷中反倒安静,唯有条条垂柳为风所斜,不时落下黄绿相间的叶子。
俏公子把脚步放慢,故意等身后的人。
周奕跟随独孤凤的节奏,穿过帘幕般日渐凋疏的垂柳横枝,三人已是并行在了一起。
独孤凤打量着身旁的俏公子。
凑近之下,第一眼就看到一双精灵似的灵动眸子,她扮作男装,可是肤白似雪,只消嘴角边荡漾半分笑意便妩媚至极。
常闻魔女丰姿冶丽,风华绝代,那是一点也不假。
她念头稍偏,没瞧见俏公子眼中的一丝异样。
身旁少女除去那叫人无法忽视的清丽绝伦之外,更有一股让她倍感熟悉的气质。
这奇特气质的来源,自然是
婠婠的目光掠过独孤凤,落在周奕身上。
她睫眉轻颤,对他眨了眨眼,仅一个表情,就好像对他说了好多话,让周奕生出一种慢待她的负罪之感。
但是,她仅在面对周奕时稍有软弱。
等把目光移开,顷刻便摇动手中摺扇,只是轻盈动作,却带着股天魔妙韵,将独孤凤的鬓发拂动起来。
她作男装打扮,故而道:
「凤姑娘,你挨我这样近,待会你身旁这位郎君该含酸了。」
「他可不会。」
独孤凤眼含笑意,细声细语道:「他见到念念不忘的好妹妹,如饮蜜浆,哪有什麽酸味。」
婠婠听罢看向周奕:「真的吗?我听说他可冷漠得很。」
周奕的脸上又凝聚了小凤凰的目光,不由侧目瞥了她们一眼:
「当然是真的。」
「这天下那麽多人,数也数不过来,真正让我亲近的没有几个,你说我算是冷漠也不错。不过对于亲近之人,我的确念念不忘,一直记挂在心上。」
周奕捋下几片半黄半绿的垂柳窄叶:「这些叶子原本青翠欲滴,现在要凋零了,那是谁的错?」
独孤凤晓得他要说什麽歪理,却配合着问道:「谁的错?」
婠婠也不应话,随意地望着叶子,又灼灼地望向他。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这都是秋风的错,它乱了花花叶叶的心,削减绿肥红瘦,使得它们心焦坠落,增添了无限的寂寥之感。」
「哦」
「原来都是风流惹的祸。」
二人侧目在同一方向,看到他掌心枯叶打着旋儿飞起。
周奕一个挪步,白影一闪,人已经挡在了她们中间。
「所以其祸在我,你们作罢吧,别生隙相斗,至于酸甜之味,叫我想到一种滋味独特的六果酿,酸甜都有,以后寻来给你们尝尝。」
独孤凤看到他微露认真之色,不由笑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见到婠姑娘,乃是为了感谢她上次在江都相助,当时我不知情,误以为是敌手,才拔剑相向。」
婠婠朝道旁的一家挂着「紫笋轩」牌匾的茶楼一指。
「那时是我唐突,今日撞见,我请凤姑娘喝一盏茶。」
转脸又轻瞄周奕一眼,抿住笑意:
「天师就在此地吧,我来东都是寻本门圣帝的,可没有天师的茶喝。」
婠婠一扇摺扇,立时变成了她假扮的『周公子』,与独孤凤一道上楼。
周奕只当没听见,跟了上去。
这紫笋轩楼上还有一个牌子,名曰「湖州顾渚紫笋茶」。
这茶来自湖州长兴顾渚山,与峡州碧涧丶婺州东白茶一样,都有「贡品」的名头。
茶楼是洛阳帮开的。
周奕才一登楼,二楼的管事乍一看,怀疑自己眼花了,仔细再看他一眼,吓了一大跳。
认出身份之后,赶忙迎接上去。
他这仅是一家小小分店,怎麽引来了这位大人物!
周奕没引起什麽骚动,朝着一间靠南临窗的雅室去了,里面的两位相对而坐,给他留了位子。
夥计有管事交代,动作极快,光速送上茶来。
门关上后,周奕听她们聊起了江都的事。
之后,又说起怎麽抓祖君彦,如何让他乖乖写檄文。
对于这些话题,周奕不怎麽关心。
没打起来,甚至没闹得很僵,这便是意外之喜了。
独孤凤与婠婠没喊他,他也不插话。
闲着品茶,仔细回味,想品尝这紫笋与它齐名的巴蜀蒙顶有何优劣。
品着品着,就想起了巴蜀,又想到那一曲江都宫月。
忽然
感觉左脚在桌下被人踩了一下,且那只脚一直搭在上方,显然是故意的。
接着,右脚也有了相同待遇。
周奕没当一回事,本想默默承受。
可是,有些人的动作比较过分。
他又品了小半盏茶,微微皱眉,把杯盏轻轻一放,用出了武道大宗师手段。
这一招仙鹤手无声无息,空手套白刃都不在话下。
一人有异,另外一人一定会察觉。
一念及此。
他双手齐动,捉到了两只细滑脚踝。
独孤凤与婠婠面色微变,但作为江湖高手,隐藏的动作非常精微,彼此错开一个眼神,刹那间就再无异状。
周奕自觉没有任何古怪癖好,仅是好奇心使然。
他一番操作之下,双手各有一袜。
终究是小凤凰面皮薄一些,俏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她以杯盖掩饰,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接着再也坐不下去了。
「婠姑娘,不如一道去府上做客?」
「不了。」
婠婠谢绝:「我还要去寻师父。」
她看向周奕:「天师总该听到邪王传出的消息了吧。」
「嗯,听到了。」
「那预祝你成功得到和氏璧。」
「好。」
说完这话,在小凤凰转身时,小妖女冲他对了个口型。
周奕不用想也猜到她在说圣女的坏话
……
独孤府正门那烫金牌匾下,奉李建成之命来此的乔公山正沉着一张脸。
他见到了独孤峰。
不仅从对方口中得到独孤家正式支持天师的决定,还带上了一封由独孤峰亲笔所书的信笺。
此信写给李渊。
看独孤峰的态度,八成是想劝服家主携关中投向天师。
家主做什麽决定,乔公山无法影响。
但大公子交代的任务并未完成,以致他满肚疑团。
可是,就在听到长街上两道脚步声靠近时,乔公山抬头一看,一愣之下,心中惊异万分,登时又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竟..竟是如此!
不声不响的,原因竟在这里。
那一男一女的目光,顺势凝注在他身上。
乔公山朝身后招了招手,手下人一道跟上,与来人相对而行。
「见过天师丶独孤小姐。」
「你是.?」
周奕没与他照面,乔公山立刻自我介绍:「在下乔公山,奉我家大公子之命前来拜访。」
「李建成?」
「正是。」
见到周奕态度没多麽友好,乔公山说话更加小心。
以他长林五将的身份,在关中足以横行,可眼前这位,给他一种比面对大公子甚至是家主还要惊悚的感觉。
其实是乔公山心虚想得太多。
周奕无论是气势上还是精神上,都没有针对他。
乔公山喉结滚动,小心打探道:「净念禅院的讲筵会开启时,天师会亲身驾临吗?」
周奕莞尔一笑:
「你是想问,邪王阴后去一观和氏璧时,我是否会去?」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乔公山后悔了,方才该直接问的,但周奕对他这点小心机并未在意。
乔公山急忙补充道:
「若得到天师准信,净念禅院有可能会提前开启佛会。」
「我哪有那麽大面子,上次见了空大师时,他可吝啬得很一句话也不愿对我说。」
了空禅尊不是修炼了闭口禅吗?
乔公山弱弱了看他一眼,心道这是故意挑毛病。
「我的准信你就不用打听了,去不去全在心情。」
乔公山心下又沉重一分,虎牢关那边战事告急,随时会有大战,他却赶在此时返回,恐怕是打定主意要与魔门两大顶尖高手一道入寺。
「天师.大公子很想寻您聊一聊。」
「不必了。」
周奕盯着他反问一句:「你们如此献殷勤,可是了空亲口说过会将和氏璧给你们?」
「这这倒没有。」
乔公山说的是实话,忽又听周奕道:
「既然与他们走得近,这般时候了何必遮掩。你该与李建成一道去询问,问慈航静斋与净念禅院是否要支持李渊,省得空欢喜一场。」
「倘若得到的结果与你们设想中不同,那时还有机会与我坐下来聊聊。」
乔公山吸了一口气。
他看了周奕一眼,目光着实复杂,对方有股强烈自信。
这让他情不自禁开口:
「天师现在处于南北之间,宇文化及若与李密配合,纵有东都大军,也不可能破这二人联手。且江南有张须陀镇守的江都,还有萧铣丶林士弘多股势力,更有宋阀威震岭南。」
「天师纵然势大,想要收服天下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周奕没心思与他解释:「你说得没错,回头可以将这些说给李渊听。」
话罢,撇下乔公山等人,与独孤凤一道返回府中。
「乔将军」
周围人准备进言,乔公山闷沉沉地断了他们的话:「先回禀大公子吧。」
周奕与独孤凤毫无掩饰的齐步入府。
虽说一路上没做什麽亲昵举动。
可但凡有眼力的,便能从他们的熟稔程度与自家小姐的性格中判断出异常,那绝不像陌生人相处几日后的样子。
这可把府内众人惊呆了。
尤其是那些蒙在鼓里的亲友,都在消化这一消息。
他们一合计,似是开了窍一般,把老夫人近些日子的各种安排都看懂了。
许多人在讨论中又惊又喜。
这种惊喜是从上到下的,哪怕是守门的阍人都有种被金子砸中脑袋的错觉。
独孤府躁动起来,独孤策积极站出来,把一些不好的八卦及时制止。
小妹与妹夫乃是两情相悦,非是政治交易与其馀勾当。
独孤策在江都就被二叔狠狠调教过一番,对此事相当通透。
众人得了他的消息更为欣喜。
外界的讨论早在意料之中,周奕与独孤凤先去看望祖母,确定她旧疾痊愈。
老奶奶得知了净念禅院的消息,提议道:
「这确实是个夺取和氏璧的好机会,老身可与你一起出手。」
周奕笑道:「其实邪王阴后的行动与我有关。」
「哦?」
周奕见她疑惑,便将其中缘由稍作解释,尤楚红知他胸有成竹,只说随时可以帮忙,其馀便听他安排了。
回到内宅的水榭亭楼上,小凤凰才坐下来,就鼓着桃腮朝他伸出一只手。
「拿来吧。」
见周奕朝兜里掏,她可爱的眼睛不由睁大了一些。
「你你怎有这样的喜好。」
「哪有。」
周奕坐了下来,一本正经道:「谁让你先踩我的。」
独孤凤挨着他坐下,胳膊搭膝手托着下巴,她有些不高兴,却还是温言细语:
「魔门妖女风华绝代,世间找不出第二个,难怪令你动心,我本以为她会闪身而走的,没想到她竟肯迁就你。」
她横来一眼:「你叫他人羡慕,叫我犯酸,人家只是踩你一下,而且没舍得使劲呢。」
「下次我可不见你这些好妹妹了。」
周奕低头笑望着她:「表妹还说想见你呢。」
独孤凤给了他个白眼,她柳眉飞挑,煞是可爱。
又生气连打他数下:「你还说。」
周奕朝她一伸手:「拿来。」
「什麽?」
独孤凤没有会意,周奕伸出手来,更为熟练地将她的左腿横搭在自己腿上,顺手除去她的鞋子。
先天真气极为神奇,哪怕没有穿袜子也一尘不染,小脚晶莹滑嫩,像是一件艺术品。
独孤凤俏脸飞红:「有什麽好看的。」
周奕笑了笑,他仅是欣赏,一边给她穿之前脱掉的袜子一边用相当认真的语气道:
「小凤,你往后不用迁就,我可不想让你受委屈。」
「至于你说的风华绝代,我想想看,当初在雍丘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就留下了此生难忘的惊艳感,那才是我心中的风华绝代呢。」
独孤凤笑着锤了他一下,接着做了个捂住耳朵的动作:
「我不听,你说话太好听了,魔门妖女定是这样被你迷惑的。」
「哪有,我实话实说的。」
小凤凰顺势抱住他的胳膊,已经不与他计较了。
接着,她望着周奕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怔。
周奕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不由问道:「怎麽了?」
独孤凤没有说话,她收回脚,将另外一只鞋也脱了。
这时,周奕发现了不得了的一幕,她脚上的两只白袜子,分明一长一短.
……
经此一事,周奕喜提小凤凰三日『闭口禅』,不与他说话。
只可惜,才过去一晚上。
她就像是忘了一般,主动与他说话,把三日之约废除了。
在周奕打坐练功时,静守在一旁,安排他的琐事。
另外一个约定的期限,马上到来。
斩虫历第七日。
巳时。
洛阳之南,天色阴霭,沉沉如垂铅幕,太阳深匿厚云之后。
一阵大风过境,吹得密云如乱絮相搏,也将沿途牛车马车上的旗帜带出猎猎之声。
「驾~!」
「驾~!」
几匹轻骑闯在前方,看到了远处大道上人头攒动,蜿蜒出的长长人流深向两山夹道,更远处的松林竹林时有鸟雀惊飞,可见人群至少抵达那里。
「快!再快!」
北海帮的一名舵主出声大喊,生怕错过热闹。
他朝前后一看,都是附近城池的江湖人。
讲筵会时间没到,但人却提前来了。
按照常理来说,这些人都会被挡在净念禅院之外,也没哪个胆子大敢直闯进去。
可当下邪王阴后齐至,净念禅院敞开了大门。
此等武林盛事,错过了怕是要后悔一生。
净念禅院的殿宇连绵起伏,俨然如一座小城,仅是洛阳周围的江湖人,来多少也容纳得下。
也许是堵不如疏,也许是净念禅院有底气。
他们得知消息后,直接派僧人在正门前迎接,不但施设香炉给他们祈福,还有专人引路,将他带过文殊殿丶大雄宝殿与无量殿。
领略过这些殿宇的恢弘庄严,进入禅院的江湖人不由自主的收敛神色。
自发保持安静,不敢有什麽冒失举动。
「咚咚~!」
悠扬的钟声与诵经声远远传来,在大殿寺院中回荡。
融入了净念禅院的气氛后,一众江湖人抵达了钟楼之下的观礼场,正是那块四面入口平均分布五百罗汉的巨大白石平台。
由诸多金铜打造的不朽铜殿正扎根在三世佛之后。
文殊菩萨坐在金毛狮背上,佛龛香坛,全都是彩塑金饰,细细看那五百罗汉,也都是金铜铸造。
这一幕,给早闻其名的人带来一种莫大震撼。
江湖上还在传杨公宝库。
眼前所见,便是杨素一辈子也积攒不到的财富。
武林圣地存世许久,底蕴惊人。
佛门培养高手比世俗武林更容易,他们的功法规范明确,有前辈高僧指点,加之不缺资源,久不出寺,精参佛法,多历年所之后,世家大派也远比不过他们。
还有「放下屠刀,皈依我佛」这种方式收纳人才。
这样一群高手守着财宝,自然没人敢来争抢。
但是,本代圣地,却出现了意外。
明知和氏璧在净念禅院,却有人敢打主意。
进入净念禅院的武林人越来越多,薛万彻丶乔公山等瞧见了熟人。
有陇西派丶关中剑派的朋友,还有吕梁派门人。
「大公子,和氏璧能守得住吗?」
谢叔方小声问道。
李建成的眼睛扫过四周,聚集在洛阳的武林人还在不断涌入:「若是圣地没有把握,绝不会放这些人进来,无论是邪王阴后还是道门天师,都被计算在内。」
尔文焕眼睛一亮:
「大公子的意思是,禅尊借势而为,欲把东都城内丢失的影响力全都夺回来。」
乔公山道:「不仅如此,更是要为讲筵会上的和氏璧造势。」
圣地的布置对关中李阀大大有利。
眼下须对天师的威势进行打压,否则他强大的印象将深深植入北部众多江湖人的大脑。
自打乔公山汇报过后,他们已知晓独孤家的决定再难摇动。
好在,禅尊的态度让事态出现转机。
李建成的目光落在那五座铜殿下方的石台上,三名头顶发光的枯瘦老僧,还有两名慈航老尼。
这些都是李阀寻不到的顶级高手。
更不用说还有四大圣僧与禅尊在场。
阴后与邪王这两人,他只听说过名讳,不见得能比这些顶级高手强到哪里去。
就算天师到场,也没有丝毫可能闯入不朽铜殿。
「当~~!」
这是午时的钟声,李建成瞧见,那看上去很显年轻的了空禅尊,忽然从打坐中睁开双眼。
就在这时
「当——!」
钟楼上大钟不知受到什麽冲击,钟体剧烈震颤,爆发出一声巨响!
「啊~!」
一声惨叫随之响起,距离钟楼不远处的江湖人伸手去接,方才撞钟的和尚掉了下来。
哎呦一声~!
五六人卸力,一齐栽倒。
原来那和尚离钟不远,受波及吃到一股劲力,好在有人帮忙,否则他这下砸在地上可就生死难料了。
「来了~!」
薛万彻丶冯立丶乔公山等人都打起精神。
这一击不知是何人出手,但决计是那三人中的某一个。
了空数十年不说话,这时也没有开口。
「阿弥陀佛。」
三世佛旁的佛龛前侧,四大圣僧之首,三论宗的嘉祥大师打了一声佛号。
「石之轩,何故在此生乱。」
他话音刚落,众人听得一声轻笑,跟着有一道幻影从下方无量殿一路闪跃,如鬼似魅一般出现在白石平台。
才一露面,四大圣僧,石台上五位守护高手,了空丶真言大师丶觉心丶一心丶梵清惠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无形之风激起石之轩两鬓霜发,他不退反进。
那迈出去的一脚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坎上,叫他们精神一振。
众位高手的精神压迫,对他毫无作用。
李建成与长林五将惊异无比,邪王的厉害超乎意料!
不只是他们,众多江湖人也发现端倪。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带着窜动的天魔幻影在白石平台上合而为一,化作一名轻纱半掩的美丽女子。
魔门八大高手明面上的第一人,阴后。
许多人第一次看到她的样貌。
这份青春常驻的本事要高于梵清惠,在她身上完全看不见岁月流逝的痕迹。
同样,一众佛门高手的精神压迫对她也没有任何作用。
可见这两位的武道境界都在意料之外!
看戏的江湖人心中惊讶。
「阴后,你又何必掺入和氏璧之事。」
嘉祥大师再度开口。
石之轩盯着这位传授佛学丶要度他入佛门的师父,半晌无言。
祝玉妍的情绪就简单多了,她笑了笑:
「和氏璧这等传说中的宝物,本宗心向往之,却缘悭一面。今日既知就在大师身后的铜殿之内,何妨取出容我一观?宝物得见,万事皆休。」
她的话音轻飘飘地给人一种很是随意的感觉。
嘉祥大师却不可能妥协答应。
他双手合十:「讲筵会时自能见过,阴后何必急于一时。」
石之轩问道:「和氏璧果真在里面?」
道信大师眼角白须一抖,以师父对徒弟的口吻骂道:
「石小子,你问这麽多做什麽,那晚上你不是没闯过去吗,今日我们都在,你哪有机会。快走吧,别影响我们开斋饭。」
石之轩冲着道信温和一笑:
「才一见面师父就赶人,叫我好生伤感。」
道信大师瞧见帝心尊者与了空的眼神,把古古怪怪的话咽了下去,索性扭头不再看人。
觉心老尼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道:
「两位是闯不过去的,帮手可来了?」
阴后笑望着她:「师太说话给人一种功力卓绝的感觉,可是将慈航剑典修炼到剑心通明了?」
觉心老尼没答话。
阴后笑容顿止:「那你有何资格大言不惭,你能挡得住本宗主?」
话罢,空中劲风鼓动,如怒涛一般压下。
她浑身真气不动,这仅是大宗师的精神伟力。
石台上,三位枯瘦老僧保持打坐姿势,千叶手指力交汇,将空中压来的劲气尽数点碎。
枯厄说话了:「阴后踏破桎梏,真是可喜可贺。该以馀生再求进境,牵扯凡尘琐事,岂不误了大半生积攒的机缘。」
阴后没说话,一旁的石之轩道:「几位为何不寻地坐化,求一个渡世宝筏。」
枯厄闭上嘴巴。
这两位恶客看样子是劝不走的。
嘉祥大师眸光锐利,盯着无量殿方向,朗声道:「天师也请现身一见吧。」
空中「唰」的一声响。
无量殿顶端,一道白影翩若惊鸿,在空中化作一道白芒。
接着踩出一道带有空间涟漪的回旋劲力,再度踱步,身体要落下时,十二正经中的真气阴阳轮转,逆天踩出第二步回旋。
故而从无量殿至白石平台,他双脚就没有踩过地面。
隔着老远处趴在楼顶以鹰眼观看的云帅浑身汗毛炸起。
他差点以为自己成了轻功第三,仔细一想,第一名进步再多,他也还是第二。
还好还好
但是,这不对吧!
踏鹞鹰而行的天下轻功第二人都看迷糊了,更不要说寻常江湖武人。
那一袭白衣自空中飘飘落下时,予人一种仙人漫步虚空的错乱之感。
不少人张大嘴巴,此生之中,他们对于轻功有了更多的幻想。
那是一种征服天空向往无限自由的绝对魅力!
连石之轩与祝玉妍都露出一丝异色。
周奕朝两人笑着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嘉祥大师,你盛情相邀,可是要赠我和氏璧?」
嘉祥大师不直接接话,换个话头道:
「天师到场,贫僧岂敢怠慢。」
周奕温和一笑:「大师礼数周全,叫人一点毛病挑不出来,不过,净念禅院的禅尊不是此间主人吗,怎麽一点表示也没有?」
一心老尼面带严色:「天师难道不知了空大师修炼闭口禅?」
「我自然知晓。」
「不过,有道是口上不言,心知肚明,我有个疑惑想问禅尊。」
不朽铜殿前,那看上去不及四十岁的俊秀和尚,面带湛然神光往前一步。
了空抬起棕色僧袍,伸手示意周奕说话。
「请问禅尊,为何要以和氏璧为诱饵到处害人,引得天下大乱。」
了空听罢,面色顿时严肃。
觉心老尼皱眉道:「天师何故泼脏水?」
阴后邪王也不说话,他们看到周奕又往前一步,盯着了空道:
「和氏璧的消息是你们放出来的,故而将武林各方势力引到东都,这才使得东都争斗不断,不知害死多少江湖人。」
「接着故意安排人手至荣府寿宴,看似散布讲筵会的消息,实则为荣凤祥这个妖道吸纳大批人手,从中挑拨,引发大战,致使成千上万人惨死。」
「天街皇城之战,王世充为何兴起叛军?正是你们用和氏璧将他背后的人引来东都,他保命之下,才有此劫。」
「其后李密趁机攻打东都,他是为我所破,才未功成。倘若被他杀入城内,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要遭难?」
四下江湖人闻之大惊。
他们随着周奕的目光一道看向了空:
「你既为禅尊,却装聋作哑,害死这多麽人命,还谈什麽慈悲为怀。这闭口禅,不修也罢。」
「一派胡言!!」两位老尼大声叱喝。
周奕漫不经心道:「那你反驳一下,我说的哪一点,与你们手上的和氏璧无关?又哪里委屈了你们?」
两位老尼虽然心头火大,但一时果真不知如何证明。
东都发生的事,怎能与和氏璧无关呢?
「善哉善哉。」
一声佛号悠悠响起,一心与觉心惊讶地看向了空,数十载的闭口禅,今日破功。
了空双手礼佛:
「休说老衲修炼闭口禅法,就算说一辈子话,也辩不过天师。」
周奕话音清冷:「你既然默认,那就不必辩了,直接拿出和氏璧。」
了空摇头:「天师不必逼迫,讲筵会时我们自会拿出。」
阴后道:「先借本宗主一观。」
了空还是拒绝:「阴后观之无益。」
邪王不再废话,他单手结印,儒雅一笑:「那就没什麽好说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