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杀(1 / 1)

永安帝一改往日的忍让,此刻他的气势节节攀升,威严的声音响彻暖阁,吓得百官肝胆欲裂。

“兵部尚书张朔,不遵其职,私自纵容我大梁朝炮船卖给逆贼,实与乱贼勾结,罪当立斩,不义之财尽数罚没入国库,张家其余人等,尽数发配戍边!”

原本还在为仕途尽毁而悲切的张朔,此刻浑身发软瘫坐在地,整个人已仿佛没了魂魄,浑身抖若筛糠。

其下半身官服渐渐被打湿,不久后地面出现一团黄色的液体,朝外蔓延而去。

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却是谁都无心多看一眼。

薛正带来的锦衣卫里立刻有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张朔的胳膊,将其如同麻布袋般拖走。

董烨此时汗如雨下,撑着地面的两只胳膊软得像面条,光是维持这姿势,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当他听到永安帝念出自已的名字时,耳朵便嗡嗡作响。

他极力想要听清,可越努力,那“嗡嗡”声便越大,仿佛往常在做梦时那般无能为力。

他忍不住咽了口水,莫名的,那嗡嗡声消失了,也终于能听清永安帝愤怒地对他的裁决:“仗一百,抄没家业!”

这一瞬,董烨双手已失去知觉,他面无血色,只能哆哆嗦嗦祈求:“圣上饶命!”

以他的身子骨,根本不可能扛得住一百杖。

他原以为自已已经做好了搏命的准备,可真到了生死之际,他才发觉自已怕死,更不想死。

他想活,他才五十多,还有大把好日子没过完。

强烈的求生欲让董烨顾不得额头的疼痛,拼尽全力磕头求饶。

依旧是两名锦衣卫,直接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胳膊往暖阁外拖,昔日的三品大员,此时与死猪肉无甚区别。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董烨凄惨的嚎叫,那声音传到暖阁内,更让得百官面色煞白,汗如雨下。

一滴滴的汗落到地面上,仿佛要将整个暖阁给染湿。

董烨的哭喊声渐渐弱下来,在打到三十杖时便彻底消失,可圣谕是一百杖,便是人死了,这一百杖也要打完。

待彻底打完,早已死去的董烨下半身已是血肉模糊。

浓烈的血腥气飘荡在皇宫上空,仿佛要为皇宫的巍峨增添肃杀之气。

其余人等,一律杖十,却未当场被发落。

锦衣卫打完,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太医们立刻上前诊治敷药,确认无性命之忧,宫中内侍们便出宫去各家告知,让各家派人来接。

如此,浩浩荡荡哭谏的百官被纷纷归家。

地上的血污,自有内侍清理。

如此一番血腥场面,连见多识广的焦志行、刘守仁两位阁老都心惊不已。

刘守仁更是惶恐难安,呼出的气烫得人中生疼。

午门外早乱成一团,暖阁内却是死一般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永安帝终于缓缓开口:“两位阁老可还有事要商议?”

这是要赶人了。

不过此刻的焦志行和刘守仁求之不得,赶紧告退。

出了暖阁,寒风一吹,两人不禁打了个激灵。

焦志行感叹:“我等都看错圣上了。”

自永安帝即位,便始终是轻拿轻放,文臣们便越发觉得永安帝敦厚,远不如先帝狠辣。

今日方才知永安帝隐忍多年,一出手便要血染皇宫的。

焦志行一贯的生存之道,便是揣测圣意,今日才知他远不够了解永安帝,以往许多揣测或都是错的,不由暗暗后怕。

刘守仁只道:“圣明不过陛下,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他无心与焦志行多,敷衍两句,就不管还守在门口的王申与裴筠等人,快步离去。

看着他那仓皇的背影,焦志行不由暗暗嘲笑。

再面对王申等人,语气更温和了些:“都出宫吧,莫要惊扰天子。”

王申和裴筠等人行礼,跟随焦志行出宫。

暖阁内。

薛正领着一众锦衣卫站在一旁候着,内侍们也是个个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永安帝起身,缓步走到躺在地上的陈砚面前,见陈砚满身血污,且双眼紧闭,笑骂道:“人都走了,就莫要装了。”

陈砚知自已不能再躺了,便爬起来,跪在永安帝面前,并未像以往那般庄重叩首,而是“嘿嘿”笑两声,颇为无赖道:“臣不得已才装受了重伤,还望圣上恕罪。”

他是低着头,只能看到一抹明黄,看不清永安帝的神情。

只听永安帝问道:“哦?如何个不得已法?”

陈砚道:“一群臣子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要动手打死微臣,实在目无君父,微臣便想教训他们一番,这才出手。圣上一向对臣宽容,必不愿责怪臣,可那些文臣个个不善,恐会以伤逼迫圣上,臣不愿陛下陷入危难之境,干脆躺下装重伤,如此那些大人也就没了法子。”

“这么说,你装重伤,是为了朕着想?”

永安帝的声音不辨喜怒。

陈砚道:“是因陛下宽厚,总为臣着想,臣才不敢因已身烦扰陛下。”

永安帝终于笑出声:“今日你之风采,朕是亲眼瞧见的,领头那几人朕都帮你收拾了,你也该舒心了。”

说的便是董烨与张朔等几人。

陈砚叩首,朗声道:“臣乃君父之臣,该为君父分忧,为大梁尽心力,不敢因私怨引起朝堂变动。”

纵使薛正已多次领教过陈砚的厚脸皮,此时再听到他如此论,依旧为之侧目。

陈三元实在有太多能让他学习之处。

“他们今日对你屡出杀招,你又非圣人,如何能没有怨气?你所做所为,朕尽都瞧在眼里。”

永安帝顿了下,继续道:“只是在官场,切忌图一时之快。”

陈砚不由心底一沉。

陛下这意思,莫不是将那些官员廷杖了,此事便过了?

那徐鸿渐又会如何处置?

陈砚一时摸不透,只得规规矩矩谢恩。

永安帝继续道:“此次你立下大功,可有想过要什么赏赐?”

陈砚恭敬道:“启禀陛下,臣幼时家贫,家中负担不起臣读书。祖母领着臣去县城卖鸡蛋凑钱时,臣曾承诺,待功成名就时,要让祖母过好日子。臣斗胆,想向陛下为祖母讨个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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