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彻头彻尾的羞辱(1 / 1)
    大殿内的灯火骤然暗下
    声舞乐动,一道窈窕的身影,随着点点亮起的火光,跃入众人眼畔。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竟是一曲乐舞。
    一道少女的身影悄然出现,莲步微移,身姿翩跹舞动,如谪仙般引人注目。
    “舞中隐有边塞风情,倒不似宫中舞姬,这是谁?”
    直到曲毕,众人才看清,
    “不仅是个舞姿动人的佳人,更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后妃们水眸抬动:“到底什么来头?”
    美人提起裙裾,一张脸美艳流光,却静立大殿中央,似乎在等着谁的到来。
    正在众人以一种“这舞女想做什么,不谢恩也不退下”的目光看着之时。
    忽而,大殿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男人俊朗不凡的身形踏入大殿,一袭紫袍,剑眉星目,偏生五官硬朗,自带一身凌厉。
    鸣栖眼底骤然凝起了涟漪,手无意识地捏住衣袖。
    她认得他。
    男人在众人注目下与舞女并肩而立,舞女露出了一点笑意,众人纷纷醒悟,这两人显然是认识。
    两人执手:“臣崔铭携族妹崔挽裳叩见圣上,恭贺圣上万岁,愿圣上福寿绵长万福万安。”
    一瞬间,容时脑中嗡嗡作响。
    唇齿微动:“镇北王”
    圣上没有半分意外,仿佛早就知道镇北王今日会到来一般,笑到:“起来吧,赐座。”
    “谢圣上”
    得了圣上首肯,镇北王带着挽裳一同入座。
    众人逐渐议论起来:“半年前镇北王镇压北漠军便回了边陲,此次也未听说要入京贺寿啊。”
    “想必是得了圣上的圣意吧,不然边陲大将如何敢回上京,不过说起来,这位舞姬竟然是镇北王的族妹。”
    大家的眼睛前后左右咕噜转动,都快看抽筋了。
    最后有人盯着鸣栖看,“那个假冒镇北王亲妹妹宝清郡主的人也在。”
    “这席上岂不是要命了!”
    四公主“哦豁”了一声,欠欠道:“这回正主来了。”
    五公主担心地看着鸣栖,“虽说鸣栖姐姐是意外借了身份,可宝清郡主莫名死在了上京城外,还被人顶替了身份,想来镇北王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这可怎么办?”她们叹气。
    鸣栖也知道,恐怕不是善了。
    镇北王的位置偏巧在容时身后,坐下之时笑意不明:“见过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容时的脸更僵硬了。
    圣上忽然道:“太子,这是挽裳。”
    “挽裳见过殿下,殿下安好。”
    一旁的挽裳,眼色朦胧,抬眸看了眼容时,很快便害羞地低下头,红了脸颊。
    正当众人看得一头雾水时,宴天师却是第一个想通怎么回事的人。
    他唇角抬得止都止不住,以局外人的目光在已经发懵的太子殿下身上打转。
    自语:“哦,原来是要赐婚。”
    容时骤然被点到,坐直了身体,颇有一种不太妙的错觉。
    圣上果然下一句话便是:“太子身为储君,后宫空置,也该得一正妃,绵延子嗣。”
    此一出,鸣栖明眼便瞧见容时握着酒盏的手猛地一颤,澄清的酒液泼出。
    圣上继续说:“挽裳出生崔氏名门,自小在会宁公主膝下长大,性情温婉柔顺,堪与太子为配。”
    四公主叭叭说:“这上京城的贵女,多到数都数不过来,圣上要指婚,先太子送走了一个嘉宁县主,现太子不就又来了个崔氏。”
    五公主隔着大殿,远远望了眼此刻愣住了的太子容时,
    “也不知道太子这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四公主看了眼鸣栖:“人家是崔氏女,娶了她就是得了镇北王的助力,太子当然高兴。”
    她看鸣栖的眼神,有同情:仿佛在说“不像你,什么都不是。”
    “圣上此事——”
    容时浑身的血液在片刻间滚了一遭,脱口而出,他想起身,却在抬起身的那一刻,撞上了镇北王飘然而来的目光。
    一瞬间,他便僵在了原地,死死捏住了手指。
    与此同时,圣上恍若未闻,不知对着谁说:“你说呢?”
    “鸣栖?”
    圣上的眼神跨越万水千山而来,以一种审视,轻视甚至是蔑视的态度,落在了鸣栖的脸上。
    一瞬间,鸣栖成为了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焦点。
    有好奇,有惊讶,有不屑,刺痛了鸣栖的眼睛。
    鸣栖莫名其妙被圣上提及,她挑眉,果然这浑水还是得拖她下水。
    “这就是鸣栖姑娘?”
    “果然是个让人难以忽视的女子。”
    镇北王对鸣栖的名字自然不陌生。
    他的妹妹奉召入京,却无声无息地死在上京城外,至今都未曾查处凶手是谁。
    且,还被人顶替了身份,在上京城作风作雨两年之久。
    甚至卷入了诸位皇子之间
    他在北漠早已经将“鸣栖”二字刻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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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循声看去,那张脸,美艳出众灿如星辰,只肖一眼,便难以忘记。
    尤其是那双眼睛,狡诈聪明,难怪能搅出这么多波澜。
    鸣栖起身行礼。
    镇北王没有在众人面前对鸣栖假冒宝清郡主身份有什么不满。
    毕竟太子在此,当众拆台,不给太子面子。
    更何况,鸣栖的身份在圣上面前都过了明路,与太子协力镇压叛乱,诛杀谋逆叛徒,是有功之臣,他若是说什么,更是对圣上的不敬。
    众人只觉得,呜呜,镇北王实在忍辱负重,忠心耿耿!
    鸣栖已然起身,规矩地行礼。
    容时此刻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一柄利刃悬在脖颈。
    鸣栖看着他焦急之中有隐隐不安的神色,终究是选择:“圣上圣意。”
    容时眼底的光飘摇了一瞬,她这么说,就是让他接受赐婚是吗?
    圣上猎鹰般的眼睛盯着她,诡异地笑了:“你当真如此觉得?”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崔挽裳看出了大殿的氛围不对,但她对鸣栖很是好奇。
    “这位鸣栖姑娘是谁呀,与公主们同席,想必身份也当贵重吧?”
    身边有不少贵人听出了圣上要做媒的想法,纷纷墙头草一般地向崔挽裳献殷勤:
    “崔姑娘,你有所不知,不过是个普通庶人。”
    “也就有几分聪明,机缘巧合太子重用,得了太子几分重视罢了。”
    “生在草野,身为女子,却去修习了一身岐黄之术,整日与什么鬼怪为伍。”
    “哪家贵女会如她这般抛头露面!”
    语之间,多是轻视。
    本来,以她的身份,本就不入这些贵人的眼。
    在他们眼里,鸣栖这个曾经谎称皇亲国戚的人,不过是个无名无份毫无背景的庶民。
    这些时日看在太子的份上,才称她做一句鸣栖姑娘。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待她格外不同。
    说好听些是幕僚,说难听些不过是个棋子。
    功成之后收用为妃子也不是不行。
    不过今日这一场戏,众人都嗅出了一丝紧绷的气味。
    圣上这般大张旗鼓,在他的大殿之上,给太子赐婚。
    还将她特意喊来,当着镇北王的面质询。
    为的就是要警告她,不要以为你有了几分功劳,就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可以一步登天。
    不要以为攀附上了太子,和太子有几分情谊,就以为自己能做什么富贵荣华的美梦!
    在圣上眼里,根本不配!
    看到自己身份的云泥之别
    看清这难如登天的差距
    今日,圣上此举
    对鸣栖而是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宴天师唇边的笑意略微淡了一些,他放下酒盏,长指摸索着酒盏的边缘,虽未曾抬眼,却很想知道,面对此等羞辱,鸣栖会怎么说。
    容时刚想起身为鸣栖说话,只听得鸣栖坚定的话语:
    “是”
    鸣栖脸上看不到半点羞赧,以及被羞辱的悲愤,从善如流,
    “圣上,太子殿下贵为一国储君,太子妃更是未来国母,自当聘身份贵重之女,圣上慧眼如炬,太子与崔氏姑娘佳偶天成,更是一桩美事。”
    “民女得圣上宽宥,得太子殿下信任,自然乐见殿下得良人。”
    圣上居高临下,原来曾经见谁怼谁的鸣栖,也有今日这般卑躬屈膝的时候。
    “既然如此,礼部择了日子,定在一个月后的初五,为太子完婚。”
    说罢,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除了自顾自饮酒的宴天师,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子的回应。
    容时那一刻,忽然有些明白容珩的处境,站在这个位置上,会承受多少的猜忌,会有多少的身不由己。
    可即便是得知圣上要为自己赐婚,他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去看鸣栖。
    他今日,原本打算在圣上寿辰结束后,想单独面见圣上
    说他
    可鸣栖明晃晃的眼神,告诉他,她要他答应!
    要他答应圣上的赐婚!
    容时心缓缓坠下,许久才起身,他附上了笑容:“儿臣遵旨,谢圣上隆恩。”
    催挽裳起身,虽有些女儿家的害羞,举止却规矩有利:“臣女遵旨。”
    顿时,大殿的氛围变得欢喜轻松。
    大臣们纷纷附和:“恭贺太子殿下,恭贺镇北王!”
    “恭贺殿下佳偶天成云云…”
    月上中天,圣上的寿宴结束。
    容时被大臣们围着难以脱身。
    鸣栖自顾自地走到湖畔前,虽然面上没什么,但不妨碍她内心的怒火昭彰。
    她何时受过这种气!
    要不是看在离功成仅半步之遥,她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凡间,爱谁待谁待!
    忽然背后传来了一道声响:
    “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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