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向吃喝腐败开刀(1 / 1)

张宏宇似乎被周正平这突然变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下意识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掩饰着那一瞬间的心虚。

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已经被对方彻底看穿了。

“张总,”周正平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的难处,我听到了。”

张宏宇眼睛一亮,身体又往前倾了倾,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周县长,您能理解就好!”

“我就知道您……”

周正平抬手,轻轻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稳:“理解归理解。但书记的指示,是铁律。”

“工程,不能停。”

“后续资金,必须跟上。这是死命令。”

张宏宇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慢慢转为愕然和更深的不解。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

周正平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困难,是客观存在的。”

“但克服困难,完成任务,才是关键。‘职务效应’……”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张宏宇的脸,“不是靠抱怨就能自动获得的。”

“它来自于关键时刻,解决问题的能力,来自于对上对下,都能交出的那份令人信服的答卷。”

他的话像冰水,浇在张宏宇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三天,”周正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张宏宇,语气斩钉截铁,“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私人交情也好,刷脸也好,求爷爷告奶奶也好,六百万的资金解决方案,必须拿出来。”

“我要看到具体的计划,可靠的来源,明确的时间表。”他拿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公文包,动作利落,“三天后,我会再来。”

“如果到时候,我看不到切实可行的方案……”

周正平没有把话说完。

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和一个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里的含义无比清晰:要么拿出真本事解决问题,证明你配得上那个位置。

要么,就证明你只是个会耍嘴皮子、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庸才。

那么,城投总经理的位子,你想都别想。

他不再看张宏宇瞬间变得煞白的脸。

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周正平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司机早已发动了引擎。

坐进后座,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车子平稳地融入略显空旷的街道。

周正平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阳光透过贴膜的车窗,在车内投下变幻的光影,掠过他紧闭的眼睑和略显疲惫的面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真皮扶手。

张宏宇的算计,赤裸裸地摊开在面前,带着令人厌恶的市侩和贪婪。

他试图用那六百万作为筹码,将他周正平也绑上他的战车。

这无疑是下作的一步棋。

然而,更深的寒意并非来自张宏宇本身。

官场这张巨大的棋盘上,每个人都只是被无形之手拨弄的棋子。

甘蔗没有两头甜。

这个朴素的道理,在权力场中被赋予了最残酷的实践意义。

选择一方,就意味着自动站在了另一方的审视乃至对立面。

他选择了遵循江昭宁的意志,就意味着自动在刘世廷那里被划上了问号。

他此刻逼迫张宏宇,无论结果如何,都可能在城投系统乃至更广的范围内树敌。

没有完美的路径,只有权衡利弊后的取舍,以及随之而来、无法逃避的代价和风险。

车子驶过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巨大的打桩机发出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

咚!咚!咚!

那声音穿透车窗,直抵耳膜,也像重锤,敲在周正平的心上。

后续的资金链,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张宏宇那里,三天,能逼出结果吗?

就算逼出来了,那六百万真的能顺利到位吗?

如果资金链断裂,轰轰烈烈开始的换管工程烂尾……

那么第一个被推出来承担“执行力不强”、“工作不力”责任的,会是谁?

江昭宁那句“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此刻听来,充满了冰冷的预兆。

他睁开眼,目光投向窗外。

县城老区的方向,隐约可见几栋灰蒙蒙的旧楼房。

那里,陈向荣带领的施工队,此刻应该正在挥汗如雨地挖掘着路面,更换着锈蚀不堪的旧管道。

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的号子声,居民们或期待或抱怨的议论声……

万家灯火下的期盼,此刻都压在了他周正平的肩头,也压在了那尚未真正落地的六百万之上。

三天……周正平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慢慢攥紧。

这三天,将是决定许多人命运走向的关键隘口,而他,正孤身站在隘口的最中央,四面来风。

江昭宁召开了县委县府人大政协四大班子会议。

随着开会的九点钟的临近。

开会的领导陆续入场,依照牌位次第落座。

椅子移动的声响、茶杯盖轻碰杯沿的脆响,低低的咳嗽,如同夏日午后的蝉鸣,细碎又顽固地持续着。

四大班子正副职共有二十九人。

看到人员已全部到齐。

早已坐在主位的江昭宁,缓缓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不是文件,而是一把钥匙。

那钥匙寒光一闪,瞬间掐断了所有微弱的杂音。

二十八双眼睛,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齐刷刷钉在那小小的金属物件上。

江昭宁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现在开会,议题只有一个——取消小灶。”

他扬起手中的钥匙,那冰冷的金属物件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这是常委小餐厅的钥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瞬间凝固的脸,“我与刘县长已达成共识,它已被永久关闭。”

“诸位,”他的目光锐利如锥,直直刺向众人,“我们坐在这里,究竟是谁的父母官?”

“‘父母’二字,岂是写在门楣上装点门面的?可这专供我们的小灶,高高在上,壁垒森严,何尝不是一堵墙,把我们与墙外的‘子女’彻底隔绝?”

江昭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喻的沉痛,“这墙,是特权之墙,更是腐败之墙!”

“它一年到头吞噬的,岂止是几十万民脂民膏?这是挥霍民心,蛀蚀根基!”

他的视线如精准的探针,倏地投向长桌另一端的刘世廷:“刘县长,我的话,对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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