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2 / 2)
初代发出一声尖锐的哼笑,声音穿透我恍惚的意识迷雾,“你从那个该死的培养舱里偷走那个珍贵的净化系胚胎时,命运就已经把你们死死地绑在了同一条沉船上!”
他猛地转向我,被结晶覆盖的半边脸上,那完好的嘴角极其不自然地咧开,一直撕裂到耳根,形成一个足以让人做噩梦的诡异微笑‘
“哦,顺便告诉你一个迟到的‘真相’。你可怜的、被怀念的父母,他们并非死于什么污染泄露的意外——他们是死于阻止林博士那个疯子抓回你这个‘最佳容器’!他们用自己脆弱的身躯死死挡在那扇门前,直到被撕成碎片,最后一刻,喉咙里还在用尽力气呼喊你的名字!”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疯狂地旋转、颠倒!墙壁的冰冷仿佛有了生命,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骨髓。我踉跄着扶住冰冷的墙壁,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那些被精心掩埋、被强行遗忘的画面,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我淹没: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父亲用尽全力的最后一推,还有......在实验室角落的浓重阴影里,那个蜷缩着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少年沈厌,他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孤注一掷的火焰。
“想起来了?那些被尘封的碎片?”
初代的声音忽远忽近,飘渺不定,如同从无底深渊的最深处传来,“他把你从地狱偷走,像藏匿珍宝一样藏进那间普通的孤儿院。十年后,又在那个致命的污染区‘偶遇’......多么精心编织的‘浪漫’重逢啊。”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沉重的锁链,缠绕、收紧,勒住我的灵魂,让我无法呼吸。原来那所谓的异能绑定,根本不是什么命运的偶然馈赠,而是刻入血脉骨髓、世代相传的诅咒!
沈厌猛地转过身,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我的肩膀。他的眼睛黑得如同无星的永夜,里面翻涌着令我灵魂战栗的情绪:深不见底的悔恨,焚尽一切的执念,还有一丝扭曲到令人心碎的、近乎绝望的温柔:“不是偶遇。我……”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手指收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将我整个人都烙印进他的骨血深处,“从孤儿院那扇冰冷的铁窗外,到污染区每一处断壁残垣的阴影里......我从未离开过你的视线之外。因为你......是我漫长黑暗里,唯一的光。”
右肩那隐秘的纹路骤然变得滚烫,仿佛活了过来,灼热的痛感顺着脖颈一路蔓延上耳后,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游走、啃噬。
初代说得对,这该死的绑定从来就不是偶然——这是延续了整整二十年的、病态而扭曲的守护与囚禁,如同带刺的藤蔓,将我们的血肉、灵魂死死缠绕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他无法磨灭的印记。
轰隆——!
头顶上方猛地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整个空间剧烈摇晃,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瞬间撕裂一切!天花板上的金属板和灯管如同暴雨般砸落,粉尘和呛人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白玥那熟悉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促和破碎感:“林博士启动了最高级清除程序!所有实验体立即准备逃——”
她的声音被一阵更加凄厉、如同地狱号角般的警报声粗暴切断!刺目的猩红警报灯疯狂地旋转闪烁,将整个濒临崩溃的实验室染成一片血海。
“没时间了!!”
初代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咆哮,深渊化的右臂猛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竟硬生生扯断了束缚他多年的沉重锁链!那结晶覆盖的巨爪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抓住沈厌的胸膛,尖锐的指尖深深嵌入他的皮肤,暗红的能量如同毒液般注入:“要么立刻和我融合,要么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抽干生命,化作虚无!!”
他的咆哮声带着末日降临般的恐怖紧迫感。实验室坚固的合金墙壁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狂暴失控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席卷而来!
沈厌猛地转头看向我,那眼神让我心脏骤停,如坠冰窟——那是诀别的眼神!深邃得如同黑洞,里面翻涌着足以淹没一切的绝望与痛苦,仿佛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无声地对我说着永别。
“不——!!”
我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冰冷的手腕。体内那点可怜的净化光芒在本能的驱使下轰然爆发,乳白色的光晕如同脆弱的萤火,徒劳地试图撕裂这汹涌的黑暗。
太迟了。
暗红如血与乳白如奶的光茧瞬间将纠缠的三人吞噬。初代那毒液般粘稠、充满恶意的笑声如同跗骨之蛆,深深渗入我的耳膜,在空间崩溃的尖啸中疯狂回荡:“欢迎回家......我们永恒的......新娘。”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坠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沈厌染血的手指,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极其轻柔地、如同触碰易碎珍宝般擦过我的嘴唇——像十年前那个绝望的少年,隔着冰冷的实验室玻璃,徒劳地想要触碰我的嘴唇一样,温柔得令人窒息,破碎得令人绝望。
而在我的脊椎深处,那颗新生的、带着他一半深渊烙印的心脏,第一次跳出了沉重而完整的节拍。
咚。
那心跳声如同战鼓,沉重而坚定地敲击着灵魂的壁垒,仿佛在回应这早已注定、扭曲而残酷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