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五章 谁的丑事,谁盖丑事(1 / 1)

随着傅家的落幕,市井上的流暂且平息,而更多的汹涌波涛,还藏在深深的水面之下。

对于传的轰轰烈烈的傅家流,与其再说傅家,不如说在影射,前太子。

前太子,景德太子。

前太子是嫡出长子,先帝的爱子,珍而重之托付了江山,结果景德太子正值壮年,一朝暴毙,突然身亡。

丧事办的隆重而速度,很快,前东宫里的所有宫人都换了,连带着侍妾也各自归还本家,不复踪影、伺候入殓的宫人,去守灵后,陆陆续续病故。

连带着当初照顾前太子的几位太医,事后也用照顾不周的借口,都处死了。

但这样迅疾而严肃的处理,更像是,灭口。

若是按照流来映照,细节的吻合,他们会得到一个叫人惊惧的结论。

前太子死的太快,太脏,不能叫外人知道,才会这么迅速掩盖。

善郡王只要想到这里,就会捏紧拳头。

他对礼亲王道,“要,要不要阻止一下流传播?”

这可是所有人都跟着丢脸呐!

“不要命了!”礼亲王斥责,“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知道什么叫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吗?反应这么剧烈,岂不是坐实了这事?”

“不管也不行,管了也不行,到底怎么办?”

\"装不知道就行了,反正是市井流,又没人当着我面儿说,本王就是不知道。”礼亲王梗着脖子,决定抵死不认。

都知道这是阴私,谁敢沾手。

糊弄吧,都想糊弄。

直到登闻鼓响,有一女子站出来,状告先帝。

草!菅!人!命!

一鼓敲响,震动朝野。

谁都知道,女子是告不赢的。哪怕她站了天理,站了圣道,对子告父,皇帝能当堂宣布,先帝做错了吗?

不能。

可女子就是告了,拿着状纸,告先帝。

京兆府只觉得人都麻了,状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若是不接,女子就在京兆府门口,大声朗诵状纸内容,百折不挠。

她父,本是太医院的院判,医术精湛,所以被派去照顾前太子。

前太子身体羸弱,又不遵医嘱,不肯服药,不肯保养身体,以致于暴病身亡,这些,脉案上都写的清楚。不过先帝不肯听,觉得这是借口,以失职之罪,处死了她父,和其余几个太医。

之后还觉不够,派人追杀太医的亲眷,斩草除根。

女子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活下来的。

如今返回京城,就是要告先帝,滥杀无辜,百死不折。

女子讲述案情时,桩桩件件,都跟先前的流吻合,叫人想到前太子。

她说完,放下背后的包袱,解开布料,露出十几块牌位。

“钟家十三口人,都在此处,一同状告先帝!”

女子身穿寿衣,头扎麻布,做好了全家死在一起的准备。

百姓们挤在一起,怎么赶也不走。

“让她告!”

人群里有人叫了一嗓子。

“让她告!”

“让她告!”

不断有声音加入这个行列,音量越来越大,恍如雷霆,轰轰隆隆,响彻大地。

让她告!

告!

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蔓延开,不到一个时辰,街知巷闻。

衙门当然也可以把此事按下去,不过,衙门声誉,皇家信用也会跌到谷底,荡然无存。

京兆尹只得把人接进去,好生照顾着,还不能让女子突然死了,更显得衙门徇私

女子重新背起牌位,进了衙门。

爹娘,不管能不能昭雪冤屈,至少,所有人都知道,钟家的医术,没问题!

*

皇帝在焦头烂额,思考对策。

此刻,没有任何人敢进去打扰。

公理,道德,亲亲相隐?

权力,地位,大义灭亲?

各种复杂的心情,在皇帝心头交织。

孟庭祯远远就看见了,很是高兴。

他就喜欢把难题摆在父皇面前,看他纠结,也尝尝他被父皇出题为难的滋味嘛。

好孩子,就该拿好东西,招待父亲!

二皇子手拿功课,本准备进去找皇帝,被孟庭祯拦下了。

“嘘,二哥,别进去,父皇正烦呢!”孟庭祯拉他,“现在连皇祖母都不来找父皇的。”

这个决定很难下,只有皇帝自已能下,骂名也只有他自已背。

想要平衡,没那么容易的。

“你说,大伯父的事?”二皇子面露犹豫,“这事,真难办。”

流早就吹到宫中,不过摘去了少儿不宜的部分。

二皇子自已代入一下父皇的位置,都觉得快被难死了。

一头是父亲和兄长,一头是百姓和江山,怎么量,都量不出来。

孟庭祯背着手,缓缓而行,“要是我犯错了,鱼肉百姓,二哥会出面检举我吗?”

二皇子思忖良久才说,“先弥补受害人,再催你自首减轻罪责,最后跟着你一起赎罪吧。”

“这不就结了?我也是一样选择。”孟庭祯笑笑,“走吧,让父皇自已去想。”

不论如何,他不亏的。

*

拖延是没有意义的,反驳更没用。

皇帝最后命京兆尹接了这案子,根据钟姑娘提供的线索,查案。

找到实据,才能判案。

但走到这步,已然足够,不论判输还是判赢,世人永远会记得,为了盖住前太子丑事,先帝灭口。

青葙站在当初家人坠崖的悬崖口,烧了三炷香,撒了纸钱。

他心头默念,父亲,翻案,我做到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首告,你不是怕死的人。”

六皇子的声音传来,他点了香烛,俯身行礼。

“我去告,跟钟家妹妹告,都是一样的效果,告的也是同一人,就没必要重复。”青葙淡淡说,“再者,我已是残缺之身,容颜亦毁,丢了家中颜面,损了清誉。倒不如钟家妹妹,她是个完美的受害者。”

“你也真是强迫症啊,连这点都要追求完美,行叭,效果是一样的。”

孟庭祯摊手,这点小问题,他就当没看见吧。

这一局,终究是他赢。

青葙低头而笑。

他固然可以出面告御状,一雪家仇。可他在宫里待了许久,身份经不起细查,一查就会查到,他在嘉宁宫做了许久宫人,人人都知道。

若是牵扯到恩人身上,他就百死莫赎了。

所以,就先这样吧,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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