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天命归来-血染罗盘(1 / 2)

('李云天背着柴篓穿过村口时,村口那颗八百年的神纹古木突然抖落漫天枯叶。

篝火旁嬉闹的少年嘲讽他没爹没娘是野种时,神木深处传来如鬼哭的枝桠断裂声。

他不在意这些,直到在神陨山脉捡到受伤的陌生少女安娜。

魔纹蜘蛛利爪即将划破少女喉管的瞬间,李云天脑中忽然浮现千百种屠灭魔物的杀招。

血色光芒从他掌心弥漫开来时,安娜怀里的罗盘开始疯狂转动。

少女低声惊呼:“原来你就是战神最后的血脉……”

沉厚的暮色早已将青石村吞没殆尽。

西坠的残阳仅剩一丝血线,不甘心地挣扎在遥远天际绵延的神陨山脉锯齿般的轮廓线上,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凶器狠狠撕裂的口子。山峦巨大而沉默的暗影匍匐延伸,沉默地笼罩着下方那个名为青石的小小村落,村落犹如一枚被随意丢弃在黑暗边缘的石子,单薄又无助。

村口,一株不知活了多久的神纹古木,孤独地立于那片空地中央,虬结的主干如同一截斜指向天空、饱经风霜的巨戟,其上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古旧铠甲般深褐色的鳞甲状树皮。据说它经历过诸神时代终结时那场撕裂大陆的战争,躯干靠近根部处,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焦黑裂痕,宛如神祗降下的雷霆所遗留的伤口。树冠苍劲却稀疏,勉强披挂着些萎黄的叶片,在晚风吹拂下发出细碎干瘪的沙沙声,仿佛在悄声诉说往昔的悲怆。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暮色四合中的沉寂。一个单薄的身影吃力地迈过村口那道早已残破、只剩下几块歪斜基石的旧石垛。他的背上,垒着高高的枯黄柴禾,形状不一的干柴枝杈野蛮地向外刺戳着,随着他每一步的行走而危险地摇曳,似乎随时可能倾覆。少年的脸颊黝黑,沾染着仆仆的风尘与汗水冲刷而出的道道印痕,使他本就瘦削的面容更显轮廓分明,唯独那双眼睛,在暮色的剪影里依旧黑亮如点漆,透着一股莫名的沉静。

那是李云天。

他默默走进村落边缘那片稀疏树影织就的昏暗天地。阴影中,几堆跳跃的篝火旁,正盘踞着一群喧哗的村中少年。他们围坐在炙热的火堆旁,烧烤着不知何处寻来的禽鸟,油脂滴落柴火,滋啦作响。火光在他们带着几分跋扈和野性的年轻脸庞上跃动跳跃,忽明忽暗。

其中一个壮硕少年,大剌剌地撕咬着手里烤得半熟的野兔腿,油腻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染脏了粗麻布衣的前襟。他斜眼瞥见独身穿过空地的李云天,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撇了撇嘴,故意提高了音量嚷嚷起来:

“喂!瞧瞧谁回来了?咱们没爹没娘的‘山主’李天云啊!今天的神木山又给你恩赐了多少好柴火呀?是不是足够养活你这‘荒野之主’了?哈!”

粗鄙的话语混在燃烧木柴的噼啪声里,格外刺耳。火光中其余的少年轻声哄笑起来,有几个还学着李天云低头的动作,故意做出唯唯诺诺的姿势。

一阵风蓦地穿过村口空荡的场地,卷起尘埃枯叶打着旋儿,径直掠过那静默矗立的神纹古木。

就在下一瞬,那株几乎被视为神明的古木,陡然间发出一阵极其怪异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声音如同巨大的骨骼在深夜中被强行扭曲断裂,清晰而瘆人!紧接着,树冠那些原本就稀疏得近乎枯萎的叶子,突然毫无预兆地如暴雨般簌簌落下!枯黄的叶片铺天盖地,卷在风里,打着绝望的旋,劈头盖脸砸向地面。

少年们的嬉笑被这突兀而至的景象骤然掐灭,所有人都惊愕地张大了嘴,手里攥着烤肉,呆呆地望向那个方向,目光茫然。连那个领头嘲讽的少年也僵在原地,满不在乎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手中油腻的兔腿“啪嗒”一声掉落在脚下的土里。

死一样的寂静骤然降临,只有风撕扯着漫天落叶的沙沙声。

李云天的脚步也微微顿了一下。纷飞凌乱的枯叶如坟场的纸钱在他肩头滑落,有几片甚至冰冷地贴上他黝黑的脸颊。他抬起头,只往古木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那惊心动魄的断裂声和铺天盖地的枯叶似乎并未在他眼里激起任何波澜,只有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微弱的光瞬息掠过,旋即熄灭。黑亮瞳孔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

他无声地收回目光,更紧地握住了背负柴篓的麻绳。粗糙的纤维陷进皮肉,带来了微微的痛感,更像是某种来自外部世界的确认。他瘦削的脊梁在简陋衣物下挺得笔直,没有一丝停留。脚步沉稳如故,像是完全隔绝了方才的喧闹与那诡异的声响,沿着村口熟悉的小路,径直走向黑暗更深、更贫瘠之处的那间歪斜木屋,背影融进墨般浓稠的阴影里,唯有柴篓在高耸木柴摩擦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孤独地响着。

身后,那群少年仍旧如泥塑木雕,茫然呆立在飘飞的黄叶雨下。篝火被风吹得忽明忽灭,在空地上投下他们巨大而摇曳的影子,影子里透着说不出的慌乱。

第二天,天空蒙着一层混浊的铅灰之色,沉甸甸地压着大地,连带着神陨山脉那些刀砍斧削般的峰峦也失去了棱角,显得黯淡沉闷。

晨光艰难地透过厚重的云层缝隙,吝啬地漏下几丝苍白的光芒,照射在青石村中央一块平坦空地上。空地被村中的泥土小路环绕分割,地面被踩踏得板硬发亮。此刻,空地上几十个少年男女列队站立,穿着统一的、洗得略微褪色的靛青粗布短袍,腰间束着同色布带。青云宗分驻青石村的修习早课开始了。

沉闷的号声在空地上回响,少年们各自站定,双臂缓缓举起,收于胸前,随后慢慢划开,动作凝重却带着某种统一的韵律。他们腰腹核心用力,桩步沉稳,气息伴随着动作起伏,吞吐之间隐隐构成某种循环。这是青云宗最基本的引气入门功法“抱元桩”,据说是由观览上古残存的石刻中神祇祈祷的姿态演变而来,借以锤炼根基,沟通天地间稀薄的元灵气息。

李云天站在队列后排角落的位置。他面色平静,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每一个指令:屈膝、沉胯、含胸拔背……动作标准流畅,没有一丝差错。汗水从额角渗出,沿着脸颊的弧度滑下,滴落在微冷的、硬邦邦的场地上,瞬间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他身旁的柳若雪则如同鹤立鸡群,动作不仅极其标准,更带着一种流畅如水的圆融韵律。她白皙的面容在薄薄的汗意下显得分外莹润,嘴唇微抿,显出专注的神情。周围数道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最终落在她那曼妙的身姿上,隐隐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

一套桩法打完,短暂休憩。柳若雪悄悄凑近李云天,声音压得极低,目光里满是担忧:“云哥,你今天又要去山上吗?听说……”她顿了顿,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带着小心翼翼的神秘,“昨天村口古木动静那么大,好几个老人偷偷议论,说怕是要……地震了?外面现在乱得很,神陨山里……不太平。”她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眉头微蹙着,“总感觉要出点什么事……”

李云天刚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他抬眼看了一下被铅灰色笼罩的天空边际那巍峨巨山的庞大剪影,浓黑的山脉在天际蜿蜒横亘,如同盘踞在大地上沉眠的狰狞古兽,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收回目光,对着柳若雪勉强勾了勾嘴角,那弧度浅得几乎看不出来,像一缕刚升起就消散的风。“总要打柴的,”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无比坚持,“放心,我去老地方,不走深。”

柳若雪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目光触及李云天脸上那份近乎固执的沉静,话终是咽了回去。她轻轻叹了口气,望向李云天身后那间孤零零的小破屋,窗户里一片沉沉的黑,仿佛永远透不进阳光。那里面空无一人,除了他自己。她知道,那柴,便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火。

午后的光线比晨间更显稀薄黯淡,铅灰色的天幕如同饱含湿气的破布,沉沉地压在头顶。李云天背着那只磨损严重、边缘有些开裂的竹制背篓,再一次出了村口。

这一次,村口那神纹古木异常安静。巨大的虬结树干像一截被时光和战火遗忘的巨矛,无声地矗立在那里。那道焦黑的创口如一道沉痛的目光,木然地看着他经过。昨夜的喧嚣与那悚然的枝叶纷落,已如幻影消散,只留下满地尚未来得及被风卷尽的枯黄叶片,诉说着曾有什么东西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山路崎岖难行,如同纠缠扭曲的古老蟒蛇,在嶙峋怪石和稀疏枯黄的灌木从中蜿蜒向上。越往上走,林木越发稀疏,空气里却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凝固了亿万载时光的气息。脚下泥土渐少,灰白的岩石裸露出来,上面交错盘绕着无数深刻的划痕。某些形状奇特的大石表面,还残留着焦灼的漆黑印记。这些印记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将神祇从云端打落凡尘的恐怖大战的碎片。风呜呜地穿过石缝,如同远古亡魂的低语,时断时续。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血腥味的恶臭骤然从上方不远的山道弯角迎面扑来。李云天蓦地停住脚步。

视线穿过几块狰狞耸立的褐色巨岩,一幅残忍的景象骤然撞入眼帘!

七八只比野狼体型更大、浑身覆盖着漆黑甲壳的魔物。它们头颅狭长,复眼闪烁着冰冷的蓝光,强健发达的下颚上挂着粘稠的涎液。锋锐如刀的前肢末端勾爪滴着暗红的血珠。那是低阶魔物——噬铁鬼狼。它们正疯狂啃噬着地上的几具躯体!那是几个穿着破旧皮甲的采药人,从残留的衣饰还能勉强辨认出是邻村的人。残肢断臂抛洒在灰白的石地上,内脏和污血搅成一团粘糊的暗红色泥淖,浓郁的腥气中人欲呕。空气里咀嚼撕扯的噗嗤声令人头皮发麻。

李云天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一下,一股寒意骤然从脚底窜上脊椎。他下意识地矮下身,飞快地闪进旁边一道狭窄陡峭、满是风化碎石的石隙里,背篓轻轻磕在岩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这声响在寂静的山坡中犹如惊雷!离得最近的一头噬铁鬼狼猛地抬起鲜血淋漓的头颅,狭长的脑袋闪电般转向李云天藏身的方向,冰冷的复眼死死锁定那道石缝!幽蓝的光芒凶光暴涨!

腥臭的风扑面而来!那鬼狼咆哮一声,带着另外两头同类,化作三道嗜血的黑色闪电,甩开嘴边拖拽的断肢,疯了一般直扑这唯一的活物!锋锐的勾爪撕裂空气,发出令人齿冷的尖啸。

死亡瞬间逼近!李云天瞳孔骤然紧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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