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凡人王国的抉择:蚀心魔种(2 / 2)
铁英端坐席案之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沉默如山。他面前案几上的精美菜肴未曾动箸分毫。酒香混着殿内暖炉烘出的浓郁熏香钻入鼻端,只让他心头那团无名烈火烧得愈发猛烈,胃中翻腾起欲呕的厌恶感。宽厚的手掌紧按膝盖,指尖下意识地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叩击,发出沉闷单调的敲击。
张谦保持着谦恭姿态,心头刚有半分如释重负的感觉浮动,却听国主话音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令人脊背发麻的“推心置腹”:
“只是……”国主放下玉杯,身体微微前倾,笑容瞬间褪去伪饰,只余下幽深精明的算计,“战尊……毕竟身负那等‘忌讳’的血脉。天尊血脉,惊天动地,亦招致神魔之忌!古卷箴言有云‘血承天命,祸福相倚’。这等古老诅咒……历历在目啊。”他语气变得唏嘘低沉,如同毒蛇收拢了致命的圈套,“结盟之事,关系万千子民生死存亡,岂容半点行差踏错?本王忧虑,贵战尊一旦……”
话未竟,弦外之音已如毒冰刺骨。
张谦脸色倏然褪尽血色,温润眼神剧烈波动,心中警钟骤然如洪钟震响!来时路上的种种违和感、关隘所受的屈辱在此刻瞬间串成一线!他霍地站起,声音因被玩弄的愤怒而发颤:“国主此言差矣!战尊一心御魔……”
话刚一半——
咣啷!一声金铁撞击地面的清脆巨响,如惊雷炸碎!
席间一位原本醉眼迷离的“大臣”猝然暴起!酒杯、银盘、佳肴蜜饯被他猛地扫落满地!他顺手抄起原本摆在案前用于切割烤肉的短柄餐刀——那刀柄镶金嵌玉,本是寻常餐具,此刻在那肥厚的手掌握持下却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腐儒之见!”那“大臣”脸上醉意消失无踪,眼中是野兽般残暴光芒,嘶吼道,“与那等灾星同席?脏了我云栖王殿!擒下这灾星走狗!向魔主献礼!”那柄餐刀以与他身形不相符的狠绝速度,径直劈向张谦面门!
这一刀是信号!是屠戮开启的号角!
哗啦——!殿内两侧垂地的华丽帷幔被疯狂撕扯下来!露出的赫然是早已埋伏其中的甲士,铁甲覆盖寒芒,刀锋齐齐出鞘!丝竹管弦骤变金戈交鸣!歌姬舞者仓惶尖利惨叫四散奔逃,玉坠金钗散落,与砸碎的杯盘、飞溅的汤汁肉糜混作一团狼藉!
陷阱!张谦大脑刹那空白,被那迎面劈来的刀锋吓得向后踉跄跌倒,大脑一片空白!腥臭的金属杀戮之气已然扑面!
电光火石间——
铛!!!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耳膜!
一道赤红身影如同火山喷发般悍然撞至张谦身前!阔剑“炎殛”带着足以熔断金石的热浪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格开那要命的餐刀!那奢华的餐刀瞬间扭曲成废铁!狂暴凶悍的震荡力顺着武器逆冲而上,将那猝起发难的“大臣”手臂当场震碎!骨茬刺破华美丝袍,鲜血喷溅!
“随我杀出去!”铁英的咆哮声浪压倒了殿内混乱的尖叫!他身体前倾,如同一柄烧红的巨锤狠狠撞入潮水般涌来的甲士群中,炎殛巨剑旋开赤火圆弧!
血花瞬间爆开!断肢残刃如雨飞溅,喷薄的热血瞬间染红描金立柱和地面精美织毯!一个甲士头颅被巨大力量拍中,铁胄变形塌陷,整个人如同破口袋般向后飞出,撞倒屏风,鲜血脑浆喷洒在琉璃宫灯表面,缓缓流淌而下。
“护着张大人!”铁英声如雷霆怒吼,阔剑大开大合,每一次扫击都带起腥风血雨。两个赤炎护卫反应迅疾,怒吼着左右夹住尚未完全清醒的张谦,手中利刃架开侧面刺来的数支毒蛇般刁钻的长矛!矛尖刮擦甲片,发出刺耳厉响!
混乱之中,宝座上的云栖国主已被侍卫护着仓惶向后殿退去。他脸上再无半分虚伪笑意,只剩下极度惊恐扭曲的表情,嘴唇哆嗦着狂吼:“拦住他们!关门!别让一个跑掉!砍下李云天走狗的头!头颅!献给魔主……”
殿门轰然关闭,巨大沉重仿佛隔绝一切生机的铁闸。殿内彻底成了修罗屠场,烛火剧烈摇晃,将无数扭曲搏杀的身影、飞溅的血雾投射到高耸殿壁上,如同群魔乱舞的皮影戏。铁英赤甲上血染红,战剑嗡鸣如雷,他眼中只有前方那紧闭的厚门——唯一的生路!
另一边,远离喧嚣王城数百里,在层峦叠嶂的魔云山支脉深处,夜色浓稠得几乎要将一切吞噬。一股浓烈的腐烂血腥气息与某种古老霉变混合物的诡异臭味弥漫在林中一处被巨大树根拱卫出的隐秘洼地间,令人窒息。地面覆盖着厚厚粘腻滑动的苔藓,发出***的微光。
三个人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无声地来到这片死域的中心。为首者黑袍如夜,身型略显臃肿,步伐却带着异样的谨慎,每一步都像走在即将碎裂的薄冰之上。他的面目被宽大兜帽遮蔽得严严实实,只有从轮廓能辨出正是云栖国主身边那位最受信任的内廷总管王瑾!其身后跟着两名心腹侍卫,呼吸急促而混乱,眼神在黑暗中惊惧游移。
洼地中央一片枯骨之上,一个瘦削的身影早已背身伫立。那人周身包裹在更浓的黑色里,仿佛连光线靠近都会被吞噬殆尽。他腰间斜挂的一柄无鞘短刃,薄如蝉翼,在腐地的微弱磷光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
云栖总管王瑾在距离对方三步远处,如同惊弓之鸟般猛然停下。他喉咙剧烈滚动,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恐惧,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粗粝砂纸摩擦:
“……圣使息怒!此乃事出有因!贵方要的、那…那李云天的心脏,尚未得手……只因那赤炎莽夫突然搅局……”他声音急促颤抖。
瘦削身影依旧背对。他缓缓抬起右手,从腰间抽出那柄幽蓝短刃。薄刃在指尖轻巧翻动,动作优雅得像艺人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莹蓝色泽流转不定,将四周诡异磷光都压了下去。
总管的话语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之手扼紧喉咙。那幽蓝的刃光映在他紧缩的瞳孔里,每一寸皮肤都因极度恐惧而绷紧痉挛。
“王上……亦是遵照圣魔主令谕,”他搜刮着枯竭的勇气,几近哀求,“为灭杀那天尊余孽,暂借其‘战神令’声势……虚与委蛇……本打算趁其盟会,行雷霆一击……”
“嘘——”一声极轻、如同情人低语般的声音从那瘦削身影处传来,却带着能冻结骨髓的寒冷,打断总管所有蹩脚辩解,“废物堆砌的借口,臭不可闻。”
总管身体剧颤,两膝一软,几乎瘫倒。
那瘦削身影——圣使“夜枭”缓缓转过身。露在帽檐阴影外的下半张脸异常苍白,薄薄的嘴角勾起一丝奇特的弧度,像是冷漠,又似某种残忍的玩味。
他左手轻轻抓住右手手腕。右手掌心朝上摊开。
那柄薄如蝉翼的幽蓝短刃,轻轻下落,刃尖悬于自己左掌掌心之上。然后,稳定得没有丝毫抖颤,如同分割一张薄纸般,刃尖划破苍白的皮肤!
没有鲜血流出。一缕缕极其凝练的、仿佛来自最深地渊的纯黑色气流,无声地从掌心那道狭长整齐的伤口中涌出!粘稠如油,氤氲蒸腾,翻卷扭曲着凝聚在掌心上方,如同握着一小团活动的、不断搏动收缩的浓墨深渊!
总管和他身后两名侍卫惊恐睁大眼睛,踉跄后退,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指尖死死抠住石墙,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