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病房里，老云家的人正围着老太太虚情假意地嘘寒问暖。
老太太心烦意乱，很快就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心肝宝贝大孙子。
“奶，咱得想个法子把那死丫头弄走。”云富生眉头紧锁。
他原以为这扫把星只会祸害收养她的那房人，没想到竟是全家的灾星！
为了说服老太太，他又开始胡编，“昨儿我又梦见二伯了，他说那死丫头留不得，不管养在哪房都会祸害咱们老云家。”
他话说得有鼻子有眼，活像真事。
“又是这丧门星！”老太太压低声音咒骂了一句，
想起那十块钱的医药费和这两天受的罪，她恨的牙痒痒，“奶也想把那丧门星赶走，可你大伯娘总是护着她坏事！”
云富生闻，小眼睛滴溜一转，“奶，既然我们赶不走，不如直接把她找个机会骗出去卖掉。”
“我听说镇上最近出了人贩子拐卖孩子的事儿，我们不如借此时机”
“你这倒是个好主意！”爷孙俩相视一笑，云老太已经在心中筹谋着把那丧门星卖掉后，钱要怎么花了。
说来也怪，刚动了这念头，老太太就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
这更让她确信云菀是个祸害，必须除之而后快！
出院后，老太太把大房叫到屋里。
叶琴几人进来时，只见她病恹恹地靠在炕上，唉声叹气：“老大啊，我这几天想明白了，生病花钱都是报应！”
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老太太捶胸顿足：“都怪我贪心，拿了你们十块钱，连一块钱都舍不得给亲孙女做衣裳，我这是造孽啊！”说着还假模假样地抹眼泪。
叶琴他们面面相觑，活像见了鬼。
老太太向来迷信，突然转性倒也不稀奇。
见他们半信半疑，老太太又添了把火：“老大媳妇，我得补偿你们。你不是想给丫头做新衣裳吗？还扯什么布啊，我这儿还有五块钱，一会儿我就直接带着四丫头去镇上的百货商店买成衣！听说那儿的衣裳可时髦了！”
为了取信于人，老太太当真从被褥底下摸出钱和布票来。
“这下信了吧？”她一脸诚恳。憨厚的大房夫妇对视一眼，还真信了她的邪。
叶琴喜出望外地上前：“娘，您病刚好，多歇着。把钱给我，我带菀儿去买就行。”
想到女儿能穿上县城买的成衣，被全村孩子羡慕，她心里就跟抹了蜜似的甜。
老太太嗔怪地瞪了叶琴一眼，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轻拍：
“我这病早好了，你操什么心？菀儿可是我亲孙女，奶奶带孙女买衣裳天经地义！”
话是这么说，叶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等她细想，云菀就拽了拽她的袖子，仰着小脸说：“娘，就让奶奶带我去吧。”
小姑娘笑得天真烂漫，眼底却一片清明。
她早猜透了老太太的心思。
这不正好？将计就计，分家有望！
“好好好，那就跟奶奶去。”叶琴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头，生怕老太太反悔似的赶紧答应。
这老太婆朝令夕改的事儿可没少干。
“那就这么定了！”老太太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顺利。
一旁的云富生把玩着手指，嘴角挂着讥讽的弧度。
大房这群蠢货，给点甜头就忘了疼！
院子里，老三媳妇听到动静，气得摔了扫帚：“老太太偏心眼！”
给孙子买衣裳就算了，现在连赔钱货也要买？
蹲在墙根的云老三吐着烟圈冷笑：“有本事你也生个孙子出来！”
这话像刀子似的，戳得多年未育的老三媳妇泪眼汪汪。
老太太迫不-->>及待要甩掉这个“灾星”，刚吃过午饭就带着云菀出发了。
去县城得先走到镇上的桥头，那里有专门载客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就是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拉着的木板车。
马腿边还堆着几坨粪便，臭气熏天。
云菀皱了皱小鼻子，赶紧用袖子捂住。
“大人三分，小孩一分！”车夫叼着旱烟喊道。
“这么贵？我老婆子能有多重！”老太太嘴上抱怨，想到马上就能把这“灾星”卖掉，还是咬牙付了钱。
不仅要赶走，还得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上车！”老太太拽着云菀往车上爬，暗地里剜了她一眼。
这赔钱货一下就花了四分钱，半天工白干了！
同车的几个村妇见老太太单独带着孙女，都好奇地打听。
老太太演得那叫一个像，搂着云菀亲热道：“带我家四丫买衣裳去！”
“赔钱货还买啥衣裳？”一个织毛衣的妇人酸溜溜地说。
旁边婶子听到这话，立刻张嘴回怼道，“女孩儿难道就不是人了？”
话落，她又转身看向了云老太太：“云婶子，你这个思想觉悟真可以啊！”
听着众人的夸赞，云老太太满脸堆笑，但心里却正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把“灾星”卖上一个好价钱。
云莞乖巧地靠在她怀中，低垂的眼眉间藏着浓浓的讥诮。
马车很是颠簸，晃的人们东倒西歪。
云老太忍不住下车吐了两回，半小时后，众人才抵达了县城。
同行的妇人们各自散去了。
云老太抓着云莞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云老太此刻心脏跳个不停，虽然说她的脾气一向很差，但卖孩子这种缺德的事，她还是头一回做。
“这绝对不是在作孽，这是为了给老云家除害！”
老太太低声安慰着自己，顿时就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随后，她猛地甩开了云莞的小手，“四丫头，你就站在这里等着奶奶，奶奶去那边给你买肉包子吃，吃完了之后咱就去买新衣裳。”
说话间，她把云莞带到了一个极为热闹的分岔路口，人贩子之前交代过了，人多的地方，他们才好下手。
“真的吗？奶奶？”云莞眼睛亮亮的，不住吞着口水，“我都听奶奶的。”
老太太看着她那嘴馋的模样，心里翻起了白眼，“你别乱跑，不然等会儿奶奶找不到你了。”
“放心吧，我保证不乱跑。”云莞乖巧一笑。
“真乖。”老太太满意地扯扯嘴角，矮胖的身子一溜烟就没了影。
在约定地点，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塞给老太太三十块钱就匆匆离开。
老太太攥着钱，激动得手都在抖：“我的钱回来了！”
这下不仅甩掉了“灾星”，钱也回来了，简直一箭双雕！
老太太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浑身轻松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另一边，云菀望着老太太消失的方向，笑容渐渐凝固。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被亲人抛弃的滋味还是让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她慢吞吞地爬到路边的椅子上坐下，小脸上写满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不急，”她自自语，“等老太太回村说我丢了，再回去揭穿她。”
到时候分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谁也不会说她爹娘不孝。
烈日当空，小姑娘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随手摘了根狗尾巴草把玩，狡黠的目光却在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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