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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钟后,陈晓涵才匆匆的跑进了诊所的大门。
柯岚自然不知道就自己的“老底”已经被人摸了个透,她已经追着白严越过了东西边界,来到了民兵团的地盘。
如果说东区是开阔、干净的,那么西区就是完全的反义词。
梦境里逼厌、肮脏的街道在这里纵横交错,胡乱堆积的杂物多到几乎能将道路堵死,但路上人们的脸上却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即便是穿着破旧的背心和短裤,扛着木头或麻袋,也总能与擦肩而过的人停下来聊上几句。
这是在东区完全看不到的场景,比起溪水街上用油漆画出的直线,或许人情味才是将瀛洲一分为二的真正标线。
看着白严钻进人群,柯岚下意识的去够连帽衫上的帽子。
“别戴。”
脑海里的男声再次响起,她听话的停下手,若无其事的也跟着进入了人堆。
当真的混入西区的人群里,柯岚就立马明白青年是对的。
撇开居住在地下这一点,西区居民之间关系更接近末日前的街坊邻里。在这样宽松的氛围里,如果她特意戴着帽子遮住长相,就会显得异常可疑。当然,在一堆大熟人里面扔进一张生面孔也会像冲沸水里扔石头,非得炸开锅不可。
然而,没有人对柯岚的出现表现出惊讶,甚至有几位大叔还亲热拍了拍她肩膀,仿佛她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柯岚挨个回了笑脸,嘴上也不忘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缀在白严身后,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的跟回了民兵团总部。
显然,白严对于一名敌方高层在自己地盘如鱼得水的事情毫不知情,这才会一进入西区就放松了警惕。
柏思流住在与控制中心连载一起的地铁站里,各类设施一应俱全,而他的死对头则窝在塌了半截的地下洗车店里,冲水喷头应有具有。
柯岚感受到了鲜明的贫富差距,同时也不解:
你们有空打得死去活来,没空携手共进一把——用这琳琅满目的喷水头去洗一下柏思流那辆从烂泥坑里爬出来的小破车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王吉当曾在接她的时候说过,瀛洲是通过打通地下车库才连接在一起的。从外观来看,民兵团选中的这个据点正靠着通道口,以至于在最初连接各区的时候被打塌了一面外墙,但也阴差阳错的拥有了更大的空间,足以供人立起一座聚集人心的堂口。
郭振天就是这么起家的。
相传,他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包工头,带着手下的工人在附近的工地上做活。灾难来临之际,他带着工人和女儿躲入了地下,联合同样来避难的人一齐打通了前往其他大厦的通道,形成了瀛洲最初的雏形。
可以说,没有郭振天就没有现在的瀛洲地下城,就连郭振天自己都这么认为,全城唯一一个不认同这个说法的就是觉得自己产业被占的柏思流。
也正因如此,当不少人因受不了柏思流的高压统治而转而拥护他的时候,郭振天干脆就带着支持者另起炉灶,开始与柏思流分庭抗礼。
以至于有人曾经戏言,如果不是瀛洲里没有河,他们就可以凑齐三方来演上一场地下城版三国演义了。
这么说的人自然来自东区,毕竟无论魏、蜀、吴在过程中怎么闹腾,最后也是魏国笑到了最后。
如果说对应曹操的“柏思流”代表着强权,那么被比喻为刘备的“郭振天”就意味着仁义,强权固然带来压迫,可过度的仁义往往也会招来纷争与软弱。
白严走进堂口的时候,民兵团正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辩。
干部们旗帜鲜明的分为两派,正在扯着嗓门互骂,而郭振天则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转着手里的佛珠。
争辩的主题很简单,总结来说,就是“要不要派人去东区接应大小姐”。
郭揽华带人前往东区议和,本该当天就回,可拖拖拉拉到了第二天中午还杳无音讯,出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郭振天自然忧心女儿的安危,然而民兵团毕竟不是他的一言堂,只能赶紧召集起干部开了一次商讨会。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听说郭揽华生死不明后,原本一团和气的干部们迅速分为了两拨,针锋相对的吵了起来。
赞同的人大声列数着郭揽华这些年为民兵团做出的贡献,强调着她与郭振天深厚的父女之情,还顺便唾骂反对派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而反对派则他们的指责充耳不闻,只是一再强调西区势弱的现实,其中不乏从四年前就跟着他的老人。
“姓云的,你别不要脸!”骂道兴头上,纹着花臂的壮汉一拳砸上了桌子,“当初不是大小姐带你进团,还对你一力栽培,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吃沙子呢!现在她出了事,你竟然当起了缩头乌龟,你他妈还算是个人吗?!”
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是一名穿着灰色夹克的短发青年,他被反对派的其他人包在中央,乍看并不起眼,但从前排的骨干也时不时对他侧耳倾听的行为来看,这人才算是他们的主心骨。
“郑冒,你担心大姐,我也担心,但担心并不是有勇无谋的理由。”青年微微皱起眉,“东边本来就怀疑我们与刺杀案有关,这时候再兴师动众的上门讨人,这与坐实传言又有什么分别?”
“放你妈的屁!”壮汉一听更是怒不可遏,他一脚就踹倒了桌子,木头碰到地面发出了一声巨响。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白严跌跌撞撞的走了进去。
一看到他,所有人顿时不吵也不骂了,房间里一时静的吓人,只能听到白严粗重的喘息和郭振天拨拉佛珠的声音。
过了良久,郭振天缓缓问道:“怎么就你一个,揽华呢?”
“揽华……”白严失神的呢喃,“揽华她……死了。”
“啪!”
郭振天手中的佛珠应声而断,金刚菩提滴溜溜的滚了一地,有几颗甚至滚出了洗车店,一路滚到了大街上。
柯岚靠在店外,身后薄薄的墙面根本挡不住屋内的争吵。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她弯下腰,将鞋边的菩提珠捡了起来,随手放到了衣袋里。
她有一种感觉——这屋子里的人与这菩提手串,其实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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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李槐目不斜视的走过安德斯,将手里的病历交给了等待的王吉当。
“辛苦了,李队。”王吉当谄媚的笑笑,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块带着屏幕的小仪器,按开了电源键,将屏幕调整到“待录入”的状态,连同病历毕恭毕敬的送到了柏思流面前。
柏思流看都不看他手上的东西,只是抬起手一摆。
于是王吉当又退了回去,将病历放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