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4章 除非有两幅真品(2 / 2)
“现代技术也许可以模仿笔触,模仿构图,但很难完美复制这种时间的痕迹,这种历史的厚重感。”
方大海凑近观察,在放大镜下,他能看到绢丝上细微的裂纹,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记录着漫长的岁月,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画面上人物的面部表情栩栩如生,仿佛注入了灵魂,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故事,他们的衣袂飘飘,仿佛能听到风声,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氛围。这不仅仅是一幅画,更是一段凝固的历史,一个鲜活的世界。
“但有个关键问题,”陈阳突然说道,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手指停在画面右上角,“耶律培的画作后来大多被宋代皇室收藏,这也是文物界大家都认知的事情。”
“按惯例,宋代皇室收藏的名画,会有徽宗或高宗等人的题跋,这是皇室收藏的证明,也是画作价值的体现。至少也会有收藏印鉴,这是流传有序的象征,也是后人研究的依据。”
说着,陈阳咂巴了一下嘴,“而这幅画上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就像一个身世不明的孩子,让人无法确定它的真正来历。”
“波士顿博物馆里那幅,当时大家之所以能认定是耶律倍画的,就是因为画幅前后各钤有北宋徽宗朝双龙小玺,那是皇帝的印章,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品鉴;”
“内府图书之印,御府图书,那是皇室图书馆的藏书印,代表着官方的认可和收藏;濮阳李廷相双桧堂书画私印,那是明代著名收藏家的印章,代表着流传有序的经历;内府图书之印、佛、于腾之印等,更是数不胜数,见证了它辗转流传的历程,还包括三段明代题跋,记录了当时文人雅士对它的赞美和评价。”
陈阳将放大镜放到了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幅画上,没有任何人的藏印,没有任何人的题跋,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独自漂泊在历史的长河中,它的真实身份,它的价值,它的命运,都成了谜团。”
方大海闻言,两道眉毛几乎拧成了疙瘩,目光重新落回画卷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这幅画,可能是从未被收藏过的原作?”
陈阳没有立刻回答,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能这么说。”
他抬头扫向方大海,接着又迅速移开,落在桌面的画卷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大舅哥,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是一幅从未被收藏过的原作,那它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又是怎么到了今天这一步?”
方大海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显然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而且……”陈阳俯下身,几乎趴在了桌子上,手指轻轻抚过画卷的边缘,目光专注而挑剔。他眯起眼睛,凑近装裱的细节,鼻尖几乎要碰到画面,“你看这装裱。”
他指着画卷背面,语气变得异常郑重:“覆背纸加绢衬的结构,背纸用的是泾县的宣纸,这种宣纸纤维长,韧性强,能有效防止画心变形。”
他的手沿着画卷边缘移动,指尖在某个位置轻轻敲击了两下,“画心与镶料接缝处,贴了0.5到1毫米的细纸条,这是为了固定绫绢,防止日久抽丝。”
陈阳一边说着,一边向方大海展示着手卷的转边工艺:“看这手卷的转边,是套边工艺,也就是边缘包折,取代了宋元的撞边法,这种工艺在明代中期开始流行的。”
陈阳的手指停留在裱绫的冰梅纹上,纹路简洁素雅,与他之前见过的那些繁复华丽的纹饰截然不同,“再看这裱绫的纹样,选择了冰梅纹,而不是常见的云鹤、缠枝莲、龙纹等暗花绫纹饰。”
“这种简素的风格,同样是明代中期的典型特征。说明,这幅《东丹王出行图》在明代中期,被收藏者重新装裱过,一直保存至今。”
说到这里,陈阳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无奈。
一幅明代中期被重新装裱的耶律倍的绢本,居然没有藏印、没有题跋。如果是名家收藏,那一定会留下藏印和题跋,这什么都没有......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烦躁:“真tm邪门了!”
方大海的喉结再次上下滚动,声音干涩得像砂砾摩擦:“也就说,你现在可以断定,波士顿和咱们眼前这幅,两幅《东丹王出行图》……都是真品?”
陈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画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沉思片刻,眉头紧锁,最终缓缓开口:“除非……”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沉重,“其中一幅是摹本。”他抬起头,目光与方大海相遇,“但从年代判断,这幅也确实是五代时期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