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牌疑踪(2 / 2)

毛草灵听得手脚冰凉。连一点残渣都如此恐怖!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那腰牌本身呢?还有奉先殿那枚呢?”她强压着惊骇追问。

“奉先殿那枚腰牌,沾染的是化水之毒,虽同样邪异,但相对‘稳定’,在银器、寒玉测试下,并未引发剧烈反应,其毒性与臣等所知任何毒物皆不相同,霸道无比,遇血肉则融,遇金铁则蚀,遇水则……毒性倍增!”周德荣喘息着回答,“至于新得那枚腰牌……”他脸上露出极度后怕的表情,“爆炸之后,琉璃罩内一片狼藉。臣等待毒气散尽,寒冰凝固了大部分污秽后,才敢小心清理。那枚腰牌……本身倒无太大损伤,只是……”

他声音低沉下去:“只是那半截奇异的黑色系绳……在爆炸和紫色火焰中……消失了!”

“消失了?”毛草灵瞳孔骤缩,“彻底烧毁了?”

“不!”周德荣摇头,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惊疑,“并非烧毁!而是……如同冰雪消融,又如同……被那紫色火焰吞噬了!原地只留下一点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灰烬,触之即散!臣等反复查验,确认那黑色丝线……非金非丝,非木非革,其材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且似乎……与那爆裂邪毒有着某种奇特的联系,如同引信,又如同……容器!”

毛草灵的心跳如擂鼓。引信?容器?那诡异的黑色丝线!

她立刻拿出贴身藏好的那张素笺,展开在周德荣面前:“周院正,你仔细看看!那黑色系绳,是否与此图所绘类似?特别是这幽光内敛、似含紫芒的特征?”

周德荣凑近细看,越看越是心惊,连连点头:“是!是!娘娘画得极像!正是此物!此物之诡异,远超邪毒本身!老臣行医一生,遍览古籍,从未见过如此奇物!”

毛草灵收起素笺,心沉到了谷底。线索,又断了。不,是更复杂了!这黑色丝线,显然才是关键!它似乎能稳定或触发那种恐怖的爆裂邪毒!而且……它消失了!被它自身引发的邪毒吞噬了!

“那邪毒本身,可有眉目?”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周德荣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源自医者本能的好奇与恐惧交织的神色:“娘娘,此毒……实乃旷古未闻之奇毒!其性至阳至烈至邪!遇血肉生机则爆燃崩解,遇阴寒之物则暂时凝固蛰伏,遇水则……毒性倍增,蔓延极速!臣等推测,奉先殿刺客化水,恐非单纯毒发,而是其体内之毒在血液奔流、体温蒸腾下,遇水汽而……自发崩解融蚀!此毒……此毒似乎蕴含某种……活性的、狂暴的毁灭之力!非金石草木所能炼制,倒像是……像是……”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语气,低声道:“倒像是……某种……‘活’的东西!某种被强行拘禁、压缩到极致的……毁灭之‘灵’!”

活的东西?毁灭之灵?毛草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毒物”的认知范畴!

“可有解法?”她的声音干涩。

周德荣沉重地摇头:“此毒霸道诡谲,变化无端,且其根本……非药石可解之物。老臣……束手无策。目前唯一能确认的,便是其惧寒!极寒可使其暂时凝固蛰伏!若遇高温、遇水、遇强烈生机刺激……则必引发其狂暴反噬!昨夜黑狱大火,今日太医院琉璃罩内爆炸,皆源于此!”

惧寒?毛草灵脑中灵光一闪!昨夜黑狱大火前,那主事被骨匕刺杀,爆体者是在喊出“鹞王万岁”后才爆开。今日御花园爆裂,是在她释放紫色烟雾之后不久!难道……骨匕刺杀、言语刺激、紫色烟雾……这些都是“引子”?是为了打破那邪毒的“蛰伏”状态,触发其毁灭?

“周院正辛苦了,下去好生敷治歇息吧。今日之事,绝密!”毛草灵压下翻涌的思绪,沉声道。

“老臣……告退。”周德荣如蒙大赦,又心有余悸地退下。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哔剥作响。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毛草灵的心脏,越收越紧。这“鹞鹰”掌握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某种超出常理的、活着的毁灭力量!那紫色烟雾,那黑色丝线,都是操控这力量的钥匙或引信!

赫连勃的无反应……拓跋宏与张廷玉的异常……张廷玉对黑色丝线的惊悸……

一个模糊而恐怖的轮廓,在她脑中逐渐成型。赫连勃步步紧逼,手段强硬,看似与“鹞鹰”水火不容,但他……真的毫不知情吗?或者,他正是利用了“鹞鹰”制造的恐慌,来达成自己揽权的目的?而拓跋宏和张廷玉……他们是否已经身不由己?张廷玉那异常的反应,是否意味着他认得那黑色丝线?甚至……他接触过?

“娘娘……”赵德全的声音带着犹豫,在殿门口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何事?”毛草灵揉了揉刺痛的额角。

“张……张廷玉张阁老……”赵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诡异,“他……他没回府。”

毛草灵猛地抬头:“没回府?去了何处?”

“奴才……奴才按娘娘吩咐,派人暗中留意三位大人出宫后的动向。”赵德全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惧,“赫连大人径直回了府邸,闭门不出。拓跋大人也回了宗人府衙署。唯有张阁老……他的轿子,在宫门外绕了两圈,最后……最后竟然去了……城西的‘慈恩寺’!”

慈恩寺?毛草灵眉头紧锁。那是京中香火鼎盛的古刹,张廷玉身为内阁首辅,去寺庙祈福或与高僧论道,倒也不算太出格。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刚经历了御花园爆裂的惊魂,他不回府安抚家小,也不去衙署坐镇,反而去了寺庙?

“他在寺中做了什么?”毛草灵追问。

“张阁老屏退了随从,独自一人进了后山方丈院,与住持慧明大师密谈了约莫半个时辰。出来时……脸色似乎更加灰败了,脚步都有些虚浮。然后……便直接回府了。”赵德全回道。

密谈?慧明大师?毛草灵心中疑窦丛生。张廷玉是儒家领袖,与佛门高僧并无深交。在这个敏感时刻,他去找一个和尚密谈什么?难道是求佛法驱邪?还是……

“知道了。继续盯着,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毛草灵挥挥手。

赵德全退下后,殿内只剩下毛草灵一人。寒意更甚。张廷玉的异常举动,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那黑色丝线……慈恩寺……慧明大师……这里面,是否藏着“鹞鹰”的蛛丝马迹?

她再次拿出凤钗。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先帝留下此钗,内藏紫色烟雾机关,绝非偶然。这烟雾,与“鹞鹰”的邪毒,与那黑色丝线,究竟是何关系?是克制?是引动?还是……同源?

她疲惫地闭上眼,额角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赫连勃的野心,拓跋宏的惊惧,张廷玉的诡异,还有那潜藏在宫禁深处、掌握着***毁灭之力的“鹞王”……这盘棋,步步惊心,杀机四伏。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特殊韵律的叩击声,自长春宫后殿连接密道的墙壁处传来!

毛草灵猛地睁开眼,眼中疲惫瞬间被锐利取代!这是只有她和极少数心腹才知道的联络暗号!

她快步走到墙边,在特定位置有节奏地叩击回应。

墙壁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个浑身裹在黑色夜行衣中、只露出两只精光四射眼睛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她派去秘密调查的另一名心腹暗卫——影七。

“如何?”毛草灵压低声音,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派影七去查的,正是那黑色丝线!

影七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激动和凝重:“娘娘!有线索!那黑色丝线……属下虽未能找到实物,但循着娘娘所绘特征,暗中查访了京中所有能工巧匠、奇物商贩,甚至……一些见不得光的黑市掮客!”

他抬起头,眼中精光闪烁:“最终,从一个专做西域走私生意的老行商口中,撬出点东西!此老儿年轻时曾随商队深入过极西之地,穿越过一片被称为‘死魂沙海’的绝域!他说……在那片连魔鬼都不愿踏足的死亡之地深处,传说存在着一种奇异的‘活矿’!其矿脉如丝,深埋于剧毒流沙之下,色泽幽暗,隐泛紫芒,坚韧无比,非金非石,触手生寒!当地土著称之为‘噬魂丝’!传说此物能吸纳生灵精魄,封存毁灭之力,是魔鬼诅咒之物!商队唯恐避之不及,无人敢采!而张阁老今日密会的慈恩寺慧明大师……其剃度出家前的俗家身份,正是三十年前一支曾试图穿越‘死魂沙海’、最终只有寥寥数人生还的西域商队的重要成员!”

轰隆!

影七的话,如同惊雷在毛草灵脑中炸响!

噬魂丝!死魂沙海!活矿!封存毁灭之力!

张廷玉!慧明大师!生还者!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串联起来!指向那遥远而恐怖的西域绝域,也指向了……那位看似忧国忧民、此刻却行踪诡秘的内阁首辅!

难道……张廷玉他……

毛草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她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娘娘!”影七担忧地低呼。

“本宫没事。”毛草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惊涛骇浪。她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如同被逼到悬崖的孤狼,“影七,你做得很好。此事绝密,烂在肚子里!”

“是!”影七肃然应道。

“现在,”毛草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森寒,“替本宫去办另一件事。去查!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宫查清楚三十年前那支商队所有生还者的名单!特别是……张廷玉张阁老,与那支商队,与那慧明大师,在三十年前……究竟有何关联!”

“遵命!”影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再次融入墙壁的黑暗之中。

墙壁合拢,殿内恢复了死寂。毛草灵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如同她此刻的心绪。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仿佛吞噬一切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温润又冰凉的凤钗。

赫连勃……拓跋宏……张廷玉……

鹞王……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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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