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续)登基日,魔临九重阙(2 / 2)
后有残破帝都,人心崩散,玉玺成谜!
手中是饮血凶兵,反噬己身,如握毒蛇!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绝杀之局!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缠绕上李炎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拖入黑暗。他握剑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身体里,那点被凶剑强行灌注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如同指间沙。而掌心的阴冷麻痒,却如同活物般向着手臂深处蔓延,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虚弱感。西凉军阵那沉重如山的压迫感,混合着铁甲摩擦的死亡之音,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青铜古剑在手中不安分地震颤着,发出低沉而贪婪的嗡鸣。剑身上的血色纹路如同饥饿的毒蛇,红芒闪烁,疯狂地汲取着废墟中弥漫的血腥气,更将一股股冰冷刺骨的暴戾意念,源源不断地灌入李炎的脑海:杀过去!吞噬他们!用他们的血和魂,填满我!也填满你!
那诱惑是如此直接,如此chiluo,带着一种令人沉沦的、毁灭一切的快感。只要挥剑冲入那钢铁洪流,尽情吞噬…掌心的痛苦会消失,力量会再次充盈,甚至…能撕碎眼前这令人窒息的铁壁!
一丝猩红,悄然爬上了李炎布满血丝的眼角。
“陛下!不可力敌!快退入皇城!”一个嘶哑急迫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是之前试图为他挡箭的那名校尉,他满脸血污,甲胄破碎,却挣扎着带着十几个同样伤痕累累的禁军残兵聚拢过来,挡在了李炎与西凉军阵之间,组成了一道单薄得可怜的防线。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校尉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那几乎要将李炎彻底吞噬的暴戾迷雾!他猛地一个激灵,眼中的猩红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冰寒。
退?退入皇城?那不过是坐困愁城!西凉军一旦合围,插翅难飞!而且…皇城之内,就真的安全吗?国师玄冥是魔神所化,潜伏多年!假玉玺!老太监临死的警告!这深宫之内,早已被渗透成了筛子!退回去,不过是换一个更华丽的坟墓!
不能退!绝不能退!
目光再次扫过前方那森严推进的西凉铁壁。那玄铁重甲在渐亮的天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巨大的插翅虎帅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那覆甲大将如同山岳般沉稳,冰冷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始终锁定着他。硬冲?以他现在的状态,冲进去就是送死,只会成为那柄凶剑的祭品和西凉军功簿上的一个数字!
必须…破局!在铁壁合拢之前!
电光火石间,李炎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战场每一个角落。混乱的坛下废墟,崩溃逃散的人群,远处残破的宫门…最后,猛地定格在倒塌城门楼废墟的侧后方——那里,靠近城墙根,有一片相对低洼的、被倒塌的砖石和几辆倾覆的皇家仪仗车驾半掩的区域!一辆装饰华贵的驷马金根车歪斜地翻倒在那里,拉车的骏马早已被碎石砸死,车辕断裂。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在李炎脑中成型!
“随朕来!”李炎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不再看那步步逼近的西凉军阵,猛地转身,竟朝着那翻倒的金根车废墟冲去!动作快如鬼魅,身形在废墟间几个起落。
校尉和残兵们一愣,但看到陛下决绝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咬牙跟上。
“放箭!射杀昏君!”城墙缺口两侧残余的叛军弓箭手如梦初醒,箭矢再次呼啸而下!
“护驾!”校尉嘶吼,仅存的禁军残兵举起残缺的盾牌,拼死格挡,瞬间又有两人中箭倒下。
李炎对身后的箭雨和惨叫置若罔闻。他冲到翻倒的金根车前,目光如电,扫过断裂的车辕和巨大的鎏金车轮。就是它!他低吼一声,左手猛地抓住一根断裂的沉重车辕,右手中的青铜古剑爆发出暗沉的光芒,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和凶剑赋予的狂暴煞气,狠狠斩向连接车轮的巨大青铜轴销!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火星四溅!
那粗如儿臂、坚固无比的青铜轴销,在凶戾的剑锋下应声而断!沉重的鎏金车轮失去束缚,猛地一松!
就是现在!
李炎眼中厉芒一闪,左手抓住那断裂的车辕末端,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配合着右臂挥剑斩断轴销的余势,猛地一个旋身!
“起——!”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怒吼,那沉重无比的鎏金车轮,竟被他以车辕为杠杆,以自身为轴心,硬生生从废墟中撬动、抡了起来!车轮离地的瞬间,带起沉闷的风声,上面沾染的泥土和血迹簌簌落下!
这一幕,充满了野蛮而恐怖的力量感!玄黑的衮服下,李炎的手臂肌肉贲张欲裂,脸色因巨大的负荷而涨红,额角青筋暴跳,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他仿佛不是在抡动车轮,而是在挥舞一座小山!
“去!”
李炎借着旋身的巨大惯性,将全身残存的力量连同那凶剑灌注的煞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到双臂,朝着前方那森严推进的西凉重步兵盾墙,狠狠地将抡圆的巨大车轮投掷了出去!
沉重的鎏金车轮,裹挟着恐怖的呼啸,如同从投石机中抛出的巨石,翻滚着,撕裂空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那如林的巨盾!
“举盾——!”西凉军阵中响起将领急促的嘶吼。
前排的重步兵反应极快,训练有素,瞬间将巨大的塔盾重重顿在地上,盾牌边缘紧密相连,组成一面钢铁墙壁!盾牌后的士兵身体前倾,用肩膀死死顶住盾牌内侧的支撑点!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
沉重的车轮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在最前排的几面塔盾之上!巨大的冲击力瞬间爆发!精钢打造的盾面发出令人牙酸的**,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盾牌后的士兵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传来,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正面撞中!
“咔嚓!噗——!”
骨骼碎裂的脆响和沉闷的撞击声同时响起!最前排的几面塔盾连同顶盾的士兵,如同被保龄球击中的球瓶,瞬间被砸得向后倒飞出去!盾碎!甲裂!人亡!坚固的盾墙,被硬生生砸开了一个数人宽的缺口!破碎的盾牌碎片、断裂的兵器、以及士兵扭曲的尸体,向四周扩散,引起西凉军阵一阵不可避免的骚乱!
缺口出现了!
“冲出去!!”李炎嘶声咆哮,如同受伤的孤狼!他根本不看战果,在车轮脱手的瞬间,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被砸开的盾墙缺口亡命冲去!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甚至带起了残影!目标——缺口之后,那相对薄弱的弓弩手阵列!更远处,是尚未完全合拢的骑兵侧翼缝隙!那是唯一的生路!
“拦住他!”帅旗之下,那覆甲大将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他手中的巨刃猛地扬起!
“陛下!”校尉和仅存的几名禁军残兵爆发出最后的勇气,他们没有跟随李炎冲向缺口,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悍不畏死地迎向了从缺口两侧涌来、试图重新合拢的西凉重步兵!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们的皇帝争取哪怕一息的时间!
“杀——!”残兵的怒吼瞬间被淹没在钢铁的碰撞和利刃入肉的闷响中。
李炎的身影,就在这用生命换来的短暂空隙中,如同鬼魅般冲过了盾墙的缺口!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西凉军阵中排那些因为前排巨变而略显慌乱、正仓促举起弓弩的射手!
“滚开!”
李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手中的青铜古剑仿佛感受到了前方密集鲜活生命的诱惑,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而亢奋!暗沉的剑光再次暴涨,带着无匹的凶戾,如同旋风般横扫而出!
“噗噗噗噗——!”
剑光过处,血肉横飞!仓促举起的长弓被轻易斩断,轻薄的皮甲如同纸糊!挡在面前的弓弩手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鲜血泼洒开来!凶剑贪婪地吞噬着生命精华,剑身血纹红光大放,反馈给李炎的力量让他速度更快一分!
他如同一个从地狱血池中冲出的杀神,在密集的军阵中强行撕开一条血路!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尸骸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拦住那昏君!”
“骑兵!合围!”
西凉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两侧包抄的重甲铁骑在将领的呼喝下,开始加速,如同两道黑色的铁流,向着李炎逃窜的方向狠狠夹击而来!沉重的马蹄践踏大地,发出雷鸣般的轰响,震得人心胆俱裂!
李炎头也不回,将速度催发到极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如同实质的杀气和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冰冷的汗珠混合着血污从鬓角滑落。他冲出了弓弩手的阵列,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被战马践踏过的泥泞荒地。更远处,是稀疏的树林和起伏的丘陵!
生路就在眼前!只要冲进那片复杂地形…
然而,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猛地袭来!掌心的阴冷麻痒瞬间加剧,如同无数冰针狠狠扎进心脏!是反噬!凶剑在刚刚的疯狂杀戮中吞噬了足够的生命精华,此刻竟变本加厉地反噬其主!那冰冷暴戾的意志如同挣脱了部分枷锁的凶兽,在他脑海中疯狂咆哮,试图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冲刺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贼子休走!”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在身后炸响!恐怖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李炎头皮瞬间炸开!极度危险的警兆如同冰水浇遍全身!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完全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身体猛地向左侧一个极其狼狈的翻滚!
“轰——!!!”
一道狂暴无匹的乌光,带着撕裂大地的威势,狠狠砸在他前一瞬所在的位置!地面被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泥土碎石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狂暴的冲击波将李炎翻滚的身体狠狠掀飞出去!
是那覆甲大将的巨刃!他终于出手了!隔着数十丈距离,投掷出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李炎重重摔在泥泞之中,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了出来。全身骨骼如同散了架,剧痛钻心。更要命的是,那柄青铜古剑在剧烈的震荡中几乎脱手!剑柄上那妖异的吸噬之力骤然加强,仿佛要将他最后一点生命力都抽干!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线因剧痛和反噬而有些模糊。
前方,稀疏的树林和丘陵在望,似乎触手可及。
身后,西凉铁骑的洪流已经近在咫尺!当先一骑,马如龙,人如虎,正是那覆甲大将!他正策马狂奔而来,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柄沉重的马槊,槊锋直指倒地的李炎!更远处,步兵阵列也在重整,如林的矛戟再次举起!
而更让李炎心沉谷底的是——他紧握剑柄的右手掌心,那妖异的血光,此刻竟隐隐透出皮肤,如同烙印般灼烧着!那冰冷暴戾的意志,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识海,一个扭曲、怨毒、带着玄冥魔神残留气息的嘶吼在他脑中尖啸:
‘血!给我更多!否则…吞噬你!’
前有看似生路却遥不可及。
后有铁骑追魂,大将索命。
体内凶兵反噬,如附骨之疽!
千钧一发!真正的命悬一线!
就在那覆甲大将的马槊锋刃距离李炎后背不足一丈,凌厉的杀气几乎要刺穿他肌肤的刹那——
“嗡——!”
李炎怀中,紧贴胸口的位置,那枚一直沉寂的、代表着大胤皇帝身份、由老太监冯谨临死前递到他手中的蟠龙金钮印玺,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震!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堂皇中正之意的温润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道溪流,毫无征兆地从那金钮印玺中渗出,瞬间穿透了层层衣料,温柔而坚定地涌入李炎的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