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子时三刻,血阵吞龙(2 / 2)

一声闷响!那百夫长身上的精良金甲竟如同纸糊般凹陷下去!他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城墙上!

“嘶——!”所有目睹这一幕的金吾卫倒抽一口冷气!

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吼——!”那具被劈砍的活尸似乎被彻底激怒,布满血纹的焦黑面孔扭曲成一个非人的表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它猛地扑向最近的一名士兵!动作迅猛如野兽!

与此同时,尸堆里,更多的尸体开始剧烈抽搐,暗红的血纹如同瘟疫般在尸群中蔓延!一具,两具,十具……越来越多的“活尸”挣扎着爬起,它们无视伤痛,无视死亡,眼中只有对生者血肉的疯狂渴望!瓮城内,刚刚平息的杀戮场,瞬间被更加诡异恐怖的死亡气息笼罩!

“结阵!防御!是邪术!”李铁衣瞳孔骤缩,厉声咆哮!他虽惊不惧,手中陌刀横举,一步踏前,魁梧的身躯爆发出凛冽的杀意,死死挡在了汹涌扑来的活尸潮前!

慈宁宫。

暖阁内,兽炭烧得正旺,金丝楠木的暖炕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熏炉里飘散着昂贵的龙涎香,试图驱散窗外透入的、带着血腥气的寒意。然而,这极致的富贵与温暖,却丝毫无法驱散萧太后心头的冰冷与怒火。

她依旧穿着那身观礼的华贵凤袍,只是发髻微乱,几缕金凤衔珠的步摇垂下的流苏因她急促的呼吸而微微晃动。保养得宜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那份雍容的平静,阴云密布。她坐在暖炕上,手中紧紧攥着那串羊脂玉佛珠,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玉珠捏碎。

暖阁内侍立的宫娥内侍,个个面如土色,屏息凝神,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废物!一群废物!”萧太后猛地将手中一个描金珐琅彩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名贵的瓷片和滚烫的茶水四溅飞散!吓得侍立一旁的贴身老太监福安浑身一哆嗦,噗通跪倒在地。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福安磕头如捣蒜。

“息怒?!”萧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凤目圆睁,里面燃烧着被戏耍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承天门上,哀家眼睁睁看着那逆子屠戮忠良!五城兵马司数千儿郎,就这么填进了那修罗场!赵莽……赵莽那个莽夫,哀家好不容易才扶到这个位置!就这么被那逆子一剑劈了!劈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哀家要的是他李敢的龙椅!不是看他把哀家的棋子一个个碾碎!更不是看他……”她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忌惮,“……在血月下像个真正的妖魔!”

福安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更低:“是……是奴才们无能……”

“无能?呵!”萧太后冷笑一声,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针,猛地刺向福安,“无能就罢了!哀家安插在皇帝身边最深的钉子呢?那个信誓旦旦说能接近皇帝、掌握他动向的贱婢呢?!”

她猛地站起身,凤袍的下摆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几步冲到福安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一字一句,带着刻骨的怨毒:

“红!袖!那个贱婢呢?!承天门兵变,瓮城血战,皇帝闭关!如此关键时刻,她人在何处?!为何没有只言片语传来?!是不是……她反了?!”

“太……太后明鉴!”福安吓得魂飞魄散,声音带着哭腔,“红袖姑娘……她……她自陛下返回内宫后,就……就失去了踪影!奴才们找遍了可能的地方,都……都不见人!承天门外乱成一团,宫门封闭,实在……实在……”

“不见了?!”萧太后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危险,凤眸微微眯起,里面寒光四射,“一个大活人,在哀家的皇宫里,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暖阁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每一个被扫到的人都如同被毒蛇盯上,瑟瑟发抖。

“给哀家搜!”萧太后猛地一挥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煞气,“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贱婢给哀家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哀家倒要看看,是她骨头硬,还是哀家的手段硬!”

“喏……喏!”福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暖阁内,只剩下萧太后一人。她缓缓踱步到窗边,猛地推开紧闭的雕花木窗!刺骨的寒风裹挟着远处尚未完全散尽的硝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瞬间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鬓发。她毫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皇宫深处,御书房的方向。那轮妖异的血月,依旧高悬,将冰冷污浊的红光,泼洒在沉寂的宫闱殿宇之上。

“李敢……”萧太后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抠住了冰冷的窗棂,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声音低得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怨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还有红袖那个贱人……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墨玉静室。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暗红色的邪光从裂缝深处汹涌透出,将整个静室映照得如同炼狱血池!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充满了硫磺与血腥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

李敢盘坐于阵眼中心,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强行凝聚的剥龙台虚影在意识深处疯狂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体内,刚被剥龙台之力压制下去的龙气反噬和血月邪力,被脚下涌出的、同源却更加狂暴的地脉邪力引动,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再次轰然爆发!内外交攻!

噗!噗!

他连续喷出两口黑血,脸色已由惨白转为一种死气的灰败。强行突破第四重的代价和此刻的恐怖压力,几乎要将他这副千锤百炼的躯体彻底压垮!经脉寸寸欲裂,丹田气海如同即将爆炸的熔炉,连意识都开始模糊,无数怨毒的嘶嚎和青铜巨门的冰冷低语再次试图钻入脑海!

但他金色的瞳孔,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钉在面前漂浮的薄绢密报上!

那九个猩红光点构成的血色阵图,在静室血光的映照下,越发刺目!尤其是中心那个代表静室的光点,此刻正疯狂地脉动、闪烁,仿佛一颗即将爆裂的邪恶心脏!

“子……时……三……刻……”李敢的视线艰难地移动,聚焦在阵图下方,一行由血光重新凝聚成的、更加细小却充满毁灭气息的诡异符文上。他嘶哑地念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子时三刻!这是血阵彻底发动的最后时限!

时间!他需要时间!需要在这毁灭性的邪力彻底爆发、将他连同这座皇宫一起吞噬之前,找到破阵之法,或者……逃出去!

然而,脚下的墨玉地面,似乎感应到了他意识的波动,震动的幅度骤然加剧!

咔!嚓!轰——!!!

阵眼中心,一块巨大的墨玉地砖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向下塌陷、碎裂!露出一个深不见底、涌动着浓郁暗红邪光的黑洞!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带着无尽吸扯和毁灭意志的邪力,如同巨兽的触手,猛地从洞中探出,缠向李敢!

同时——

哗啦啦……哗啦啦……

一阵沉重、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金属拖曳声,极其清晰地,从那塌陷的漆黑洞口深处传来!

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穿透粘稠的邪光,直接刺入骨髓!仿佛有巨大的、生锈的锁链,正在地底深处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拖行!

李敢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警兆如同冰水浇头!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金色龙瞳死死盯住那个塌陷的黑洞!

哗啦——!

锁链拖曳声骤停!

下一秒!

嗖!嗖!嗖!

三道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魂,又如同被巨力从地狱深处抛射出的炮弹,裹挟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暗红血光与刺骨的阴寒死气,从那塌陷的洞口之中,悍然冲出!

轰然落地!

沉重的力量砸在龟裂的墨玉地面上,激起一圈暗红色的邪力涟漪,将地面残余的夜明珠碎片彻底震成齑粉!

静室内血光狂涌!

李敢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三个人。

全身笼罩在宽大的、看不出材质的暗沉黑袍之中,袍服的下摆和袖口,用一种更加深沉、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丝线,绣着一轮残缺的、边缘滴落着血滴的邪月图案!那图案在静室涌动的血光下,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他们的脸上,戴着同样材质、毫无表情的黑色金属面具,只露出三双眼睛。那眼睛……空洞、漠然,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绝对无情!如同深渊本身!

三人呈一个完美的三角阵型,将盘坐于阵眼、几乎无法动弹的李敢,死死围在中央!沉重的、带着倒刺的黑色锁链从他们宽大的袖袍中垂落,拖曳在布满裂纹的地面上,正是那地狱拖曳声的来源!锁链的末端,隐隐有暗红色的符文流转。

没有立刻攻击。

只有一种冻结灵魂的、绝对的死寂和压迫感。如同三座冰冷的墓碑,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脚下地脉深处传来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低沉轰鸣,以及那轮血月透过宫墙传来的、无声的邪恶注视。

为首的,那个身形最为高大、袍角滴血残月最为狰狞的黑袍人,缓缓转动了一下戴着金属面具的头颅。空洞死寂的目光,穿透面具的眼孔,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在李敢身上。

然后,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又像是无数冤魂在深渊中低语糅合而成的诡异声音,从那面具之下,缓缓地、一字一顿地渗了出来:

“九狱刑台……”

他微微停顿,那沙哑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扭曲的、非人的笑意。

“恭候……陛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