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六—I(2 / 2)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难耐。终於,最後一节课的下课钟声响起,恭连安忍着心底轻轻浮起的欣喜,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慢整理桌面,指尖缓着,动作刻意放慢,而视线却不经意地,始终停留在教室某一处。

那里,凑崎瑞央正在收笔、合书,动作一如往常,却在他眼里多了一层轻柔的光晕。就在他还想再看清楚些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野。

「走吧!」谢智奇说。

恭连安眉头微蹙,语声未出,只是盯着他

谢智奇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两秒,顿时露出大受打击的神情:「你不会忘了吧?你答应我今天要留下来b赛的!」

恭连安怔了一秒,记忆才仓促涌上来——几天前,谢智奇在C场上吵着要凑人打球,他没多想,只是点了头。根本没把那个「今天」放在心上。

可现在,偏偏是今天。

他余光扫过谢智奇肩後,只看见凑崎瑞央背起书包,站起身,动作轻巧安静,像是准备独自离开。没有回头,也没多停留。那一瞬间,空气像被什麽剥去一角,无声地泄出什麽。

他忽然有些烦躁,说不上为什麽——只是某种期待正在无声崩塌,而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凑崎瑞央已经走出教室,背影隐入人群,毫无停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恭连安垂下眸光,压住情绪,口气b平常沉一点:「……走吧。」

星期二,晚餐时间。

凑崎瑞央坐在长桌右侧,静静地低头吃饭。

这栋位於市郊的日式老宅,是凑崎NN多年前从日本带回设计图、亲自监工兴建的。木造结构保留至今,两侧走廊宽敞笔直,玄关铺着青石板,通往内院的动线讲究对称。天花板挑高,横梁lU0露,连锁窗上的雕花也全由手工刻制,乍看不华丽,却自成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像这个家一直以来不容挑战的秩序与规矩。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餐具碰撞的声响,几乎听不见其他动静。木地板踩下会发出细细的声音,角落一盆枝枯叶茂的山茶花,静静站着,像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在那里。

这里,是他从小到大、固定从日本回来时落脚的台湾的家。

今晚,除了他与NN,还有凑崎亚末——来自日本的阿姨。她却与这栋屋子一样让人难以亲近。

凑崎亚末坐在长桌左侧,姿势端正得像一幅范本。她的声音平缓,脸上永远带着无懈可击的得T表情。言谈举止一如往常,总是端正得过了头,连吃饭时举筷的角度都像经过校准。

「最近都没看见姊姊,瑞央知道你母亲都在忙些什麽事吗?」凑崎亚末说,夹菜的手动作优雅,眼神却没那麽温和。

凑崎瑞央舀了一口味噌汤,烫口的温度让他稍稍停顿。他轻轻摇头,余光仍留意着亚末的神情,没有太多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凑崎亚音今天依然没有回来。这已经是第二晚。

她从不掩饰对妹妹的不耐,与其争执,不如避而不见。连「亚末」这个名字,她都不肯轻易喊出口。

而凑崎亚末也早已熟悉这层冷漠,却依然保持自若,彷佛她才是真正知道怎麽「当一个凑崎家的人」。

凑崎亚末却无视这份空白,接着自顾自地说:「你母亲年轻时也很聪明,只是太任X了些。」她语调平淡,话却重,像是在桌上摆下一道道看似JiNg致却难以下咽的菜。

话音刚落,凑崎NN放下筷子,声音低缓却坚定:「亚末,孩子正在吃饭。」

凑崎亚末顿了一下,笑容略微收敛:「我只是关心。」

「你回来探望是好事,但不是为了责备谁。」NN语气仍平和,却像把折扇轻轻敲在桌边,让话题就此止步。

空气沉了几秒。

餐桌恢复安静,只剩餐具碰撞的细响。

凑崎亚末没有再开口,但眼神里仍藏着话语未尽的锐利。而凑崎瑞央则垂下一双乌黑眸子,不动声sE地咀嚼着饭菜。他从小就知道,这张桌子不只是用来吃饭,更是用来「维持T面」的场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他只安静地吃完晚餐,也已习惯这样的饭桌,习惯在这种时候不留下任何反应,像是他只是个坐在画面里的人物,知道该怎麽让自己看起来恰如其分。

凑崎瑞央回到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彷佛也将整间屋子的沉闷隔绝在外。

他的房里藏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叛逆——书柜深处,一扇几乎看不出的暗格,里头摆着几包偷偷藏起来的零食。其中一包,是那天恭连安递给他的草莓泡芙。

他cH0U出那包泡芙,动作很轻,像是在对什麽秘密致意。撕开包装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开灯,只让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夜sE微光,陪他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地嚐着。

草莓泡芙的外皮仍旧sU脆,内馅有着柔软的甜,嘴里的味道让他眉眼缓和了些,像是刚才在餐桌上的那个自己已经慢慢退去,只剩一个不需顾虑举止、不需回答问题的他,静静地坐着——终於可以安静地做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他忽然想起便利商店的灯光,那条总有冷气味的走道,那些排得整整齐齐的饭团、布丁、零食与饮料。他竟有些想念那里的安稳与简单,在那里,他只需要思考:「今天想吃什麽?」还有——

恭连安今天会挑什麽给他?

这个念头来得无声,却在心里落下细小的涟漪。他微微顿住,视线落回手里的泡芙袋,不知怎地,开始在意起这两天便利商店的那个时段里,恭连安是否出现在同样的位置?是否曾望过门口?又或者,他根本没有等人?

凑崎瑞央没将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他只是低头,再吃了一颗泡芙,举止一如既往地安静。

只是心里,有什麽东西悄悄浮上来,又轻轻沉了下去,像气泡在水面闪过,没留下声音,却无法忽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今日午休,恭连安给他那瓶抹茶牛N,他忽然能够确定,也许他有……在等自己?

「……今天,唐扬J上了新口味。」

凑崎瑞央开口说出那句话时,甚至没多想,说出口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一愣。

那不像是刻意准备的话,更像是一种不小心的心事。平常那些会在心里绕好几圈的念头,今天竟然轻易地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没看到恭连安的表情,但那声低低的「嗯」,却像是一种回应,也像是某种默契的印证。

现在,他走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yAn光落在水泥地上,反S出些微的亮。他没有张望,只是低着头走,像是想让自己的脚步听起来不那麽空。

他不知道恭连安会不会来便利商店。

也不知道,他今天还会不会挑零食给他。

但,这是凑崎瑞央第一次有些期待某些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国文老师翻着讲义,语气一如往常地随意:「今天的讨论活动,照旧,两人一组,十分钟後开始。」说完便不再看学生,低头在课本上圈圈点点。

教室里,椅脚刮动地面的杂音与细碎交谈渐渐交错,形成某种微妙而熟悉的秩序,有人悄悄唤同桌,有人朝後排挥手,空气里浮出一种短暂的喧闹与排列组合的慌乱。

而恭连安没有动。他只是坐着,握着笔的指节轻敲桌面两下,像是在等什麽,也像根本没有要找谁。

几秒後,凑崎瑞央提着笔袋,悄声从座位起身,步伐稳稳地走向他。

那画面太自然,像早已说好。

没有谁特别发话,也没有多看谁一眼,那画面自然得近乎约定俗成,像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就嵌进这间教室的节奏里,连老师都不会觉得意外。

恭连安抬眸,与凑崎瑞央视线交会的那一瞬间,没说话,眼神里却像是藏着一声轻轻的「嗯」,然後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让出位子。

他们坐成一组——似是从来没有其他选择。

座位移动的细声未停,前排立刻有人低声碎念:「他们又一组?有够不用抢。」

几个人笑了出来,语气像玩笑,却也带点无法cHa足的自觉。

谢智奇原本转头正想开口拉恭连安一组,这画面让他嘴角一僵,神情瞬间像吃饭时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想吃的那块J腿被人夹走,还不能说什麽,只能默默把筷子放回碗里,失落、懊悔又无处申诉。他垮着脸委屈的说:「恭,你是不是只会跟凑崎一组?这样我以後会有社交障碍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恭连安没理会他,只低头翻了翻讲义,声音低低的,话语与空气的边缘擦身而过:「……昨天不是故意没去的,忘了先前有约。」

他说得轻巧,不解释太多,语气里却有种自然的歉意,不尖锐,也不逃避。他只是顺手把一页资料翻给凑崎瑞央,动作轻描淡写。

凑崎瑞央接过,眸光微垂,声线轻淡却带着细微的起伏:「嗯。」

那反应不重,却也没有冷淡,像是把这句话小心收进口袋,再默默走远。

有些对话,只需要这麽一点余韵,就够了。

谢智奇远远看着那组安静得近乎和谐的互动,忍不住又唉了一声,趴在桌上跟前座同学碎念:「我现在怀疑恭是不是在排挤我。」

讲义上的题目不难,是短篇的人物动机与情节铺陈分析,这类题型对凑崎瑞央来说向来轻松,他习惯察言观sE,理解隐喻与迟疑,对他而言,只需稍作拆解,就能看出结构与情绪的层次。

但今日的他,笔尖落下後却久久未写。

他将讲义摊开,指腹沿着纸缘缓慢滑过,声线温润,语气带点柔和的探问:「你觉得,主角为什麽会选择离开家?」

恭连安眼神落在讲义原文上,语气不疾不徐:「因为他知道,留下来,也会变成困住别人的方式。」

凑崎瑞央眉眼轻颤,没急着回应,只是笔尖沿着讲义的行距划下一道极细的线,动作轻缓,彷佛为那句话静静标下了记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封信呢?」他问,语调轻得几乎不着痕迹。

恭连安想了想,回答得近乎低语:「不是为了让人懂的信吧。b较像……是为了让自己走出去。」恭连安说得很慢,语尾藏了一丝不自觉的柔和。

凑崎瑞央的笔轻轻在纸上停住,眸光浅浅的像是映进了些什麽,嘴角不动声sE地浮起一抹缓眉的微笑,那笑不大,却恰巧牵动右唇下方的一点痣,细细地、静静地浮现,柔和又清晰。

恭连安原本低着头,余光掠过那抹笑时,动作一顿,视线不自觉地落回对方脸上。

那颗痣太近,也太静,恰好藏在表情里最不经意的一角。他眼底微闪,指尖停在页缘,原本要翻动讲义的动作悄然滞住。

他想起便利商店某次选点心的画面——凑崎瑞央站在冰柜前挑饮料,脸颊被冷气吹得发红,却还是对着架上的零食笑了一下;那笑容与此刻几乎重叠,只是当时,他没说出口的,是「好像第一次看到你笑成这样」。

那一瞬间,他有点恍神。目光像是被什麽细致的线g住,轻轻扯着往过去的某处延伸。

「你不觉得他写信的方式……跟你的语气有点像吗?」凑崎瑞央语句一出,声音轻柔,却带着难以忽视的余韵。

彷佛将昨日下午未竟的伏笔,巧妙系回。

恭连安慢半拍才低下头,将嘴角略带不稳的弧度藏进翻页的动作里,语气平静如常,却在声线最末端微微发颤,像从心里最深的地方被取出一点暖意:「是吗。」

他手指却不小心碰到凑崎瑞央的纸角,隔着薄薄纸页,触感传来一瞬轻颤。他没收手,只将讲义轻轻推近了一些,动作细致的温柔靠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恭连安将讲义翻至背面,用一贯乾净利落的笔迹写了几行答案,末尾悄然添上:

「如果忘了时间,还能被原谅吗」

没有标点,却留足了空气与字句之间的呼x1。

凑崎瑞央低头瞥见,没说什麽,仅仅将讲义收好,动作缓慢得近乎克制。他翻出另一张草纸开始列点,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有刻意压过纸纤的痕迹。

两人都未再言语太多,却谁也没有移开视线太久。某些情绪悄然浮动,不声不响。

某种情绪在空气里悄悄浮起,不说破,也不掩饰。它没有轻盈,却也不再沉重。有些话,已经说过;有些心情,还留着。但都被安放在一个不会被打扰的位置。

直到国文老师的声音自讲台传来:「好,各组派一位同学简单报告。」

恭连安转头看向凑崎瑞央,眼神沉静,低声问:「你来还是我?」

「你。」凑崎瑞央语气依旧,却在交出纸张时轻声补了一句:「因为刚刚那句,不是谁都讲得出来的。」

简短一句,便已回应了方才的暗语,也为这段对话画下了分寸刚好的句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恭连安挑眉一笑,起身拿起笔记,朝讲台走去。步伐稳定,背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

而凑崎瑞央,静静地坐着,指尖仍停在那句话透印过的位置,笔未动,心底却悄然起了温热的涟漪。

恭连安报告完毕,笔记本夹在手中回到座位。教室里的光线未变,空气像是静了些,下一组还没开始,老师正在翻页。他落座时动作极轻,椅脚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侧身望向凑崎瑞央,低声开口,语气平稳却刻意压低成私语的份量:「今天想吃刚上市的新口味唐扬J。」

语句听来平常,像无意的日常话题,尾音却极轻,几乎藏着一点迟来的诚意——像是弥补,又像是邀请对方给他一个不被追究的机会。

那不是道歉,却在无声之中,补上了昨日缺席的空白。语句的走向与眼神的停留,全都JiNg准地落在凑崎瑞央能听懂的频率上。

凑崎瑞央闻言轻顿,眼尾抬起时带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扬眉,笑意未至先有察觉。

他没有立刻回应,指尖仍在笔杆上轻旋。

片刻,他语声轻扬,语调里渗出一种缓慢而静默的应允:「嗯,我昨天也没买到。」

一句话,不多不少,把某种心情安放在举重若轻的默许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恭连安垂下眼,声线略哑:「毕竟是新上市,很抢手。」

这不是约定,是某种小心翼翼递出的善意,被彼此平静地接住了。

一场缺席,换来一句平淡的邀约,而这句邀约,正悄悄把昨日未竟的空白,填进今日日常的缝隙中。

有时候,谢智奇会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觉太多。

但最近这阵子,他看着恭连安,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像是某根他没特别去碰的线,被悄悄牵动了。

不是什麽大动作,也不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恭连安还是那副样子,说话惜字如金,对周遭兴趣缺缺,那张脸还是nV同学讨论的焦点,情绪永远像没cHa电的萤幕,稳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连心跳都在打固定节奏。

只是最近,他总觉得恭连安有点……怎麽说呢,不太一样,不是什麽剧烈变化。

但他会等人了。

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的「我要等谁」,是那种下课钟响之後还坐在原位的等,像桌上讲义忽然变得b较好看,或是哪支笔特别值得研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後,他开始主动与凑崎瑞央说话。这倒不是没有过,但对谢智奇来说,那画面还是挺稀有的。

以前恭连安跟谁都能维持适当距离,既不冷漠,也不热络,像条设定好温度的直线,可现在,那条线偶尔会弯一下,不大,但看得出来。

有一次下课,他瞥见恭连安从後排位置站起来,顺手把凑崎瑞央的讲义一并收着,走去讲台前,不是帮谁打点什麽,就是那种「我刚好顺路」的举手之劳。

但谢智奇记得很清楚,恭连安不是「刚好顺路」那型的。

他当时只是挑了挑眉,也没说什麽。

毕竟谁没有会聊得来的新朋友?只是这位朋友交得有点无声无息,但偏偏又很符合恭连安交朋友的风格。要换是谢智奇本人,可能早就在群组里大放闪光,轮流tag照片了。

谢智奇也不是没想过去问,但问了也八成只会换来一句「少管」,或「别吵」,或那种什麽都没说、但也什麽都不能追问的标准回应。

所以他就作罢了。

只是偶尔在课堂时,看见恭连安在座位上翻讲义、低头写字,旁边多了凑崎瑞央也没觉得违和,他们甚至偶尔一起离开教室……他就会想起那句话——

「恭连安最近,是不是更新了系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从来没有多说这句话,只在心里默默收起来,像笔记里画了个没标注的圈。

总有些变化,不必弄懂,也无需提醒。

反正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总有些事会轻轻地改变,无声无息。

四月。

学校有场国际交流活动。

说是交流,其实也只是其他校区的校长邀请几位友好学校的师生来参观,象徵X走个流程,象徵X拍些照片,再象徵X地安排几位会第二外语的学生当协助人员。

凑崎瑞央被拉去当日文场的口译不意外。

倒是恭连安也榜上有名,让谢智奇当场一边咬早餐一边大受打击:「恭!你会日文?我对你越来越不熟悉了!」

恭连安仍是一贯冷淡,没理会他的惊呼,起身,在全班的目光尾随下,跟着凑崎瑞央一前一後走出教室。

活动地点是距离市中心半小时左右的南港学区,出发时搭的是师长的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交流活动安排得公式化,致词、参观、拍照,流程一样不少。真正的交流时间并不长,但该用日语对话的地方也没少,尤其是在接待环节。

凑崎瑞央站在一群来宾之中,神sE从容、语速稳定,像是真的切换成了另一种频道。恭连安站在不远处,虽然没有刻意靠近,但目光仍落在他身上。他没出声,也没表情,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凑崎瑞央说得自然流畅,反应也快,偶尔语尾轻扬,语调有着东京腔里特有的抑扬,让人难以忽视。那是一种不像高中生的成熟感,不仅仅是语言,而是气场,他似乎在某种他人难以企及的环境里长大。

轮到恭连安应对时,他也用日语回应得乾净俐落。讲得不快,但句构清晰,语感稳定,语尾收得克制又得T。

凑崎瑞央那时正站在一旁,闻声微微偏头看了过去。恭连安在收尾时也刚好抬眼。

两人视线撞上。

那是一种短短的、安静的对视——没有明说什麽,也没有谁先移开视线,只是眼神像被悄悄交握了一下,然後同时稍稍偏开。

凑崎瑞央轻轻弯了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遮掩什麽;而恭连安握着资料的手忽然收紧了一点。

中场休息时间,有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主动走向凑崎瑞央,笑着用日语与他攀谈。对话一开始只是关於活动与学生生活的寒暄,谈到凑崎瑞央语言能力时,那人语气里多了点赞赏:「你的发音听起来像母语者,学校里很少见这麽自然的日文了。」

凑崎瑞央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您,平常有在练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点了点头,又试探地问:「刚刚听你自介,你是凑崎家的……?」

凑崎瑞央的笑容依旧,语气不疾不徐:「是,我母亲姓凑崎。」

话说得简短,没有多做补充。

但恭连安正好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这句话没有错过。他没有特意侧耳,但眼神还是静静地扫了过来。

那西装男微颔,像是心中有数,也没有再追问,临走前还客气地说:「今天辛苦了,口译得很不错。」

凑崎瑞央轻声应了句:「谢谢您。」

整段对话不长,来去也不急,但在恭连安耳里,某些字眼悄悄落下,没有声响,却留下痕迹。

他没问什麽,只是望着凑崎瑞央淡淡笑着的侧脸,忽然觉得那双眼睛里藏着不止语言的底蕴,还有某种属於他身後世界的、静默又遥远的重量。

活动尾声安排了场小型的自助餐,场内气氛总算松了点,原本板着脸寒暄的大人们也开始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空气中多了几分咖啡与甜点的味道。

恭连安结束自己那份协助任务後,环顾四周——没看到凑崎瑞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心里大概有底。

几分钟後,他果然在食物区找到人。

凑崎瑞央正站在长桌前,低头夹着某种外观看起来很复杂的点心,动作不急不缓,神情近乎专注,好似在审查什麽艺术品。

恭连安走过去,声线淡淡,语尾却藏着一点几乎要被糖霜盖过去的调侃:「您果然是为了吃的才点头来这里吧?」

凑崎瑞央没有否认,只是唇角一挑,目光仍落在盘子里的糕点上:「这种层次分明又不Si甜的泡芙在外面很难遇到。」

他语气认真得像在发表小型心得报告,手上那颗点心像刚刚被评选过的第一名。

恭连安看着他,没回话,只轻轻地g了下嘴角。

是啊,真难得。

原本他以为这种话只有食评节目才会出现,但凑崎瑞央讲得自然,还不自觉地有点得意。

凑崎瑞央正端着盘子仔细看着一盘sE彩鲜明的小点心,他在犹豫下一个目标,眉头略皱,好像认真在做什麽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在研究哪颗最值得吃吗?」恭连安站在旁边,眼角带着笑意。

凑崎瑞央顾不上他,低头挑点心时说:「不研究的话,怎麽知道要先救哪一个。」

他伸筷子夹起其中一块外皮sU脆、夹层明显的法式千层,落在盘中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似乎已经计算好角度与力度。

「这种千层不容易,如果底部sU得不够乾净,吃一口就会软掉。这块看起来,应该还不错。」

恭连安没接话,只低头看他盘中的千层,又瞥了他一眼。

凑崎瑞央正满意地点头,似乎刚刚发现了什麽绝版宝物。

恭连安忽然冒出个想法——

原来人类对甜点的Ai,是可以这麽真诚的。

这种真诚,不夸张、不喧闹,也不需要说服谁,就那麽自然地散发出来。

活动结束时,太yAn正好挂在校舍边缘往下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时变故来得很快——原本要载他们回校的师长被来宾邀请去参加饭局,正犹豫要不要拒绝时,恭连安语气平静地抢先开口:「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搭公车回去。」

於是,画面就这样成了——

两名校外生,站在南港街边的站牌下,并肩等车。

站牌旁有几个零散的学生,春天的风擦过建筑边角,拂得制服微响。

恭连安不着痕迹地瞥了凑崎瑞央一眼,注意到他唇sE有些淡,语气听来像闲聊:「刚刚应该是你来台湾以来,讲最多日文的一次吧?」

瑞央唇线淡淡翘起,摇头:「在家里也会讲。」

「你说过你妈妈是日本人。」

凑崎瑞央再次轻轻摇头:「不是,我妈妈也会中文。只是我在家里,日文不能断,要维持语感。」

他说得平静自然,不觉得这有什麽值得特别强调的地方,也没有特意设防,就那麽顺着语气说了出去。

恭连安眉头微皱。他无法想像什麽样的家庭会让人这样自律——凑崎瑞央日文流利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那是他的母语;但他的中文几乎也和母语者无异,没有一点迟疑或外语腔调。这不是光靠环境就能养出的语感,是长年累积的投入与修正才能做到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凑崎瑞央,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点有多难得。

「你真的很厉害。」恭连安不吝啬地说。

凑崎瑞央点了点头,目光再度投向马路,神sE安静,像什麽也没发生。

恭连安的视线落在他唇边的那颗痣上,移开前说了句:「我去後面便利商店买瓶水。」

凑崎瑞央依旧乖顺地点了下头。

恭连安离开没多久,站牌旁来了几名南港制服的学生。三三两两,有说有笑。一位nV生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凑崎瑞央面前。

她语气客气,笑容小心翼翼:「不好意思,你是时桥的学生吗?今天在我们学校有看到你……可以跟你加个Line吗?」

凑崎瑞央愣了一下,随即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他没料到会在这种时候被搭话,更没想到,是这样的话题。

那nV孩明显紧张,努力挤出像是「朋友介绍」式的笑,後头还有两三个nV生在偷看、偷笑。

凑崎瑞央扫了一眼四周,心念一转,眉眼一挑,语调乾净俐落:「すみません、中文はちょっと……闻き取れません。」译:对不起,我中文有点……听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语速不快,却极为自然,发音标准得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nV生愣了愣,「欸?呃……你是日本人?」语气不确定,像是卡在进退之间。

凑崎瑞央仍维持着疏淡的笑容,视线转向远方缓缓靠站的车辆,没再多作回应。

对方显然听不懂,几句低语交换後,悻悻离开,脚步b来时快了许多。

这时,恭连安回来了,正站在不远处。

他看得一清二楚——从那nV生递出手机,到凑崎瑞央毫无破绽地切换语言,再到对方一脸尴尬地离去。

他没说什麽,只将手中的水递给凑崎瑞央。

凑崎瑞央接过,低头看水,又抬头看他:「你怎麽——」

「你的演技不错喔。」恭连安语气听来平静,嘴角却忍不住翘了一点。

凑崎瑞央微顿了一下,索X顺着他的话,眨了下眼,低声回了句:「ごめんなさい、中文ちょっと……」译:对不起,中文有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恭连安看向公车驶来的方向,忽然轻声笑了出来:「你以後要一直这样拒绝nV生的告白唷,实在……太有画面了!」

凑崎瑞央瞬间低下头,耳根泛红,手忙脚乱地扭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想要把那点慌张压下去。

一分钟後,车来了。

恭连安努力压下笑意,眼角那点明晃晃的愉快却始终没散。他跟着凑崎瑞央一同上车,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刚才那幕。

——只是,隔天早上,凑崎瑞央在课桌cH0U屉里发现一张便利贴。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Oscar

笔迹熟悉,语气带笑,无需签名。

凑崎瑞央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垂眸浅笑,然後小心翼翼地摺起便利贴,塞进课本某一页边角,像把什麽心情也一起收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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