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土地兼并(1 / 2)

('“呵呵呵,你小子,这是拉着老夫入局啊。好吧,反正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那我就跟你说说。"

“小子洗耳恭听。”

冯劫命侍从抬来一幅三尺见方的《秦川坤舆全图》,指着渭水南侧的山形水势道:"蓝田立县,可追溯至穆公三十六年(前624年)。"他枯瘦的手指沿着地图上靛青绘制的峣山山脉滑动,"此处山势如卧牛,北临渭水,南依秦岭,自古便是'三秦锁钥'。

竹简《蓝田县志》记载,孝公十二年(前350年)在此筑城时,工匠曾在基址下挖出"苍玉如斗,文曰'永镇西陲'"。冯劫意味深长地说:"这块'蓝田玉'如今就嵌在咸阳宫章台殿的陛阶上——陛下每日踏玉临朝。"

冯劫又展开新绘制的《关中戍防图》,可见蓝田县境呈楔形插入秦岭。冯劫用朱砂笔圈出三处关隘:"西北玉山关控武关道,东北蓝关扼潼关道,正南的峣关更是直通汉中的傥骆道起点。"他特别指向一条用金粉标注的虚线,"这条'蓝田道'是先王秘密开凿的驰道,可容五乘兵车并行,三日可达汉中。"

案几上的铜壶滴漏显示已过酉时,冯劫却越说越精神:"陛下将关中划为'三辅'时,特命蓝田与栎阳、频阳同为'京畿三辅'。你看——"他展开一道帛书抄本,正是嬴政亲笔批示:"蓝田令秩比郡守,岁终直奏"。

侍从抬来的漆箱里,整齐码放着十二卷《蓝田计簿》。冯劫抽出标注"秦王七年"的木牍:"在册田亩九万六千亩,实际开垦数至少十五万亩。"

冯劫的手指突然停在竹简某处,枯瘦的指节微微发白。他抬起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方铭:"这些数字差异,你可看出什么门道?"

方铭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轻轻抚过竹简上斑驳的墨迹,指尖在"垦田九万六千亩"与"实勘约十五万亩"之间来回游移。窗外蝉鸣骤歇,书房里只剩下铜壶滴答的水声。

"土地兼并。"方铭突然吐出四个字,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冯劫眉头猛然皱起:"何谓'土地兼并'?"这个陌生的词汇让他前倾了身子,官袍袖口扫翻了案几上的茶盏也浑然不觉。

方铭不急不缓地蘸着茶水,在檀木案几上画了几个相连的圆圈:"大人请看,假设这些是自耕农的田地。"又用指尖拖出几条水线,将小圆圈统统连向中央一个大圆,"豪强通过高利贷、强买、诡寄等手段,使小民田产逐渐归聚到少数人手中——这就叫'土地兼并'。"

"说下去。"冯劫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

“通常来说,土地兼并基本上通过三种手段吞并土地:一是灾年放贷,利滚利夺田;二是勾结县吏,将逃亡农户的田地划归己有;三是最狠的——制造冤狱,强占罪户田产。"

冯劫的手指僵在半空,茶盏中的水纹还在微微颤动。老御史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个少年县令竟能如此精准地指出秦国积弊的症结所在。

"你说的不错..."冯劫缓缓放下竹简,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疲惫,"老夫监察各郡县二十年,亲眼看着自耕农一年少过一年。但即便知道症结,朝堂之上..."他摇了摇头,官袍上的獬豸补子在烛光下显得黯淡无光。

方铭注视着案几上渐渐干涸的水痕,轻声道:"其实有解法。"

"哦?"冯劫猛地抬头,几缕灰白鬓发从冠冕中散落,"说来听听!"

"但不是现在。"方铭的目光越过窗棂,望向咸阳宫的方向,"待王师扫平六国,天下一统之时..."

冯劫急得拍案而起,案上简册哗啦作响:"休要卖关子!"

少年县令不慌不忙地蘸水,在檀木案几上写下四个大字:"摊丁入亩"。水迹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光,冯劫盯着这四个字,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作为精通律法的御史,他隐约捕捉到这个陌生词汇背后蕴含的惊天变革。

"这是...?"

"请恕下官不便详解。"方铭突然用衣袖抹去水痕,"此策若在此时泄露,恐遭灭顶之灾。"

冯劫的喉结剧烈滚动。他忽然想起商君当年在渭水边颁布《垦草令》时,那些被贵族撕得粉碎的简册。老御史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冯劫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水纹一圈圈荡开:"好好好,那你说,蓝田田亩的事就没办法解决了嘛?"

方铭不急不缓地抚平被震歪的竹简,:"“大人可知我王上已许我便宜行事之权?”

""哦?"冯劫的身子猛地前倾,官帽上的簪缨都跟着晃了晃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清秀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冯劫说道,"你是想在蓝田尝试这个你所说的“摊丁入亩”?"

方铭抬起眼,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冯老息怒。非是下官不想告诉您,只是这法子需要实地考察才可定夺。"他指了指地图上标注的几处田庄,"比如玉山脚下的梯田适合什么法子,灞水边的淤田又该用什么对策,不亲眼看过怎敢妄言?"

冯劫眯起眼睛,突然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哼!"他甩袖起身,官袍带起的风险些扑灭了烛火,"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县令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冯劫缓缓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月光透过窗棂,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方铭,你可知道为何陛下会将蓝田托付给你?"冯劫的声音忽然变得深沉,"蓝田虽小,却是咸阳西南门户。北扼峣关,南控武关,更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古道直通汉中。"他转过身,目光如炬,"陛下将此等要地交给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方铭正襟危坐,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案几边缘:"下官明白,这是陛下的信任。"

"不止是信任!"冯劫突然提高声调,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案几上,"秦王这是赌!他在赌鬼谷文道的传人!"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又低沉下来,"老实说,起初老夫对你颇有疑虑。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如何能担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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