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戏台醉伶音(一)(2 / 2)
“凭什么!”尹曼秋跺脚,“要不是你拦着,我定要和他们理论!”
江寒露双手搭在她肩头,目光坚定:“咱们从江浙来北平,不就为了让百越班站稳脚跟?祥惠园根基深厚,此时起冲突,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尹曼秋虽仍气鼓鼓,却也知轻重:“他们蛮横无理,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好看!”
江寒露若有所思:“不过那孟老板倒是特别,身为台柱子,竟毫无傲气。”
尹曼秋恍然点头:“确实,温文尔雅的,和赵班主完全不同。”
“好了,我们先别想他们了。”后台镜台前,江寒露按住她的手腕,将一叠油彩推到尹曼秋的面前,“《花木兰》的征途唱段这一回可绝不能忘词,不如趁这会儿把词儿再过一遍。再错一个字,当心你师父晚上罚你抄十遍曲谱。”
尹曼秋收敛了情绪,捧着戏折走到角落小声哼唱。江寒露见她专注,才轻手轻脚掀起门帘去取戏服。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在后台落下了一片淡淡的光影,忽见一道月白色身影从游廊转过。
是孟春深。
他听见脚步声抬眸看来,目光落在江寒露脸上时,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姑娘。”他先开了口,声音比胡同里解围时更添了几分温润,“脸上的伤......”
江寒露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微微俯身,声音柔韧却不失清明,“不碍事。方才多谢孟老板解围。”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孟春深走近两步,眉目间棱角分明,声音温和如斯,“倒是赵班主行事莽撞,我代他向姑娘赔罪。”
他说话时目光清正,全然没有京戏名角的架子,倒像个温厚的说书先生。
江寒露抬头看他,却见他正打量着自己,她因急着取戏服,还穿着练功的月白小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
孟春深忽然笑了:“瞧姑娘的气度,倒像是梨园行的。莫不是同被邀请来商会的京戏新班?”
“不是的。”江寒露摇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晃,“我们是从江浙来的百越班,演越戏的。”
“越戏?”孟春深眉梢扬起,白扇在掌心敲出个清脆的响,“早听说从江浙而来的吴侬软语唱起来雅致得很,只是从未亲耳听过,不知姑娘们演哪出?”
“《花木兰》。”江寒露话音刚落,便见孟春深眼中亮起微光,像是日光穿透云层。
“《花木兰》?”他重复了一遍,依稀可见,眉眼处的光芒闪烁,“可是那出'的替父从军戏?”
他说得抑扬顿挫,竟带着几分京戏特有的韵脚,“我曾略有听闻,说这花木兰女扮男装,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孟老板也读过越戏戏折?”江寒露惊讶抬眸。
“读倒是未读。”孟春深笑起来,眸中如倒映着澄明的月光,“只是觉得这一折戏甚妙,女子披甲上阵,比那些才子佳人戏更见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