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遇戏台醉伶音(四)(2 / 2)

老仆直起腰,扫帚柄磕在台阶上:“谁说不是呢?咱们可是都瞧到了,那赏给孟老板翡翠扳指,绿得能映出人影儿!”

江寒露点点头,声音像闲话家常般飘出,“这种大人物平日里眼高于顶却对孟老板如此欣赏,也不知到底夸了他什么,竟把那么贵重的翡翠扳指都赏出来了?”

那老仆压低声音,脸上浮起敬佩,“姑娘,你是不知道,要说仗义,还得是孟老板。赵班主撺掇徐经理撤了外乡戏班子的场子,想给孟老板多排两场,愣是被孟老板堵了回去,说什么也不肯抢占别人的场子。”

他摇摇头,继续清扫,“有如此心胸之人,这世道下当真少有,不愧是红遍了整个北平角儿。”

江寒露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望着月光下空荡荡的游廊,似乎在一瞬间感知了到,有些风骨,其实并非只流露于台上,而始终藏在戏台之外的每一个抉择里。

收工的梆子声敲过三更,江寒露踩着月光往百越班走。

路过会馆功德箱时,一道幽绿的光从箱缝里漏出来。她凑近一看,呼吸为之一滞。那枚翡翠扳指正卡在木缝深处,油绿的光泽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功德箱上的香灰被夜风吹散,江寒露望着嵌在箱缝里的扳指,想起戏台上孟春深将贵妃的忧愁化作家国大义的瞬间。

原来他收下扳指并非屈从银钱,而是用一场惊世骇俗的改戏,为越戏班子守住登台的机会。

戏台上下的光影在她眼前重叠,那些误解与震动,她立在原地许久,直到夜风穿透衣衫,才转身继续前行。

月光洒下一地银霜,照亮了北平的夜。有些话不必说破,总有人记得,戏台上该唱的,不止风月,还有风骨。

百越班一路辗转,从那温婉秀丽的江浙一带来到这京剧称霸的北平城,本想让越戏在这北方的土地上绽放光彩,却未料到遭受了冷遇。

因为这里的人都甚少懂得越戏,戏班子在北平并没有打响什么名声,这些天来,百越班里一直冷冷清清,戏票售出寥寥无几,看客们也是门可罗雀。

班主聂玉梅看着眼前的困境,这些天一直在苦思着解决的办法,这一天她把众人召集起来,说道:“姑娘们,咱们来到北平的这些天,一直都没能售卖的去多少票,咱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边谋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我想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咱们分头到北平繁华的地方当街义演,先不为赚钱,只为扬扬名声。让更多的人看到咱百越班的戏,才有可能闯出一条路来!”

江寒露和尹曼秋按照聂玉梅所描述的地界,决定去北平最繁华的青云路进行义演。

清晨,天色还未大亮,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摇曳着微弱的光,两人并没有身着戏服,只是简单的化了个寻常的妆容便匆匆朝着青云路赶去。

一路上,尹曼秋紧紧裹着身上的披风,眼中带着一丝丝的忧虑,对江寒露说着:“寒露,你说咱们这次能成吗?这北平人都听惯了京戏,能瞧得上咱们的越戏吗?”

江寒露抬头看了看还没有出太阳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咱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不就是为了能够办更好的场子们?”

“这才刚到这里没多久,日子还长着呢,不能还没试就打退堂鼓。咱们的越戏也有它独特的韵味,只要咱们用心唱,早晚有一天会红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