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佛经(2 / 2)

管家进来听吩咐时,瞥见世子正低头看书。

世子的侧脸在日光里明明灭灭,嘴角却似乎噙着点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

书房里静了下来,只有墨锭擦过砚台的轻响。

顾客州望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她藏着心思,他纵容着她的小聪明。

只要她还在这书房里,还替他研墨,还做他的世子妃,这点无伤大雅的“不懂事”,他担得起。

但包括江闻铃在内的所有外人,都是他纵容的底线。

“世子,舒小姐来了。”

“夫君先忙着,我去去就回。”

她理了理裙摆,刚走出书房没几步,就见管家引着个穿湖蓝色衣裙的女子往暖阁去。

舒轻纺步履轻快,看见温照影时眼睛一亮,屈膝行了个礼:“见过世子妃。”

“不必多礼。”温照影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往暖阁走。

她想起方才在书房,顾客州虽答应得干脆,眼底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许她见人,却把地点限在暖阁,说到底,还是没完全放下心防。

“我这几日要陪世子抄经,恕不能相伴,绣坊,就拜托你了。”她故意说得大声了些,果真见到暖阁外有人影抖动。

“夫人这是什么话,我断了一指,夫人还肯留我,我感激不尽。”

两人又聊了些不着边的话。

骤然,舒轻纺牵住她的手,对她使眼神:“哎呀!”

她的脚刻意一崴,坐在地上,温照影扶她的同时,顺势将字条塞进她的袖口。

“没事吧?”

“没事没事,夫人放心。”舒轻纺笑笑,拍了拍衣裙,在管家的指引下原路返回。

书房里,顾客州手里的狼毫悬在宣纸上,半天没落下。

他听见暖阁方向传来隐约的笑语,铜铃被风撞得轻响。

管家方才来报,说舒轻纺安分得很,只和夫人说些绣坊的事,没提半句不该提的。

他低头看向宣纸上的“静”字,笔尖的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圈。

或许,他确实是多心了。温照影不过是想见个旧友,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正想着,就见温照影掀帘进来,手里捧着匹孔雀蓝的蜀锦:“夫君上次说的雾蓝,是这颜色吧?”

她眼底的光比锦缎还亮,像藏着揉碎的日光。

他轻笑,转身取来颜料碟,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支小楷笔,蘸了点石青往胭脂红里兑。

“你看,要加三分灰调才对。”

笔尖在碟中轻轻搅了搅,原本鲜亮的蓝渐渐沉下去,像雨后初晴的天,清透里带着点朦胧。

他把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眼里满是无奈,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夫人的色准尚需精进。”

温照影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上的暗纹:“可这绸缎花了十五两白银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像个守着私房钱的小姑娘。

顾客州闻言轻笑,起身时青袍扫过案几,带起一阵松墨香。

“这有何妨?”

他接过她手中的蜀锦,随手递给身后的侍女:“吩咐下去,给夫人和本世子裁一套新衣。”

他目光落在温照影发间的素木簪上,又补了一句:“再取支赤金点翠的簪子来,配夫人的新衣裳。”

温照影抬眼时,正撞见他的目光,那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却又藏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

“不必了,”她道,“木簪戴着自在。”

“听话。”

他伸手,替她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的耳廓,“你是侯府世子妃,该戴些像样的首饰。”

这语气里的宠溺像层软纱,底下裹着的却是掌控欲凝成的硬骨。

温照影没再反驳,只是低头看着那碟颜料。

她知道,他喜欢看她穿戴得体面,喜欢她温顺地接受他的安排,喜欢这看似琴瑟和鸣的模样。

就像此刻,他愿意为蜀锦添上十倍的价值,却也在不经意间,用“该”与“不该”圈定了她的生活。

“对了,”顾客州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往后绣坊的用料,侯府库房里取就是,不必你再费心。”

温照影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他在最体贴的方式,不动声色地掐断她向外延伸的枝蔓。

送用料是真,想让她断了通过绣坊传递消息的念头,也是真。

“多谢夫君。”她抬起头,眼底多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疏离,“那我去看看新衣的样式?”

“去吧。”

他挥挥手,目光落在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上,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些,眼底却泛起一丝满意。

她就该这样,在他为她搭建的金丝笼里,做他的贤妻,做他眼中最合宜的模样。

窗外的风掀起竹帘,带来桌上的月季香。

他收起笔,觉得这侯府的空气,终于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尽在掌控的轨道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