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边境白毛跳跳(2 / 2)

手腕上传来粗糙的摩擦感,她挣扎着抬起手,才发现自己被坚韧的冰丝捆在一根巨大的冰柱上。那些冰丝泛着半透明的光泽,用指尖触碰时能感觉到微弱的搏动,仿佛某种活物的神经纤维。

“醒了?”一个沙哑的男声从冰窟深处传来。

玄零云警惕地转动脖颈,头灯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弧线,照亮了坐在对面冰堆上的男人。他穿着件破旧的军绿色冲锋衣,脸上布满冻伤留下的疤痕,左眼戴着个金属眼罩,露出的右眼里布满血丝。

“你是谁?”玄零云的声音因脱水而干涩,她注意到男人身边堆着十几个空罐头盒,最上面的沙丁鱼罐头标签已经泛黄,生产日期显示是五年前的。

男人往嘴里塞了块冻硬的压缩饼干,咀嚼的动作牵扯着面部肌肉:“陈默,前边防巡逻兵。”他指了指玄零云手腕上的冰丝,“这玩意儿叫‘尸筋’,白毛老祖宗的杰作,越挣扎收得越紧。”

玄零云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插画,其中一页画着类似的纤维状物质,旁边标注着“低温活性组织”。她尝试着用指甲掐住冰丝根部,果然感觉到轻微的收缩。

“这里是永夜之门?”她盯着陈默脚边的一块岩壁,那里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边缘还残留着炸药爆破后的焦黑。

陈默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冰窟里撞出空洞的回响:“小姑娘,你祖父也跟你说过这地方?”他摘下眼罩,露出底下凹陷的眼窝,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个金属prosthetic(修复体)在蓝光下闪着冷光,“三年前,我眼睁睁看着他把炸药塞进冰缝,说要永远封住这扇门。”

玄零云的心脏骤然收紧:“你见过我祖父?”

“何止见过。”陈默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扔到玄零云面前,“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来找他的人。”

油布解开的瞬间,玄零云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半块黄铜怀表,表盘内侧刻着她的生日,正是祖父失踪前随身携带的遗物。怀表背面的暗格夹层里,藏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祖父站在冰川前,身边站着个穿藏袍的女人,两人中间的石碑上刻着藏文。

“那个女人是卓玛,扎西的妹妹。”陈默的声音低沉下来,“当年我们巡逻队在界碑附近发现她时,她怀里抱着块镇魂石,肚子里怀着身孕。”

玄零云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石碑的藏文上,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让她想起扎西脖颈处的刺青。祖父的日记里夹着张藏文翻译对照表,其中反复出现的“血脉钥匙”四个字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冰窟深处传来冰层摩擦的咯吱声,陈默迅速戴上眼罩,从靴筒里抽出把军用匕首:“它们来了。”

玄零云顺着他警惕的方向望去,只见冰窟尽头的阴影里,无数根白色的纤维正从冰层缝隙里钻出来,像极了蜘蛛吐丝。那些纤维在蓝光下逐渐凝聚成人形,白毛覆盖的手掌拍打着冰面,发出整齐划一的哒哒声。

“屏住呼吸!”陈默突然按住她的后颈,将她的脸按向冰面,“尸气里有神经毒素!”

玄零云的鼻尖几乎贴着冰冷的冰层,透过冰层的缝隙,她看见无数细小的红色血管正在蠕动,像极了祖父实验室里培养的变异细菌。当白毛怪物们靠近时,她注意到它们的脚踝处都系着根红绳,绳结的打法与照片里石碑上的藏文符号如出一辙。

陈默突然将匕首刺入自己的掌心,鲜血滴落在冰面上的瞬间,那些白毛怪物突然停滞不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趁机割开玄零云手腕上的尸筋,拽着她往冰窟深处跑去:“我的血混了镇魂石粉末,能暂时镇住它们!”

穿过狭窄的冰道时,玄零云看见两侧的冰层里嵌着无数具尸体,有的穿着现代冲锋衣,有的裹着破旧的藏袍,最古老的一具甚至穿着清朝的官服。他们的表情都凝固在惊恐的瞬间,眼眶里塞满了白色的纤维。

“这些都是想打开永夜之门的人。”陈默的声音带着喘息,“你祖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冰道尽头,玄零云看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景象——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嵌在冰壁中,门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藏文,中央位置镶嵌着块黑色的石头,正是扎西留下的镇魂石的放大版。门楣上悬挂着具冰棺,里面躺着的女人穿着藏袍,面容与照片里的卓玛一模一样,只是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冰层下隐约能看见个蜷缩的胎儿轮廓。

“卓玛是‘守门人’的后裔。”陈默指着青铜门上的藏文,“每隔百年,需要血脉纯净的女婴献祭,才能封住门后的东西。”他突然转身,金属眼罩在蓝光下泛着冷光,“你祖父发现卓玛怀的是男孩,就用炸药炸毁了献祭台。”

玄零云的目光落在冰棺旁的炸药包上,引线已经被点燃,火星正在缓慢爬升。她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当血脉无法延续,唯有烈火能净化罪孽。”

白毛怪物们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陈默将半块怀表塞进她手里:“怀表背面有机关,能打开逃生通道。记住,别回头。”他突然推了玄零云一把,自己朝着青铜门跑去,“我欠卓玛一条命,该还了。”

玄零云踉跄着扑向冰壁,手指在怀表背面摸索到微小的凸起。随着机关扣动的脆响,冰层裂开道狭窄的通道,里面透出微弱的天光。她最后回头望去,看见陈默抱着炸药包扑进白毛怪物群中,青铜门在爆炸的火光中缓缓开启,门后涌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漫天飞舞的白毛,每一根都在阳光下折射出人脸的轮廓。

当玄零云爬出冰缝时,正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荒原上覆盖着新的积雪,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噩梦。她摸了胸口,怀表的金属外壳已经变得滚烫,打开表盘,里面夹着张祖父的字条:“小零,永夜之门不是封印,是摇篮。”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玄零云抬头看见救援人员的身影。她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红色的绳结,打法与那些白毛怪物脚踝上的一模一样。在她看不见的皮肤下,某种白色的纤维正顺着血管,缓缓向心脏爬去。

夜幕降临时,玄零云坐在救援营地的帐篷里,看着实验室发来的检测报告。陈默的血液样本里,含有与白毛怪物相同的基因序列,只是多了段来自镇魂石的未知片段。而她自己的血液样本中,赫然出现了正在分裂的白色纤维细胞。

帐篷外传来风雪声,夹杂着熟悉的铜铃声。玄零云拉开门帘,看见扎西站在月光下,脖颈处的刺青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他手里捧着个襁褓,里面裹着个熟睡的男婴,眉眼间竟有几分像陈默。

“卓玛的孩子活下来了。”扎西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玄零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红绳结已经渗入皮肤,变成道暗红色的印记。怀表在掌心发烫,表盘内侧的生日数字正在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行藏文——“守门人,永不止息”。

荒原的风突然转向,带来冰窟深处特有的腥甜味。玄零云知道,永夜之门并未关闭,它只是换了种方式,在她的血脉里,重新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