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灰袍化灰》(二)(1 / 2)

('小巧玲珑,不过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由流动的、散发着梦幻金光的时之砂构成。沙漏的框架若隐若现,仿佛由凝固的光阴铸就。

最诡异的是沙漏中的金沙,并非如常般向下流淌!

它们,在倒流!违反着天地间最基础的法则,违反着万事万物终将走向衰亡的宿命,违反着熵增的铁律,执拗地、沉默地、由下而上,逆流而行!

一枚“逆流沙漏”!凝聚了顾雪蓑崩碎的长生诅咒、承载了他最后真言与未尽之秘的时光造物!

沙漏成型的刹那,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它轻轻一颤,挣脱了那无形力量的束缚,化作一缕柔和却迅疾的金色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头顶翻滚的死亡黑云,径直射向祭坛上唯一还站立着、心神剧震的沈砚!

沈砚下意识地摊开手掌。

“啪。”

一声轻响,带着冰凉的触感。

那枚小巧的逆流沙漏,稳稳地落在了沈砚染血的掌心。

冰凉!刺骨的冰凉!仿佛握住的不是沙漏,而是一块来自亘古冰川深处的寒冰!那寒意瞬间顺着掌心蔓延,几乎要冻结他的血脉!沙漏中,金色的沙粒无声无息、却又无比坚定地向上流动着,构成一幅永恒悖逆的奇景。

嗡!

沙漏中,那逆流的金沙骤然停顿!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刺目光芒,猛地从沙漏中爆发出来!那光芒并非温暖的金色,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惨白!瞬间吞噬了沈砚的视野,更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蛮横地撞入了祭坛上每一个人的脑海!

“啊!”苏清晏捂住了眼睛。

“嘶!”

霍斩蛟闷哼一声,感觉脑子像被重锤砸中。

连剧痛哀号的李烬,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所有人的眼前,都不受控制地闪过了一幅幅破碎、扭曲、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碎片:

白骨!无穷无尽的白骨!人的、兽的、巨大不知名生物的……森森白骨,如同最廉价、最庞大的建筑材料,被随意地、粗暴地堆积、垒砌、压缩!形成了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高耸入云的……京观!那京观之巨,仿佛支撑起了整个破碎的天穹!浓稠到化不开的暗红色血迹,如同污秽的瀑布,从白骨山峦的缝隙中不断流淌下来,汇聚成一片黏稠的血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和绝望!

鸦群!比此刻笼罩祭坛的规模还要庞大千万倍!遮天蔽日的噩运黑鸦,不再是墨色的云,而是变成了吞噬一切光明的、蠕动的黑暗天幕!它们密密麻麻,覆盖了目力所及的每一寸天空,将日月星辰彻底遮蔽!整个世界只剩下绝望的铅灰和死亡的黑!每一只黑鸦眼中那幽绿的光芒,汇聚成一片冰冷死寂的绿色星海,俯视着下方死寂的大地!

死寂!绝对的死寂!没有风声,没有水声,没有虫鸣鸟叫,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生命的喘息!大地龟裂,河流干涸,草木枯萎成灰!曾经繁华的城池只剩下断壁残垣,被厚厚的骨灰和鸦粪覆盖。空气中弥漫着尘埃、死气和万物彻底腐朽终结的味道。这是真正的末日!是生机被彻底抽干、连细菌都无法存活的绝对死域!

京观之巅!在那由无尽白骨堆砌而成的、象征着死亡终极的恐怖山峦的最顶端!

一个身影,静静地矗立着。

他身披玄黑色的龙袍!那龙袍的样式古老而诡异,上面的龙纹并非绣成,更像是用凝固的暗影和扭曲的亡魂编织而成,透着一股邪异的尊贵。袍角在无声的死寂中微微拂动。

他身姿挺拔,面容……竟异常平静。没有狰狞,没有狂笑,没有睥睨天下的霸气。只有一种……如同俯瞰蝼蚁尘埃、掌控了最终规则的、绝对的、冰冷的……漠然!

谢无咎!

画面中的谢无咎,平静地立于白骨京观之巅,微微仰着头,仿佛在欣赏自己亲手缔造的、这万籁俱寂、唯有死亡永恒的死寂世界!他脚下,是无数生灵的骸骨;他头顶,是吞噬光明的黑鸦天幕!他,便是这死寂宇宙的中心!

“嗬……”李烬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巨大的恐惧让他暂时忘记了断臂之痛,只剩下无边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那是他效忠(或者说被操控)的主子?那终极的图景?

“不…不可能…”苏清晏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摇摇欲坠,作为山河鼎碎片的守护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画面意味着什么——守护彻底失败!气运被彻底囚禁、吞噬!万物终结!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她感到恐惧和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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