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灰袍化灰》(二)(2 / 2)

霍斩蛟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绝望的凝重。他嗅到了!那画面中弥漫的,是比尸山血海更浓烈亿万倍的、彻底的“死运”!连反抗的念头都会被碾碎的绝望!

沈砚的心脏,在目睹那幅画面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停止了跳动!冰冷!比掌中沙漏更刺骨的冰冷,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那白骨京观,那遮天黑鸦,那死寂世界,还有谢无咎那平静到令人发指的漠然……这一切,都像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爹娘惨死的画面,赫兰垂死的银狼,顾雪蓑化为飞灰的灰袍和最后那石破天惊的真言……与这恐怖的未来碎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狂暴的洪流,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呃啊!”

沈砚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目瞬间赤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巨大的无力感!那未来,太沉重!太绝望!

然而,就在这心神剧烈震荡、被恐怖未来压得几乎窒息的瞬间!

头顶!

那被逆流金沙短暂辉映、又被恐怖未来碎片冲击而略显迟滞的厄运黑鸦群,终于如同蓄势已久的死亡洪峰,轰然压下!

呱!呱呱呱呱!

凄厉到极点的鸦啼汇成毁灭的狂潮!无数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如同坠落的绿色流星,带着浓烈的腐臭和抽吸生机的诡异力场,将祭坛上残存的几人——连同那倒在地上的少年顾雪蓑(太子?)——彻底淹没!

“小心!”霍斩蛟的怒吼被鸦啼淹没!

“沈砚!”苏清晏的惊呼带着哭腔!

李烬发出了绝望的嚎叫!

沈砚猛地抬头,眼中赤红未退,却强行压下了那灭世景象带来的冲击!恐惧?不!他沈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怕了!爹娘的血仇未报!赫兰还等着救!顾雪蓑用命换来的警示和沙漏就在掌心!还有那该死的未来……他绝不允许!

“滚开!”沈砚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绝唱!他左手死死攥住那冰凉的逆流沙漏,右手紧握着染血的黝黑鼎片,鼎片边缘再次亮起微弱的玉白光芒!望气之瞳在绝境下疯狂运转,试图在翻涌的死亡黑潮中,寻找那一线……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生机!

黑鸦如雨点般撞击在鼎片散发的微弱光晕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和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每一只黑鸦的撞击,都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疯狂消耗着沈砚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和鼎片的力量!更要命的是,那无数幽绿的眼睛,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阵阵眩晕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袭来!

“霍大哥!护住温姑娘和赫兰!”沈砚艰难地嘶吼,他瞥见霍斩蛟正挥舞着门板般的巨刀,刀风呼啸,将靠近他的黑鸦绞碎,黑鸦破碎后竟化作黏稠的黑气,试图侵蚀他的铠甲!霍斩蛟且战且退,正竭力想靠近瘫软的温晚舟和气息微弱的赫兰。

“他娘的!这鬼东西杀不完!”霍斩蛟怒吼着,他的黑甲上已经沾染了不少黏稠黑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动作明显开始滞涩。他看到了倒在不远处、被鸦群部分覆盖、生死不知的少年顾雪蓑,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却鞭长莫及!

苏清晏咬着牙,强忍着脑海中被未来碎片冲击的剧痛和鸦群带来的精神侵蚀,双手快速掐诀!指尖亮起微弱的星辉!她想借星象之力扰乱鸦群的气运!可头顶被鸦群彻底遮蔽,星力微弱得可怜,而且每一次施法,都让她脸色更白一分,脑海中关于顾雪蓑、关于那恐怖未来的记忆碎片仿佛开始翻腾、模糊!

李烬则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他仅存的左手疯狂挥舞,试图驱赶扑向他的黑鸦,土黄色的罡气早已溃散,只能凭借肉身硬抗!黑鸦的利爪和尖喙轻易撕开他破损的铁甲和血肉,带起一蓬蓬血雨!更可怕的是,被黑鸦抓伤咬伤的地方,血肉迅速变得灰败、失去生机!他一边惨叫,一边怨毒地看向沈砚的方向:“小杂种!都是你!都是你引来了谢无咎!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祭坛,彻底变成了绝望的漩涡!死亡的泥沼!

沈砚的呼吸越来越困难,鼎片的光芒在无数黑鸦前仆后继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越来越微弱!望气之瞳中,那铺天盖地的黑鸦身上,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死运”和“噩运”,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缝隙!左肩骨裂的剧痛、体力的透支、精神被侵蚀的眩晕,如同三座大山压来!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像那沙漏预示的未来一样,成为谢无咎白骨京观下微不足道的一具枯骨?

不!

就在沈砚的意志即将被绝望吞噬的边缘!

他紧握在左手的逆流沙漏,那冰凉的触感,仿佛一泓清泉,猛地刺入了他混沌灼热的脑海!沙漏中,那短暂停顿后,又再次开始……逆流而上的金沙!

倒流!逆流!

顾雪蓑最后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心底炸响:“山河鼎…实为囚笼!囚的…乃是天下气运!”

囚笼……气运……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沈砚的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