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1 / 1)
崇祯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名器?典制?江淮糜烂!湖广告急!张献忠屠城掠地,势如燎原!尔等口中的名器典制,可能替朕剿灭流寇?可能替朕保住江山?朕要的是能战之将!是能挽狂澜于既倒的干才!不是你们这些只会守着陈规旧例、满口祖宗成法的泥塑木雕!”
周延儒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出来,噗通一声重重跪下!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陛下!”
周延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颤抖:“臣等非不知流寇猖獗,社稷危殆!然朝廷用人,自有法度!若陛下执意擢此微末武弁于众正之上,视我六部堂官、满朝朱紫如无物,则臣等臣等唯觉才疏德薄,尸位素餐,实无颜再立于朝堂之上!伏乞陛下恩准,允臣告老还乡!”
崇祯皇帝难以置信地望着周延儒,他实在没有想到,为了此事,周延儒居然甘心放弃到手的阁臣之位。
崇祯皇帝虽然是皇帝,他实在不了解大明的文臣早已养成了一种病态的风骨,他们以顶撞皇帝为荣,现在周延儒原本被温体仁排挤,处于绝对的弱势。他若是执行崇祯的命令,就等于站在了群臣的对立面,若是没有群臣拥护,他别说入阁,就算再次成为内阁首辅,也不过是一个空壳首辅。
果然,周延儒此举如同一个信号,兵部尚书张凤翼、给事中孙晋、刘昌等人,包括户部尚书侯恂、礼部尚书六部堂官,如同事先演练过一般,一个接一个,次第而出,齐刷刷地跪倒在周延儒身后!
绯红、青色的官袍在冰冷的金砖上铺开一片刺目的色彩。他们匍匐着,额头紧贴地面,齐声高呼,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带着无形的压力,直冲丹陛:“臣等才疏德薄,恳请陛下恩准,告老还乡!”
“恳请陛下恩准!”
“告老还乡!”
声音在大殿回荡、叠加,如同沉闷的鼓点,一下下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崇祯的身体晃了一下,如同被这齐声的呐喊狠狠击中。他支撑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无法稳住身形。
他死死盯着丹陛下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顶戴花翎,那一片代表着大明王朝最高文官权力的脊背。那脊背此刻弯折着,却透着一股比钢铁更坚硬的冰冷抗拒。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强行咽下,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
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崇祯皇帝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满了什么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那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正带着碾碎一切的力量,朝他缓缓压来。
就在这死寂得令人发疯的凝固时刻,一阵突兀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地敲打着广场边缘的砖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八百里加急!滁州府城破了!张张献忠”
信使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在冰冷光洁的金砖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他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只有那紧攥着血书的手,还在微微抽搐。
“哈哈哈”
一阵突兀的、尖利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猛地从崇祯皇帝的喉咙里迸发出来:“滁州府破了破了!好!破得好!”
崇祯皇帝得前仰后合,几乎喘不过气,宽大的龙袍随之剧烈抖动,笑声中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尖锐的嘲讽。他猛地伸手指向跪满一地的群臣:“看看!看看朕的肱骨!朕的栋梁!偌大的朝堂!煌煌大明!朕竟无一人可用!无一人!”
面对这个情况,温体仁仍然坚持他的底线:“陛下,老臣以为,可采取折中之法!”
“温卿有何谋国之?”
崇祯皇帝现在很想杀了温体仁,可惜,这个念头仅仅一瞬间,他就扔去脑外,没有办法,瘸子里面挑将军,温体仁大多数时候,还是深得朕心。
温体仁道:“陛下可下旨,命宣武军总兵、睢阳卫指挥使陈明遇,即可起,率领本部人马,南下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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