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苏碗的不安(1 / 2)
('村口大槐树下聚着几个纳鞋底的妇女,李寡妇的大嗓门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那太空苗缓过来了!星辰昨儿量了,新叶长了半指高!”苏婉挎着篮子往菜园走,听见这话脚下像绊了石头,差点摔在土路上。
篮子里的野菜晃出来两把,泥点子溅在蓝布裤脚上,她也没心思拍,随它脏。
这是撒完硫磺粉的第八天。自从偷偷换了种子,苏婉就没敢靠近温室,连去文具厂都绕着药厂走。可耳朵里总钻进来各种消息——“战野去公社批了三斤硫磺粉”“苏瑶带着星辰天天测土”“慢苗开始长新叶了”,每句话都像针似的扎在心上。
她站在菜园篱笆外,望着温室方向。帆布被风吹得鼓鼓的,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肯定是苏瑶和星辰在浇水,说不定正说那片慢苗——她们会不会发现什么?那十粒被换下来的太空种子,此刻就在枕头底下的木盒子里,隔着布都能感觉到分量。
“婉丫头,薅这么多灰灰菜?”隔壁三婶挎着空篮子路过,看见她愣着不动问,“听说太空苗救活了?你不去看看?前儿你还帮着筛种子呢。”苏婉慌忙低下头,用镰刀割了把灰灰菜:“我、我这菜还没薅完,活干完再去。”声音却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三婶走了老远,苏婉还僵在原地。
镰刀在手里攥得发烫,刃口割破手指都没察觉,血珠滴在灰灰菜上,红得刺眼。她到底还是挪了步子,顺着田埂往温室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飘飘的。
温室门口竹竿上晾着几件打补丁的衣裳,是苏瑶昨天洗的。帆布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绿油油的苗田,星辰正蹲在地上,拿着小本子写写画画。苏婉心跳突然乱了,转身想躲,却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趔趄,篮子“哐当”掉在地上,灰灰菜撒了一地。
“婉姨?”星辰抬起头,铅笔还停在纸页上,“你怎么来了?”他眼神清亮,像村口那口井的水,清澈透亮,看得苏婉心里发慌。阳光从帆布缝隙漏下来,照在男孩额前碎发上,映出一层金辉。
“我、我路过,看看苗怎么样了。”苏婉捡起篮子,手指把篮沿捏得变了形,眼睛盯着地上的灰灰菜,“听说缓过来了,真、真挺好的。”她想笑,嘴角却僵得像块石头,笑容比哭还难看。
星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嗯,张教授说再过半个月就能分苗了。婉姨,你要不要进来看看?那片慢苗长得可精神了。”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条道。温室里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飘出来,苏婉却觉得喘不上气,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不了不了,我菜还没薅完呢。”她几乎是逃着离开的,篮子晃得更厉害,剩下的灰灰菜撒了一路。
走到拐角回头看,星辰还站在原地,拿着小本子,眉头微微皱着——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带着点疑惑。
回到家,苏婉反手把门闩插上,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屋里黢黑,灶台上的铁锅没刷,早上熬的玉米糊糊结了层硬壳。她摸黑爬到床沿,从枕头底下掏出桐木盒子,是她娘出嫁时带过来的,红漆掉了大半。
打开盒子,十粒太空种子躺在蓝布里,圆滚滚的像小珍珠,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浅黄的光。苏婉用指尖碰了碰,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到心口,激得她打了个寒颤。那天从县城回来,穿喇叭裤的商贩说:“这种子拿到黑市,一粒能换两斤粮票。”可现在,它们像十条小蛇,盘在盒子里,吐着信子要咬她。
她突然想起苏瑶的好。去年冬天她娘生重病,是苏瑶背着去公社医院,还垫了五块钱医药费;文具厂缺包装工时,是苏瑶跟厂长说情,让她得了这份活计;就在前几天,她还把自己筛的种子单独放在瓷碗里,说“婉丫头筛的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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